【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小吵闹   作者:撒空空 【文案】 几个男女之间的破事。 内容标签: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1   婚宴开始前半小时,我在洗手间接到两个电话。一是远在万恶资本主义美国的闺蜜谭唯一,二是远在本朝帝都的谭玮玮。   唯一开头一句话便是,大绮,你是想找灭。那声音,够冷艳,够御姐。   我呵呵一笑,道,我说唯一啊,姐姐我活了二十多年,好容易结次婚,你再怎么着也得说句好听的呀。   唯一这孩子肚里肠子如高速公路一样直畅,从小就这样,当年读书时没少得罪人,当初要不是我发挥雷锋精神帮她挡着,这孩子那张漂亮脸蛋可就没了。   唯一直接呸了一声,继续呛我,大绮,我告诉你,别折腾自己,你不心疼,我们看着心疼。   我就闹不明白了,我这是结婚,又不是跳火坑。   唯一那边挺闹的,汽车喇叭声嘀嘀嘟嘟,看来老美那边路面交通状况也不太乐观,她的声音顺着喇叭声传来,闹得我耳根疼,大绮,赶紧着跟我取消婚礼。   我说,亲爱的,俺们这又不是西方,我和他在一星期前就扯证了,现在就算我跑了也没用。   唯一那边沉默了,当然也不算是绝对的沉默,因为她那两排小贝齿在咬呢,咯吱咯吱的。   我不再和她贫了,道,唯一,没事,真的,反正我也不爱他。   唯一继续沉默,沉默到我开始心疼话费时,她低吼了一句,大绮,你他妈要后悔的!   说完,电话就断了。   没几分钟,唯一她哥谭玮玮又打来了。   不同的是,这位是真冷艳,举着电话也不发声,就听着他的呼吸声,吸呼吸呼吸吸呼,等得我眼线都有点融了,才开口问了一句话,你决定了?   我觉得现如今的电视剧害人不浅,完全不顾中国国情,弄得大家都习惯性地以为婚宴时反悔还有用。   退上几万步说,就当我脑子养金鱼被电抽了手拿菜刀砍电线要悔婚,现如今撒丫子跑到埃塞俄比亚去那也没用,民政局那照旧显示着我就是一已婚少妇。   所以我回给谭玮玮的只能是两个字,是的。   谭玮玮没再跟我废话,直接将电话撩了。   为了避免再有人来打扰,直接关机。   出洗手间前照了照镜子,看着里面那个精致妆容,白色婚纱的女人,轻声道,反正我也不爱他。   新郎新娘的工作就是站在酒店门口,对着每一个来宾傻笑,就像我和身边的那男人一样。   男人一身英国H-Huntsman手工西装,熨烫舒适,通身的斯文淡静,像云般悠然,只是没有那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心思,更不至   世俗,只于清幽中显出沉稳可靠。   这就是我新婚一星期的丈夫,唐宋。   婚礼挺盛大的,包下了市内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大厅上下两层300余桌,坐得满满的,酒店外,悍马,宝马6系,奔驰G级,奥迪A8,法拉利,兰博基尼,各种名车,停了顺溜溜一排,确实有点那什么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华丽腐败感。   三月的天气,空气冷丝丝的,恰遇风吹来,□的肩膀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子。   唐宋细心,细致眼眸一扫,低声于我耳边问道,披件外套吧。   声线干净,略为慵懒,低低地,附着在耳道内,挥不去的感觉。   果然绅士,多好一男人。   可惜,不是我男人。   宾客坐定,婚礼开始前先去化妆室补了下妆,门未关严,被风吹动,不停开合,幅度虽小,但外面的繁闹景致时而出现,时而静止,看着看着,有深陷梦境之感。   正扑着散粉,门外传来两道低声窃语。   哎哟,看这阵势可真不得了,钱可就哗哗地出去了。   又不会亏,你没看这些人包的礼金,起码是这个数,几倍都能挣回来。   这新郎家可是大有来头,他爸是成都军区副司令员,他妈一家都在部队,背景硬。不过新娘也不差,外公以前是市委副书记,退之前把家里人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现在照样能说得上话,他爸现在是教委副主任,正年轻,以后还能提。   不过听说新郎在结婚前有个女朋友,两人关系挺好的,但那女的家里是普通家庭,新郎家死都不同意她进门,结果最后还是分了。   他们这种人家的孩子,在外面可以随便玩,但结婚时一定要求门当户对。   八卦是八卦,不过和事实也差不到哪里去,我没说什么,化妆师熬不住,赶紧着过去把门给关了。   未几,婚礼开始,排练了整整三天,自然没出一点纰漏,音乐声响起,我走上中央的白色T型舞台,在漫天白玫瑰花瓣下走向唐宋。   唯美,梦幻,却虚假。   他微笑,唇边有浅浅梨涡,但眼内没有纤毫幸福,有的,是一些我看不清的东西。   他握着我的手,他掌心温热,但许是戴着手套,那热隔了一层,有点模糊。   主持人激情万丈地说着一些祝福之话,唐宋给我戴上了戒指,Tiffany,3克拉,圆形主钻配梨形侧钻,璀璨夺目。   接着,我们一同向父母敬茶,双方皆大欢喜。   起身时,戒指上的冷光一闪而过,眼眸有点刺痛。   婚宴上华熟的繁闹像旧时的艳光从水面掠过,静幽幽地就过去了,待回过神来时,已经在新房里。当然,是和另一个主人唐宋一块。   婚宴前家长担心的事都没发生:因为六个伴娘得力,我基本上是在休息室待了一下午,根本不累;另一方面,因为六个伴郎得力,唐宋基本上没喝多少酒,根本没醉;再另一个方面,唐宋没临时反悔,如释迦牟尼大叔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一般在婚礼顿悟,抛下众人立刻飞到那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去寻找自己那段开始于小葱苗子般鲜嫩的少年时期的恋情。   新房是位于北山半山腰的别墅群中的两层小型别墅,唐宋父母送的结婚礼物,装修全按照我们的喜好。不过,唐宋对这房子的装修兴趣就和我外公对白菜几毛一斤一样不感兴趣,所以到最后,全是我一人拿主意。   外公对白菜几毛一斤不感兴趣是因为他老人家讨厌吃大白菜,而唐宋对这房子的装修不敢兴趣是因为他根本不把这当自个的家。   估计也没把我当老婆。   新房里我最喜欢的是超大豪华双人冲浪按摩浴缸,躺在里面,任热水将自己包围,整个泡泡浴啥的,比一口气吃了三只大闸蟹还强。   沐浴完毕穿完衣服我就把两耳朵贴在门上,确定外面没别人——唐宋那帮子兄弟也没来闹洞房——新郎没闹就算是千幸万幸了。   耳朵都贴凉了,也没听见唐宋喀嚓一声,心里有点往外渗凉,也不耽搁了,开门用那跨着拖鞋的两大脚丫往卧室里一冲,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画面——唐宋坐在窗台的大理石上,单腿微曲,单腿置地,发丝微乱,手中一瓶威士忌,慢斟慢饮,那小眼神就这么瞅着天空,深得很。   第二天,谭唯一学习金刚兄弟,从美国打飞机回来了,听见我这么一说,当即将那玻璃桌一拍,叱道,那唐宋怎么能这样呢,有妇之夫在新婚之夜居然还扭着脖子瞅着英国那旮旯完全没把你这个和他同一个户口本里的人放在眼里你怎么就没冲过去把他压在床上就地正法呢?   我梗着脖子飘去一个鄙视的小眼神,你以为我不想?   关键是,有贼心我没贼胆来着。   当时的情况是,我看得有点呆,呆了之后就往前一迈,这一脚迈得很不好,那双贼毛贼毛的拖鞋没醒悟过来,两脚趾丫丫没夹住,啪踏一声落在了木地板上。   就这么轻悠悠的一声响居然也将唐宋那远在那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思绪叮地一下扯了回来。   他这一回神,立马就用秋水般的眸子看着我,眼神,深得很。   谭唯一又插嘴了,洞房花烛夜,豺狼苏醒时啊。   人唐宋不是豺狼,我纠正。   谭唯一轻渺渺地瞅我一眼,大绮啊,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我说的豺狼是指你。   2   我不得不承认,唯一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当时我这条母豺狼确实动了那么点点凡心,那哈喇子差点就从獠牙边边露出去了。   谭唯一拿起瓶喜力,仰头灌了一口,啤酒里她就独爱这个牌子,口感甘醇,平滑,曾经有一次和我对干二十多瓶,两个都晕菜,还是他哥谭玮玮把我们捞回家的。   这边正想着谭玮玮呢,他妹谭唯一对着包厢内正在K歌的那群人小母狼似地吼一声,都给我小声点,没见姐姐我正在对这少妇进行新婚指导嘛?   还算是大姐大,那群人声音小了点,一头顶五彩刺猬头貌似被法师开过光的非主流十七八岁小男生在那表情扭曲内心痛苦地低声吼着神曲,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昂昂昂~。   我咧开一排溜光的小门牙,乐了,问谭唯一,你从那弄来这么群孩子啊?   谭唯一挥挥手,解释也是简洁版,我表妹生日,我这做表姐的就请他朋友来K歌,谁知道她居然裹了这么群朋友,实乃家门不幸。   此时,那法师开光的孩子又拿着麦克风在吼了,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吼得个心裂胆撕的,活脱脱一情圣2.0版本。   我和谭唯一是坐不住了,在他们开唱“忐忑”之前溜了出去,老胳膊老腿熬不过这群祖国未来奇形怪状的花朵们,偷溜出歌城,来到歌城附近的和家私房菜馆内坐着。和家私房菜是老牌子,全国各地都有分店,主营川菜系,那味道,确实霸道。   歌城外的这间是新开的,装修风格雅致,可又透着那么一股子干脆爽辣,无形地勾着人胃里的那点子馋虫。   谭唯一和我就是俩吃货,点了一大桌菜,辣子鸡丁,鸡胸肉切丁,加入豆瓣酱,辣酱,干辣椒,色泽油亮,配上绿油油青葱丁,香辣可口。   麻辣小龙虾,鲜美小龙虾加入特制辣酱,表色红亮,肉质白嫩鲜美,香辣鲜浓。麻婆豆腐,石膏豆腐,细嫩清香,佐以姜,蒜,葱,花椒,肉末,无愧于麻、辣、烫、香、酥、嫩、鲜、活八字箴言。水煮肉片,鲜辣红汤,汁液浓郁,肉质软嫩。最后一个冬菇炖鸡汤,红红绿绿,汤味醇厚,清香不腻。   当然了,嘴里吃着,谭唯一也没忘记最重要的八卦,大绮,干脆你就给个痛快把新婚之夜是怎么过的说了吧。   胃口吊久了是不道德的,我也就不绕圈子,直接把那晚的事都托了出来。   那晚啊,唐宋就用他那深得很的小眼神瞅着我,不得不说,我有点心猿了,这不算完,他还起身,直接朝我走来,这下我有点意马了。   可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挺住,于是我努力梗直了脖子,看着他一丁点一点丁地靠近,从社交距离2米5到个人距离1米5再到亲密距离——小于45厘米。   我清楚地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范思哲的云淡风轻。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斯文淡静到高贵的男人。   他凑近,清新的美国梧桐和诡秘的白麝香瞬间将我包围,当我浮出气味的水面时,感受到了额头上轻到没有任何欲望的一个吻。   唐宋的唇很柔软,他说,早点睡吧。   接下来呢?谭唯一问。   接下来,他就拿起西装出门了,我埋头继续肆虐我的龙虾。确实,新婚那整晚唐宋都没回来。   半晌,听见对面谭唯一一声冷笑,大绮,你以后还要更遭罪。   没事,我看着自个碗里那鲜亮的小龙虾,道,反正我也不爱他。   唯一正要鄙视我,却听隔壁桌传来一对话声。   喂,唐宋那小子新婚之夜那天真跑出来了?   可不,开着小车,喝着小酒,回着小忆,一溜烟到二外操场上去坐着。   还想着范韵呢?   瞧你这话,他什么时候忘记过?   那他家夫人没闹?   没什么动静,据说淡定着。   也是,他老婆看上去还是挺文静的,估计是个晓事的,大家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便行了呗。   诶,你说,范韵知道唐宋结婚的事情吗?   怎么,你小子想奔去英国,趁虚而入啊?   说什么呢?   杨杨,这么多年,你对范韵的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听我劝一句,范韵对唐宋,那是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别为了一个女人断了兄弟情谊,啊。   这间餐厅相邻餐桌间是由水晶帘隔断的,互相看不清面貌,但那两人声音有点熟,再通过那些话语,我大概猜出,这两人就是我家那在新婚之夜外逃的相公唐宋的俩铁兄弟,和一以及杨杨,俩也是富家子弟,家里都是经商的,我也不太熟。   对面的谭唯一看着我,笑得叫个嫣然藏毒,意思是,叫你不珍惜自个,非要嫁,现在好了吧。   二外是唐宋和范韵高中母校,两人自高一便在同一班,天长日久,眉来眼去,就拍拖了。当时,我和谭唯一正在另一班闹得起劲,压根和他们没往来。   二外是俗称的贵族学校,能进的要嘛是家中银子贼多贼多的,要嘛是自个成绩贼好贼好的。   唐宋是属于前者,而范韵是属于后者,两人都是风云人物,唐宋不用多说了,而范韵虽然家庭普通,但成绩是天才级的,虽不是太过美貌,但长年走气质风,夏天那小长发一披,小风一吹,小白裙一飘,还是能吸引不少眼光。   唐宋家那几个铁兄弟也常来学校,围着她转悠,有点模仿《流星花园》的倾向。   当时,唐道明和范杉菜每天晚自习前都会并肩坐在操场上,回想起来,俊男美女,确实是副美景。   不过今天这么一偷听,八卦到杨泽类也暗恋范杉菜,关系还真纠结。   这边厢我正沉浸着呢,忽然听见和一的声音,呀,嫂子你怎么也在这吃饭呢?   回过神来,发现和一不知何时站在我们桌边,客气殷勤得很,哎呀,怎么不提早说,还想要点什么?诶,阿梅,记住,这是我嫂子,以后凡是她来,一律免单。   期间,还不忘转头恭维谭唯一,诶,真是物以类聚啊,嫂子朋友果然全是大美人,幸会幸会。   顺带两人都赞美了,听着让人舒心。   不得不承认,这和一确实是个人精,明明晓得我刚已经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却依旧不动声色,波澜不惊的。   我脑子转了转,这才醒悟,和家私房菜,和一,靠,原来是他们家开的。   怎么有点自投罗网的感觉。   我在这边正后悔,对面的谭唯一却不是小善茬,当即道,哟,这位哥哥好客气的,我们家大绮人又傻,心又软,最怕被人骗了,你可千万要帮忙看着点。   和一拍胸口保证,唷,谁敢动嫂子啊,不等唐宋出手我们就先把他给灭了。那神态,吹得跟真的似的,活脱脱像是我们已经认识大半辈子,够自来熟的。   我还没来得做反应,身旁的非小善茬谭唯一轻悠悠开口,我怕的就是你们家唐哥哥为了那什么范韵欺负她啊。   和一装傻充愣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范韵?谁啊?没听过呢。   好吧,我承认男同志的阶级感情果然是钢铁炼成的,各个都会帮兄弟们打掩护,严重怀疑他们是革命烈士集体投胎。   点到为止就好,再深究下去也没什么大意味,唯一开始低头收拾小龙虾。   和一也见好就收,再殷勤了下就推事告辞了。   虽然这桌饭免费,但我和唯一还是将其吃得干干净净,以至于服务生来收拾时,嘴角不自觉抽筋。   我和唯一的大胃是外公给撑大的,外公爱好书法,也是国内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唯一父母和我们家关系好,小时候常把她送来和我一起练书法。   练着练着就天黑了嘛,天黑了就要吃饭嘛,所以唯一在我们家蹭饭的时间还是挺多的。   外公的规矩有两条,一是不浪费粮食,二是小孩子长身体要多吃。所以我和唯一每餐都会吃一整碗被压得紧紧的饭,而且那碗大得管叫它碗它都嫌不尊重。   应该叫做缸。   饭缸。   不吃肯定不行,小唯一初来乍到的时候还耍了傲骄小姐脾气,嘟嘴耍任性,结果外公眼睛也不抬,眼镜都没闪光,直接请出我们家家法——藤条伺候,边打唯一屁股边让我在旁边给唯一背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经典诗句给她洗脑。   唯一和我很像,我是说,当被打了三次而且明确今后还会被打后,她就乖乖地将自个的饭吞下去了。   虽然小时候吞了那么多,但我和唯一身高还是在一米六左右徘徊,真是对不起那么些饭缸的饭。   不管如何,我们的胃是练出来了,只要两人挨一起,当天的那一桌饭菜是不会剩下的。   她哥谭玮玮曾经评价说我们俩的吃相是人类文明的一大退步。   谭唯一对这评价挺生气的,小嘴在他哥面前嘟了三天,不过,我倒觉得挺受用。   个人的言行居然能影响历史,那是多么牛逼哄哄的一件事哇。   3   吃完饭,又陪着谭唯一逛了会街,消食,逛到电子产品区时,我指着那咬缺了的苹果标志,乐了,这不是你们家段又宏的最爱吗?怎么没在美国给他稍点回来?   谭唯一一听,那巴掌小脸立马就变了色。   段又宏是谭唯一的软肋。   段又宏是我们的大学同学。   段又宏是个祸害。   段先生其人,很坏,贼坏,灰常坏,从外表到心脏,黑得很,常年走阴险绅士风,眼下有卧蚕,一笑,桃花漫天,唇薄,天生的寡情。   此人对女人的态度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对外人的的态度则是分类,对那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是死忠得很,你捅他他估计都不会捅你,但对其他人,则是不惹他估计都会被冷不防捅一刀。   是个性格极度复杂的孩子。   可惜性格再怎么复杂都比不上两人的关系复杂。   唯一之所以会和我成为朋友,就是因为我们俩性格中都有一个“贱”字,她是外贱,我是内贱。   贱字的主要含义就是没事找事,有事找抽,恨不能天下大乱,公鸡下蛋兼打鸣,人踩我一脚,我还人一整套天马流星拳外加庐山升龙霸。   当时大学里有个女的,长得那是贼美贼美,可是心太坏,坏到人品居然和我与唯一同一档次,可想那是什么境界。   唯一是行动派,立马就想出贱招,将她整得够呛。   可巧那女的当时男友就是段又宏,就这么,两人杠上了。   从此之后,如天雷勾动地火,如藏獒遇上猎豹,如猫遇上不二的狗,两人斗得叫个精彩绝伦,满堂喝彩。话说诸葛亮斗着斗着都能和周瑜bl,何况唯一与段又宏这一公一雌。   我的意思是,当全部人民醒悟过来的时候,这两人就已经发展到一种新的关系——争得你死我活又带有惺惺相惜情愫的暧昧男女。   这两人之间的事,外人看不清,眼瞅着似乎都对对方有那么点意思,可又都不捅破,全在等对方开口,有人对付时就联手对付那些个倒霉催的,没人对付时闲慌了就对付彼此。   谭唯一是一见段某误终身,眼见着我都嫁人了,她还在那剩着。   去年,那段又宏本来和唯一暧昧得好好的,忽然平地一声雷,不知哪根筋不对,从旮旯里揪出个女的来就与其订婚了。唯一在人面前啥事没有,只有我看出她背地里是气出了一斤血,这不,立马申请了美国大学研究生,飞过去建设自个内在美了。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要是我遇上这等事,绝对是飞去韩国建设自个外在美的。   所以说,唯一注定是一女强人,而我就注定是一大学毕业后在家人安排下进市教委当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小职员。   每次我谈到段又宏时,唯一都会岔开话题,这次也没例外。   诶,我说大绮,到底你和那唐宋是怎么勾搭上的?唯一问。   这孩子怎么去美国溜达一圈回来连话都不会讲了呢,我对勾搭一词表示抗议,立马辩解,我和唐宋那是在男未婚女未嫁情况下进行的积极正面有利于民族和谐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正常交往。   得了吧,不就是两利益集团利用你们进行结亲嘛?唯一挑挑那嚣张小眉毛。   我觉得唯一这孩子开始出现愤青的倾向,哪天有空时该跟她哥报备一下,免得干出什么投敌叛国的事情。   不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和唐宋是由熟人介绍的,算是相亲的一种,见面那天,双方父母,介绍人夫妇加上我们两个当事人,密密麻麻坐了一大桌子。话都是大人们说的,我和唐宋只管坐在那就好。   当天唐宋很平静,雅间柔和灯光下,他的眸子像是那年夏天我去竹海游玩时看见的倒映着碧绿竹林的湖水,颜色太深,失却灵魂。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很多事情瞒也瞒不住,例如说坊间传闻上个月唐宋父亲唐一军在和儿子大吵一架后住进医院,出院后,唐家便首次放出消息说想人介绍合适的女孩子。   唐宋终于妥协了。   满桌子的人精,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宾客皆欢,乍看之下,是挺顺利的。   第二天,介绍人打来电话,说是唐宋很满意我,想要继续交往。   大家都知道,应该是唐宋父母满意我,一去掉双亲两个字,世界就圆满了。   放下电话,爸沉思,唐家那孩子条件是挺不错,但看那样子是被父母给逼出来的,小绮嫁过去也不会幸福,我看明天还是找介绍人推了算了。   妈保养得很好的青葱十指正削着一个苹果,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唐家根基深,人脉广,以后我们家要靠他们的地方多着呢,再说了,看条件,应该是唐家挑我们家,推了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家拿乔,以后对小丽挑选对象也有影响。   末了,将白嫩苹果递给秦丽——我妹。   对了,坊间还有另一传闻——秦家有绮丽两女,而秦母独爱幼女。   妈,你说什么呢?秦丽皱皱眉,没接,自己蹦达蹦达上楼去了。   白嫩苹果汁液丰富,却被搁放在桌上,最终也没递给我。   你的意思呢?妈问,声音有点冷漠,一如二十多年来一样,隔着凉凉的雾气。   我收回放在苹果上的目光,微微一笑,就听妈你的意思好了。   就这么,我和唐宋开始交往,每三天一次约会,吃饭,看电影,或者听场音乐会,像例行公事一般。   他是一君子——至少对我来说是——三个月下来,连手也没牵过。   继续这样不咸不淡谈了一年,也该商量结婚的事了——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交往第四个月时,转折出现——他让我陪着去参加一朋友的婚礼。是一西式婚礼,在草地上举行,牧师在用严肃的声音引导着新郎新娘发誓时,我坐在观众席上,却闪神了。   忽然想起《僵尸新娘》里的结婚誓言。   Withthishand,Iwillliftyoursorrows.   Yourcupwillneverempty,forIwillbeyourwine.   Withthiscandle,Iwilllightyourwayindarkness.   Withthisring,Iaskyoutobemine."   转头,我看了看身边眉目如画的唐宋,想起了艾米丽对维克多说的那句话,那句话……   婚礼完毕后,大家开始吃吃喝喝蹦蹦跳跳互相勾兑勾搭勾引,而我在痛吃三大块奶油蛋糕后抬头向东西南北方一望,发现带自己来的那个人没影了。   唐宋这厮离开时说是去下洗手间,但这时间也用得太长了,我担心他被洗手间吞噬,便前去寻找。   结果是唐宋没跟洗手间发生点什么,而是站在某处建筑物墙角边静默。   那处地背阴,周边玫瑰的香气都是幽凉的,他站在那,颀长身影,英俊面庞,算是一副绝世名画,只是,脸上的神色很奇怪。   是一种平静,沧海桑田尘埃落定万物皆空般的平静。   我走过去,打破了他的平静。   而他给予我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以及深吻。   对了,还有一句话。   嫁给我。   那是在深吻持续三分钟,我脑中氧气稀薄的情况下发生的事情。   那天天气极好,阳光秾丽,空气暖棉,但我们所处之地,却是微侵骨头的冷。我的身子,一半浸于阳光内,一般浸于阴影里,地狱人间交叠不休。   在时空变换扭曲的定格处,我停了下来,回答了一个字。   好。   就这么,我们定下了终身大事。   只是后来才晓得,那天,他朋友打电话来说,范韵在英国与一位华裔订婚了。   原,来,如,此。   听完我和唐宋勾兑勾搭以及勾引的全过程,唯一总结,大绮,你就是偶像剧中那些个千方百计拆散富家男主与平民女主的恶毒杯具的富家女配。   我细细一默,别说,确实有那么点意思,想不到自己到最后却是酱油属性。   没事,离婚吧,女人不离一次婚人生怎么能完整呢?唯一怂恿,一副恨不能天下大乱的小模样。   我无所谓地笑笑,算了,反正我也不爱他。   还是这句老话。   4   逛了几个小时,唯一有事,我也累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开门,发现唐宋正在楼下客厅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是枯燥的财经节目,身着宽松的白色休闲衣,双□替,手边一瓶法国矿泉水。   不想打扰他,便蹑手蹑脚地提着和唯一逛街挑到的几袋战利品准备上楼,可刚走一步,明明在我看来出于聚精会神看电视状态的唐宋却突地起身,走来接过我手中的几个大纸袋。   唐宋低头时,几缕发丝掠过额角,刮得人心里有点痒意。   这气氛,透着普通夫妻所没有的客气礼貌,让人不觉得有点尴尬——还真是相敬如宾了。   我知道唐宋对我有愧疚,他觉得自己没有给我爱,所以就给我很多很多的好来代替。   去逛街了?唐宋问,一般说来,人在面对无话可说的人时,总是喜欢说些明知故问的话。   是啊,和唯一一起,今晚你要在家吃饭吗?   其实我也就这么随口问问,唐宋从没在家吃过饭。结婚这么些日子以来,他要嘛在公司加班,要嘛在外和朋友聚会,很少回家。   当然,我们是分房间睡的。   他的理由是,怕晚归时吵到我,听见这个答案时,我微微一笑,好啊,就照你说的做好了。   唐宋都已经给我做足了面子,何必要去挑明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我是随口问问,根本没料想到会得到下面的答案——我们出去吃吧。   我努力将嘴想要张成咸蛋那么大的欲望给生生压下去,吸口气,淡定地道,好。   原本以为是烛光晚餐什么的,结果这厮很务实,居然带我去吃朋友的生日宴,还是一女朋友。   我是指,一个女性朋友。   到了才晓得,这天的女主角叫阿vane,和唐宋这个圈子很好,依稀听说和范韵也是好朋友。   走进包房,发现里面熟人挺多的,那天在我身后嚼舌根的和一与杨杨也在。   甫一见面,和一像一没事人样,但杨杨功力差点,有点躲避我的目光。   其实没必要的,我在心里暗暗道,孩子,背后说话而已,那天出去后我和唯一也说了你有点伪娘气质,大伙扯平了。   不知是我太敏感或者事实如此,在席的人都有点拘谨,像是因为我的在场而不自在,有话不能说。   其实不难理解,以前好几年估计唐宋带的女伴都是范韵,大伙都熟悉了,忽然有一天换成了我,自然有点子不习惯。   其实,说不习惯是客气的说法,阿vane从看见我和唐宋进来开始就摆臭脸,还时不时轻蔑间带点怜悯地看我。   我装作看不见,低头吃菜。   刚进来时,悄声问过唐宋为什么要带我一起,他的回答是,送了礼,就要带着人吃回来。   这平日深得我心的观念从他口中说出,让我有点受不了,靠墙整整休息三分钟才将元气复原。   这顿饭吃得真是艰难,大伙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头顶扫射着,我一头中分长直发都快被烧成黄毛卷了。   可惜,整个饭局都能埋首吃饭的念头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并没有成为现实,我的意思是,当胃刚半满时,大伙开始轮流向寿星敬酒了。   前面几个敬时,阿vane都很豪爽地喝了,一轮到我,她开始不鸟,两眼睛盯着我,像被抢食的小斑鸠,肾上腺素出现激增的现象。   是唐宋先为我倒了杯饮料,为自己倒了杯酒,然后拉我起来,一齐向阿vane敬酒。   阿vane斜睨着眼,端着酒杯的手涂着纯正的黑色指甲油,灯光下挺漂亮的,就是看得人心里有点子渗。   诶诶诶,我们这群人可一向没喝饮料的习惯,再说了,今儿个是我生日,不喝酒确实有点不给面子吧,阿vane道。   她一向不喝酒的,要不,我帮代三杯,唐宋打圆场。   你是你,她是她,别混一块,阿vane话中有话。   她真的不能喝,唐宋语气清淡,却坚持。   阿vane停了三秒,看我一眼,轻飘飘放出一句话,我记得,范韵开始也不能喝,最后不照样练出来了。   此话一出口,周围人士通通低头吃饭。   模仿姐姐我,真不厚道。   再傻也有点明白了,这个阿vane应该是在为范韵抱不平吧,也是,唐宋娶了我,在他们眼中算是在强大的世俗压力下屈服,不太符合他的形象,或者大家都认为是我勾引了唐宋也不一定。   仔细想了下,我虽然有那贼心,但没那行动力,勾引这个词确实有点抬举我了。   现场静半天,忽然发现唐宋没啥反映,偷眼看去,发现那孩子愣愣地。   估计是因为阿vane的那句话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吧。   阿vane挺得意的,看着我,意思明确,看吧看吧老狐狸精,你老公心里的no。1可不是你。   这世道,王子什么的都是浮云,你等成灰了他那偶像系的白马撒着蹄子都不一定能跑得到。   还是自个救自个吧。   推开阿vane硬塞来的酒杯,拿起饮料,我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最近在造计划,不太适合喝酒,见谅,日后必定补上。   饮毕,坐下,继续埋头吃饭。   阿vane被这句话哽住,半晌没发出声,这感觉我知道,就和小时候一口气吞下整个荷包蛋是一样一样的。   哽完了,缓口气,阿vane估计想到什么,要发作,却被人拦住。   为了我们祖国未来的花骨朵,为了我们唐家老爷子的第一个大孙子,这酒嫂子绝不能喝,来,我替了!和一站起来,扬起小脖子,咕嘟咕嘟咕嘟三杯下肚,眼睛都没眨下,不,还是眨了一下,那眼睛,细长细长的,挺勾人,特别是左眼角那枚泪痣,灯光下一闪而过。   虽然知道他并不是真心帮我,但毕竟替我解围了,我决定,今后去和家私房菜吃白食时再不带唯一。   一大胃王就够受的,人家可禁不起俩。   一顿饭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吃完了,可这帮子都是爱玩的,一顿饭哪够,饭毕立即又被拉到全城最大的娱乐会所颜色坊里去玩。   颜色坊是唐宋这群人平时聚集的大本营,老板很神秘,至今没露过脸,估摸着是走的冷艳路线。   我当然得去,反正已经染上颜料了,中途走也洗不干净,反被人诟病说小家子气,干脆潜到底。   颜色坊的装修不张扬,是一种低调的豪华,里面随便一个小物件都价值不菲,也难怪会吸引城中的富二代官二代前往了。   果然,这年头,玩的就是心跳。   包房里坐下后,唐宋为我拿了片水果,顺势轻声在我耳边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灯光很暗,视觉暂时歇菜,触觉很是灵敏,他的唇瓣擦过我的耳廓。   没事,我笑笑,真的。   坐下后一大帮子人敬酒的敬酒,k歌的k歌,闹成一团,我则缩在沙发堆里吃东西。   唐宋一直陪在我身边,所以生人没近,可惜我不争气,喝太多饮料,内存不足,包房厕所又被人占据,只能出门寻厕。   自从古人发明了冤家路窄这句话后,老天就开始无休止地用真实事例对我们进行示范教学,我的意思是,在女洗手间里,阿vane菇凉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唐宋爱的不是你,菇凉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   我的脸开始涨红,不是因为羞愧,不是因为心疼,不是因为气愤,只是因为……尿急。   阿vane菇凉真的很不善解人意啊,人在三急的时候,什么爱啊恨啊,都是浮云,死都不信你会因为爱一个人而三天不嘘嘘。   由此可证,爱情还不如一泡尿尿。   所以,我脸虽红,却平静地推开她,在阿vane眼微张表诧异的状态下,冲入了隔间里。   你这个!   我很确定,阿vane后面的话应该不是太善良的,只可惜那句话被我那洪湖水浪打浪的释放声音给打断了。   5   哗啦啦之后,神清气爽,双颊粉红,双目有神,腰腿紧直,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阿vane还是等在那,似乎是不打算走。   我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持续了再一泡尿尿的时间。   最后我说,还是出去吧。在洗手间僵持是件很伤元气的事情,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我认输。   可阿vane不干,还是把我给拦着。按照一般常理推断,女厕所乃是打架斗殴乃至情杀之圣地,想当初唯一年轻貌美,被一有女友的渣男喜欢上,又因为年轻气盛,被渣男女友带人在那围剿,差点就命丧女厕所。好在我头天吃多了冰淇淋,提前埋伏在了里面,不然,小妞命难保。   我干脆也不走了,好声好气跟她说开了,阿vane,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样一来,阿vane脾气反而下去了些,想了蛮久,最后说,你应该是知道唐宋和范韵之间的事吧。   我颌首。   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和他在一起呢?阿vane问。   你认为我们能选择自己的结婚对象吗?我问。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婚姻,貌合神离,相敬如宾的比比皆是。   但,你不应该是那种女人,阿vane看着我,用审视的眼神。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我说,就算没有我出现,也有另一个陈小姐或者李小姐,唐宋要的不过是一个结婚对象。   但陈小姐和李小姐不会有你的企图,阿vane眼睛微眯。   我闪了下眸子,哦,我有什么企图?   总之,阿vane做了结案陈词,唐宋和范韵已经处了这么多年,太多的纠葛,根本忘不了彼此,如果你没有企图,那是最好,可如果有其他的想法,我劝你还是不要跳坑了,免得崴了脚。   说完后寿星不再废话,推开我打开隔间门嘘嘘去了。   听那水流量,估摸这孩子也憋了不少时日了,可怜见的。   没有窃听人家上厕所的习惯,我出门,准备回包房,却在拐角处撞见了个窃听电话的机会。   唐宋拿着手机背对着我站在拐角处,阴暗里,他的身影带点落落。   是我……你在英国,一切都好吗?他边低声问着,边耍弄着手腕上的那根红线手镯。手镯编制得并不算十分精细,那红都已经褪了色,可唐宋还是一直戴着。   只是因为,那是范韵亲手做给他的。   我不得不说,此情此景看上去,还真是……有点操蛋啊。   自个老公和旧情人在通电话,作为识大体的女子,自然是要走开的。确实我也是这么做的,岂料母螳螂一转身就遇上了只公黄雀。   公黄雀姓和,名一。   此情此景有点子尴尬,这小子是个人精,从脸上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他已然听出唐宋和范韵在通话。   当下我忽然觉得除了说好巧,你也来嘘嘘啊,别无他法了。   到头来是唯一突然来的一电话帮我接了围,电话那头的唯一听上去有点小醉意,那啥,大绮啊,临海人家,不见不散哈!   临海人家?在哪呢?我还没问完,那边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临海人家我知道,嫂子我带你去吧。和一还挺热心的。   虽然觉得和一有点小邪气,但毕竟三番四次的,他也算是帮了我,暂时看不出啥恶意,再说这时间点外面出租车也难打,干脆就顺了他这个人情。   一路上,和一开得比较慢,实话实说我有点小紧张,毕竟他也不是多熟的人,我又不是多健谈的人,关在一密闭空间里确实有点难熬。   当然了,不是怕他把我那啥那啥了,毕竟外人看来,该担心被那啥那啥的应该是他。   这边正装着看窗外风景呢,和一忽然开口,其实唐宋这个人,确实是个好男人。   哦?哦。我没料到他酝酿了这么久会冒出这么一句,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嫂子也是好女人啊,和一再酝酿出这一句。   呵呵,哪有哪有。再怎么人家在夸你呢,我还是笑笑为妙。   临海人家,其实是临江的一片大排档,主营海鲜,味道还是很不错。和一的第三句话又冒出了这个。   从唐宋是好男人,到我是好女人,再到临海人家是卖海鲜的,我觉得和一这孩子小时候奥数肯定学得贼好,那小脑袋,跳跃性思维太牛了。   临海人家说远也不远,十多分钟车程也就到了,我下车,四处一张望,发现中间那张小圆桌上,唯一正在那借酒浇愁呢。   人家刘兰芝从小以贤惠著称,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这唯一则是从小是以彪猛著称,十三学抓人,十四学板砖,十五跆拳道,十六空手道。   总而言之,唯一是很彪悍的一个妞,而能将她变成现在这副熊样的,也只有段又宏那个熊人了。   怎么了,妞?又被段又宏给整了?我和唯一是互相打击惯了的,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唯一抓起啤酒瓶开始猛灌,我记得上次这种情况出现时,是段又宏宣布订婚。   估摸着今天的状况也不小啊,我排空膀胱,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正要对和一道声谢谢这里就不麻烦你了交给我吧,岂料和一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一屁股坐下,拿起菜单叫起了菜。   豉椒爆花蛤,香辣小龙虾,酱爆香螺,麻辣鱿鱼,这名字听着就让人觉得舌头发酥。   看来和一也是个吃货。   当一件麻烦你想不出方法来解决时,最好将注意力转到另一麻烦上——我放弃和一,专攻唯一   段又宏又怎么你了?我问。   他说自己和那女的是真爱,真爱他老母。唯一爆了粗口。   我轻碰她一下,示意桌上还有一帅哥,期望能注意点淑女形象,但唯一喝得有点茫了,根本不在意,扯着我胳膊像扯着一老树藤,大绮,他怎么就不明白,我和他才是最适合的呢?   话说,这还是唯一第一次在人面前提起自己和段又宏之间的感情,看来这傲娇小姐今天确实喝多了。   数数桌上的瓶子,一二三,也不多啊。正疑惑着,旁边老板端着份麻辣小龙虾轻轻飘过,幽幽道,还有五只瓶子被她拿去砸不知死活想来调戏的小混混了。   仔细看地上,是有斑斑血迹和玻璃渣渣,看来离惨案发生时间不远。   难不成你这辈子就准备和段又宏耗上了?我问。   唯一努力眨巴着眼睛,说,你还不是一样,以为我不知道呢,你还,还不是一直想着……   唯一话没说完,当然也说不完,因为我在桌下重重踢了她一脚。   装作不在意地看看和一,发现那孩子没啥反应,不过眼睛里的光芒倒是贼巴贼巴的。   担心唯一这酒鬼再说出什么话来,我只能将她努力灌爬下了。但又怕自己酒醉说出什么来,所以顺便也要将和一给灌趴下。   任务还是很艰巨的啊。   我自认酒量还是有那么两下的,先专攻和一。来来来,和一,谢谢你这几次的照顾,我先干为敬。   看着我喝下,和一用他那美乎美乎又贼巴贼巴的眼睛瞅着我道,嫂子你不是正在造计划吗?   计划不如变化,我笑着说。不过心里开始提醒自己要提防这孩子了。   贼,阴悄悄的贼啊。   不过计划果真是不如变化,当我喝到半茫时,却发现和一脸都没红下,简直就是酒仙转世,心里一跳,看来是真遇上对手了。当即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立即丢出了女性牌,提议他喝一杯,我喝半杯。   和一账单全收,一杯杯与我干尽。   当记忆时断时续时,我惊觉自己栽了,彻底地醉倒了。依稀记得的只有两件事:一,唐宋似乎来了次电话,问我在哪;二,和一的眼睛,一直都是贼巴贼巴的,左眼角的泪痣,忽闪忽现……   别人家宿醉醒来是头疼欲裂,而我宿醉醒来则是感觉到像获得重生。第二天睁眼一看,重生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我和唯一两人睡在一酒店的大床上,周围没旁人,衣着倒是整齐的。   推理一下,咱俩应该是被和一那家伙给弄到这的。   昏昏糊糊地跑去将门一开,愣了——对门房间门大开,和一坐在一凳子上,而脚搭在另一凳子上,环着双手看着我。   那眼神,比昨晚还贼巴。   6   凭借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和一的眼神有点蹊跷,就像是,像是……一精怪的小孩发现什么秘密似的。   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昨晚喝醉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心里翻江倒海地折腾着,可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装迷糊道,我们不是在ktv吗?怎么到这来的?   醉酒的好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事情忘记。   你们醉了。和一做了简短的解释。   谢谢,我去叫唯一起来。   也好,你们醒了,护花任务完成,我先回家了。和一将脚从凳子上搬下来,伸伸胳膊揉揉腿,看样子这种姿势保持了不少时间。   和一这人还是很君子加绅士的。我在心里评价。   夸奖后完刚转身,他忽然又叫住我,秦绮。   这是他第一次没叫我嫂子,而叫了本名。虽然疑惑,但面上也不好露出什么,我故作无事地应道,嗯,怎么了?   和一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拿着那双眸子瞅着我,眼神带着四分之一的探究,又带着四分之一的好奇,还带着四分之一的提防,剩下的四分之一则是些我暂时不大看得懂的东西。   末了末了,他再像没事人一般,笑道,没事,好好休息下。   不得不提,和一笑起来,眸子是很漂亮的,当然和纯洁干净什么的都挂不上边,映着眼角的泪痣,是一种复杂。   只是,人世间最绮丽的,不正是复杂吗?   将唯一安顿好后,我回家,手机是开着的,就一个未接来电,唐宋的。   虽只有一通,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夫妻关系来说,他也算是尽责了。   毕竟是宿醉,脑袋有点晕沉沉的,回家后什么也没弄,直接就躺床上去了。   这回没睡好,做梦了,还是那个熟悉得足够困惑我的梦——在浓雾萦绕的树林里,虽有阳光,却照不到底,我跟着一个人影向前走,执拗地,不知对错地。   依旧是没有走出去便醒来,这是个从我十多岁起就开始做的梦,不知何时才会有结果。   睁眼,发现床边放着清水和阿司匹林。   管是谁拿来的,吃了再说,将药服下,可能是心理作用,顿时感觉舒适不少。   下楼来,发现唐宋在楼下客厅沙发上看书,我脚刚踏上楼梯,他就觉察了,将眼镜从鼻梁上摘下,书轻轻放置一边,起身道,有粥,现在想吃吗?   今天一整天除了阿司匹林还什么都没下肚呢,自然是要吃的。   没多久,温热的粥便端了上来,混着雪梨莲子,格外清新香甜。   你做的?我问。   买的。唐宋同学很诚实。   他静待一旁,等我吃完,一直没问我昨晚去了哪里。而我,也不太想说。   今天爸打电话来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饭。唐宋道。   哦。我应了一声,忽然又想到什么,随即问道,你爸还是我爸。   这结婚后确实麻烦,爸妈都多了一倍。要是哪方父母再勤奋点,多离几次婚,指不定多出三四倍呢。   回去做什么?我有点提不起兴趣,许是昨晚酒精还遗留在体内吧。   结婚后第一次回娘家,还需要理由吗。唐宋的想法与我不同。   娘家?我舀了一勺雪梨莲子粥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   不管怎样,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晚饭时还是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随着唐宋回娘家。   秦丽来开的门,看见我和唐宋,笑得格叽格叽的,接过礼物,把我们推进屋里。   礼物全是由唐宋准备的,其中有一副围棋,汉白玉与黑墨玉制成,   爸一看见唐宋立马将他拉过去陪着下象,而秦丽则拉着我到楼上房间说悄悄话。   秦丽隔壁便是我出嫁前的房间,伸手推门正准备怀念下过往的时光,却忽然发现那屋子里属于我的东西全不见了,转而堆满了健身器材。   秦丽小声道,妈说你都出嫁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住,所以……   我明白的。我微笑。   我明白迫不及待地想将一个人从自己生命中抹去是什么感觉,二十多年来,我早就明白了。   我们来的时间算晚的,没几分钟,便开饭了。   下楼梯时,我看见第三级阶梯上有个陈旧的小坑,左小腿忽然隐隐做疼。连忙移开眼,不再去看。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你逃避,它就不会再来烦恼你。   唐宋虽然不爱说话,但毕竟从小也跟着父母应酬,应对得体,看得出,我家人对他十分满意。   酒过三巡,爸叮嘱唐宋,小绮这孩子比较害羞,嘴虽不甜,但心地是好的,又孝顺,你以后多让着点她,她有什么不对的,你告诉我,我来批评她。   爸,这话说重了,能娶到秦绮是我的福气。唐宋开始给我戴高帽。   爸听完,笑呵呵的,看看旁边默不作声的妈,轻推下她,道,你也说两句吧,女儿第一次回娘家呢。   此时,妈正在剥虾皮,鲜嫩的虾肉和她白皙的手仿佛融为一体,将虾肉蘸好酱,放入秦丽碗中,也没抬头,只道,唐宋啊,你周围有没有什么优秀的青年,帮我们小丽留意下。   我们现在谈的是小绮。爸咳了一声。   我现在谈的,则是小丽。妈道,声线婉转却冷漠。   我周围是有一些不错的男孩子,但就怕小丽看不上。唐宋不知何时,将一只剥好的虾放入了我的碗中。   这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因为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帮我剥虾。   这么一想,忽然有点萧瑟的味道。   奶奶的,姐这辈子混得真不咋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吃完饭还是赶紧走人为妙,坐上唐宋的大众辉腾,我一溜烟奔了。   怎么像是在逃?路上唐宋问。   因为……有鬼。我抬抬嘴角。   没事,我们自己的家是没鬼的。唐宋道。   凭借唐宋的聪明劲,我敢用十个脚趾丫丫打赌,他一定是觉察出了什么,可却没有追问。   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肆无忌惮地探听对方的秘密。   我和他,并不是那种关系。   回到家都快九点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也准备洗洗躺床上看看书就睡了。   你先去睡,我看看电视。照例,唐宋没有和我进同一屋睡同一炕的觉悟,不,是打算。   在楼梯的最后一阶,我转身,瞅着唐宋,眼神定定的。其实我的本意就是想对他说,宋啊,你真不想知道下我家的内幕吗?   当然最后关头我还是犹豫了,只是在阶梯上傻站着。   但不愧是夫妻,唐宋很快就发现了我强大的小宇宙,抬起眸子,轻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秦大绮确实是个没种的人,没种两字不仅形象地描述了我的生理,更确切地描述了我的心理。所以到最后,尽管有不少话想说,但我也还是很贤妻很良母地叮嘱了一句话,你也早点休息吧,别太晚睡了。   相敬如宾啊相敬如冰,居委会那些大妈要是不把我们家弄成什么和谐家庭示范点的话,我立马跟她们急。   虽然结婚了,但我和唐宋并没有去度蜜月,毕竟俩新婚夫妻要是还住两间客房就太扯蛋了。尽管如此,对外宣称蜜月还是度过了,所以放完假一回到单位,我立马发挥十二万分的想象力去应付那群差一点就比我还八卦的女人们了。   蜜月啊?去的是马尔代夫。   景色啊?那是贼美贼美的。   海水啊?那是可蓝可蓝的。   浪漫啊?那就不说了。   好不容易将故事编完了,我看看报纸喝喝茶水准备下班,谁知胡主任打来个电话,小秦啊,你来下我办公室,教委有个任务需要你帮忙完成。   领导叫哪里敢怠慢,忙撒着四肢跑去一瞅,不好了,胡主任在笑,且是笑容可掬。   胡主任安排任务给你时都会笑,而他笑的程度与任务难度是呈正比的。   任务容易时,他老人家笑得像朵雏菊。   任务不难不易时,他老人家笑得像朵杭白菊。   任务难时,他老人家笑得像朵□斯菊。   而现在,一朵□斯菊就在我眼前迎风张扬,弄得我双腿直哆嗦。   看来悠闲日子又完了。   7   果然,交代下来的任务不简单,最近教委要举办一次大型义卖活动,资金全用来支持残疾贫困学生,需要一公一母两主持人,当然了,我就是那母的。   其实一开始,教委是想请专业主持人来的,岂料不知道哪位头头发话,说还是自己人来比较好,可以表示出诚意,于是乎,在距活动还剩四天的情况下,我被推了上去。   四天,要熟悉流程,背熟稿子,纠正发音,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脸上飘扬着一朵大~波斯菊的胡主任拍拍我的肩膀,说,小秦啊,虽然任务很艰巨,但党是完全信任你的,组织是完全信任你的,我更是完全信任你的。   都扯出党和组织了,我敢说个不字吗?忙不迭接下稿子。   上班时间背了,下班时间也背,我背东西时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在床上倒立,让血液全涌进脑部,以此激发小宇宙。今天也是一样,正背得入神,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唐宋的声音也传来,秦琦,这个快递包裹是你的……   不得不说,这个场面还是有点尴尬的,我穿的小睡裤本来就在大腿处,现在一倒立,瞬间有点春光乍泄的味道了。   人唐宋是君子,非礼勿视,忙道声歉,转身在门外等着。   我赶紧起身,动作快了点,脑袋有点晕晕的,踉踉跄跄地跑去接过包裹,淘宝买的家居小艺术品。   你做什么呢?唐宋好奇。   背稿子,我把今早党和组织交代的任务顺便给他交代了一遍。   怎么让你去呢?   因为我的普通话比他们稍微强一点点,我很谦虚地道。   以前学过播音?   没,就是小时候没人陪着玩,就整天看电视,看着看着,就开始学了。   小时候?不是还有秦丽?   秦丽跟着爸妈,我小时候寄养在外公外婆家。我垂下眼眸,打开包裹,嗯,挺不错的,货对版了,比上次那件当抹布都不吸水的雪纺裙强多了。   你……   唐宋听见这话似乎想说什么,但顿了顿,最后说出来的是另一句话,上次你不是说夏天到了皮肤很容易过敏吗?我奶奶给你寄来了包中药,听说治这个效果不错。   唐宋的奶奶是个挺小资的老太太,旗袍玉镯不离身,也不知怎么的,我和她老人家挺投缘,见过三次,次次都开心。   好,等会我就去熬。虽然不喜欢中药的苦味,但再怎么也不能辜负唐宋她奶奶的药啊。   打开牛皮纸仔细包裹好的药,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像幼时——外婆也喜服中药,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苍耳子,地肤子,川弓,红花,白英——祛风,活血,除湿,止痒。   记得小时,生病便服食中药,习惯之后也就不觉得苦涩。   你早点睡吧,我出去和朋友聚聚。照例,唐宋晚上还是要出去的。   好。我将中药小心地倒在罐子里,略带苦涩的香气瞬间散在空气中。打个哈欠,边熬着药,边背稿子。   这四天实在是度日如年,稿子上的字像是铅块,硬塞进我脑子里,头骨都要涨裂开似地。所幸合作的男主持人颜不错,正太型,姓李,一口普通话字正腔圆的,比我小三个月,直接叫我秦姐。   没事时,我也伙同众多妇女同志一同调戏小李子。   小李子啊,姐姐给你做媒吧。某天排练中场休息时,我喝了口矿泉水,看着正太那小脸蛋说出了这句话。   闻言,小李子的脸蛋瞬间山丹丹那个红艳艳了。好半天才娇羞道,好啊。   我说做媒并不是开玩笑,有个高中同学在一中当语文老师,温柔贤惠,煞是不错,我看和小李子挺配的,当即约定空闲时叫两人出来喝茶。   小李子感激我为他的终生大事操劳,赶紧屁颠颠地跑去旁边的冷饮店买了两盒冰淇淋,边吃边聊。   不知怎么的,就聊到我头上了。   秦姐,听说你老公是著名企业家啊,这次义卖是不是也会来?   我一勺冰淇淋堵在嗓子眼里,冻得难受。   著名企业家,听着杂这么像生产猪饲料的?   他啊?不一定。我一个火球术,将嗓子里的冰淇淋融化,这才舒坦了点。   唐宋?他怎么会关心这件事?   秦姐,听说你老公和你是门当户对,又帅又有钱,你真是好福气啊。小李子由衷赞叹。   呵呵呵呵,好说好说。我笑。   诶,那是你老公吧?一直看着你好半天了。小李子忽然指着前方的一个人道。   我一个激灵,冰淇淋再度堵在嗓子眼里,唐宋,不至于吧,他怎么这么想不开来看我了?赶紧手搭凉棚往大太阳里瞅,这一看不要紧,冰淇淋瞬间把嗓子眼堵死了。   那高个子,那硬板身材,那冷峻眉目,那周身瞬发的冰冷小宇宙,那瞅得你凉飕飕的小眼神。   不是唐宋。   是谭唯一她哥,谭玮玮。   我使劲揉了揉被冰淇淋或者是被谭玮玮给冻得僵硬的脸颊,跳下台子,三两步跑向他,若无其事貌似轻松地笑,玮玮,从帝都回来了?   谭玮玮是分子生物学博士,在研究所工作,半年前去帝都学习研究了。   谭玮玮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看得我脸蛋凉,心凉,胃也凉。   怎么没听唯一说你回来了?哥不说话,姐姐自己说。   谭玮玮还是瞅着我,那蓝色的眼睛像深邃的大海,表面冷静,深处却潜伏着无数被吞噬的灵魂。   在我的小心肝快要冻结成冰块前,他开口了。   我刚下飞机,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也就是说,人家一下机就跑来见我了,受宠若惊受不起,只能肉偿。   当然了,是鸭肉,不是我的肉。   当即约定我做东,请玮玮在东街有名的李记吃烤鸭。   李记的烤鸭做得不错,色泽泛着激发人食欲的金黄,外皮焦脆,肉厚鲜嫩,汁液喷香,包着面皮以及配料,一口下去,满嘴油香,配着清汤锅蔬菜,清香满室。   毕竟是结了婚的人了,被人单独看见和一帅哥在一起进食,影响不好,于是就要了个包间。   鸭子很快上来,我也饿了,边埋首痛吃,边招呼道,来来来,别客气。   玮玮那边却不动,我也没法子。   你就这么嫁给他了?吃到一半,玮玮也开口了,声音像海洋,阳光再大,却还是有点与生俱来的自然冷。   虽然时间有点匆忙,但礼数和场面还是挺大的,放心我真的没亏,离婚的话,铁定是赚了。我笑。   要是我在,你和他结不了婚。玮玮的蓝眼珠定定地看着我。   玮玮和唯一不同母,玮玮妈是一英国姑娘,与谭爸因为文化差异而分开。虽说是混血儿,但除了一对蓝眼珠子以及较深邃的轮廓,玮玮相貌还是偏东方。   我就是趁着你老人家不在的当赶紧结的婚。这句话我没敢说出声,就在自个心里想想。   记得唯一首次把我带回她家时,这姑娘不怀好意地指着自个哥说,这是我哥,叫玮玮,女孩的名,咱们就遂他的愿,叫他玮姐吧。   闻言,玮玮脸绿得有点像淡茶水。   就算和唯一是死党,也不能跟着她欺负她哥,当即我就叫了,声音还挺温柔挺文艺女青年的,玮哥(伟哥)好。   闻言,玮玮脸绿得有点像绿幽灵了。   我觉得自己和玮玮的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可天地良心,我很纯洁,我的意思是,那时的我很纯洁,那句玮哥并没啥特别含义。   听说,唐宋是在范韵订婚后才向你求的婚,毕竟是学理科的,逻辑思维能力就是强,一下就指出重点。   从时间上看,是这样没错。我不能不承认这点。   玮玮包了一块鸭肉,递给我,我道谢,刚塞进嘴里,他又发问了,如果我出现在唐宋之前,你是不是会给我机会。   鸭肉再酥美,也进不了胃里了。   脑子里出现了时间轴:   16岁那年,我遇上了唐宋。   17岁那年,玮玮遇上了我。   18岁那年,玮玮告诉我,他可能喜欢上了我。   19岁那年,我告诉玮玮,我确定爱了一个人三年并且用三年的时间也没有将他忘记。   是唐宋吗?我记得当时的玮玮这么问。   是的。也记得当时的我很诚实。   我等你,再三年,你能忘记他的。玮玮说。   可是没有,再过了5年我也没忘记他。   从16到24,整整8年,人抗战都结束了,我却没敢对自家丈夫说一声我爱你。   我大绮是真怂。   8   别提这些了,吃饭要紧,我忙张罗着,民以食为天嘛。   怀着赎罪心理往玮玮碗中夹了包好的鸭肉,岂料伸手容易回手难,玮玮一把将我手腕握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已婚女子和一英俊青年,再加上这一大暧昧动作,应该够分量上我们市的社会伦理新闻了。   睹此情状,我惊,愣住。   事情还有更遭的,就在这当,包房门被打开,服务员小姐端着一盘片好的烤鸭,用比较椒盐味的普通话说,先森,你们要滴鸭子来老。   睹此情状,服务员吓,愣住。   事情还有更更糟糕的,就在这当,我一眼望见洞开的包房门外站着一人,那通身的小邪气,不是和一是谁?   睹此情状,他沉默,愣住,那双眼睛里,带着四分之一的探究,带着四分之一的迷惑,带着四分之一的揣测,带着四分之一的精明,还带着四分之一的兴趣。   当下,我脑袋里只有两念头。   一,我大绮的数学真不咋地。   二,江湖,什么是江湖,到处都是熟人的地方那就是江湖。   四分之一就这么看着我,不躲也不避,双手环绕胸前,挺自在的,也难怪,毕竟奸夫□这四字中,人一个也没捞着。   幸好那门很快就被服务员给关上,减少了我更多的尴尬。   那个人你认识?玮玮问。   唐宋朋友。我诚实。   你觉得他会把这件事告诉唐宋?   实话实说,我不太清楚。   那你觉得,唐宋知道后,会在乎吗?   如果用武器来形容玮玮,他老人家一定是xm109狙击枪,那速度,那精准度,世界一流,直接击中我死穴。   我不做声了,两人就这么围着汤锅往嘴里塞烤鸭。   塞了好久,玮玮再度发话,三年,小绮,我再等你三年。   值得吗?我抬头看着他,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一定要等我。   玮玮面庞硬朗,唇形轮廓如爱神之弓,那么你呢?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一定要等他?   我哑口。   如果玮玮和我之间是一场游戏,那么我和唐宋之间连游戏也算不上——他甚至没有参与,自始自终,我都是输家。   被罚永远沉默,永远囚禁自己的情感。   人玮玮不像我,是一闲人,饭毕立马被召回研究所。   我回头就抓起电话向唯一通报这事,可电话那头唯一在那吱吱呜呜哼哼唧唧的,忒不干脆,活像是给我带了greenhat一样。   我一寻思,立马惊出汗来,能让自小便能单手捏死毛毛虫的唯一变得如同被捏的毛毛虫一样的,就只有那黑狐狸段又宏了。   赶紧着冲去唯一家,房门大锁不要紧,拿出备用钥匙开门一看,黑狐狸段又宏和红狐狸唯一果然在里面,看那样子,床单都不知道滚了多少回了。   怎么的?是偷情呢?还是旧情复燃?我一屁股在沙发边坐下,开门见山,不含糊。   唯一不说话,穿着性感的蕾丝黑胸衣黑内内在那啃杏仁,泛着珍珠光泽的小牙齿互相碰撞,发出格叽格叽的声响。   黑狐狸发话了,绮姐,我从法国给你带了双ChristianLouboutin,你上次不是说喜欢。   我声音淡淡的,谢了,喜欢也不一样要拥有啊。再说,人贝嫂穿的鞋子,我等凡人驾驭起来是有难度的。   既然喜欢,就要拥有,人活一生,事事拘束自己,多无聊不是。黑狐狸和我一样,话中有话。   唯一也不傻,都听明白了,没抬头看我俩,直接咬着杏仁,傲娇道,我累了,都退下吧。   也好,有话对黑狐狸说,我直接拉着段又宏出门了。   绮姐,我们没事,你别担心。段又宏打哈哈,一笑,卧蚕明显,积蓄无限黑色电力,他要是想向外发一下,估计很少女人能抵挡得住。   有些男人并不帅,但是魅力是杠杠的,就像段又宏这样的。   你家未婚妻知道今天的事吗?我问,有点敲山震虎的味道。   可惜虎没震着,段又宏轻轻一笑,绮姐,男女之事,最有趣之处不就在于你情我愿,我从来没强迫过任何女人,你应该知道的。   一句你情我愿就彻底压死了我,唯一心甘情愿,谁也没有资格去理论。   但还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唯一脾气不太好,又任性,性格也燥,但至少,她是真心喜欢你。其实我自己的感情也处理得不够好,所以没什么资格说你们。但有一点,一旦你和别的女人结婚,就不要再联系唯一,你不能,害了她。   印象中,这还是我第一次对段又宏说这么多的话。   绮姐,我一向只会害敌人,不会动自己的女人。段又宏外表像英国绅士,内里却是一西班牙海盗。   都是痛快人,话说多了也没意思,关于唯一的谈话到此为止。   本来想自己打车走的,可段又宏不让,坚持送我,于是便麻烦他把我送到常去的甜品店那。   下车时,段又宏抢着替我打开车门,将装着高跟鞋的袋子递我手上,最后还拥抱了一下才走。   和黑狐狸谈判也算是一件非常费体力的事情,我吁口气,正准备到里面去点个双皮奶什么的,抬眼,却发现了小邪气。   他靠在车旁,黑衬衣,眼旁一粒黑痣,仔细看起来,他有点吸血鬼的气质,纤细,邪恶,白皙,高贵。   可现在也不是花痴的时节,此人来意不善。   一天之内,接连两次都撞见,可不是能用巧字来解释了。   径直走入甜品店里,要了东西,边吃边等他进来。   跟踪的人是和一,理应做个解释的人也是他。   没预料错,就在我舀起第三勺双皮奶时,和一进来,且在我对面坐下。   第一句话再怎么也轮不到我来说,   于是埋首双皮奶中继续奋斗。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跟踪你?和一是个聪明的娃,开门见山也开得如此直接。   你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唐宋?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希望怎么样,我就怎样。和一看上去便是贵公子相,面貌白皙,映衬着我面前的双皮奶,很是融洽。   我希望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句话憋住了和一,因为对面半晌没怎么发音。   双皮奶挺小一杯,我很快就吃完,侧头看窗外,光滑的玻璃上印着我与和一淡淡的影子。   你害怕我做出什么让唐宋受伤的事情吗?我看着和一的影子问道。   不会,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那位能够让他受伤的女人。和一的语气平静,他并非是要伤害我,而只是道出了一个事实。   事实上,男人只会被自己所爱的女人伤害,对于唐宋而言,那个女人的名字有且只有一个。   范韵,并非秦绮。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用勺子轻轻刮着白瓷碗的边缘,勺内逐渐聚集起了一层白腻。   我并没有担心,只是觉得最近生活挺无聊的。和一托腮,双眸眨合之间,有一种冷静的邪气。   所以当我是调料?我倒没怎么诧异,这些个公子哥,物质层面太过丰富,导致精神层面过于贫瘠,更疯狂的事情都听说过,这跟踪新婚□又算什么?   我只是觉得好奇。和一说。   好奇什么。我问。   好奇……当有其他优秀的竞争者时,一个女人能否坚持自己最初的……那份感情。   和一的话像小铁锤,突地击打在我的心脏上,木钝钝的,还泛冷。   他,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就在那天晚上,我醉酒的那个晚上,我必定是,吐露了什么秘密。   只是,他既然没说,我也不好自行扯明。   两人就这么对看着玻璃中的彼此,心内小九九打翻了天。   这天,段又宏将我从唯一家载到甜品店,而和一则将我从甜品店载回家,一路上,我和他啥话都没讲。   在我,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而在他,则是猫捉耗子,在乎的不是吃下,而是玩耍的过程,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9   不管怎么混乱,工作还是要继续的,活动在六一那天举行,一大早我就赶去指定地点换小礼服做头发化妆。   完工后往镜子里一照,吓得我心肝颤,那脸上,红的太红,白的太白,眼皮褶子里满是碧蓝碧蓝的粉,假眼睫毛根根分明,就我这样出去,活的能吓成死的,公的能吓成母的。   转头一看小李子,心里平衡了,小正太活脱脱化成一小太监了,那嘴唇,像刚喝了人血。   胡主任看着我俩的妆,脸上菊花像施肥过量,灿烂得骇人,但嘴里却说,很好嘛,很好地展现了我们教育部门年轻人的精神风貌嘛。   我心里阴暗地怀疑胡主任硬把我们带到这店里化妆肯定是跟……那胖胖的老板娘有一腿,可小李子却认为胡主任是和那瘦瘦的老板有两腿,和他一对比,我瞬间觉得自己心理还是很光明的。   不管这妆怎么乡土,最后还是像鸭子般被赶上了舞台。   我和小李子深吸口气,声情并茂地开始了主持。   一切都挺顺利的,直到募捐流程开始时,因为募捐是现场进行,先前并不知道哪些公司单位会捐赠以及金额大小,所以都是以小纸条形式当场递到主持人手中。   当我站在台上,念到和一的名字时,心震了下,再念到玮玮的名字时,心里又咚了下,最后念到唐宋的名字时,小心肝都承受不住了。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台,往场上一瞅,秾丽天空下,有和一那小邪恶眼神,有玮玮那深蓝眼眸,唯独没有唐宋。   唯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没来,这是除了上完厕所时才发现身边没厕纸只有钢刷之外最憋屈的事情。   主持完后,玮玮直接走人,他的等待也如同他的眸子,是沉静的海,不会给予任何的喧嚣与烦扰。   作为女人,我挺幸运的,因为有他这样的等待者。   同时也深知,做为女人,我挺悲哀的,因为身体无法背叛自己的心,永远要等待这辈子爱且唯一爱的那个人。   玮玮好弄,和一难搞,活动完毕后,主持人,领导和几个捐款数额比较大的企业主全都去旁边的林园吃饭。不知是有意还是天意,和一就坐我旁边。   这种饭局上,大家说的都是官话,我平民一个,只顾低头吃东西。   吃着吃着,话题却不知怎么来到我头上。某位领导开个头,说今天的两位主持表现得很好。再一位领导接着说,那是当然,这位是秦副主任家的大千金,虎父无犬女嘛。还有一位领导更夸张,瞅着我的脸看了半晌,最后逼着自己道,小秦形象气质佳,不愧是秦副主任的女儿。   这么一说,众领导不好没反应,只能瞅着我那白红蓝交杂的脸,逼着自己道,是啊,形象气质佳,形象气质佳。   我忏悔,自个彻底毁掉了形象气质佳这个词。   正在忏悔着呢,就听见和一在旁轻笑,再怎么着我也是一女人,不是一条汉子,无法容忍男人对自个容貌有意见,便小声解释道,是妆的问题,你懂的。   没事,这妆挺喜庆的。和一继续轻笑。   完了,喜庆这词也被和一给糟蹋了。   虽说中国文化根基深厚,词语如海浩瀚,但也禁不起我们这么糟蹋,我从大局着想,决定暂停与和一的对话。   但和一同志完全没有我这个新近党员的觉悟,还是趁众人不注意时在我耳边幽声道,谭玮玮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这才几天时间啊,就把玮玮的底细弄清楚了,这和一确实是一人精。   我说的话,你会信吗?我反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继续侧面问道,你好像不喜欢他。   喜欢,但,是另一种喜欢。我道。   今晚有空吗?和一转变话题的速度挺快的。   有空,但会老实待在家里看书。我实话实说。   等唐宋?今晚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不会回来的。和一也是实话实说。   见我半天没反应,和一觉察出了什么味道,你……知道原因是吗。   我停了半晌,最终点头。和一看我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   一顿饭吃到尾声时,天已全黑,和一接到一电话,出去了。   酒喝得差不多,各位领导要撤,我自然是跟着组织的路线走,可一不小心,被和一逮住,开着他那辆捷豹xk拦在我面前,一开车门,命令道,上来。   不麻烦送了。虽不是光天化日,但毕竟是孤男寡女,被人看见还是很不好的,是以我拒绝。   可和一的神色很严肃,少见的严肃。我送你去医院,唐宋……出了车祸。   我坐上了和一的车,脑子有点放空,心上像是出现了许多细密的小洞,一点点地落下去。   两人都没说话,只余霓虹灯光在眼内流溢。   太安静,和一打开了收音机,电台里正在播放一首老歌,那把靡靡的声音轻声哼唱着: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   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也许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   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真的是,很老的歌了。   到了医院才发现,我与和一算来得晚的,杨杨,阿vane等一众好友早在那等候多时。见我与和一一同出现,阿vane眼中闪现一丝狐疑,但特殊状况特殊场合,也没时间让她多想。   头破皮,肋骨断了一根,没血气胸现象,没开刀,就养着。杨杨言简意赅,没让我们受太多情绪化的折磨。末了,补充一句,医生只让亲属进去,那个……嫂子你进去吧。   这个时候也别讲客气了,我点点头,推门直接进去。   进门就听见唐宋他妈,我婆婆略带泪声的尾音。   你……忘了她吧。   这个她,自然不是指我的。   见我进来,婆婆立即停住,挤出个笑容,小绮来了?   妈,我特温柔特贤淑地叫了一声,眼睛却忍不住抢先去看了看唐宋,他躺在病床上,额角洁白绷带上浸染着血花,膏药胶布带固定着胸廓。脸色有点苍白,但仍保持着那种斯文淡静到高贵气质。   看见我,他略为虚弱地笑,开车时没留意,撞上了路边花坛,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他这么安慰我。   我咬咬下唇,什么也没说。   结婚了,明年都该抱孩子了,还这么不醒事,真是的。婆婆装作平常地嗔怪着,话语中却是意有所指。   吃一堑长一智,他下次不会这么大意了。我替唐宋道。   看看,还是自个媳妇心疼你。婆婆边取笑着我,边看着唐宋,道,你啊,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就该时时刻刻想着,别以为自个现在还是一人,还能不把自个身体当回事。   唐宋自始自终都是微笑着看着我们。   婆婆拉过我的手,一下下拍着,笑道,你公公现在每次打电话回来,都问你肚子有没有情况,我就笑了,哪有这么快。   好嘞,您笑,我也只能笑,于是,我呵呵地开始傻笑。   不过,小绮啊,趁现在年轻,赶紧把孩子生了,身材什么的,都容易恢复,对孩子也好。婆婆拍我手的频率虽慢,力道却不轻。   这明显是下旨让我快快有孕啊,其实我不反对生孩子,但麻烦的是自个那块自留地,唐宋这小壮牛压根就没耕过,他老人家播的是空气,我哪有能耐资格长出嫩玉米。   所以啊,只能干笑。   你说我要是有个雌雄同体的技能该多闪闪,多牛逼啊。   这次轮到唐宋帮我解围了,妈,小绮今天忙了整天,明天还要上班,先让她回去歇息吧。   对,可别累着了,小绮啊,你先回去吧。   估计唐宋和婆婆还有话要说,我也识趣离开。   出门就听见阿vane训斥的声音,忘了今天是范韵的生日了?你们这群狐朋狗友的,平日里聚得欢,偏偏今天个个都有事,每一个看住他!他要是再喝多些,就直接开到江里去,泡都冒不出一个,看你们以后找谁喝酒!   往年都是他和范韵单过,久而久之,都疏忽了。某个类属于“狐朋狗友”的人为自己解释。   事情都出了,扯这些有啥用?这是和一的冷静声音,接触几次,我也观察出来了,他在这伙人中有点军师的作用,往往一句话便能将僵硬气氛活跃或者将急躁的情绪稳住。   不想再撞见他们,我放弃电梯,直接走的楼梯,下楼拦了辆出租。   在回家路上,我让司机在一间蛋糕店前停下,买了个小生日蛋糕以及一盒烟。   其实,一早就知道唐宋今晚不会回家,正如一早就知道今天是范韵的生日。他会去高中学校,会去某个餐厅,会去我所不知的记载有他们俩回忆的地方,总之,他不会回家。   到家后也没拿刀切,直接用勺子舀着吃,吃腻了擦擦嘴,点上根烟,这玩意我和唯一都会抽,但只在贼郁闷的时候才抽,就如现在。   我想我错了,世界上最憋屈的事,不是上完厕所时才发现身边没厕纸只有钢刷,不是唯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没来,而是自己的生日和情敌是同一天。   其实,今天也是我生日。   10   吃完抽完也就上床睡觉了,还能怎么着?范韵的存在我是在结婚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深入骨髓的,没人骗我,没人欺我,一切皆是自愿,何苦作出一副童养媳的哀怨相?路是自个选的,哭滴滴地走算什么英雄好汉。   因此一觉醒来,阳光依旧灿烂,请个小假,在家慢熬黑鱼汤,拿到医院,打开,汤汁嫩白,鱼质鲜嫩,对骨头恢复大好。   唐宋有一特点,就是再落魄身上也有一股子贵气,很是从容,仿佛什么也不值得他惊惶,对任何事物都包容。比如现在,他即使懒散地躺在病床上,胡子拉碴,却没一点落难气息,还真难得。   喂他喝汤这种动作因为亲密度不够,系统暂时禁止进行,所以就拿根吸管让他自己解决了。   婆婆守了一晚上,熬不住回去休息了,可不放心,留下家里的老保姆陈妈负责照顾唐宋。   一见我来,陈妈立马就知趣地出去,留下足够的时间空间给我俩。   谢谢,味道很好。唐宋将汤喝了个底朝天。   其实他从来都对汤这玩意没什么好感,平日在饭桌上几乎不动,今天也不过是给我面子,或者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   这孩子,愧疚个啥?我又不是被人拿刀逼着嫁你的,真是。   不过,再这样杵在这,估计唐宋更不自在了,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却不料正撞见医生来查房。   哟,好香的汤,唐先生你口福不浅啊。那医生我没仔细看,只觉得挺年轻,还有就是声音挺高,听上去没什么心机的感觉。   是我太太为我熬的。唐宋笑着看看我,道,小绮,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笑着回应了下,拿着东西正准备出病房,却被那毫无心机的高声调给叫住,秦绮?是吧?你是秦绮吧?   仔细地盯着他半晌,脑内还是空白,我心里扑通一声,连声叫惨,未老先衰啊未老先衰,怎么一点印象也没了?   可这位年轻医生却没在意,指着自己的脸道,我是苏家明啊,记得不?苏家明,你小时候总叫我输家。对了,那年你几岁来着……12岁是吧,对对,小学六年级,你从楼梯上摔下,左小腿骨折,躺在我爸那间医院两个月,我没事就来找你玩,记得不?   点点头,记起了,那个脑袋后蓄个小辫子,总是穿着溜冰鞋在我病床边遛弯的小屁孩,不过对他的样子,确实没什么印象。   哎呀,你长得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我刚一见你就觉得眼熟,诶,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是啊。我看看手机时间,静静道,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我们再聊。   说完快步走出去,我想是个人都看得出我像是在逃避什么。   靠在病房外墙壁上,我闭上眼,似乎又听见十多年前,那个脑袋后蓄个小辫子的男孩靠在我床边,轻声问道,诶,秦绮,你不是你妈亲生的吧。   你才不是你妈亲生的。当时的我挺烦他的,说话也没好气。   那,他轻轻凑近我的耳朵,问道,为什么你妈妈要推你下楼。   走廊上有护士推着手术床经过,轮子在大理石上滑过,冰冷与机械透过声音传到我体内,激起一阵颤粟,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这才惊觉,背脊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堪的回忆就不要去想,我收回思绪,病房内唐宋的话却传来一丝钻入耳内,苏医生,你刚说我太太小时候左小腿骨折?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她没跟你说过啊,是这样的,以前小时候我仗着我爸是院长,常跑去他医院儿科到处找人玩,五年级那个暑假就正好撞见秦绮了,她从自家楼梯上摔下,左小腿骨折,躺医院挺久,我没事,就去逗她,她还不理我……嘿嘿,这些就不说了。不过,诶,你知道她和她妈的事情吗?   唐宋表示不知。   是这样的,当时她送到我爸医院时,挺神秘的,她家里人对外都藏着掖着。后来我无意中听我妈背地里说,原来她当时摔下楼是被……   哎,我钥匙是不是忘在这了?我冲进病房,打断他们的谈话。事到如今只能闯入,否则还不定苏家明那张嘴要放出什么消息来呢。   当了回演技帝,低头在地上瞅了一圈,最后打开自己的单肩包,笑笑,哎,太迷糊了,明明在这呢,还害我回来找一趟。   唐宋看着我,安静地,我知道他知道我所做的一切。   苏医生,对了,你出来下,我跟你说件事。也不管突兀不突兀了,我拖着苏家明这个大嘴男出了病房。   诶诶诶,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你还是已婚妇人了,注意影响。苏家明笑眯眯地开玩笑。   我也笑眯眯地喊了他小时候的绰号,输家,有些事情,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那是不能说的,明白吗?   他不是你老公吗?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苏家明跟我抬杠。   看着这对招子,我指指自己的眼睛,问道,看见什么了吗?   苏家明吞口唾沫,轻声道,杀气。   知道就好,我笑笑,要是你说出些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印象中还记得这个苏家明是挺怕我的,现在想来,他当时有事没事就来病房找我说话,还经常被我给吐槽。   不说也行,但你要答应请我吃顿饭。苏家明长大了,学会威胁我了。   不过吃饭而已,我点头答应。   今天我有个手术,恐怕是不行了,明天晚上吧,在沁易居,我去定包厢。苏家明继续笑,小牙齿挺白。   我应了,看看时间不早,和他道声再见准备走人。   走出没几步,苏家明在后面叫我,秦绮,你可一定要来啊!   嗯。我挥挥手,再见。   走出医院,心是放下了,确定苏家明不会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是他用来威胁我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让其失效。   回家前路过商场,发现有新款,便进去逛逛,一逛一小时,买了一条裙子和一双鞋,末了拿出唐宋结婚时给的一张卡,直接刷了,当是他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正准备还逛逛,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诶,芸眉,这不是你们家小绮吗?   今天黄历上写的,忌出行,我没听老祖宗的话,撞见了太太群。   全是四五十岁的官太太,个个雍容华贵,保养得当,为首的正是我妈。   妈,陈阿姨,李阿姨,杜阿姨,我挨个招呼着。   久了没见,越长越漂亮了。妈的老闺蜜杜姨拉着我的手,笑道,诶,芸眉,你常说你们家小丽长得像你,我看啊,小绮更像你年轻时候……诶,对了小绮,我依稀听你叔叔说,你们家唐宋进医院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开车时不小心,擦了下,正在医院养着。我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阿姨你们买的什么啊?   哎,没什么,你妹妹不是下个月生日嘛?你妈给她订了个包,今天到货,我们陪着来看看。   我看了看妈手上拿着的那个袋子,没错,秦丽从小是喜欢那个牌子。   小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你看阿姨这记性,一下就忘了。   还早还早,等到的时候,一定到杜姨这来讨礼物。我打哈哈。   确实还早,还有364天呢。   下个月你妹妹生日,记得回来。估摸着妈是看不惯我和杜姨唱双簧,开始发话。   嗯,我记得。我微笑。   小丽的生日,是每年都过的。   再说了会话,看妈的神情有点不耐烦,我也识时务地告辞了。   商场外有一冰淇淋店,我走进去,点了大份的朗姆酒冰淇淋,嵌着提子,酒香萦绕,延绵松软,味觉丰富,爱恨交织,透骨入髓。   可能是冰淇淋里的酒,也有可能是刚遇见的人,脑子里忽然闪现起了一些声音片段。   你就只关心秦丽,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你的女儿!   你受到的是什么教育?谁准许你对着父母大吼大叫的?   父母,好,你说,我爸在哪里?   小丽的爸就是你的爸爸。   我亲生的爸爸在哪里?如果你不想要我?那告诉我他的地址,我去找他,我不会让你再看见我!   你以为他会要你,他是全天下最低级的男人。   我不许你说我爸的坏话!   听清楚,你爸是个低劣的穷光蛋,身体里流着下等人的血液。   你恨他,也恨我,你认为……我也流有同样下等的血液,是吗?   ……是的。   眼睛有点酸涩,揉了揉耳朵,打断那些声音。   人真是有自虐倾向,越是难受的事越要去回忆。   买了点食材,我决定回家,路上接到好几个人的电话。   第一个是唯一,开口就是,知道你生日时不想让人打扰,所以短信也没敢发来一个,但生日礼物你是绝对要的,想到了就跟姐姐打电话。还有,我现已经代表中国愤青在美帝国进行腐蚀活动了,暂时不回来,要喝酒什么的自己来美国找我。   第二个是唯一她哥,先祝我生日快乐,礼物随后就到,另外就是他暂时要再去帝都一趟,处理技术上的问题,让我有事就找他。   第三个就是我妹秦丽,那小嘴,利索得很,别人一口气还没转上来她就连说两句话了。姐啊我是小丽,知道你那破习惯不让人给你过生日,所以昨天没敢烦你。今天有空吧,晚上一定出来,我来接你,咱们去好好野一下,就这么说定了。   11   自家妹子好不容易召唤一次,再怎么也得给给面子,把给唐宋的汤熬好之后,我穿衣化妆,弄好后看美剧。   看到一半,秦丽开始手机夺命催,我赶着下楼开门。   一瞅,不得了,眼前一熟悉的捷豹xk。   姐快上来。秦丽将小脑袋瓜子从副驾驶室里伸出,唤道。   都成这局面了,我还有打退堂鼓的机会吗?没法子,硬着头皮上车。   驾驶座上和一那小邪恶的眼神与我在后视镜中对撞。   确实不简单啊,没几天他就缠上秦丽了。   姐啊,和一你认识吧,是姐夫的朋友。秦丽指着和一道,他人真好,特意抛下手中的事情和我一起来接你。   我那单纯的妹子,你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我摇摇头。   大绮你昨天没睡好呢?眼圈都是黑的。和一问。   我掏出镜子一看,啥啊?没文化,明明是天热,两小时前画的眼线有点晕妆了。   我还以为你为了唐宋熬夜呢。和一低头开车,我也没看清他是啥表情,但从声音听着是在笑。   对了,听爸说姐夫出车祸了,我就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但又怕添乱。姐,你昨天过生日都没过好吧。   生日?和一从镜子中瞅我一眼。   是啊,昨天是我姐生日。秦丽这孩子恨不得把我连人带ck内裤一块卖了。   真巧,都是一天生日。前面是一红灯,和一刹车。   还有谁是昨天生日?秦丽好奇。   你问你姐。和一不怀好意地笑。   一个故人。我简短解释。   和一听了,倒没说什么,绿灯一亮,往前一冲,带着我们奔驰在酒池肉林的路上。   这次去的是个新地方,新开张的酒吧,名字叫theGardenofEden。   伊甸园,好名字,纯洁地掩饰了里面的肉@欲邪念。   门外排着长龙,两黑人大汉在门口如山站着,有请帖才放进。   跟着和一确实要特殊化点,两大汉恭敬地喊了声和先生,就放我们进去了。   进去一看,确实开了眼界,那叫一个肉@欲横流,那叫一个奢靡暧昧。   里面分两层楼,全是红紫色调,物事皆是东南亚风格,处处挂满轻纱帷幔,侍者全着异域服饰,脸上披着面纱。   第一层的舞台上,一身材妙曼的女人随着音乐扭动身体,一双凤眸勾魂摄魄,每寸肌肤闪烁着诱惑的光泽,每个动作都像蛊虫,钻入男人体内,逗弄得心内搔痒难忍。   第二层全是贵宾区,楼梯口有人守着,上去一看,没有桌子,全是床,柔软低矮的异域大床,每张床之间有帷幔挡隔,暧昧的隐秘性。还有俩起码d罩杯的绝妙女子在旁拿着羽毛扇子服侍。   我开始恨自己不是男人,否则夜夜笙歌于此,人生绝无憾事。   姐,第一次来这吧,告诉你,这啊,简直就是世外桃源。秦丽凑近我耳朵,为我这个土货讲解,这里只有VIP用户能带人进来,进来后你想要什么东西他们都能给你弄来。   不该碰的别碰啊。我沉下脸警告秦丽,最怕的就是这些孩子不学好,吸毒什么的。   放心,姐,我一花样年华的未婚女青年,又没失恋又没失身的,干嘛去碰那玩意。秦丽脑子还算是明白。   你来过几次?我问。   这是第二次。在我面前,秦丽一般不撒谎。   怎么认识和一的?我问。   上次妈不是让姐夫给我介绍对象嘛?   所以唐宋给你介绍和一?我皱眉,这唐宋不至于啊,我妈不就用我祸害了下你嘛,你就马上用和一祸害我妹,这心胸,忒狭隘了。   哎呀姐,你听我说完啊,姐夫给我介绍的是一好好先生,高学历好身世而且也是未来的好丈夫,可惜我没福,偏偏不喜欢,看上别人了。   确实啊,人家那文艺腔是怎么说来着,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秦丽和我一样,喜欢自虐。   难不成你看上和一了?我心一惊,要是这样,和一这厮不把秦丽骨头撕来啃了。   秦丽立马否认,我稍稍放下心。   我看上的是他,秦丽将那小手指往楼下一指,我顺着一看,差点没晕过去——秦丽这次是栽了。   杨杨,居然是杨杨。我说我姐妹俩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喜欢的男人心里都装着范韵。   他对你什么感觉?缓过神来,我问。   现在没感觉,不过以后就有了。秦丽一看就是在感情上没受过伤的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认我这个姐,就放弃他。   为什么。   他心里有别人。   那是以前。   现在也这样。   以后就只有我了。   我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阻拦的理由了,这女人最怕栽进去的不是泥坑,不是火山,而是感情,那时候你威震天与擎天柱合体都拉不回她。   担心她的逆反心理,只能暂时不提这回事了。   姐,我下去跟他说说话。秦丽说完就奔下楼了。   在我眼中,她那苗条小身影就像一预备挨宰的羊羔。   正出神看着,一杯酒贴在我面颊上,冰的,玻璃上全是冒着寒气的水珠。   你们俩上辈子一定是挖了范韵家祖坟了。和一唯一的好处就是和我的想法时时接轨。   我接过酒,喝一口,凉意灌入喉咙,将烦杂的世事给冰冻下。   楼下传来靡靡的音乐,灌入耳内,像是迷魂汤。   别叹息色是空空是色   色变空空变色   末世摩登迦此刻不变色   他妈的什么都是虚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一口将酒全灌下。   这酒后劲可大着呢,和一笑道,他的声音和着那靡靡之音,听上去让耳朵痒痒的。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我看着和一,问道。此刻,我俩躺在那张紫色丝绒大床上,两旁是蒙脸的侍者,轻柔的大羽毛扇轻轻扇动着,将空气中的欲念鼓动起来。   和一仍旧在笑,细长眼眸在黝黯暧昧的灯光下,恍如滑过秋水的刀,看似温柔却最是无情。   我凭直觉感受得出,爱上这样的男人,将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世事却是如此——越是危险的东西,人越是想去碰触,像是罂粟;越是让人难受的食物,人越是想去品尝,像是辣椒;越是爱不得的男人,女人偏要去爱,像是和一。   过去,现在,未来,不知有多少女人将会为了他碎一地的心渣渣。   没错,我喜欢你,但,离爱还很远。和一和我说话从不遮掩,他左眼角的痣在我微醺的眼前晃动着。   爱这东西,就像是包包中的铂金包,手表中的百达翡丽,车中的劳斯莱斯银魅,人一辈子,买不起几次的。我笑的弧度有点大,和一说得没错,这酒的后劲确实大。   还好,你没告诉我你这辈子只会爱一次。和一似乎靠近了些,软绵的床在中心有了弧度,我和他的身体如同陷入流沙,不可避免地碰触在了一起。   否则,对我不公平不是吗?他继续道,并伸手替我拂去脸颊一丝散乱的发。   你只是喜欢,不会爱上我。我提醒他。   但我并没有反对你爱上我。和一也提醒我。   真是个自私得近乎可爱的男人。我想。   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唐宋,如果爱,为什么一点也不嫉妒。和一问。   因为我没有嫉妒的资格,我说。酒是好酒,一喝多了,我就放开了,变得不像平时的我。我说,我是个局外人。   适时的嫉妒是好的。有那么一次,我就有点嫉妒你看唐宋的表情了。和一微笑,那笑容太邪恶,居然提炼出了纯。   他贴近我的面颊,呼吸绽放在我的肌肤之上,我还没醉倒,但却任由他吻了我。   第一个吻我的男人是唐宋,时间是向我求婚的那个午后,回忆中,他的唇是冷的,像是绝望的人抓住一块浮木,他并不想要求生,他对自己的生死已经不再关心,他只是想要做给岸上的亲人看,他还活着,像他们期望的那样存活着。   而我,则是那块浮木。   而和一的吻,是灼热的,就像是刚喝下的那杯冰酒,你想象不到冷得足够令盛它的容器结出小冰珠的酒居然能让你整个人的血液逐渐燃烧沸腾。   楼下的靡音如轻纱将我们萦绕。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12   和一的唇是冷的,吻却是滚烫的,他像是异域的火焰,想要逐渐焚烧我的身体。   唇与唇在勾结,舌与舌在狼狈为奸,他主动地攀爬着我的嘴,极尽诱惑之能事,翻滚,挑逗,点触,酒精的味道在口腔中肆虐,从细小的通道窜入脑内,蛊惑着那些清醒的尊重世俗的细胞。   他的手在我的颈脖处抚弄着,并没有继续往下——他要的并不是肉O(∩_∩)O欲。   他是个有经验的男人,手指每一次都能触碰到我敏感之处,那些敏感通过颈部的动脉传导至心脏,沿路洒下深紫色的跳动。   他轻咬着我的下唇,调情式的接吻让我整个口腔麻木,仿若置身高原,呼吸也变得困难。   自始自终,我都没有一丝抗拒的动作,享受着男女之间的悸动,两具身体间气味的碰撞,仿若置身高原,氧气缺失,呼吸困难。   只是,全程都紧闭着眼眸。   我在想什么,在酒精的蛊惑与周围流动着的爱恨嗔痴贪恋狂的包裹中,我迷失了,思绪飘到了其他的地方。   幽凉香气的玫瑰,一半浸于阳光一半浸于阴影中的我,那个有着让人沉迷气息的男人。   Withthishand,Iwillliftyoursorrows.   Yourcupwillneverempty,forIwillbeyourwine.   Withthiscandle,Iwilllightyourwayindarkness.   Withthisring,Iaskyoutobemine.   《僵尸新娘》中,艾米丽对维克多说,我爱你,但是你并不属于我。   当时,我看着那个男人英俊的面孔,在心中说出另一句话,你并不属于我,但是我爱你。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候,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即使清楚,他的心里,另一个女人的身影正强悍地驻扎着。   嫁给他的念头萌生在意识到自己爱上那个男人的那刻,坚定于与那个男人相亲的那刻。   相亲前我并不知晓对方姓名,只是顺从父母之命前去,那段日子久雨不晴,地上泥泞,我下班后赶到约定饭店,不想小腿上沾满脏泥,便退到角落中俯身擦拭,待抬头,瞥见门口进来一男子,漫天大雨下,静雅如树,文致若书,熟悉得让我脸颊肌肤突突跳动。   那一刻,我就知道,这辈子是逃不掉了。   唇上忽然失却了热度,周围的靡靡之音重新回归我的耳内——和一放开了我。   睁开眼,我看见他安静地侧躺在床上。   你在想象另一个人。他指责,微笑着指责。   因为,你在吻另一个人的妻子。我并没有羞愧或是其他的情绪。   他不肯吻你,所以你许我吻你,将我想象成他,是吗?真狠心。尽管灯光晦暗,但和一的笑,还是鲜明地传来。   主动的并不是我。我看着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挺冷漠的。   想要把他从你心中拔除,需要多长的时间?和一问。   没试过。我很诚实,从爱上他开始,他就没从我心中拔除过。   我想试试看。和一说,他眼角的泪痣像针,能在人心上狠扎一下。   我没有回话,也来不及,因为楼下大厅传来一阵闹事的嘈杂声,我听见了那里面属于秦丽的尖叫。   闻声,我一颗心像是要从口腔中蹦出,忙起身,却因微醉而无法如愿,重新跌入软床上。   还是和一将我捞起,两人一齐迅速下楼。   打闹声是从大厅右侧角落中传出的,待我们赶到时,几个黑大汉已经将局势控制住了,走过去一看,发现杨杨头上满是血污,而秦丽则捂住自己的手臂,紧皱眉头。   我过去想要仔细查看,刚挨上她手臂,掌心便传来黏湿之感——秦丽胳膊上被刀捅了个大窟窿,鲜血汩汩流淌,一只袖子湿透了。   和一低声向赶来的主管嘱咐了两句,赶紧着帮我扶上俩伤员赶去医院了。   附近唯一的大医院正好是唐宋住的那间,此刻也管不了许多,先把两人安顿好再说。   途中接了一电话,妈打来的,我很奇怪她居然有我的电话,因为印象中我们俩几乎没怎么通过话。   她一上来便问道,秦丽呢?   后来才得知秦丽手机在打斗中遗失,妈只能打我手机询问。   瞒是瞒不住的,我只能实话以告,那边不等我说完便挂了电话。   忙着挂号缴费照料伤员,待差不多忙完也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中途和一接到几个电话,脸色很不好。等两人伤情稳定,他告诉我要去处理这件事,问我一人在这能不能照料过来。   自个妹妹以及妹妹的心上人,有什么照料不过来,我让他安心去处理。   还好两人没伤到要害,也不知秦丽是否百伤之中掏钱贿赂了医生,居然把两人弄在一间病房里。   正服侍着两人,门口却静悄悄走进另一伤员——唐宋。   你怎么?我有点恍惚,敢情唐宋是葫芦娃家橙色的二娃——千里眼顺风耳那位?   听护士说,看见你与和一扶着两个满身是血的人进来,我猜着是出事了,赶着过来看看。二娃解释。   你还骨折着呢?医生让你少下床活动。我提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宋问。   问杨杨吧。我也想听听。   那伙人借机发生口角,没说两句就冲着我掏刀子,我猜是有备而来,唐宋,咱们得罪人了。因为失血过多,杨杨那小俊脸苍白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衰落。   那些人也冲你掏刀子了?我转头问秦丽,这孩子嘴唇全白了,难怪,那失血量,够我大姨妈串门十次了。   秦丽是帮我顶了一刀。杨杨帮她回答,说话时,低着眼睛。   哦,美女救英雄。我深深看了秦丽一眼——要是那刀不长眼,捅中胸口了,一命呜呼了,杨杨就算为了她终生不娶,可爱的还不是她。   秦丽懂我眼神里的内容,她也低下了头,咬着唇,不说话,半晌,又抬头,看着我。坚定的小眼神就透露了一句话,姐,这是我乐意的,再来一次我还得帮他挡,我就不能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倒下。   秦家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傻。我是赔了自己的婚姻,秦丽赔的却是自己的命。   正叹着气,葫芦二娃开口,小绮,我们出去,让他们休息下吧。   听丈夫话的女子才是好女子,我跟着唐宋出了病房,巧得很,正和急匆匆赶来的妈撞上。   妈……我只喊了半声,因为她没应,像是没看见我一样,冲进病房去看秦丽了。   我对唐宋笑笑,带点自嘲的笑。   秦丽好像挺喜欢杨杨的。唐宋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解除我的尴尬。   看样子,不止是喜欢了。我摇摇头。   杨杨人很不错,秦丽也是好女孩,如果他们有缘,那是最好。唐宋道。   感情的事情,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你无法掌控它的发展,但同时,这也是它最美丽的地方。我说。   这一刻,它可能盛开艳丽狂放,下一刻,它便可能枯萎如陷污泥。   唐宋不答话,似在沉吟。   我们中间出现一刻的沉默,这好像是我和他之间,第一次谈到情感这个话题。   我去买点饮料。唐宋打破沉默。   我去吧,我说。   你休息下,走几步路,没事的。唐宋坚持。   我目送着他离开,苦笑下,这孩子买的饮料我都不爱喝,因为他从没问过我喜欢哪一种口味。   他也并非生性不体贴,只是……不甚在乎吧。   正遐想着,忽然听见尖锐的高跟鞋走来的声音,我终究是反应慢了,“啪”的一声,被重重扇了个耳光,右脸颊木木的,耳朵嗡嗡作响。   诧异回头,看见了盛怒的妈,她激动地在说着什么,但那耳光太重了,耳边全是嗡嗡的回声,听不清。   过了好一会,听力才逐渐恢复,我摸摸脸颊,开始疼了。   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轨,你就想着把小丽害死!她一跟你出去就有事!小时候差点把她丢掉,这次又差点让她被人砍死!年纪轻轻,居然这么恶毒,我当初真不该把你生下!许是怒到极致,妈的声音竟然低沉了很多,她看着我,眼睛像在冒火。   妈,你干什么啊!你怎么能动手?!紧接着是秦丽的尖叫声,她冲过来挡在我俩之间,大声道,是我自己惹的事情,跟姐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你姐,她是祸星!这些话像是从她喉咙中滚出。   秦丽,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忽然之间挺累的,不想再和她们交谈,我转身快步离开。   本想着自己至少能撑到回家,却高估了自己,在住院部的花园里我就撑不住了,浑身力量像是被抽走,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全身微微颤抖。   累,史无前例的累。   13   右脸颊火辣辣的疼,像是某次吃火锅时红油溅入伤口一般,摸摸,感觉怕是肿了。   掏出手包中的烟,抽出一只,点上,双臂摊开,放在木椅背上,对着星空吐出眼圈。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挺失败的,因为刚有个到花园里捡石头的小病号看见我后,大喊了声妈妈我见到女流氓了,随后拔起两小肥腿就跑。   不过有时候想来,我和秦丽挺相克的,小时候和我出去,她差点被人贩子拐跑,这是我克她;回家后我因为这件事被妈一掌推下楼梯,这是她克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世界就是个相互克的大杂烩。   正坐着看星星看月亮思考人生哲学呢,一人在我身边坐下。   葫芦二娃来了。   不动声色地把烟熄灭了,这个举动让我明白自己果然是爱他——我怕他嫌弃我是个女流氓,像那小病号一样撒腿跑开。   没事吧。唐宋问。   我晓得他一定知道了刚才发生的家暴事件,悄悄掏出口香糖,塞进嘴里去除烟味,这个动作让我更加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或者是感觉——在   这种时刻还想着注重形象。   你知道沙坛城的制作过程吗?他忽然问到这个问题。给我的感觉像是哈利波特跳到变形金刚里去客串一番。   沙坛城是一副需要十多位训练有素的喇嘛才能完成的宗教艺术,整个过程,使用的是染成白黑蓝红黄绿六种颜色的白沙,完工后,坛城精美,但它的独特在于最后一步——毁灭。喇嘛们将自己辛苦完成的图一扫而空,毁灭得淋漓尽致,体现色即是空。其实,这个过程不过是人世缩影,成,住,坏,空。唐宋缓缓向我叙述着,月光在他身上镀下层静密光影。   不管我们活得是淋漓畅快还是隐忍温吞,所有的爱恨情仇最后都会化成散沙,是这个意思吗?我问。我想,他是在安慰我。   没有办法控制别人,只能学会控制自己的心。他说。   我安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唐宋的轮廓是一种柔和的鲜明,他的性子,如此淡静,淡静至冷漠,是因为心死的缘故吗?   他的那座沙坛城,几十年后,灰飞湮灭之际,当中的我可能不过是一粒红沙。   我的那座沙坛城,几十年后,灰飞湮灭之际,当中的他可能是全部。   对着他的侧影,我在心内轻轻说道,唐宋,你可知道,有个人在爱着你。   在医院待了一晚上,隔日上了一天的班,下班后我熬不住,饭都没吃,直接就躺床上休息了。正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南无阿弥陀佛小泽玛利亚的时候,有人手机夺命call。   是一陌生号码,我接起,还没喂,那边便传来苏家明的声音,秦绮,你居然敢放我鸽子。   对了,才答应和他吃饭来着,是我失约。可睡得正舒服,哪里能离开被窝呢?于是便好声好气跟他商量改天。   但苏家明却在电话中恶狠狠地威胁说,他管不住自个的嘴,要是改天,说不定就“不小心”泄露了某些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所以折中的办法就是他来我家,顺便带点外卖。   挂上电话我再睡了个回笼觉,迷迷糊糊中听见门铃响,睡眼惺忪地跑去开门。   苏家明一见我,就叫开了,秦绮你的人品真是有严重的问题,我身为一炙手可热的大医师,都能推掉工作去赴约,岂料你一国家米虫却敢放我鸽子。   谁说我是米虫,国家未来花骨朵们的教育重任就压在我身上呢。我反驳。   仔细算来和苏家明也算是认识十多年了,用不着客气。我让他在沙发上随便坐下,将外卖装在盘子里,又从冰箱中掏出冰啤酒,一人一瓶,打开电视,吃起来。   苏家明带来的是炒米粉,煎饺,春卷,酸辣粉,烤鸡翅,蛋挞,也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但味道确实是顶呱呱。   正吃得欢乐呢,苏家明忽然冒出句话,秦绮,你嫁给唐宋是被你妈逼的啊?   这中国语言真是博大精深,我差点听成他在讲脏话了。   谁被妈逼的啊?我乐意的。我说。   这中国语言真是太博大精深了,我差点听成自己在讲脏话了。   那你怎么就嫁给他了?苏家明问。   他哪点配不上我?还是我哪点配不上他?我嘴里嚼着春卷,嗯,真叫一个香。   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是指,你们又没有感情基础,怎么就结婚了呢?苏家明咬了口蜜蜡鸡翅,香油吱拉就冒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感情基础?我瞥他一眼。   我听他朋友说的。苏家明放下啃得很干净的鸡骨头,补充了一句,偷听。   你们那间医院,从医生到护士全喜欢八卦。我呼哧呼哧地吸着炒米粉。   民众热衷于八卦是社会进步的一个重要表现,苏家明开始给我歪道理,秦绮,你可不像那些甘愿独守空闺等候丈夫从情人家回归的贤淑妇女啊。   那我是什么?我好奇。   你在我心中,就是那心狠手辣手辣心狠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我必诛其九族的妇人。苏家明道。   难不成我还成何红药李莫愁了?不过仔细一想,那两御姐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听那个叫阿vane的女人说,这次唐宋是在他和以前那个女朋友常约会的江边出的车祸,看上去挺美,挺情深意重的,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就成殉情了。多年不见,苏家明的嘴毒程度有所增长。   别人家的事情,你管呢。我教育了他一下,顺便将剩下的东西给吃光。   秦绮,你人品真的有问题。苏家明很严肃。我还以为你对谁都不理不睬冷冷漠漠的,说到底你原来是捡着软柿子捏啊,你丈夫这么对你你居然还一声不吭,有本事你拿出当初整我的招数整他啊。   我怎么整你了?不是装傻,事隔多年,还真有点忘记。   你拿输液的针头扎我,拿书丢我,还骗我吃下过期的罐头害我拉了三天肚子人都虚脱了!提起往事,苏家明脸上的小表情,那叫一个激愤。   记起来了,我确实做过这些事,但前提是这小子当时总爱不请自来地进我病房,偷吃我的零食,拉我的辫子,还嘲笑我下不了地。如此讨嫌的孩子,不整哪里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敢情这苏家明找我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瞅瞅这都过了十来年了,他还没忘,这度量,比唯一那A罩杯的胸部还小呢。   苏家明却并不承认这点,硬说自己是好心。   我瞅着苏家明,印象中这孩子比我小一岁,可现在却高了我大半个头,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眼睛里却是少有的单纯,没什么心计。   你当年怎么不说一声就出院了呢?我的书还在你那呢。苏家明又开始翻起了老账。   病好了自然要出院,再说了,你那本小王子我就放在病床边,又没带走。   你干脆带走还好点。苏家明瞅我一眼,又看看电视,道,我去时,那本书就放在空荡荡的病床边,你人就这么不在了,感觉……哎,说不出什么感觉。   说这么多,算是我小时候对你不起,今后想吃什么美食,打电话找我,奉陪到底,可以吧。唯一不在,能有个吃货兄弟陪着,至少可以慰籍下寂寞的胃。   苏家明似乎对这个提议还挺满意的。正当皆大欢喜宾客尽欢的时刻,平时并不忙碌的门铃又响了。   我疑疑惑惑地开门一看,小泽玛莉亚唷,和一这娃找上门了。   14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情况有点小复杂,要是苏家明那个大嘴巴明天去医院说点什么,我一世不太英的名可就毁了。   于是我静悄悄地移动脚步,拦住了和一想要进来的动作。   当时和一第一反应是,有点小疑惑,紧接着,像看到游戏难度增加似的,露出了高手玩家特有的兴趣。   这人就这点讨厌,放着好日子不过,总喜欢搅乱,给自己给别人添麻烦,我估摸这这娃下次投胎一定选择Hell模式,生在埃塞俄比亚,苏丹,刚果,扎伊尔之类的地,咱们中国hard模式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而当时在场的第三者苏家明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小错愕,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转头,将桌上最后一个煎饺一口吞进肚子。   这护食动作够强悍,估摸着把和一当作来蹭饭的了。   你怎么来了?我问。   来看看你。和先生答。   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也知道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我只能让开道,放他进来。   反正今晚来的俩客人都挺复杂的,不符合常理,自然不能用常理对待,我干脆没介绍,就坐着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金枝欲孽》,挺好看的。   那两人干坐了会,苏家明先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秦绮的朋友。   真巧,我也是秦绮的朋友。和一这人吧,一句平常的话放他嘴里,总能让人觉察出其他的味道。   完毕后两人不再交谈了,和我坐这一起看电视。天知道他们看进去没。   趁着我去厨房拿啤酒时,苏家明偷溜过来,直接问道,秦绮,说老实话,那人是你姘头吗?   我摇头,我是喜欢easy模式的人,找和一当姘头,难度太高。   那他怎么来你家了?苏家明还在怀疑。   那你怎么也来我家了?我反问。   我和他情况不同,苏家明为自己辩护,我可是正大光明来的。   人家也没有偷偷摸摸爬墙头进来啊。我笑。   他没爬墙进来,就怕你是想一枝红杏出墙去。苏家明重重哼了一声。不过那模样带着讨人喜欢的孩子气。总说男人喜欢萝莉,其实女人也抗拒不了正太。带孩子气的男人,在撒娇时是让人欢喜的。   时间这么晚了,快让他走吧。苏家明建议。   行啊,这个任务交给你。我说。该走的是他们俩,难怪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唐宋还没怎么着呢,这两人晚上来凑热闹,要是被与我一样爱八卦的邻居保安撞见,我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苏家明倒也干脆,直接去向和一说了几句,两人便一同告辞了。   不过我觉得事情没算完,和一是谁,没事就来晃一圈?果然,十几分钟后,他老人家又返回来了。   苏家明呢?我问。   把他送回医院了,你该不会害怕我把他分尸弃荒野了吧。和一淡笑。   其实我害怕的是您老人家对着他禽兽大发圈圈叉叉。这句话我是放心里说的。我真正对着和一说出口的是,你要完成什么事情才肯走?   和一瞅着我,我心里一凉,那眼神我熟悉得很,跟我打游戏时看见能够无限刷且每刷必爆3000金的小怪兽是一样一样滴。   我想,看看你们的床。和一边说边将我打横抱起,三步两步跨上楼梯,上o(∩_∩)o床,不,上楼去了。   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被男人打横抱起,感觉……不太好,像是随时要摔到地上,没安全感。   我这人,果然不适合做抵抗地心引力的运动。   和一说话算话,一路护送我到卧室床上,还顺便将自己打包包邮,也上了床。   他用身子压着我,单手将我的手禁锢在头顶,这姿势,挺小言情的,可他做着,却不显得俗气。   你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看着我,细长眼眸里的光坏到极致。   蹂躏我?最近泰国片看得多,我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你真不矜持。和一批评。   敢情他老人家半夜跑来把我抱上床这就叫矜持?我微皱眉。   我身上这朵矜持的男子忽然伸手,抚弄起我胸前的柔软,这个动作让我猝不及防,浑身起了一阵颤粟。   他将脸深埋在我的颈脖处,慢悠悠的,我耳边升腾起一句带柔意的话,秦绮,你还是处吧。   和一果然是人才,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   你身上,有种特殊的体香,而且,你的身体,面对男人,感到的是陌生和恐惧。和一缓缓道出他的推断理由,那声音,像裹着一泓春水,软绵柔幻,勾人得紧。   你该不会是想用强的吧?要是那样,我反抗起来,小心你的作案工具受损。我提醒。   我要是想对你用强的,你处O(∩_∩)O女生涯早八百年就完结了。和一笑笑。   说完,他没再压着我,翻身在我身边躺下。秦绮,这么长时间,唐宋没碰你?   其实要说句公道话,我觉得他这话应该这么问——秦绮,这么长时间,你没碰唐宋?   我们俩是柏拉图式婚姻,追求心灵沟通,排斥肉^_^欲。我说。   唐宋十九岁就不是处了,范韵终结的。和一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房间沉默了,静得很,门前有过路车辆经过,车头灯光射在天花板上,够光怪陆离的。   伤心了?隔了一会,和一问。   隔了很久,我才道,和一,你真无聊。   秦绮,你会不会担心自己是斯嘉丽,而唐宋则是阿希里?追求小半生到最后你才发现,你并不爱他。和一忽然和我聊起了名著。   那你呢?难道是巴特勒船长?我笑。   我到他的岁数时,说不定能与他有同样的魅力。和一从来都是自信的,而且是种能让所有人信服的自信。   我没想过这么多,我只知道,我是唐宋的妻子,就这么简单。我说。   朋友妻不可欺,那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账?和一嘴角弯起,有点阴影。   这个问题,你心中应该是有答案的。我说。   和一微笑,我的答案就是,我不混账,我从不欺负朋友爱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明白他嘴角阴影的意义了——我只是唐宋的妻子,不是他爱的人。   唐宋可能不爱我,这是我的不幸,但你爱我,却是你的不幸。我想此刻我的嘴角也有一道阴影。   你觉得我爱上你了?和一侧着身子躺着,手枕着那颗好看的脑袋,眨巴着眼睛瞅着我。   我颌首,拜托他从我床头柜中取出根烟。   和一照做,且还替我点上,自己先吸了口,再递给我。为什么你会认为我爱上了你?他问。   因为人的感情都是这么操蛋,你爱的人往往不会爱你,而爱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爱的。我开始对自己20多年的感情生涯做出总结。   可不可以反过来说,你之所以爱那个人,不过是因为他不爱你,你之所以不爱那个人,不过是因为他爱着你,操蛋的不是感情,是人的本性。和一对着我吐出一口烟,薄荷味的,挺好闻。   我总感觉,和一从一开始就在质疑我对唐宋的感情。藏不住话,我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告知了他。   没错,他答复,为什么爱他,怎么就爱上的?明知道他身边有其他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我不能理解,所以质疑。   黑格尔叔叔不是说过嘛,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我吸口烟,缓缓吐向空中。   你什么时候走?我问。   等想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这是和一的回答。   那好吧,我熬不住,先睡会,你自便。我说到做到,掐灭烟,被子盖上头,去梦周公了。   说实话,毕竟床上有另一男人,不太习惯,睡意寥廖。失眠的时候我就喜欢回忆一些往事,这次,回忆的是高中的事情。   怎么爱上唐宋的?能说得清的就不是爱了。最开始注意到他,是在开学第一天报道时,笨头笨脑走错了班级,慌里慌张的,又不知该问谁,只是自言自语道,十班到底在哪啊?那时一个男音轻轻地说,还要上一层楼呢。转头,那人穿件白衬衣,身姿雅俊,却低着头,根本没抬起。   虽没再多说,却也暗暗记住了他的身影,再看见时,是在主席台上,他作为新生代表讲话,那么多人面前,形态豪不拘泥,又不见张扬的迹象,像一抹饱满且温润尔雅的白。就是那次,我听见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唐宋。   一个与他挺相称的名字。   之后,也没什么其他的心思,整日就是学习,漫画,电视剧,再不就是和唯一打闹。那抹白,偶尔隐隐浮现心中。   那就是爱?不过是少女时期的玫瑰色遐想吧。   高一上学期期末时,学校搞消防演戏,要求警报一拉响,速度跑下楼。女生大多没放在心上,都慢悠悠走着,可几个爱打闹的男生却在楼梯上故意追逐起来。我运气不好,被撞上了,眼看着就要跌下楼梯,一个人却将我拉住,免去我的一场祸事。   那人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不等我道谢,头也不回地继续下楼。   惊魂未定后细看,又是那抹白。   15   唯一总打趣说我是因为唐宋英雄救美而喜欢上他的,但被救事件发生后,我对他的感情并没有过多的浓烈,后遗症不过是有意无意间想要多看看他。   那时我坐在窗边,他们班上体育课时,总爱将头转向操场,想要重温下那抹白色。   从没想过记忆也可以升温,一次两次三次,脑海中的白色逐渐清晰。但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情?我忘记了。   高一下学期,几个班级的男生打篮球友谊赛,唐宋是他们班的队长,在场上叱咤风云,打了个满堂彩。他并没有注意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个我,或者说,他没有注意任何人,那个时候,还不曾听说他有女友。   结束后,我发现他掉落了钱包,便追上前去捡起,唐宋那时在离我10米之外,我想要开口,喊他的名字,可是犹豫了,还是喊同学好了,和他根本不熟,喊名字太僭越。就在犹豫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走来,瘦白纤细,长长的马尾,很温柔的样子,她指指我手中的钱包,说,这好像是我们班唐宋同学的。   是啊,我正准备还给他。我解释。   没事,我拿去吧。女孩子笑笑,谢谢你啊,同学。   说完,她从我手中拿去了钱包,我看着她追上了唐宋。   那个女生,就是范韵。   再后来,我就听见他们开始交往的消息。   很久之后,我听见一个小八卦,两人的开始始于一个丢失的钱包。她说,唐宋,你的钱包。他说,谢谢。她说,你喊出我的名字,便还给你。他说,范韵。她说,我看你整天沉沉默默的,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他笑。她也笑。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把那个钱包交给范韵,而是自己去交还给唐宋,故事的发展,会不会不一样。   当时,也不过是10米的距离。   可梦想的美好就在于它永远不会成真,所以,唐宋范韵在了一起,而秦绮还是秦绮。   身体意识到这个令人沮丧的事实,神智开始模糊,逐渐坠入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身边的和一似乎起身,接着,有细微的悉悉索索翻动纸页的声音,我想开口告诉他现金卫生棉什么的全在床头抽屉里,要拿自便,怎奈睡意太盛,开不了口,直接进入黑甜梦乡。   又是那个熟悉的梦境,茂密的树林内,处处都是浓雾,阳光越盛,越是迷茫,那个人就在我面前,可是他的背影却很模糊,我叫他,他不应,我拉他,他不回头,我累了,但还是跟着他走,因为他是唯一的希望。一步一步,脚与心都疲惫。   这个梦的名字叫无疾而终,每次都在疲倦的行走中醒来。   叹口气,揉揉疼痛的脑袋,我起身,发现不知何时,和一已经走了。   想起临睡前房间里响起的翻动纸页声,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跑到书柜前,将那本从小记下的日记本掏出来一瞅,心揪了下——日记本被人翻动过。   里面记载最多的,便是对唐宋的感情。   和一这八卦王这次开心了,我有点小恨地想。   然而奇怪的是,自从那晚之后,和一再没来找过我,甚至去探望唐宋也是故意趁着我不在的时候。一团热火忽然之间冷却下来,确实让我有点不习惯,但转念一想,这是最好的结果——没人受伤之前,一切就停止,那便是幸运。   休息了两个月,确定没什么大碍,唐宋便出院了,本来婆婆说是要派个人过来照看他的,但唐宋还是推掉了。   我问原因,他说伤已经大好,并且知道我喜欢安静,不想有人来打扰。   他越是体贴,我越是欣喜得有点悲凉,唐宋就是如此,总是觉得亏欠了我,想要弥补,但无法给爱,只能给予其他的关心。   唐宋住院时,基本上每天我都会炖汤拿去给他喝,倒不是为了做样子,只是想要这么做,另一方面,也能帮忙减轻他的负罪感。他心里清楚结婚之后还怀念着过往是对我的不负责,而这次因为怀念前任而受伤且害我忙碌更是极度的不负责。   其实,唐宋是个好男人,只是……他不爱我,这不能怪他。   唐宋不知道的是,我会一直等他,等到自己死心那天,现在看来,我的心,还活蹦乱跳着,寿命尚长。   出院没几天,唐宋带我去看车,婚前我俩约会次数不多,婚后单独出去的机会也少得可怜,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坐在副驾驶室上我有点小紧张。   别这么紧张,上次车祸是意外,再说,有你在,我绝对是要小心的。唐宋误会我的紧张是出于对他驾驶技术的怀疑与对自己生命安全的考虑。   没我在,你也得小心,不为了……总之,为了关心你的亲戚朋友,也得注意自个生命安全。我说。   再也不会了。唐宋笑着向我保证。   对车实在是兴趣寥寥,到了4s店,我就坐下开始玩手机,任由唐宋由经理陪着看车。   正玩着,忽然看见一八卦,说是迪拜一年轻英俊皇亲恋上一中国女子,还附上了图片,我将图片一打开,顿时脚趾丫丫缩紧,那女的也太像唯一了——身材,长相,还有颈脖上的项链,就是我送她的21岁生日礼物,花了我好几万大洋的那条。   这孩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到了迪拜啊,赶紧哆嗦着手指拨通了唯一的电话。   唯一大方承认,那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那迪拜王爷是她同学,两人属于男女间正常交往。   我问她是不是打算甩了段又宏去做迪拜小王妃,唯一在那边恶狠狠一笑,说段又宏那厮能订婚,她也能订。   一听这话,我心定下来了,唯一就是死心眼,反正没压倒段又宏前,就算是迪拜国王来她也不会心动。   瞅瞅,这女人,这日子,过得真是够活色生香的。   心里想着唯一这事,有点恍惚,没大注意唐宋和我说话,他问啥我都点头。等回过神来时,发现他已经买下一奔驰G55。仔细一瞅,还是挺霸气的。   唐先生好眼光,这款外形低调,越野性能好,特别适合您这种成功且有个性的人士开。   岂料唐宋下面一句话将我和经理都镇住,这车是给我太太开的。   经理果然不愧是经理,立马收回惊讶,开始奉承我,唐太太好眼光,这款车也有不少女士在开,特别性格,现在都流行巾帼不让须眉啊。   我没想要车,我驾照都没。我对唐宋摊开手。   学就是了。唐宋回答得很轻巧。你刚不是说喜欢这车?   所以说,走神是不对的,谁知道刚才他在说什么。我左右前后将这黑色越野大物一打量,再瞅瞅唐宋,问,你也觉得这车适合我?   唐宋点头,不适合你的外形,但适合你的内心。   一听这话,我泪了,敢情我在唐宋心里就是一纯爷们。   买完,唐宋载我回家,掐指一算,发现今天是开金团的日子,有点小欢喜,准备回家打魔兽买几件极品装备,但唐宋越开离我们家越远。   我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便问他想要做甚。唐宋的回答是,教我开车。   我定定神,告诉他,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拉我去驾校报名,咱们一步步来。   先练练手,当初我没驾照时就开始摸车了。他说。   虽然心里忐忑,但嫁给唐宋是为毛?就是为了能被人叫做唐太太,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和他睡一屋坐一车生一娃啊,所以我愿意努力。   不得不说,唐宋是一好老师,轻言细语,耐心十足。要是当初我有这样一老师,北大清华算什么,常青藤盟校也任我挑了。   他慢慢教我车内部件的名称,作用,使用方法,起步,踩离合,挂档……声音温柔,我承认,自己很大部分没听进去,注意力全放他身上了。   教导开车时避免不了身体接触,一会他轻握住了我的手,一会他的发抚过我的脸颊,我内心再如越野般纯爷们还是一女人,面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忍不住就心神荡漾。特别想要扑上去就在车里把唐宋给那啥那啥了,可理智告诉我,唐宋就是一兔子,跳得贼快,扑得不好,他就跳没影了。   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等不了的,想到这,我淡定了,继续心神荡漾着。   边荡漾我边觉得,自从出院后,唐宋和我在一起时,有点不对,不再像以前那样,特意隔离,而是多了一份亲近,像是有时候我在书房看书,他会敲门问我是不是要茶。以前我俩可是同在一屋檐下,他能不和我接触就尽量不和我接触的。这次是脑袋撞出毛病还是我那几十碗汤里下了迷魂药?我不得而知。   但至少结果是向着对我好的方向在发展,既然如此,就不要想太多了。   想太多是活不下去的。   我决定就这么享受着唐宋的转变,不管时间是否是暂时,不管原因是否出于他的愧疚,不管其他人怎么看。   16   理论考试过关后,我基本上每天都去驾校转悠一圈,学开车,生活倒也过得充实,每天回家,看看书打打游戏,完了就早早上床睡觉。   这天正打着哈欠要上床,唐宋敲门,说杨杨生日,今晚大家去老地方颜色坊玩,让我一起去。   阿vane的生日我都去了,这次不去,显得厚此薄彼,于是便答应了。   进到颜色坊的大包间一看,发现该到的不该到的都来齐了——阿vane,杨杨,秦丽,几个眼熟的小富二代以及他们每月一换的嫩模女友,其实,更应该一提的是,和一也到了。   小两个月没见着他了,我有点茫然,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时,我俩躺一床上,现在想来,有点像梦境。   显然和一在之前就喝了不少酒,虽不是大醉,但也进入兴奋状态了。一见我俩,他走过来,笑得特真,特狂,小两口终于来了,来来来,今天杨杨的生日,先敬人一杯酒吧。边说他边把一小杯酒放我手中,也许是动作太大,也许是我的退却,那酒淋淋漓漓洒在了我身上。   三人之间发生一阵小骚动,但很快在包厢暗夜流动的空气中消弭下去。没事,我说,我去洗手间洗洗,我说。   我没进包厢洗手间,而是到了走廊底的那个公用的——看见和一这样,我情绪有点不好,情绪不好,便想抽烟。   烟是好东西,能让我镇定,一根燃尽之后,我冷静下来,弄干衣服,开门走出去。   太快的动作会让人昏眩,出门我就被一股大力拉住,扯到角落中,随后唇被另一张唇封住。   接吻次数过少的人有一不幸中的万幸——能分辨出给予吻的那个人是谁。   而我分辨出的结果就是——和一。   他的吻,就像他刚才的笑——很真,很狂。   你的烟味很特别,当这个吻结束后,和一这么说,然后他准备走开。   和一,我叫住了他,道,别这样了,没意思,你找别人吧。   他是聪明人,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不过是个游戏,谁都可以陪他玩,而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玩伴。   说话贵在点到为止,我抬脚想回包厢,刚走上几米,后面一阵脚步声追来,和一猛地拉住我,将我推倒在墙上。   隔音墙虽然挺软,但突然撞上,还是有点生疼。   和一看着我,一瞬间,那眼神真狠,像是一匹被戏弄的野兽,愤怒中带着对自己被戏弄的羞愧,如果猜得没错,我想此刻他的每颗牙齿都灌满了痒意,想要啃下我的肉。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没有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他只是慢慢将唇凑近我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话,秦绮,告诉你一秘密。   他嘴中的热气像撩拨的手,钻入我的耳中。   我爱上你了。他说。   随后,那唇贴上我的颈脖,狠狠地吸咬起来。   疼,确确实实的疼,我觉得和一今天很不对劲,平日里虽说他总是以戏谑态度对我,但也单在私底下,众人面前从没半点不端,何曾像今天这样。   他的唇并没有逗留太久,但我感觉得到,颈脖上定然已经出现了红迹。   秦绮,再告诉你一秘密,他微微地笑,唐宋,想要把你当妻子了……他告诉阿vane,让她不要再为难你,全是他欠你,你没一点错,他要忘记范韵,准备和你开始。   我的眼睛猛然跳动了下,这一细微动作被和一给逮住了,他的气息带着令人微醺的酒味,高兴吗?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秦绮,我该对你说声恭喜。是真的,我是真想说声恭喜,今天来这前本来也是想这么做的,但现在我才发觉,不行,我说不出来。   别说了和一,我阻止了他,你不是情圣,这是你永远也耻于担当的角色,你觉得自己爱我,也不过是因为我不爱你。   这套说辞不仅是为了说服和一,也是为了说服我自己——这是我宁愿相信的事实。   我与和一,只是冷漠的两个人,只是在玩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这就够了,认真对我们都不是好事。这些话,我都是用眼神传达给和一的,他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和一没有让我失望,他懂,全都懂。他安静地看着我,那种静,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天地皆静,他说,知道吗秦绮,你和谭唯一醉酒那晚,那晚,你边哭边说着一句话,说得很模糊,我仔细听了半晌才明白,你说的是,唐宋,我他妈的爱死了你。   从那时开始,我对你才真正有了兴趣,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傻的女人,明知道爱的那个人只是把自己当一工具,也要牺牲一辈子嫁给他。我以为你不过是一骄奢的富家女,父母能给予你所有,因此轻易得来的东西你不要——就和我一样。我以为你喜欢有难度的事情,我以为你不过将唐宋当成一项高难度的任务。所以我接近你,我想要一点点揭穿你,可越接近事情真相,我发现越不对劲,是的,我看了你的日志,我没想到你会在唐宋这个坑里陷得这么深,就像——我从没想到自己会在你这陷得这么深。   很多谜底渐渐揭开,这就是和一在看完我的日志后,躲避了我小两个月的原因。   他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相,反而弄巧成拙地揭露了另外一个真相。   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接受不了我对唐宋的感情,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对我的感情,我清楚的只有一件事,从今往后,我应该躲着和一,远远地躲着他。   看着和一无畏的神情,我想事情不会比现在更遭,然而世事总能挑战你的极限,当我转头时,发现唐宋正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我们。   看着他名义上的妻子以及多年的好友暧昧地靠在墙上。   我想,属于我的结局应该比较惨烈,唐宋想要和我开始的愿望才刚起个苗苗,这就马上被我与和一的暧昧行为给淋上H2SO4给烧死了。   自作孽不可活,这是我的年度反省总结。   当下,和一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唐宋,他没啥特别的表情,只是拉起我的手,拽着我一同向唐宋走去。   我不晓得他要做什么,此刻我能想的,也就一点——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自个受了就好。   和一拽着我在唐宋面前站定,三人对持着,仿佛站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一句歌词的时间。和一笑了,很淡的笑,他将我的手递给唐宋,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喏,还给你。说完后头也不回,直接走回了包厢。   我的手在唐宋手中,挺不习惯,我们很少有这样的亲昵,更让人不好受的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的亲昵。于是我抽出自己的手,捏紧,放开,吸气,抬眼看着唐宋,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唐宋摇摇头,秦绮,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听这话,我有点懵,唐先生这好像应该是我的台词。   你喜欢和一?唐宋问。   如果我说是,而我与和一又不会结婚,你会不会接续与我做夫妻,成全我们呢?我问。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在此时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想问,于是便问了。今晚所有人都不寻常,包括和一,包括我。平日我不会在唐宋面前如此……直白得近乎放肆。   或许我是在赌,如果他干脆地回答说好,那么便说明对我一点感情也无,如果他犹豫,或许我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只是或许只有我自己清楚,不管他的回答是什么,我终归,还是,不会离开。   此刻我的心情很难形容,太过复杂,导致的结果就是我放弃笔墨去描述。   唐宋低头,声音很软,带着清新的美国梧桐和诡秘的白麝香,秦绮,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你说。我答应了他。对于唐宋,我拒绝不了他。   如果,他说,如果一切还不晚,我想要和你开始……真正的开始。现在,还来得及吗?   唐宋永远不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8年。   我说过,对于唐宋,我拒绝不了他。   暗夜浮香中,我握住了他的手。   17   唐宋是个行动派,说开始就开始,没两天,他腾出了假期,带着我一起去郊县的一处避暑圣地游玩。   一边是有着40度高温的钢筋水泥城市,一边则是满为绿色的20度凉爽山林小镇,我们从前者逃离到后者。   从城中开往那花费了四个小时,也就是说,我和唐宋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长时间谈话,开始我担心话题不够气氛沉默会导致两人感情死机,可后来发现,话题不会不够——因为他对我的所有知之甚少。   你和我是一个学校的?   没印象吗?还见过几次面。   我当时挺自我的,一般不会注意到外界。可是,我们真的在同一所高中三年?   我们两个班级在不同楼层,见面时间也比较少,估计是这个原因,所以你对我没印象。   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有印象?   你当时常在主席台上讲话,相对于老校长又比较年少英俊,所以大伙一般是盯着你看,于是便认识了。   那……我们约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从没告诉过我这些?   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高中时期再谈下去就不得不牵扯到范韵,我岔开话题。   小时候大部分时期我都跟着外公外婆生活,还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那处人家有一个鸡圈,我们几个小孩每次都争着去摸蛋,我接连几次都落后,很是气愤,第四次时便守在那,一等那母鸡叫就伸手去掏,结果手掌湿润润的,伸出一看,居然接了一掌鸡屎。   唐宋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就靠着小时候的趣事,4小时的车程很快过去。   避暑之地是位于山顶的小镇,家家户户连风扇都不见,这让每到夏季便离不开空调的我感到不可思议。但打开车窗,凉爽的风吹来,确实让人欢喜。   开车经过小镇,熙熙攘攘的居民,热闹的烟火气息,阳光看似骄艳,如七月流火,但吹来的空气却是凉爽至极。   唐宋将我拉到小镇边的一处别墅区里,此地鸟语花香,处处种植着枫树,看去高雅幽静,我们直接在一处三层小别墅前停住。   这是你买的还是找朋友借的?我问。   这是这里的开放商送的。唐宋将我的东西全抬进屋里。   开放商是你朋友?我也是随便问问,反正闲着没事。   、岂料唐宋淡淡说了一句话,开放商是我。   我觉得唐大少有时真的过于淡定了。   说起来,这里还是我的第一桶金,当时这处没开放,地皮很便宜,我便买了下来,建成别墅区,开始没人买,但搁了半年,等这的度假名号一打出去,来度假消暑的富人也多了,没多久大部分都销了出去。   唐宋说完,看着我。   后来我才醒悟,唐宋毕竟是一商人,是商人就比较喜欢别人对自个瞅准商机眼光的赞赏,所以当时,他应该是等着我的赞赏来着。   很可惜,我的觉悟不够。   所以当时,我对着他暗含期望的眼神,问了一个问题——我如果介绍朋友来买,你能给我多少提成?   后来我想,在这一刻,唐宋定是后悔娶了我。   整顿完毕后已是中午,饥肠辘辘的两人驱车到镇上去吃风味小吃,我拿着一土家酱饼吃得不亦乐乎。整个小镇阳光秾丽,最高的建筑只有三层,天空蓝得纯粹,街上人们一半是居民一半是游人,全是休闲模样,全然不见大城市的急躁,在这样的地方,人心才可以停下匆忙脚步,暂歇片刻。   镇上有一大片湖,轻舟上泛,煞是美妙。我与唐宋前去租了一艘,在湖上漂浮。   湖面上水波晃动,阳光落下,跌碎成丝丝碎金,奢丽过度,令我眼睛微眯。   你觉不觉得我们的休闲方式挺80年代的,唐宋笑问。   时尚便是几十年便进行一次回复的东西,公园游艇之类的,不久就要成新潮流了。我手搭凉棚,瞭望前方。   知道吗?现在我脑海里就想着那首《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唐宋是负责划桨的,脑海中想起这首歌实属正常,他要想起《舒克和贝塔》那才叫不正常。   其实长大后我一直觉得这首歌挺不和谐的。我说。   唐宋请我做出解释。   你想啊,歌词里写什么,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什么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小船儿不就是男性那啥嘛,波浪和水中不就是女性那啥嘛,合在一起不就是那啥那啥嘛。对了,还有那首《春天在哪里》,也不和谐。说什么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春天不是意有所指嘛,山林不就是指女性那啥嘛,还有红花,绿草,唱歌的小黄鹂,甚至还说春天在那小朋友眼睛里,简直是淫^_^秽文学。我大绮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旦说激动了,就停不下来。当我发表完以上的歪理之后,才发觉唐宋表情有点停滞。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简直就是自毁形象,于是补救道,那个,其实刚才的话你也可以当成完全没听见,我们可以跳过这一段。   唐宋怔怔地看了我好几十秒,终于开了金口,我原本以为你是小清新,没想到你是女流氓。   这话一出,我那个泪啊,大绮哦大绮,你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世道,哪个男人愿意喜欢女流氓啊?还是《让子弹飞》里,人发哥说的那句话正确——你啊,还是太年轻。   瞅瞅,我这高龄少女,低龄少妇,脑子永远不够使。   怀着一腔哀怨,我跟随着唐宋上了岸,正商量着接下来怎么玩呢,却看见一男人向唐宋打招呼,诶,唐宋!   接着就看见那男人向唐宋扑过来,两人拥抱握手,很是兄弟情深了一场,把我晾旁边当了一场腐女。弄完后,唐宋给我介绍,这是范哥,范坚强。   我一听,就乐了,这名字,太绝了,要是倒过来念,那就是强^_^奸犯了。   这坏事做多了,真的会有报应的,我这边还在嘲笑着范哥的名字呢,他看着我,笑嘻嘻地道,哎呀,介绍啥啊,咱们三年前见过面的啊,这不就是范韵吗,哈哈,当时我还说咱们是本家,要认她做妹子呢。   人世间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被朋友把现女友认作了前女友。   范大哥,算你狠。   当下,他的话造成的后果就是唐宋的尴尬加沉默。   算了,当初我都在牧师与上帝面前宣誓,无论好坏,贫富,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爱且尊重且珍惜唐宋,所以这种小问题还是自己解决吧。于是,我对着范哥伸出手,微笑道,范哥你好,我改名了,现在叫秦绮。   这下轮到范哥傻眼,但没一会,他便哈哈大笑起来,道,这妹子够爽快,我喜欢。   一场尴尬就此化解。   范哥也是一经商的,人很爽快,这次是带着身怀六个月身孕的老婆上山来避暑,整个下午我们与范哥以及他媳妇在山林中走走停停,聊天,相处愉快。   晚饭之后,范哥将妻子送回酒店,跟我们一起出来逛小镇。夕阳已经落幕,穿着短袖还有点冷。唐宋与范哥谈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谈着谈着,范哥忽然问唐宋,阿九你最近还见过她吗?   唐宋摇摇头,去年见过,那时候她看见我,没打招呼就走了,我还觉得奇怪,后来才听说你们分手了。   范哥叹口气,是我对她不起。   唐宋问道,是怎么回事,你们从大学便开始谈,看着感情也好,你也不是那起乱来的人,怎么说分就分了?   范哥苦涩地笑笑,兄弟,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是农村出来的,家里穷,上大学时,我爸总共给了100块,之后全是靠自己打工付学费和生活费,还有就是认识了阿九,她当时家里给600的生活费,却给我400,自己留200,整个大学,她没买过一件衣服,全是穿高中的衣服,当时我就想,这辈子我就是要定她了,其他谁都不行。大学毕业后,我经济状况还是没好,也是她养着我,我对她是又爱又感激。可是她性子烈,脾气直,和我妈怎么都合不来,两人甚至还动过手。这样拖了一年,我两边磨尽了口水,却没有一点好转。后来我经济情况稍好一点,便想要和她结婚,可老太太直接告诉我,说如果我敢这么做,立即就跳河。而阿九也动了真气,告诉我只能选一边。我真是两面为难,没想到老太太居然真的跑去跳河了,幸得被人救了起来。那天夜里,我喝了一瓶白干,第二天就和阿九提出分手,阿九哭得眼睛成了桃子,却没有再挽留。我把那个小厂卖了,换了几十万全给了她,还有房子,也给了她,自己身上没揣一分钱。他们都说我谈恋爱谈昏头了,可是哪里知道,我欠阿九的就算把我卖了也还不了。   边说着,范哥这个一八五的昂然大汉眼内居然有了泪光。   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伤城。   18   那嫂子是你后来认识的?唐宋问。   你嫂子是老太太介绍的,我们认识三个月就结婚了,之后就怀了孩子,我对她没有感情,这也是我造的孽。你嫂子没啥文化,也没工作,我就让她在家里待着,养着她。她脾气很好,就算是怀孕再痛苦,也没对我大声说过一句话。可是我知道,她不幸福,因为别的女人,都有丈夫爱,而她的丈夫,却不能给予她足够的爱。所以我想法设法从物质上满足她,她想要什么东西,只要看上一眼,我就买给她。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害了两个女人……听说阿九过得也不太好,唐宋,你回去帮我打听下,要是她有什么困难,马上告诉我。   唐宋答应了,这个话题暂时结束。   回别墅的路上,我有点沉默,范哥与阿九,唐宋与范韵,他们的故事,都是大同小异。都是因为家人的阻力而分开,找了另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结婚。我和嫂子唯一的区别就是,嫂子是沉默的,知足的,而我,则永远不满足。   其实阿vane说的对,她害怕我有企图,而我确实有企图。   我的企图,就是将自己植入唐宋心中,甚至是,将范韵拔出唐宋心中。   这就是我一直不敢向他人,甚至是向自己承认的企图。   而今天范哥的故事让我懂得一点——阿九会一辈子在他心中。   就如同,范韵会一辈子在唐宋心中。   外人看上去,范哥是对嫂子很好的,路上还特意买了新鲜的李子拿回去给她品尝。但那是愧疚,那是责任,那唯独不是爱。   突然之间,我很无力。   没事吧?唐宋问,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   我摇摇头,振作起来,没事,就是肚子饿了。   我们刚吃了饭不过一个小时。唐宋平静地指出这个事实。   我家之所以把我嫁你就是因为你有钱,能养得起我这个大胃王。我觉得自己和唐宋比较熟悉了,能够自如地开玩笑。   我很荣幸。唐宋笑着将车停在一超市门口,带我进去挑了不少零食。   捧着零食我就嗨皮了,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亏待你,所以你更不能亏待自个的嘴。   回到家,我窝在客厅边吃零食边伙同唐宋一起看电影,选的是我最爱的《肖申克的救赎》,当看见男主角从下水道出来时,满身的污水,通体的狼狈,但那如飞鸟一般展翅的姿势,却让我的小心肝颤动——很少有影片能打动我的铁石心肠了。   最爱的是,Andy的那句话,他说,记住,希望是好事——甚至也许是人间至善。而美好的事永不消失。   希望,真的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所以,我永远保存着自己内心的小希望,小坚持,不到最后关头,永不放弃。   看完影片,时间已经不早,大家也应该洗洗睡了,虽然是度小蜜月,但跟家里还是没什么区别,我和唐宋各回各房,各找各娘。   这里不愧是一消暑圣地,城中心热得藏獒跳楼,奶牛猝死,地面温度高达50摄氏度的时节,此处晚上睡觉居然还要盖棉被,确实牛逼。可这么凉爽的天气,这么软的床,我却失眠了。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得悄悄起床到楼下客厅——万幸的是,客厅有个吧台,里面有不少酒。我拿出瓶香槟,自斟自饮起来。   烟酒茶全沾,我这个女人看来是没救了。   其实,范哥的事情,还是给我很大的感触。情深不寿,那么,情薄才能长久吗?曾经有人说,谁会那么傻,和最爱的人结婚。我想我就是那个傻子,一个大傻子。可是,任何一段感情,都是不平等的,总要有人爱得深些,世界上总需要我这样的傻子。   越想越头疼,越头疼越喝更多的酒,越醉就越会多想,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在半醉半醒之间,一双手忽然轻轻夺去了我的酒瓶,我醉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但我知道来人是谁。就算是我闭着眼睛也知道这个人是谁——当你爱了一个人8年之后,他头发在房间中飘动的气流你都能感觉到。   别多想,每个人的故事,都是不一样的。唐宋的声音在我的醉意中听来格外朦胧。   原来,他是知道的,他知道我所担心的。   我转过身,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他站立,我坐定,所以我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唐宋,我的唐宋,我爱得甚苦的唐宋。   如若我是优婆夷,那么这个叫唐宋的男人,他便是我的佛。我想要的,所念的,追随的,信奉的,只有他,唯有他。   漫长的时间洗刷不去我的执念,我秉持着心中的小希望坚持到了如今,人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不是不回,而是苦海的彼岸,有着比回头更吸引我的那个人,即使是虚妄,即使是镜花水月,我也心甘情愿。   我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大手抱起,像是躺在一艘小舟上,在无涯的海面漂浮,微小的波浪动荡着我的身体。   我没有睁眼,只感觉身上的束缚逐渐被解除,像是初生的婴孩,身无一物,却不为俗世所束。   此刻,便是圆满。   男人是一个半圆,女人是另一个半圆,两个半圆合为一体,即是圆满。   我与唐宋,正在进行着这种圆满。   手是心,心是手,我满心全扑在他身,有着十指的心,抚过光滑的肌肤,坚实的肌肉,鲜明的五官轮廓,还有我不熟悉的男性之地。   我的心内,是他的灼热,是他的膨胀,是他的坚硬。   白色柔软的大床是无边的苦海,我们两人在苦海之中翻滚,先是细微的波浪使我们摇晃,手与心开始升温,风浪开始袭来,我们翻来覆去,我们紧拥着彼此,他亲吻我的手,我的眼,我的心。我是一初生的婴儿,将所有的纯洁奉献给他。而他是圣洁的佛,汲取着我这个贡品。   我心内的空虚,名字叫唐宋,我听见自己心内的呐喊与尖叫,吸引来了狂风暴雨,波浪滔天之中,我渴望着他的填补。   他用自己的半圆,与我重合,两圆相合的瞬间,苦海之上,浮出一丝纯洁的鲜血,那是为了度过苦海的牺牲,那是达到圆满的奉献。   两个半圆的重合,是艰辛的,任何的圆满,都有苦痛。海上的风浪,经过最后的爆破,逐渐平息,逐渐成为微小动荡的波浪。   我在疼痛,疲惫,醉意中睡去。   我又做了那个永远没有结局的梦,浓雾的森林中,我看见了那个人,我离他很近,这次,他没有走,仅仅只是背对着我,我想伸手,却迟迟不敢,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那种恐惧甚至压得我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天刚蒙蒙亮,我的身边是唐宋,我们全是裸^_^身,昨晚我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我清楚地记得发生了什么,发生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意志进行的。可是当睁开眼,看见这一切,心像是被压上了梦中的恐惧。那个梦的情绪居然延续到了现实之中,我深吸口气,跳下床,穿好衣服,直接冲出了门。   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感到后悔,我只是感到一阵恐惧,那恐惧迫使我离开唐宋。   我跑到镇上,招了一辆出租,谈好价钱,让他送我回城区。   从车后视镜中我发现自己是多么狼狈,像是只受惊的兔子,头发散乱,眼神惊惶,这根本就不是大绮。   我蜷缩在后座上,止住颤抖,静静等待着司机将我送回那个熟悉的地方。   车在市中心停下时,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唐宋的,我并非故意不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明我逃离的原因。   这原因,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   19   站在毒辣日头下,我额头上浸出一层薄汗,可却没觉得热,骨头缝里还是冷,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小时候顽皮将外公珍藏的名画撕毁一个角也没这么惊惧过。   我想再不找个人说话,我是要崩溃的,闺蜜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拿起电话我就追到了美国。   拐弯抹角不是我的专长,等那边一接通,我就直接道,我第一次破了,给唐宋了,案发时间是昨晚,不,是今早。   那边出现了几秒钟的沉默,然后一个暗黑的男声响起,大绮姐,恭喜,明天今日我帮你开party庆祝。   这才晓得电话是段又宏那背时娃子接的,这厮追到美国了,敢和迪拜皇亲抢女人,有魄力。   唯一在那边抢过电话,道,大绮,啥事。   我将不知是昨晚还是今早发生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她,唯一沉吟片刻,道,大绮,你是非要在他身上死得尸骨无存才甘心是吧。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我没理会唯一的诅咒。   还有为什么,不就是你怕呗。唯一打个哈欠。估计是昨晚跟段又宏滚床单滚得身心俱碎。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嘴硬。   你怕,大绮,你怎么不怕,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_^道。你那颗骷髅心早八百年就在唐宋那躺着,就靠着一点自制力在那装淡定,现可好,你的心全融在他的血里肉里,我看你还用什么在他面前装不爱。   唯一一袭话将我击打得淋淋漓漓的。我叹口气,秦大绮你就装傻吧,可不就是唯一这话吗?你在怕,怕的是自个的淡定再也装不下去了,怕的就是自己的嫉妒会像夏季的苍蝇一样繁殖增长。人的心是满足不了的,原本是怎么想的,就远远看着他,看惯了,又想着嫁给他,近近守着他,守完了,又想着再再再近一步,肌肤之亲,之后呢?要了他的身体,接下来要的就是他的心,先是一丝就可以,再下来,是一小半,又下来,一小半满足不了了,得一大半,最后,一大半在你眼中也是残缺,你要全部。得陇望蜀就是专门为人类发明的。   可是,人家给不了你全部,所以就开始伤心难过怨天尤人。   我告诉自己,秦大绮,你的末日到了。   可是末日到来之前,旧的人还没死,新的生命也可能在孕育中——我想起昨晚似乎好像并没有使用安全措施,赶紧着找个药店买紧急避孕药是关键,毕竟,往高尚点说,我不能让自个娃子在父母没有爱的情况下出生,往自私点说,我不想在唐宋并不爱我的状况下为他生育后代。   买这药还是需要勇气,因为一报出药名,售货人员看我的眼神中就闪烁起了小异样。   足以证明,性这点子事,在中国还是遮遮掩掩的比较符合国情。   正等着售货人员找药呢,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下,苏家明有点兴奋的声音传来,秦绮!   我装没听见,低头开始看咳嗽药。   可苏家明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干脆蹲下身子,瞅着我的脸道,你躲什么啊?   售货人员此刻适时出现,将药交给我。苏家明没瞎,自然看清了那上面的字,答案也就解释清楚了。   我拿过药,付过钱,越过苏家明走人。   可苏家明却追上来,直接拉着我不放。   你干什么呢?我皱眉。他不语,在大街上左右张望一番,盯准一咖啡厅,直接就将我拉了进去。   也好,找个地方吃药,我要了咖啡,将药片吞了下去。   苏家明在对面瞅着我,那小脸色,够阴晴不定的。良久,才问道,为什么要吃这个?   为了实现计划生育,难不成还是为了治疗青春痘?我反问。   你不是结婚了吗?是他逼你别生孩子的?苏家明有点义愤填膺了。   别把他想这么坏。我解释,是我自己不想要。   苏家明喝口冰水,估计着是想要将火给降下去,但没成功,忍不住还是说道,秦绮,我对你真失望。   怎么了?我茫然,是真的,我还不知道他在我身上寄托过什么希望。   苏家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我也不怕羞,实话跟你说,你小时候在我心中就是一类似奥特曼之类的英雄,原本以为长大了能更牛逼的,可现在却跟那些个俗气女人一样,不为爱情,就为了门当户对就结婚,更何况他还对你不理不睬,你也忍得下去,我还真是崇拜错了你!   和谐社会少搞个人崇拜。我纠正。   你少闹。苏家明严肃地道。   我听他的话,确实没再闹了,而是认真问道,苏家明,你觉得现在的我苦吗?   苦。苏家明皱着眉,表情像是在吃黄连。你的婚姻没有爱情,而且老公心里还有其他女人,更重要的是,追求者还是上次来你家那个小眼睛那样低档次的,怎么不苦?   他所说的小眼睛追求者估计就是和一了,和一这娃子,真背,躺着都要挨刀。   可是,我再问,你觉得现在的我与小时候的我,谁更快乐?   这,这不能比,那个时候你受伤,自然不会怎么开心。   我承认了苏家明不愿承认的事实,现在的我,也是开心的,比小时候开心很多,虽然有时候在你们眼里很惨,可偶尔也有自己才能体会的幸福。输家,这是个人的性格,个人的命。   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嫁给的是另外一个人,玮玮,甚至是和一,嫁给他们,我会幸福吗?我仔细地考虑过,倘若没有唐宋,我会幸福,可是有了唐宋,心里装得满满的,再也盛不下其他。   自小,在物质上,外公外婆尽量满足了我,但是在精神上,我是贫瘠的,缺少最不可缺少的母爱,我曾经努力去获取,但失败了。而我的爱情,也是前途未卜,可没到最后,我不死心。   我太固执了,吃苦受罪也是自找。   就算太害怕,没到最后关头,也得必须往下走,现在的我,已经在钢丝上,下面是悬崖峭壁,回头,我断断不肯,那就只能往前走,即使再害怕,也得走下去。   没到尽头,我不会原谅自己。   看看手机上的十几个未接来电,我想是起身的时候了。   你去哪里?苏家明问。   继续创造吃药的机会。我回答。   你真不含蓄。苏家明摇摇头,接着道,我劝你,还是带套吧。   这样就比较含蓄?我摊手。   不过懒得跟他说了,直接出门,招车,回家。   打开大门我正决定回房间装病躲过一场询问,在上楼梯时,听见厨房有动静,悄声过去一瞅,竟看见一身白衣的唐宋正拿着勺子在搅拌汤锅,鼻子一嗅,发现是土豆牛腩煲,很合我的胃口。   回来了,唐宋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搅动着浓浓的鲜汤。   他的背影,挺拔雅致,仍旧是我记忆中的那抹白色,出众,却又与世无争。   我怕你饿了,就先煮了点东西,马上就好。   我用勺子舀起一块牛腩,鲜嫩有嚼劲且毫不油腻,嚼着嚼着,我忽然问道,你不想知道我独自离开的原因吗?   我,有点清楚,似乎又有点迷惑。唐宋用最真实的口吻道,秦绮,我们试试吧,我们好好地往下过。   还能说什么呢?我从后环住他的腰,脸紧贴着背脊的线条。   两个人,好好地过下去。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发觉,我和唐宋关系真正开始,始于此刻。   20   我的打算便是,我们要像正常小夫妻那样,柴米油盐酱醋茶,充满人间烟火气息地过下去。首先就是去超市买菜,两人来到家附近新开的大型超市闲逛。先是确定菜单,两个人,三菜一汤,那是足够的。但,菜是什么菜,汤要什么汤,这可要动一番脑筋。   麻婆豆腐,糖醋白菜,红烧肉,香菇鸡腿汤。经过三秒钟的思考,我说出了这样的菜单。   真痛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唐宋笑。   拖泥带水的那是水泥,我说了一个很冷的笑话。   唐宋看着我,眼神没什么大动静,这笑话不给力,我决定再接再厉,看着篮子中的豆腐问道,你知道监狱中的女犯人最讨厌什么菜吗?a麻婆豆腐,b水煮肉片,c咖喱鱼丸,d 黄瓜切片,答案就是d。   唐宋看着我,眼神有点不淡定了。   我挺得意的,继续道,公鸡出差一个月,回来后听说鹌鹑没事老来找母鸡玩!鸡便开始怀疑起母鸡来。果然,没过两天,母鸡就生了个鹌鹑蛋!公鸡大怒!母鸡慌忙解释:“靠,早产啦!”。   唐宋看着我,眼神有点熬不住了,我还想继续,他连忙拦住我,人挺多的,咱们快去付钱吧。   说完,直接将我拉到收银台,不再给我继续说笑话的机会。   我那个哀怨啊,没以感情作为前提结合的婚姻果然不是好婚姻,笑话都不耐烦听的。   因为是周日,收银台前果然排起了长龙,我正准备继续向唐宋普及下笑话,却一眼望见了旁边那有利于计划生育的套套专柜。   杜蕾斯,杰士邦,多乐士,冈本,高邦,第六感,普通型,超薄型,颗粒性,螺旋形,实乃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我用胳膊捅捅唐宋,去拿那个。   口香糖?唐宋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   那个!我用眼神示意。   母亲牌牛肉^_^棒?   好吧,这绝对是有意。   是套套。我压低声音挑明。   哦,套套啊,你去选你喜欢的吧。   我一女流之辈,哪里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我大绮有点怂。   其实没有那个,我也可以不用的。唐宋嘴角微弯。   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我瞪他。   夫人你不是自诩女流氓吗?原来也会害羞?   我这才发现,原来唐宋骨子里也是很坏的。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唯一时,用了这样一句话——是他先出招,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当时,我清清嗓子,用半径一米皆能听见的声音道,杰士邦最小的号你带着都有点松,还是用杜蕾斯吧,整体偏小,特适合你。   此话一出,前面付款的老太太,后面抱孩子的新手妈妈,还有最前面勤劳工作的收款员,全用惋惜的目光看了看唐宋的脸,用更惋惜的目光看了看他的□。   而旁边一众半边头秃顶的半老大叔们,全用胜利的目光瞅瞅自己那,再用君临天下的目光瞅了瞅唐宋那。   我记得,唐宋当时脸有点卡白,我还记得,自己低声对他还了句话。   官人说对了,奴家正是女流氓也。   就因为一套套,弄得我们恶斗一场,实在是划不来,我和唐宋都是聪明人,决定暂时停止争斗。   不过套套还是必须要买的,此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之佳品,赠人自用两相宜。   超市买套套实在是需要勇气的,毕竟人来人往,太多眼线,要是传到唐宋家老太太那,那我们就犯了谋杀她亲孙的大罪。经过组织商量以及一致决定——去药店买。   我特意让唐宋开到一比较偏僻的药店前停住,用重演刚才的卑鄙来威胁他。   唐宋被迫下车,但我又有点不放心,叫住他,知道买什么类型不?   知道,螺旋形。唐宋说这话时,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货不是人,这货太狠了,怎么着我也是旧伤未愈啊,居然想酷刑对待。   为了自己身体着想,我决定戴副大墨镜,跟他一起去。   现在的药店搞竞争,推销员一见顾客进入,马上像打了鸡血般迎来,非常热情地询问想要什么。   麻烦来两盒杜蕾斯,至尊超薄。还是唐宋不扭捏,直接要了。就和前两天他去必胜客说,来两个至尊海陆披萨一样自然。   推销员用暧昧的目光看了看我们,再用暧昧的嘴角笑了笑,接着用暧昧的口音道,麻烦稍等。等了暧昧的1分钟,她老人家拿着东西迈着暧昧的步伐前来交到我们手上。   付款时才发现唐宋和我的现金都用完了,这又不准刷卡,最近的银行又在三公里外。但忽然记得自己带了医疗卡,因为是女金刚,我很少生病,医疗卡里存了不少银子,好不容易有机会用了,立马掏出来准备刷。   可天有不测风云,收银员用全店皆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们店的规矩是安全套不能用医疗卡刷,必须用现金。   此话一出,店里的几个客人全用与推销员一样暧昧的目光瞅着我和唐宋。   我觉得不可思议,与其据理力争,你们店连牛肉干和口香糖都可以用医疗卡刷,凭什么这种为了防止医学事件而使用的用品反而不能刷了?   因为这是特殊用品。收银员用很暧昧的口吻看着桌上的套套。   唐宋与我商量回去取钱去另一家店买,当已经受了这么多暧昧目光,还走就太亏了。于是我定定神,正气凛然地道,我们是合法夫妻,根据国家政策,彻底执行晚婚晚育,优婚优育,请用纯洁健康的目光看待我们买套套的行为。如果今天因为你们不合理的店规使得我们不能执行国家政策,那你们就是不道德的,那你们就是反社会的,那你们就是该受到严厉谴责的!   说完后,我巍然不动,直到回过神来的收银员默默地将医疗卡刷了,将套套给了我们。   走出店,上了车,我取下墨镜,问唐宋,我是不是很丢你的人?   唐宋已经能很平静地面对一切,夫人是女流氓嘛,我懂的。   我个人觉得,就在今天,我的女流氓本性在唐宋面前是暴露无疑了,不过这应该是好事,就和感情升华的一个表现就是能在对方面前自如放屁是一样的道理。   另外,唐宋在我面前也展现了另外的一面,不再是小面瘫小白衣翩翩,而是多了些人味。   我感觉自个的艰辛二万五千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   值得庆祝,我决定今晚多吃一碗饭。   酒足饭饱之后,我俩躺沙发上看美剧,是我最爱的《欲望都市》,从大学开始,共看过三遍,却百看不厌,这天正播放到女主角与她的mr.big在不断纠缠。   这里面你最喜欢谁?唐宋问。   除了女主角,都爱。   我是说,里面的男人,你喜欢big还是Eden?   每个女人一生中都会有个mr.big以及Eden,前者是她爱而不得的,给予她痛苦和欢愉以及帮助她生长,就像大姨妈来临,血腥却是成为女人的标志。后者是深爱她的,给予她无限保护与关爱。一般来说,聪明的女人应该会选择Eden,因为她们懂得爱自己的方式就是让自己享受在爱中。而执着的女人则会选择big,在她们看来,爱就是爱,一生值得一次,如果放弃,多可惜。   如果是你,会选择big还是Eden?   毫不犹豫地选择big。   这么说,你是个执着的女人?唐宋看着我,眼神有着那么点小认真。   不是因为我执着,而是因为我是一介女流氓。   求解。   Eden名字前两个字母就是□性功能障碍的缩写,在big和ED之间,我毫不犹豫地奔向前者。我觉得女流氓这借口是真好,拿来杀人放火都行。   那,我是前者还是后者?唐宋问。   你是要问自己是我的big还是Eden,还是问自己那里是big还是ED?我眼神闪着坏笑。   我想问的是,前面一个问题。唐宋接纳了我的坏笑。   前面一个问题,我无法告诉你,后一个问题,我必须要再试试才能告诉你。我从客厅水族缸玻璃上,发现自己现在特像只猫,身体蜷缩,眼神慵懒且坏。   面对我的挑衅,唐宋只说了几个字——事实胜于雄辩。   然后,就在沙发上,他用我做了试验,使用工具是刚用医疗卡刷的套套。   结果证明,是前者。   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他都是我的mr.big。   21   自从有了事实夫妻关系之后,唐宋和我着实好了一阵,其实说起来,他对我一直都挺不错的,从不与我争吵,从不给我脸色,在外人面前为我争足了面子。上次有一太太在饭局上和我坐在了一起,估计是我亲和力太好了,这孩子一直拿着自己的百达翡丽,铂金包和手上的3克拉钻戒给我介绍,这个是他老公花了多少多少毛爷爷买的,那个是她老公花了多少多少英镑买的,这个是她老公花了多少多少欧元买的。最后还问我一句,你老公这么有钱,给你买啥了?   我摇摇头,暂时没怎么想起来,再努力地想了想,诶对了,前天给我买了几本烹饪书,川菜,甜点什么的。   那位太太一听,嘴巴一撇,那戴着鸽子蛋的手慢悠悠剥着一虾,呼哧一声吸入嘴中,轻笑道,哎,你可得小心,指不定啊,他是把钱给外面的小妖精了。   说完一回头,发现唐宋在后面,脸上也没啥特别表示,挺正常的,我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结果隔两天他晚上回家时,递给我一首饰盒,非常轻描淡写地道,暂且不论内心,夫人外表还是很小清新的,我看着这玉适合你,戴着试试。首饰盒里装着一玉镯,难得的好玉,质地细润干净,毫无杂质,颜色很正,那汪绿,端庄正气中带着柔媚。外婆嗜玉,一大箱子陪嫁全是玉,且都是上好佳品,我从小看着,没哪一件有唐宋给我的这玉镯好。   肯定是价值不菲,但唐宋却没说啥,就像从地摊上买回来一般随便。   第二天,我从报纸上得知前天的玉器展览会上,一翡翠手镯被神秘买家以7位数的高价买走,仔细一瞅,发现那被拍走的玉镯和我手上这只一模一样。   由此可知,唐宋泡妹妹还真舍得下血本。   除此之外,他开始注意我所喜欢的东西,偶尔无意间夸了什么好看,最多不超过三天,他便会将东西带回来。或者是忽然想吃什么了,马上就开车带我去。   我觉得挺满足的,可唯一却适时出来打击我了。   这孩子确实牛逼,把读研当成是旅游,时不时就回来一趟,这不,才去美帝国没几个月,因为要参加她表姐的婚礼,又回来休息一周。没事干,就来我家做客,躺我床上吃薯片,还边吃边警告我,大绮,你怎么不得瑟下啊?   有什么好得瑟的啊?我说。   怎么不能得瑟啊?你看你家唐宋,又给你买极品翡翠,又带你去吃饭,整天回来陪你,多疼你啊,怎么不能得瑟。   我听出唯一话里有话,不想接茬。   大绮,我是真不明白你了,费这么大的劲,花了这么多时间,努力了半条命下来,就为了唐宋给你这么些东西?你要是想翡翠,想要人带你吃东西,我哥肯定比唐宋伺候得好一百倍,你怎么不嫁?说实话,这些表面功夫,哪个男人不会做?只要吩咐助手把东西订好,就行了,一点不费心,你还得瑟什么啊?   我真没得瑟。我再次重申。   那我看你满足得很。唯一那小白牙齿,咬起薯片咔嚓咔嚓地。   不满足是会生癌的。我恐吓她。   我宁愿生癌也非要段又宏给我我要的东西。唯一面目有点小狰狞。   什么东西。我明知故问。可明知故问又不犯罪的。   他的心,还有唯我是从。唯一笑得像萝莉版的武则天。大绮,你也该像我一样,别他给你一点感情的残羹冷炙你还高兴得跟吃了满汉全席似地。   凑合凑合就过了,都结婚了,还想怎么样。我趴在电脑前下副本,战得正酣。   我看你啊,心里精明着,外表却是装糊涂,可又不能真糊涂,累得慌。唯一冷笑。   听不懂。我装糊涂。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还能不明白你,你呀,其实心里要得很多,却不敢提出来,就唐宋给你的这些东西,根本满足不了你。大绮,在感情上,你比我还贪婪,你要的不止是唐宋的心,唐宋的唯你是从,你还想要更多。大绮,我真为你担心,我怕你以后希望破灭会崩溃。   你对段又宏不一样嘛?我还嘴。   这一还嘴不得了,唯一立即变成一RPK机枪,立马将我轰得满身是枪眼。哪里一样?就算段又宏不爱我,可他也没爱过谁,就算他生理上肮脏得一塌糊涂,可在感情上还是一张白纸,有足够的空间供我挥霍,不会抱着我时想着另一女人。唐宋呢?能一样嘛?指不定他以后会把你们的女儿取名唐思韵,折磨你一辈子!   我不敢回话了。确实啊,这男人有前女友,那就是死穴,魅力值立马就下降百分之二十,更何况唐宋有范韵这种并非感情自然破灭,而是被妈逼得分开的前女友,那穴死得,都烧成灰了。   大绮,在感情上有追求是好事,可要看追求的是什么,你追的不是希望是绝望。问题不在于你是不是比范韵优秀,而是在于他们这样的分开,造成的结果就是她成了他心口上永远的朱砂痣,你一脱他衣服,范朱砂就立马蹦跶出来了,你肯定是膈应得慌。现在唐先生给你的小幸福,那就是镜花水月,那就是海市蜃楼,一提到范韵,一碰就碎。   哎,又灭团了。我没理他,眼睛死盯着电脑。今天运气不好,拉仇恨的T真菜,我这边一个暴风雪,怪直接冲我涌来。   唯一也没气,继续道,大绮,我知道你在听,我问你,要是你和范韵掉水里了,你猜唐宋会救谁?   我没事跟范韵去河边做毛?我反问。   你不说,我帮你说。你要是和范韵掉水里了,唐宋肯定救你,救完了,再自个跳下河,去跟范韵殉情。   那要是你和段又宏他未婚妻掉水里了,你猜段先生会先救谁?我反问。   我看段又宏的表现,要是他先救我,那没事,要是他敢先救那小妖精,我直接放条鳄鱼,咬不死他们俩!唯一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孩子,实在是太血腥太暴力了,放啥鳄鱼啊,放食人鱼多好,so cute。   我们俩女人正在房间中谈呢,唐宋回来了,见唯一在,便询问她喜欢吃什么餐馆,晚上好订位置。   姐夫你太客套了,随随便便给我一碗饭吃就得了。唯一说话有点小阴阳怪气。   你可是我们家夫人的贵客,必定要招待好。唐宋还是以礼相待。   哎哟,都叫上夫人了?我在美国信息不通,都落后了。唯一还在咔嚓咔嚓咀嚼着薯片,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一包薯片吃了一个多小时。   这样吧,去上次那个小帅哥家开的饭店那吃川菜,就是和家私房菜,大绮你上次带我去的,味道不错。美国在吃上亏待了唯一,所以一回来,这孩子的嘴馋得很,和思密达到中国来看见肉是一样一样的。   一听她提起和一,我有点发愣,和一最近也变成与范韵同样的待遇——在我和唐宋的对话中很少出现了。其实仔细想想,自从上次在颜色坊与和一的事情被撞见后,唐宋就没再带我去见他那群兄弟了。   诶,你们俩发什么愣?唯一皱眉。   那间也不是特别好吃,我们去别家吧。我提议,并给唯一做了个眼神,示意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我还是太善良,都忘记了唯一这孩子是天生的唯恐天下不乱,要说一开始她还闹不准我和唐宋之间气氛的变化,可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发生什么事。那两只媚媚的大眼睛一转,继续道,为什么不去啊,上次那小帅哥对我们不是挺热情的吗?大绮,特别是对你,不是还跟手下人说今后要是你去就一定免单吗?   我当下很想把唯一小妖精的脖子当绝味鸭脖给啃了。   唯一转动着坏眼睛,还想要说什么,唐宋却一句话制止了她,好吧,我们就去和一那。   此话一出,我有点歇菜,而唯一定是胃口大增。   讨论完后,唐宋出房间打电话订位子,唯一坏笑着询问我,大绮,和一到底是怎么蹦到你们中间的啊?   像兔子一样,两后腿一跳,就蹦来了呗。我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一勾引了你还是勾引了唐宋啊?唯一一颗八卦之心光亮炯炯。   你觉得呢?我有点好笑。   看他那小骚蹄子的模样,你们俩都有可能被勾引。和一继被苏家明诬蔑为小眼睛之后又一次被唯一打击成了小骚蹄子。   唯一还想要逼问我,但唐宋进来了,不好再问,只能作罢。   在去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你想啊,城内的何家私房菜馆这么多,和一不一定会去我们那家,再说了,他整天游手好闲,估摸着也不会去关注自家生意。所以,今天只有百分之十的几率会与他撞上。   但可惜的是,人倒霉起来,能把水误看成敌敌畏给喝下去。我的意思是,当我们一行三人去到离家最近的那家和家私房菜馆,坐下后没多久,就被服务员给请进了另一包间。   服务员的原话是,唐先生,我们老板请你们过去一起用餐。   进那包间一看,简直就是还珠格格贺岁片大团圆,和一,秦丽,杨杨,阿vane,还有杂七杂八的人,全到齐了。 22 都已经这样了,事情不可能更坏,我这么安慰自己——不过记得上次这么说时,是在街上被一条旺财咬了,结果刚自我安慰完,转身就踩到旺财拉的粑粑上。 唐宋带着我坐下,我另一边是唯一,而对面则是和一,现在这两个一合成二,二得我头疼。 和一低头吃菜,很平静,完全没有上次见面时的失控,我希望那只是他感情的一场幻觉。 唯一则是不动声色地左右张望,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八卦之光。 秦丽坐在杨杨身边,看见我,立马道,姐,你怎么最近都不回家?打电话你也没怎么接。 秦丽说的确实是事实,那次事件后,我尽量减少与她的接触,算是让妈放心吧,有可能,我真的会克秦丽。 唯一没事,就帮我回答,丽丽妹,你姐最近忙着和你姐夫培养感情呢,俩人恨不得天天凑在一起,哪里有时间管其他的,今天要不是我厚着脸皮跑去她家,两人不知还要在屋子里腻歪多久。 唯一是故意的,她故意对着和一在说。 这话一出,其余人全都起哄,除了冷笑的阿vane以及貌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和一。 如果是这样,我就原谅你,争取明年给我生个侄儿出来玩吧。秦丽拍手,笑得挺欢,眼睛弯弯的,像月牙,睫毛浓密,见过我们的人都说,我们俩姐妹,其余地方不像,就这眼睛像得要命。 其实小时候我真恨过秦丽,但不管对她再凶,这孩子还是喜欢粘着我,慢慢地,我也就释怀了——虽然缺少很多正常人应得的感情,但至少,我还有个妹妹。 多数数自己得到的东西,比整天想着自己没得到的东西,要快乐得多。 这边正进行着心灵鸡汤式的反思呢,一冷硬的女声穿过热闹气氛突兀传来。还是女方父母家人幸运,生下来的孩子必定有自己一半血缘,男方可就惨了。 我抬眼看过去,接触到的是阿vane冷得冰人的目光,想来,她是知道了什么。 全场的气氛都被这话给冻了下来,阿vane向来是不给人面子的,她接下来的话,说得更清楚。我今天把话撂这了,有些人别太过分,以为自个是天仙呢?左手勾引一个,右手再拖着一个?没有埃及艳后的命,就别得埃及艳后的病! 在座的人,除了秦丽那孩子一头雾水外,都听出了阿vane是向着我说的。 其实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我也没什么话要跟阿vane解释,解释不通,也解释不了。 阿vane见我没甚反应,张口还要继续,却被唯一打断。 今天的菜是不是搁了太多盐啊?唯一眼睛环视一周。 没啊?我吃着挺好。为了确定,秦丽再尝了尝。 一定是搁了太多盐了,看看,活生生把这位姑娘的嗓子给腌成了鸭公嗓啊。唯一指着阿vane,一脸惋惜。 阿vane的声音向来比较硬,乍听之下确实有点像是鸭公嗓。唯一此话一出,大伙都憋着笑。 你谁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阿vane很是气愤,怒怒地瞪着唯一。 我是大绮她妹,秦丽她姐,唐宋她小姨子,姑娘你是谁啊?唯一轻声轻气地问。以我对她的理解,这孩子对你凶,那是当你朋友,对你温柔,那你可死翘翘了。 我是唐宋的朋友,阿vane干脆放下筷子,双手环胸,斜睨着唯一。 哦,原来只是朋友啊,我还以为是谁谁谁他妈呢?以为自个是新城区的交警叔叔呢?管八车道那么宽。唯一这句话是微笑着说的,一双眼睛黑溜溜的,乍看之下甜美得很,像葡萄,染着华丽毒汁的葡萄。 阿vane是唐宋他们圈里少有的女性,性子直,平日大伙都让着她,没跟她对嘴,今天唯一大挫阿vane,确实是新鲜事。再加上说实话,这伙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现在都可劲地憋着笑看好戏呢。 阿vane虽然脾气直,但口才那是绝对比不上唯一的,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憋得脸通红,红了半晌,忽然站起身来,指着我道,秦绮,我警告你,你别…… 唯一速度也快,一个凌波微步就冲到她身边,一手将她按下去,道,诶诶诶,姐姐,朋友是什么,就是不出事时同吃同乐同玩,出了事情就两肋插刀的人。朋友什么都能管,就是人家的私生活感情你管不得,说句不好听的,人家父母都管不了的事,你算老几,凑什么热闹?管太宽啊,要不就是时间太闲,要不啊……别是自个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吧?啊?姐姐你说呢? 听见最后一句话,阿vane脸色忽然一白,像是被什么刺了下,再也没了声响。 唯一自小是个造气氛的高手,见摆平了阿vane,立即拿着酒敬一圈,说些俏皮话,让场面重新热闹起来。 等唯一坐回我身边时,我拿起酒悄悄敬她一杯。谢拉。 她一饮而尽,对着我抛个媚眼。大绮,范韵有闺蜜,你也有,咱们不能让人给白白欺负了去。 我微怔了下,忍不住笑了,唯一这孩子,脑袋瓜子自小就聪明,什么都看懂了。 那天阿vane直到散场也没说一句话,我心里隐隐晓得了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隐藏的秘密。 而直到散场,和一也没看我一眼,没和我对一句话。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什么乱都见过,今天发生的事根本就不算啥。大伙玩得很是尽兴,还约定隔天去山上玩真人cs。我本来没什么兴趣,可唯一却吵着一定要去。理由是从没玩过,新鲜。 只有我知道这话扯蛋,这孩子啥没玩过?她大舅是师长,以前常带我们摸枪摸大炮啥的,一个小cs有啥能吸引她的? 果然,私下里,她对我说了实话。哎呀大绮,你们这群人太好玩了,各人有各人的秘密,一句话说出来,能让一个人脸红,另一个人脸白,还有一个人脸青。太多八卦了,明天我继续去挖。 我严重怀疑唯一这孩子上辈子是挖地道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自个开车上山,半山腰上有个真人cs俱乐部,里面很大一片森林全用来做场地,布置得像真的战场,到了才听说这里是和一开的,生意挺火爆,今天因为我们要玩而歇业。 休息片刻,大伙便穿上迷彩服戴上护目镜和口罩准备开始游戏,原本以为用的是颜料弹,结果末了和一将我们带到一房间去,里面全是国家已经明令禁止销售的仿真枪,行内人叫做狗,放上bb弹,杀伤力还是非常大的,虽然有保护措施,但打在身上,绝对会淤青几天。 看来这伙人是想玩真的,我也不太惊讶,说实话,他们要弄真的枪也能弄到。 枪和子弹随便拿,和一道。 我走进去,看了看,意思意思地拿了把G17手枪,却被唯一给按住。傻子,拿把大的。 为毛?我不解。 唯一头向着右方3点钟方向一偏,我顺着看过去,发现阿vane手中正拿着一把巨型mp5冲锋枪,还作势将枪口瞄准我们。 算了,现在装淑女反正晚了,还是保命要紧,我赶紧拿了把pdw自保。 装备完毕后,大伙开始分组,分为蓝红两队,和一与唐宋分别是队长,划拳要人。 我,唐宋,唯一,杨杨,秦丽以及狐朋狗友ABC及其嫩模女友一组。和一,阿vane,以及狐朋狗友DEF及其嫩模女友一组, 双方先各自躲避,等哨声一起,便开始穿梭于丛林间,进行歼灭战。 我们这队决定先派杨杨出去打前锋,我们剩下的掩护。杨杨果然不负重望,一出去就将对方撂倒两人,我军形势一片大好。唐宋继续指挥,留下几名嫩模美妞留守,剩下的跟着他一起冲入敌方腹地。 唯一兴奋惨了,这孩子的枪法那叫一个准,以前小孩玩弹弓都是对准麻雀打,她老人家是对准麻雀的小**打,练了十多年,功力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可今天这孩子不知哪根筋不对,总对着敌方嫩模打,你说打就打吧,次次还打人家胸部。 别打人家胸部。我劝道。 为什么不打,你看看这些女人,来打个cs,全穿爆乳装啊?D罩杯了不起啊?刚还有个小妖精故意用胸部碰你们家唐宋的手肘呢,我这是在帮你报仇啊大绮。 我的意思是,本来我们这些小B罩杯就不是她们的对手,你还照着胸部打,打肿了等会她们升级成E,哭不死你。我解释。 唯一想想也是这个理,于是便开始向着嫩模妹妹们的小腿上打。后来才知道,曾经有个小嫩模趁她不在勾引了段又宏,从此唯一看见嫩模妹妹就是一肚子气。 我一直跟在唐宋身边,看着他以手势指挥队员。说也奇怪,平日里看着这人是白衣翩翩,没想到穿起迷彩服又多了股野性力量,让人血液沸腾。 正看得入神,唐宋对着我做了个手势——手指分开成碗状,掌心向着自己的胸部,然后又指着自己,掌心在面颊上做擦拭的动作。 我思索半晌,终于弄明白了了。明白后,又有点小害羞,赶紧捂脸,埋怨道,哎呀,这种地方,脱了衣服蚊子好多的。 脱衣服做什么?唐宋皱眉。 你不是想要和我玩小野战?我继续捂脸,还好钱包里带了杜蕾斯的。 唐宋顿了半晌,深吸口气,闭目休养一分钟,才道,夫人,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我对付男性,你对付女性。 事实证明,我大绮思想真不纯洁。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第一更~紧接着第二更~ 23 我大绮就是这点好,被打击了,消停了会,就复原了。 作为我们队的先锋,杨杨可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拼了小命冲锋,接连灭了敌方不少大将,眼瞅着胜利这孩子就在前方,忽然一颗无情的子弹袭来,正正打中了杨杨的大腿,杨先锋倒地。我们正准备上前营救,唐宋却制止了我们——前方林地里埋伏着至少2个狙击手,就等着我们现身,好一网打尽。 我放弃了,靠在沙袋后双手划十字。心里默念道,杨杨同志,一路走好。 唐宋你快出来吧。和一的声音传来。再不出来,你的手下可就要受折磨了。 看来,刚击中杨杨那枪就是和一发的,这货不是人,这货是**oss。 我们这边自然是不敢动的,只见和一忽然开枪,向着杨杨的另一条大腿打去。 虽然是假的,但也疼得杨杨呲牙咧嘴,大叫道,靠,和一,他妈的你太毒了! 战场上亲兄弟也要翻脸。和一面不改色地说完,继续对着唐宋喊道,唐宋,你是要牺牲为自己干活的大将吗? 唐宋用手势示意我们噤声,现在必须保持冷静,否则那边晓得我们的位置,子弹绝对像那脱肛的野马般奔来,咱们全都得玩完。 就在我们沉默的当,和一接连着又向杨杨身上补了好几枪,痛得杨杨骂娘声不断。 我们不动,却忽略了旁边一烈女,只见秦丽不知从哪冒出来,拿了颗小手榴弹撒着两腿就奔上去,还大喊道,我跟你们拼拉!!! 手榴弹当然也是仿真的,引爆就有许多bb弹会向四面八方弹出,威力不小。秦丽原本是想着对他们进行一番威胁,终究阅历不够,太傻太天真,和一毫不怜香惜玉,一子弹打在她小腿上,秦丽倒地,和一趁机夺了手榴弹,退回安全地带,一拉引线,将其投向两人中间。 一场子弹暴雨后,秦丽与杨杨同志壮烈牺牲,和一实在是太凶残了。 作为补给队队长,我决定等会中午多给这俩烈士们发放点烤肠作为党国补偿。 先锋牺牲,唐宋命令我们剩下的人全分散躲藏,好保存有生力量。 我猫着身子躲在最茂密的丛林里,正准备坐下歇口气,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直觉地翻身躲开。只听劈里啪啦一阵乱响,一排子弹忽然打在了我身边的树干上。我的苍井空啊,树皮都掀翻了,要是打我身上,绝对是内伤杠杠的啊。能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也只有阿vane了。 女人狠毒起来,那是见神杀神,见佛灭佛,我说的就是阿vane。这妞见一击未中,立马就扛起那把巨型MP5冲锋枪瞄准我。 你妹的,居然玩真的,我赶紧着左右逃窜,像只过街老鼠般狼狈。不怕行吗?绝对被削得皮皮都不剩啊。 这样连滚带爬,她还是紧追不舍,其中一颗子弹还真打中了我的脚后跟,那个痛,跟与唐宋的第一次有一拼。 可第一次再痛还有个帅哥依偎,这被女人打算啥? 眼看着阿vane还要来,我也怒了,什么事情做多了都过分,我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当下,我匍匐在地,瞄准,扣动扳机,下死命地向着阿vane的膝盖打去。我说过,小时候时常和唯一去她舅舅那摸枪,枪法还是不错的。我还说过,女人狠毒起来是佛神皆灭的。于是,当阿vane因为膝盖中弹跪倒在地时,我没有饶过她,而是继续举枪对准她的背打去——坚决不打胸,不能让她因祸得福! 阿vane被打倒在地,这么多的子弹,痛得她够呛,我顺势还拿走了她的MP5冲锋枪,这家伙,太牛了。 一直打到子弹完,阿vane也没求过一声饶,不过按照规定,这孩子已经是死了不下10次,绝对不可能反击。我收手,准备离开,继续消灭敌人,可阿vane却叫住我。你等着。 有事的话,就一次性说清楚吧。我觉得今天确实是个好机会。 你为什么要勾引和一?阿vane问得直接。 你认识的和一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用勾引这个字,降低了他的水准。我实话实说。 要搞,你出去搞,不要搅乱我们的圈子。看样子阿vane想要站起来,但努力半晌,因为太疼,干脆放弃,躺在地上直喘气。 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清楚。我只能这么告诉她。 你根本就不配唐宋。阿vane冷冷地道。只有范韵才配得上他。 你根本就不配评论这个问题。我说。配不配,不是由外人来说的。 你以为唐宋会真的爱你?他说和你开始,意思是想要和你做一对看上去正常的夫妻,他当然会对你好,会跟你生孩子,会让你成为人们羡慕的唐太太,但那是因为他可怜你,因为他感激你,原因很多,但绝对不是爱,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范韵。这么些年来,他和范韵所经历的,是你永远也给不了的。你不是唐宋的妻子,你只是唐家的儿媳。阿vane轻轻地冷冷地吐出这些话。 任何一个女人,都达不到他心中范韵的地位。我说。阿vane以为我会被这些话击倒,但是我没有。 你明白就好,别再徒劳。阿vane站起来,脚还是疼,双腿微微蜷缩着,但硬气地不在我面前现出一点狼狈。 你就是因为明白怎么也比不上范韵在唐宋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才放弃了唐宋是吗?我问。 和昨天一样,阿vane像是被一根细针刺破了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脸上血色尽褪。 以前,我只是隐隐觉得,阿vane对我的厌恶,对范韵的拥护有点异样,经过昨天唯一的提醒,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阿vane也是爱着唐宋的,可能是在范韵之前,可能是在范韵之后,总之她爱上了唐宋。但她是清醒的,明白唐宋心里已经满是范韵,所以她再爱,也不去介入。这场决定,必定经过无数夜晚理智与情感的搏击,最终,理智获胜。她选择作为唐宋永远的朋友,作为一个旁观者。但不久,我却像是她情感的化身,飞蛾扑火般奔向唐宋。她痛恨我,就像是痛恨自个无法控制的情感。 她对我说的所有话,那些恶意并非对着我,而是对着自己。 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即使脸色再白,阿vane也不会承认,那是她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我不想揭穿。 阿vane。我看着她,我想我的眼神很安静,如同我的声音。阿vane,范韵之于唐宋是怎样的存在,我在答应和他结婚,不,是答应和他交往时就明白,甚至比你还明白。在那时,我就告诉自己,不管他怎么对我,都是我种的因,果是苦是甜,我都愿意食下。没有任何一场获得是不需要努力的。你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放弃了他,注定没有任何的获得。而我因为这些伤害而获得能赢得他的机会,渺茫吗?不要紧,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赌,去拼。我有这样的胆量,而你呢?你有什么?所以我说,你根本没有任何的资格来评判我与唐宋之间的感情。我请你以后,都不要再做这件事。因为你的胆怯,你失去了评论的资格。 阿vane怔怔地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无声了许久,她最终无话可说,迈动双腿,一瘸一拐地走开——她必须离场。 待阿vane走远,我对着身后道,出来吧,和一。 我的第六感没怎么错过,和一在我痛击阿vane的时候就站在一旁悠闲地观看了。 果然,和一出现,长皮靴,迷彩服,环着手,靠着树,挺诱人的。 今天是个黄道吉日,适合开告解大会,已经解决了阿vane那桩公案,我打算顺便将和一一并解决了。 想不到你口才挺好的。和一微笑,右边嘴角翘起,那种邪气又一次出现,现在的他,活脱脱像是一叛军首领。 我打算开门见山。和一,我们之间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和一将枪瞄准了我,手搭在扳机上。什么样的状况?现在的状况不就是你和唐宋鹣鲽情深吗? 我们还好吗?我问。可怜我左手一把MP5,右手一把PDW,却毫无用武之地,仍旧被人用枪威胁着。 我很好,你很好,但我们在一起,就很不好。和一的枪慢慢向我靠近。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可以尽量减少在一起。我想后退,但和一却对着我脚边开了一枪作为威慑。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走不了,干脆也不走了。和一,我们俩一开始就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 没错,我要的是一点慰藉,而他要的,是新奇与刺激,这些东西都与感情无关。 我喜欢违背游戏的规则,这样更好玩不是吗?和一忽然朝我双手各发了一枪,结果就是MP5以及PDW全都掉地上了,且双手背痛得发颤。 有时我觉得,自个上辈子一定是挖了绝户坟或者是敲了寡妇门,否则怎么会认识和一呢 现在而今眼目下,我周身毫无武器,就这么暴露在和一的黑洞洞枪口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二更,第三更正在码,但要晚点才能放,姑娘们,我先出去吃个饭~清醒下脑子再来写哈~ 24 你给我个痛快算了。我秦绮最怕的就是磨。 为什么一定是唐宋?他问。 因为一开始就是他,没有别人。我答。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投入了这么多,就为了他。和一逐渐向我靠近,我只能后退。 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觉得难度增加,你更兴奋?我发觉此刻自己有点无路可退,后背正抵着树干,上面还有被子弹打过的痕迹,透过迷彩服刮着我的背脊。 秦绮,你要听实话吗?和一抵住了我的脖子,用他手中的枪。 我以为我们一直都在说实话。虽然他手上的枪不是真的,但制造出来的压抑气氛,却不亚于一把真枪。 那好,我告诉你。他忽然凑近我,看着我,眼睛离我很近,睫毛一闭一合,扫在我的眼睛上,痒而痛,刺得我流出了眼泪。不适感让我偏过头,可和一却不允。他一双大手扳住我的脸,迫使我面对着他。我告诉你,大绮,他说,我要改变游戏规则,我认真了。 我和唐宋已经结婚了。我闭着眼睛,眼泪还是因为刚才睫毛的刺激而流下。 那又如何。和一笑得很冷。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已经和他结婚了。 这个游戏,我不想和你玩下去。我用手抹去毫无感情的眼泪,并想要推开他,可是和一纹丝不动。 大绮,游戏已经开始,你来不及退出。和一的脸上又出现了那日在颜色坊的笑,很真,真得让人骨头缝发冷。他摸着我的脸颊,用缓慢的语调道,大绮,咱们就来看看,这群人,最后谁与谁能成对,谁与谁又会分飞。 我到现在才知道,人做的每件事情都会有后果,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我结下的这个果子并不太容易消化。 就算我不退出,我也不会按照你的要求走下去,我停止,我止步,游戏如何能进行?眼泪已经用手擦干,我用澄清的眼睛看着他。 大绮,你不明白,游戏是由不得你的。就像你不可自拔地爱上唐宋,就像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你,你也会不可自拔地陷入这场游戏。和一的声音轻而缓,磁性十足,像是吟唱着异国的曲调,神秘带着预言的宗教性。 说完了吗?我问。 完了。 完了就请放开我。 他的唇一直凑在我的耳廓上,热气像是蛊虫,一条条,扭动着诡魅的身躯,进入我的体内。他开口,说道。我只是说完了,但是想做的,还没开始。 下一秒,我感觉到自己的脚被重重一勾,重心不稳,天旋地转,摔倒在地,紧接着,和一压在了我的身上。 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我威胁,但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威胁实在是威力甚微,毕竟,我面对的是和一。 我们俩的绯闻都传出去了,他们就算看见,也不会认为你是完全无辜。更重要的是,你不敢冒险让唐宋看见这一幕,是吧。草丛中的和一现在看来就像是一条蛇,颜色越艳的蛇,毒性越强。 我们的事情是你传出去的?我问。 大绮,伊甸园里,颜色坊里,到处都是人,这个圈子,藏不住秘密的。 和一的这句话让我的思绪停顿了下,这样说来,除了颜色坊那次,唐宋对其余事情应该是有所耳闻,可是他从来没问过我。 你在想,唐宋为什么不询问你和我的事情,对吗? 我说过,和一是条蛇,一条钻进我思想里的毒蛇。 大绮,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你,他必定会嫉妒,但他没有。和一用轻缓的声调,蛊惑着我的思想。 我从没有认为他爱我,至于喜欢,也分很多种,至少他跟我在一起时会笑,那不就很好了?我的意志并没有那么脆弱。 和一用细长的桃花眸子凌迟着我的脸颊,轻轻道,大绮,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傻的女人。 我正想着回嘴,但已经没这个机会——和一俯□,堵住我的嘴,用他的唇。 这次并不是过去品尝式的亲吻,而是在掠夺,他的姿势,是粗暴的,我唇上的肌肤被重力压得紧紧的,甚至要因此而爆裂开来。手与脚全被他的身体压住,动弹不得,这种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的手滑过我的胸前,长驱直入,直接来到我身体最敏感之处。迷彩服的皮带被解开——和一的姿势是纯熟的,没有阻滞,没有停顿,那手直接就进入我的腹地。 异物的入侵让我惊叫出声,和一的舌得到了与他的手同样的待遇——进入。 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 和一是老手,他能让女人愉悦,可惜现今我并没有感到愉悦,视线内,是蔚蓝得惊人的天空,是横斜的枝桠,是明丽得刺眼的阳光。 他并非想要通过我宣泄自己的**,他只是想要在我身上留下一点痕迹,用手与舌,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从和一黑得深邃的眼眸中,我看见自己挣扎得有点累了,额上布满细密汗珠,几缕黑发蜿蜒地贴在脸颊边,腮上暗透着红色。 现在的你,挺美的。和一做出了不合时宜的称赞,他用来称赞的那张嘴正在吮吸着我的颈脖。 我努力扭动,不想让他得逞,上次在颜色坊那晚,他弄在我颈脖上的吻痕好几天才消,害得我每次都要涂大半瓶遮瑕膏才敢面对唐宋。 但我反抗的扭动被和一一句话给歼灭——嘘,听,有人来了。 原本我以为他是在吓我,可仔细竖起耳朵,发现确实有脚步声向我们这边走来。 睹此情状,我脑子迅速运转起来,要是求救,现在是个机会,只要发出声音,吸引他们过来,逼得和一先跑路,我自然可以用被蛇吓着之类的借口解释,根本不用再传出绯闻。 正当我要这么做时,胸前忽然感觉一阵清凉——和一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解开了我的迷彩服纽扣。 这个背时娃子的速度,绝对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 和一的计谋很简单,他要让本来没什么大事的我们变得看起来已经发生了大事。他低□子,用自己的唇对我进行逗弄。 我不敢反抗,因为害怕反抗的声音会将来人引来。于是咬住唇,忍耐。 如果进入是和一的第一个动作,那么舌的舔舐便是第二个动作。 舔舐,肌肤,潮湿,冰凉,阳光,青草,心脏因为紧张而跳动,发出巨大的闷响,大得令我昏眩。 不幸中的万幸,我与和一正躲在半人高的草堆中,前面还有一障碍物,不要他们不走太近,还是很安全的。 从茂密的草丛缝隙中望去,来人是狐朋狗友A以及其嫩模女友,两人正在**。 战争进行中居然还有心情儿女情长,难怪我们队会惨败。 现在的形势发生了转变,和一在努力地挑逗着我,每个女人身上都会有情^_^欲的控制按钮,而和一就致力于拨动那些按钮——他想要欣赏我无法自制的模样。 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沦落到只剩下女人的柔弱,只能咬住唇,动用全身的力气进行自制。 我的身体是座城堡,现今的城堡面临着外来的刺激以及内在情^_^欲的冲击,内忧外患之下,摇摇欲坠。 语言与声音是人类情绪的泄洪口,旁边的情侣在使用前者,而我却无法使用后者——因为害怕行踪暴露,咬紧牙关,忍耐得满头大汗。 这是一场比步入地狱更痛苦的煎熬,当结束时,我已经有点意识迷离。 待那对情侣走远,和一才从我身上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物。 我躺在地上休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明白死去活来是什么样的滋味。 和一蹲□子,帮我抚顺被汗液粘在脸颊边的黑发,微笑道,大绮,你是个很棒的兵,也是个很棒的女人。之后他起身,逆着光,忽然之间像个天神——生出魔鬼意志的天神。 大绮。他边说边用枪指着我,声音中带着久违的笑意。我们之间完不了,怎么都完不了。 我没有说话——力气透支。今天进行的这场游戏,是他胜利了。和一说得对,游戏的开始与否,已经不由我的意志为转移。我和他之间,还有很多事情将会发生。 说完,他忽然扣动扳机,对着我发出了一枪,准得很,就打在心脏上,那子弹要是真的,我今儿个就算是红颜薄命了。 痛,这可是真的心疼——心脏疼。疼得我在心里问候了和一一万遍。 疼完之后,我又想到件事——这子弹打左胸上,等会左胸肿了,右胸还平着,多畸形啊。于是,再在心里追加问候和一一万遍——两边都打多好,非只打一边。 和一是不会知道我对他的问候了,人直接走了,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余下我躺草丛中喂蚊子玩。 这场游戏结束时,和一这方获胜,在最后关头,是他一枪击中了唐宋,也是心脏部位。 很长之间之后,和一才告诉我,那天灭了我们两人后,他心里出现的os是:终于手刃了你们这俩奸夫淫妇。 那时我才知道,这孩子的人生观世界观真的有很大的问题。 游戏结束后,本来还想着聚一聚,可阿vane却推说自己身体不大舒服,非要回去,还有两个被唯一追着打的小嫩模也哭丧着脸说要回去看医生,剩下的人也没了兴致,大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虽说这游戏没啥杀伤力,但因为有了与和一那一段,我累得慌,上车就躺副驾驶室眯着。 下山的路况不大好,颠簸得很,在路过一个大坑时,我的脑袋忽然就撞在了车玻璃上,发出“咚”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巨响的一声。唐宋连忙将车靠边停下,伸过手来抚摸我的伤处。 小心点,要睡的话,靠在我肩膀上吧。唐宋的声音很柔,柔得半梦半醒的我几乎就要落泪,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将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来。然而就在那瞬间,我看见了唐宋手腕上那根红线手镯。红褪了色,可红得更深刻了。是的,他还带着那根红线手镯,从没有取下的念头。刹那间,我冷静了下来。想要说什么,已经不太记得。 车继续行驶与颠簸,我则继续闭目,不开心的时候就睡睡觉,醒来就算没啥好转,至少也度过了几个小时的无伤期。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明明感觉得到周围的动静,偏偏就是醒不过来。车似乎已经停下,唐宋低低地唤了我一声,我想张口,可太累了。他没再继续,而是将我抱起。他的手臂很有力,我感觉到安全。一步一步地,我被抱入屋,抱上楼,抱到床上。 床很软,我像进入云端,还有太阳的气息,我想自己的嘴角咧出了微笑的痕迹。一双唇,凑近我的耳畔。他说,我帮你洗澡,完了好好睡觉行不?我点头,热水,也是很好的。 那双有力的大手继续抱起我,进了浴室, 放水声响起,我的衣裳被一件件脱下。像虫的蜕皮,想到这个比喻,我忽然笑了。在笑的瞬间,我被放入盛满热水的浴缸内。舒服得我长长地吐出口气,不容易啊,不枉姐姐今天在草丛中被那样凌^_^辱。 唐宋帮我涂抹着沐浴露,他的手抚过我的全身,却没有一丝情^_^欲的味道——他只是为了帮我清洗身子。 忽然之间,我睁开了眼睛——我不喜欢他的清醒。 我褪光了衣服,可他却没有一点反应,这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侮辱,更何况,是对我。 我们俩对视着,热气萦绕中,香气四溢,赤^_^裸的我,着白衬衣的他。沉默持续很久他才开口,大绮,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我问。浴室里雾气蒙蒙,但我想,此刻我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看得清晰。 只要我能给,我都会给你。唐宋道。 我要的东西你有,只是已经给了别人。我在心里这么讪笑着。 不要不开心好吗?我想要你开心。唐宋担忧地看着我。 我明白,唐宋想要让我开心,就像阿vane所说的,他会让我成为一个令众人羡慕的唐太太。我爱唐宋,因为爱他,我不愿他因为我不快乐。 手环上了唐宋的颈脖,水染湿了他的衣衫,湿身的诱惑。我一步步将他拉近自己,眼里的笑意逐渐扩大。 现在。我对他说。我只要你。 扑通一声,他被我拉入了浴缸,超大豪华双人冲浪按摩浴缸足够容纳我们。现在,他的衣衫尽湿,如同滑润光泽的皮贴在身上。我将他推到浴缸边缘,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再次重复道,我只要你。 在水中翻身是很容易的,不用太费劲我就压在了他身上。我一头长发尽散开,漂在水面上,像女鬼。如果真是女鬼,那么唐宋便是我要抓的书生。 女鬼采取主动,亲吻了他,我亲他的额头,他光洁饱满的额头;我亲他的鼻梁,他高挺柔和的鼻梁;我亲他的脸颊,他清瘦的略带点点胡渣的脸颊;我亲他的唇,他冰冷的唇。 我将他拖入水中,没有氧气的世界更安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让我们更加接近。我们互相伸手,环绕着彼此,在此刻,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我们。即使清楚这种纯粹只有一瞬,可我仍然开心。此处,即是我的乌托邦。 水再热,也抵不过我们的体温,燃烧的两人在水中翻滚,纠缠着,我用力地索要,像是一只需索无度的猎豹,饿极了,丧失了理智。继续缺氧,即使呛水,我还是牢牢地将唐宋给囚禁在水中。他是我乌托邦的神圣所在,他不能走。 我抓着他的手臂,他的背脊,抓着一切能够抓住的地方,太用力了,我伤了他——水中出现血丝。 在狂乱之中,他进入了我。我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以更疯狂的姿态进行索求。 这是我仅拥有的胆量,我只能用身体语言对着他呐喊那三个字。 我,爱,你。 唐宋,我爱你。我的身体,用力地叫喊着,直到这场纠缠的结束。 这场欢爱造成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我一觉睡到傍晚,还是唯一来将我叫醒的。 一掀开被子,唯一哟了一声。大绮,看不出你们家唐宋文文弱弱的样子,在床上还是只大豹子呢,看你身上,简直是体无完肤了。 你应该去看看唐宋身上,比我还惨。我伸个懒腰,开始穿衣服。 你们俩在拼命啊?唯一咂咂嘴。 如果连做^_^爱都不努力,还谈如何振兴中华?我鄙视。 小心太过激烈,他作案工具折断啊。唯一诅咒。 这妞一定是嫉妒,一定是嫉妒,我边穿衣服边默念。 诶,对了,你还有那个和一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情儿? 不太纯洁的朋友关系。我说。 你不说算了,反正我慢慢观察,自己发现更好玩。诶,对了,以后你们的聚会,必须要带上我。 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行不?我开始扣内衣。 这就叫乱啊?更乱的你还不知道呢。唯一坐我床上,笑得贼贼的。 什么事?我问。 谭玮玮,就我哥,追你多年而不得的那个男人,明天回来了。 闻言,啪嗒一声,我内衣弹在肉上,疼得紧。 还有,人家为了你,拒绝了帝都研究所的高薪邀请,就打算在我们这长住。 又啪嗒一声,从我心里发出的——又一个麻烦人物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手疼,合一章了,分量还可以吧,嘿嘿嘿,明天继续,姑娘们~ps,以后咱们约定晚九点更新吧~ 25 你们家段又宏呢?最近怎么没见着他?我转变话题。 不知又在哪个小妖精那快活呢。唯一冷哼一声。 我没有评判唯一的感情,不论在外人眼中段又宏是多么不值得她爱,可是,她爱他,对她来说,与他的斗智斗勇都是值得的,谁又能说这是错的? 听说他爸又收购了一家公司?我没事也喜欢八卦。再这么下去,你们家段又宏可称得上是富可敌国了。 我看上的男人,必定差不到哪里去。唯一小得意。得意完了,还不忘继续关怀我。大绮,你就不去翻翻唐宋的手机什么的,看看他到底和范韵还有联系没?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兼职私家侦探了。我说。 我看你不是不想,而是害怕,怕搜出什么让你情何以堪的东西来吧。知我者唯一也。 到这时,我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所以啊,干脆我就装糊涂,没看见就当它们不存在。 女人是禁不起好奇心的,唯一做了个预言。 这句话像是个魔咒,第二天上班时都还环绕在我耳边,连顶头上司胡主任开会时说的啥我都没听清,直到他老人家笑眯眯地重复道,小秦啊,米西米西你滴听清楚啦? 事实上我完全是一个字也没听见,可在江湖上混饭吃,哪里能这么实诚,忙点头,嗯,听清了,十分清楚。 胡主任脸上绽开一朵小雏菊,我一看心安下来,嗯,还好,任务不难。 任务是不难,就是教委最近要搞一科技展,搞科技展也不难,就是跟着去布置安排一下现场,布置安排现场也不难,就是需要一些研究所的人员支持。 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谭玮玮是这些支持人员之一。 这个展览需要持续一个月,也即是说,这一个月之内,我与玮玮的交集那是大大的有。 当天上午,小李子就同我一起去到现场完成这任务,看见谭玮玮,立马道,秦姐,原来你老公身兼数职啊,又经商又是科学家。 你老公才是科学家呢。上次没来得及,这次我赶紧着跟小李子解释,免得他说出什么话来让大伙难堪。这就是我一从小长大的朋友。 青梅竹马?蓝颜知己?小李子的想象力那叫一个丰富。 我没时间回答他,因为说话之间,玮玮已经走近。 回来来,我忙挤出笑容,不可否认,在玮玮面前我总是有这种紧张的压迫感。 嗯。他冷淡地点点头。玮玮不喜欢被路人盯着他那双如碧海的蓝色眼眸看,所以经常戴着墨镜出门,乍看之下,不像研究员,像演员,拉轰的演员。此刻,他就用那双被墨镜遮挡住的眼睛盯着小李子。小李子身子骨弱,有点承受不住,连忙找个借口开溜。 就剩下我们俩了,可玮玮不满意,道,楼上还有一些设备,跟我一起去查看下吧。 在玮玮面前,很少有人能说不。我跟着他上楼去了,光天化日,玮玮也不能做出什么。 楼上的展厅还没整理出来,偌大的空间中就我们俩,玮玮径直走到窗前,窗外是紧挨着屋子的一棵树,枝桠上的花险险地逼进屋子,一树带着古意的白花,映着玮玮的蓝眸,竟然没有一点违和感。 我是昨天才听唯一说,你回来了。我开口打破沉默。 回来两天了。玮玮回答,声音和他脸部的轮廓线条一样,流畅泛冷。本来想通知你,但想着你知道后估计又会慌着躲我,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我没否认,玮玮说的是事实。我确实会躲着他。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玮玮问。 挺不错的。我说。 别逞强。 我没有。 他对你好吗? 挺不错的。 有像你希望的那样对你好? 我真没啥大的希望,他现在就对我挺好,真的。 我真希望,他快点让你伤透心。这样,你就能早点清醒。 听你这语气,像是料定他总有一天会让我伤透心似的。 大绮,除了你,谁都知道这一天总归会来临。 别这么小看我的承受能力。我笑,可不知怎的,嘴角有点僵硬。 是你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玮玮纠正。 我轻轻咬住下唇,不说话了。 大绮,我太了解你了,你没有蠢到能够忽略,也没有聪明到能够糊涂,所以你注定要伤透心。 我心脏复原能力强,伤透了,简简单单包扎下,没两天就复原了。我觉得自个这番话有点励志姐的味道。 我放你去傻一次,真真正正地傻透了,你才会懂。玮玮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双手按在我的太阳穴上,力气有点大,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给挤出去 似的。大绮,你要记住,这三年之内,我都在等你。 我瞬间觉得自个是一迷途羔羊,而玮玮则是高喊着信我者得永生的耶稣。然而可惜得很,我是佛祖的粉丝,这一番教诲没啥特别大的用处。 和玮玮在一起工作确实是种大煎熬,虽然当着众人他顾及我的名声,没怎么跟我说话互动,可不经意的关怀却让我很是不安。我真的不想欠他太多,钱这东西,欠太多都能还清,情就不一样了,多了你压根就还不了。所以电视剧里总有男女主角向对自己痴心一片的男二女二说,这辈子欠你的,我还不了,下辈子再来报答!我觉得这也是有风险的,你下辈子要是投成和人家性别相同,那不是活生生要拉着人搞基搞蕾丝? 弄了一上午,会场总算是布置出了个头绪,大伙累得够呛,三三两两约去吃饭。按照管理,小李子应该是和我一起吃的,可当他像是只欢乐的小松鼠屁颠屁颠蹦过来时,却被玮玮的冷眸给瞪得灰溜溜弹了回去。 可怜的娃。 附近有家铁板烧我记得你爱吃,走吧,我们一起去。玮玮邀约。 行,但是我请客。我事前申明。白吃唯一的可以,白吃玮玮的那绝对不行,一早就说过,已经还不了,还敢添债? 那家铁板烧离会场并不远,我们约定走着去,玮玮靠着人行道外圈走,这个习惯从以前就养成的,这样,即使有快车驶来,有他在外保护着,也不至惊惶。人行道上,扑索索落下不少叶子,就快入秋了。 记得我和玮玮认识,也是个秋天。那时去唯一家玩,却意外发现多了个大帅哥。一看脸,百分之三十的外国味道,坐沙发上,模样很冷。唯一说这就是自个哥哥,刚从国外老妈那回来,估计着会在这长住。介绍完后,唯一让玮玮请我们出去吃饭。玮玮答应了——用点头的方式。那天,我们仨就走在这样的落叶大道上。唯一在我左边,玮玮在我右边,护着我们。 那时我又怎么想得到,这一护就是这么多年呢? 认识之后,因为唯一的关系,与玮玮的交往逐渐多了起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开始不对了。女人对这些事情是很敏感的,你绝对能察觉到一个男人对你的喜欢。而自从认识到这点,我就开始避开他——那时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唐宋。玮玮似乎也意识到了我对他的逃避,于是在某个我酒足饭饱的傍晚,他将我约出,直接告诉我,他喜欢上了我。我没有答应,原因我说过——心里有人了。他平静接受,说不勉强我,但让我必须答应,今后还是朋友。这个可以有,于是我答应了。我和玮玮做了一年的朋友,期间我发现了他对我的好,对我的关怀,是跟朋友不同的,似乎是还抱着某种希望。于是在某个我吃得肚满肠肥的傍晚,我将他约出,告诉他,我确定爱了一个人三年并且用三年的时间也没有将他忘记。我希望玮玮彻底死心。 放掉一个你不爱的人,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报答。 可玮玮的回答是,他要等我。那时我想骂他傻,可却发现自己没这资格——我不也是正在痴痴等那个人吗? 有时我在想,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A等着B,B等着C,而C转了一圈等着的却是A。如果人人都爱那个爱自己的人,那就天下太平了。 我正想着,忽然听见手机铃声响起——陌生号码。怕是会场工作人员找,立马接听。 然而那边的声音却刺了我一下。今天的游戏,你准备在哪进行? 是和一。 骚扰电话什么的最无聊。我正准备挂上,和一却在那边制止了我。你要是挂上,一定会后悔。 我没有听和一的话,挂上了手机。 谁打来的?玮玮问。 无聊的恶作剧。我轻描淡写。可看玮玮的样子是压根不相信,太聪明的人,也不省心啊。 继续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一辆车急速驶来的呼啸声。玮玮警觉,赶紧着护住我向人行道内靠。那车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觉得一阵飓风从身边刮过,那动静,能惊出人一身冷汗。 情况稳定后,抬头往前一看,竟发现那是和一的车。他就停在那,待我抬头看见后,才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挑衅,十足十的挑衅。 幸好玮玮没受伤,大幸。 我大绮也是个心里憋不住事情的人,下午趁人不注意溜出了会场,打电话给和一,约他见面。他拿大,给出了一个地址,让我去。那是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式公寓,到了15-5,门是开着的,我推开门便进去。 屋子内的装修是黑白灰为主,时尚简洁,100平米的屋子全部打通,没有一堵墙,看上去开阔极了。中间一张柔软大床,黑色被单,感觉上像是堆满了黑色的羽毛。屋子里唯一的密闭空间就是浴室,在靠近阳台处,磨砂玻璃挡隔着,里面一具肉色的身影正在洗浴,水声哗啦,热气蒸腾。 就算是他脱了衣服我也认得,就是和一。没时间客套,我直接冲过去,将磨砂玻璃推开。里面的场景很诱人,和一全身不着片缕,水流在精壮的肌肉上股股蜿蜒而下,他的脸正迎着喷出的水,面颊隐在水雾之中。 他听见了动静,但身体却没一点反应,只是开口道,你来了。 我们俩的游戏,不应该牵扯到其余人吧,我问。 是你先把他牵扯进来的,我提醒过你挂上手机便会后悔,只是你不信,一意孤行。清洗完毕,和一将水关上,拿起白毛巾擦干脸。他对于自己的裸^_^体暴露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的不适。不过我也是极品一枚,看见了不该看的地方,也没什么尴尬,找个经纪公司就可以组个淡定二人组了。 作出这种伤人的危险举动,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幼稚。见他很平静,我的话开始重了。 唐宋是我兄弟,我不会对他做什么,可是那个姓谭的,我不敢做出什么保证。我是指,倘若你继续和他接触的话。和一终于用毛巾将□围好。 我和谁接触,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 那么我要伤害谁,也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 现在的我与和一像是死对头,大家都冲起来了。 如果你不想事情变坏,大可以与他保持距离。和一似乎是给出了最后通牒。 我会和他保持距离。当我说这句话时,和一放松了嘴角,可是紧接着的下一句话让他腮边的肌肉跳动了下。我说的是,和一,同时我也会和你保持距离。 你觉得,我和他是一样的?和一问,他头发全湿,发丝贴在颈脖上,水珠一行行滑下。 当然不一样,我对他的感情,比你深太多,对他,我是愧疚,对你,我是厌恶,十足十的厌恶。说出这句话之后,才晓得,一个人的心会有多狠。我不过是仗着和一喜欢我,再用他给予的喜欢来伤害他。 我是真的狠,真的毒。 和一轻笑了一声,垂下头用毛巾擦拭头发,这个动作让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道,大绮,最早在我们家菜馆遇见时,我劝杨杨那些话,相信你和谭唯一都听见了。我让他别对范韵动心思,那不够哥们,打兄弟女人的算盘,算什么男人。 没错,上次他确实是这样劝杨杨的。我隐约觉得,和一似乎是在准备什么重型武器。 那么为什么我会追你?你想过吗?和一继续擦拭着头发,毛巾吸水性能很好,水珠似乎是一瞬间就不见了。 我知道自己不用回答,和一自己会给出答案。 当然不是你有多美,我看过的美女多的是,大绮,你压根排不上号。大绮,我爱你,可是并没有爱到会因为你而背叛兄弟。之所以追你,只是因为,你不是范韵,你不是唐宋心里的那个人,我们压根就不承认你是唐宋的女人。所以我追你,并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和一抬头,细长眸子里照旧漂浮着桃花瓣,可那一汪水,凉得冻人骨头。 我早说过,和一与我是同一类型的人,他也狠,他也毒,我们找准了对方的软肋,使着劲向里面捅。 我不怪他,因为是我先出的刀,再痛,也是技不如人,活该。 从和一那出来后,我整个人有点迷糊,在会场也是精神不济,好不容易下了班,正做着饭,却接到唐宋手机,说晚上有应酬,不回来。一听这话,我切肉的菜刀切到了自个手指,鲜血直淌,赶紧包扎好——每个月连续几天流血已经够倒霉了,哪里禁得住再淌血。 饭也不想吃了,打开电视,却听不清里面一句台词,打开魔兽,却连续被小怪灭掉,跑尸体都跑了半小时。什么也做不了,干脆就睡觉。多想一梦三四年,不醒不觉。 迷迷糊糊中,感觉唐宋回家了,见我躺着,便轻手轻脚去浴室盥洗。 我起身,悄悄打开了浴室的门,唐宋正在淋浴间,水哗啦啦地流淌,没意识到我的进入。我将眼睛移到洗漱台上,看见了那根手镯,那么刺目。唐宋洗澡时,怕化学物质浸损手镯,必定会将其取下。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了手,接下来,像是进入了一场魔咒,当回过神来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的事情——手镯被我丢到了屋外的垃圾桶中。 和一是个鬼,他下午说的话搅乱了我的心智,令那些可怕的意志出现,我变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样子。 重新躺在床上,我的心跳得如同打雷。 浴室的水声止息了,可是唐宋始终没有出来,里面响起物品翻动的声音,先是轻微,仿佛害怕惊醒我,之后声响逐渐增大,显出了急躁。 每一声,都打在我的心上。 接着,里面变得死寂,像是绝望一般,我咬住下唇,死死地。 唐宋从浴室走出,站在床前,很久很久,卧室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我有窒息的感觉。 秦绮,我的那根红线手镯,是你拿了吗?唐宋终于开口。 我想我是躲不过了,深吸口气,我开口,尽量保持冷静,我不知道,我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这句话,谁都知道我在撒谎。 唐宋没有放过我,他继续站在那,我背对着他,瞬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好远,天长地久般的遥远。 还给我,好吗?他没有动气,声音很柔,很轻。 那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吗?我问。 他沉默了很久,那些等待的时间像细线一般绑在我的心上,一圈一圈一圈,终于,他说,是的,那东西对我很重要。 判决下放,细线执行死刑,将我心脏切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告诉了他手镯的去向,他立马奔去。 我站在二楼的窗户前,看着唐宋在门前的垃圾桶里翻找着那件对他很重要的东西,他翻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像是一种自虐。 那晚,他最终找到了范韵送他的红线手镯,只是再也没有戴过,我不知是放在了何处,但必定是被他妥善保管着。 那天之后,我们没有谈论手镯的事情,表面看来,仍旧如常,可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一些刚升起的热情,又消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并一更~量足吧~~姑娘们明天见~ 26 情场失意,我只能将一腔热情全转移到工作上,再不旷工开小差了。和玮玮的见面自然是少不了,每天中午他会与我一起吃饭,我实在是扛不住这压力,便死命拉着小李子一同吃。可眼光不行,小李子和我一样,烂泥糊不上墙,被玮玮强瞪了几次后,每次中饭都闹拉肚子,没等我去叫就一溜烟跑没影。玮玮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没法子,我只能请出另一人来抵挡——上班地点离这不远的苏家明。 苏家明绝对是一吃货,一听我请客,还报销来往打车费,每天都准时报到。更重要的是,这孩子的抗压能力特别强,玮玮戴着墨镜瞪他半晌,他皮肉不痛不痒。玮玮摘下眼镜,用自个那双威力堪比重型杀伤性武器的冷眸盯着他,这孩子与其对视半晌,最后居然问出了句话,帅哥,这美瞳够自然的啊?哪个牌子?改天我也去买来戴戴。 居然被当成一戴蓝色美瞳的非主流,玮玮有点受伤,从此没怎么理会苏家明。 可苏家明的神经就像那自来水管子一样粗,点都没意识到玮玮对他的不欢迎,吃起东西来可欢型了。 靠着他,我得以避开与玮玮的单独相处,挺好的。 再说唐宋,这家伙似乎也意识到自个那根红线手镯对我们感情造成的影响,那天晚上之后,就开始不停给我买东西。 第一天说是带我闲逛,结果跑到郊区买了幢小别墅,付全款写了我的名字,说是以后想和朋友聚聚,又嫌弃家里吵的话,可以来这玩。 没隔两天,又带回三个铂金包,说是不知我到底喜欢什么,便托人拿了三种平时我最喜欢的颜色。 又没隔两天,带我去香港扫货,采购了不少。 那些售货小姐的眼神全是羡慕嫉妒恨——羡慕嫉妒恨我这小三能够被如此年轻俊俏的金主给包养。 我很想告诉唐宋,我真没怪他,用不着这么讨好,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他买下去,不然这孩子心里不好受。 至于和一那边,两周都没见到了,我和他都在生对方的气,暂时合不了。 决定日子混混沌沌过下去时,却接到外婆的电话,说是外公身体不适,让我抽空回去看望下。 外公卸任后就带着外婆去郊区乡下老家买了块地住下,整日养花弄草,闲适下来,再不管官场上的那些事。接到电话后,我立马向上面请了个假,想打车回去,玮玮不知怎么晓得了,非要送我。我不让吧,他也有绝招,说那行,他帮我叫车,可他也开车跟着,我管不着。 没法子,我只能坐上他的车,由他去,和玮玮这人犟,铁定是输。 外公外婆家离城中心有2个小时的车程,到达时天已经擦黑了。二老现在住的屋子是一三层小洋房,屋外是一片池塘,盛夏时,粉色荷花怒放,美得惊人。而花园里则种满了玫瑰,外婆喜欢的,她说玫瑰就是因为太美而变得俗气,可俗气也是一种美,玫瑰美得俗气,俗气得热情。她老人家不爱兰花,说兰花性子冷,养久了人性子也要跟着变冷。 屋子里请了两个小保姆,平日帮着外婆照料家事,见了我,立即道,妞妞来了。 妞妞是我小名,外公取的。 二楼阳台上坐着竹藤椅一身旗袍右手叼烟的外婆伸出颗脑袋,瞅着我和玮玮,笑眯眯地道,丫头,就知道你马上要来。 外婆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父亲是大学教授,留过洋,因此教育西化,外婆自小就开始练马术,喝下午茶,念书参加学校的话剧组,在当时也是潮人一枚。老太太六十多了,每天依旧是旗袍着身,首饰配套,比我还讲究。 外公怎么了?我问。 就是老毛病,血压高,头晕,今天稍稍好点,能起床了,刚吃完饭,在看书呢,你去看看吧,玮玮留下,陪我说说话。外婆最喜欢玮玮,好几次都想撮合我们,问她原因,说是玮玮长得像她的初恋,当年一英国留学生。 玮玮在老太太面前是恭敬得很,我放心得很,就去看外公。 敲三下门,等外公允许,才进去。外公看见我,挺高兴的,可没笑,老爷子从来没怎么笑过,很严肃,可我摸得准,只要没皱眉,那就是高兴。 回来了。外公没对我过多的寒暄,仿佛我是每天都回来一样自然,还抱着本易经在那研究呢。 外公给我算一卦吧,我拿了小凳子蹲他脚边。 命是不能随便算的。外公推推眼镜。自己的命,自己去挣。 外公说话总是言简意赅,也没见他发过什么火,记事以来,他最愤怒的一次便是得知妈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就算是那时,他也没骂,只是对妈说了句,妞妞以后跟我们住。那之后5年,他都没跟妈说过一句话。 我知道这二老是对我最好的,所以没做过让他们伤心的事。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结婚后还习惯吗?外公看了半晌的易经,又开口问了。 挺好的。我又拿出这句话。 丫头,你要记得,有些事情,是天命,人力改不了,自己能做多少,就是多少,该放手时就要放手,别苦了自己。外公是少数清楚我对唐宋感情的人。 结婚前外婆来找我,唐宋与范韵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一些,外婆劝我再考虑一下。我当时就告诉了外婆,说嫁给唐宋可能会后悔一阵子,可不嫁给他我却会后悔一辈子。 外婆当时摇头,说我的脾气和妈当初一样倔。 放心吧,老爷子。我说,我听你的,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要前面是条悬崖,没路走了,我肯定不会跳,绝对回头。 那就好。外公将书翻了一页,道,去吃饭吧,好好休息下。 我知道外公不喜欢人打扰他看书,便知趣退下。到饭厅时,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家常小菜,闻着真香。而玮玮与外婆早已经围坐在桌边了。 丫头快来。外婆向我招招手,玮玮就等着你一起吃饭呢,说完还向我眨眨眼,而玮玮那蓝眼睛也望向我,挺深邃的。 这两人加起来我有点扛不住,忙装出兄弟豪情,拍拍玮玮肩膀,道,我俩谁跟谁啊?以后不用等,自个吃。 玮玮的蓝眼睛继续深邃。我说了等,就一定等。 这孩子说岔了,说到另一层意思上去了。我不好再接话,只能坐下埋头吃起来。 菜都是极普通的家常菜,青椒肉丝,呛炒青菜,苦瓜炒蛋,鸡蛋番茄汤,可吃起来却是格外香甜。 这里的肉,全是向周围农户收的家养猪肉,绝对没喂饲料,还有蔬果,也都是绿色无公害的,当然好吃了。外婆摇着绢扇,挺得意的。 确实很少吃到这么原生态的食物,我和玮玮齐心协力将菜全部干完。 吃完后,我们俩便陪着外婆聊家常,正聊着,手机叮了一声,没电关机了,我拿着黑屏手机看了半晌。 怎么,怕有人的电话没接到?外婆问。 我忘跟唐宋说今晚不回去了。我有点急,二老家没手机,是座机,我上哪去找充电器呢? 说不说没甚大不了,男人要是不关心你,你三天没回去他都不知道,要是关心你,你去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去。外婆轻轻摇着绢扇,头向着玮玮一点,道,你说是吧。 玮玮点头,是的。 重要的不是他关不关心我,而这是江湖道义问题。我辩解。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外婆抿了口红茶,头向着玮玮再一点,道,你说是吧。 玮玮再点头,是的。 这一老一小的,坑我呢?我有点扛不住,只能暂时放弃思考手机没电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外婆陪着我们唠了会嗑,9点左右便去睡了,剩下我和玮玮没事干。 二老家也没电脑,电视被俩小保姆霸占着,在看什么《一起去看流星雨》,我和玮玮怕被雷击,一致决定出外走走。 郊外空气确实不错,是清新的泥土味,而泥土是最原始的气味,人类繁衍生殖的气味。 两人在一起,总是要找点事情来聊的,当然,说话的主要是我,我从星星月亮聊到黑洞,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最后聊到了唯一。 对了,段又宏你见过没? 没。 你放心唯一和他在一起? 如果唯一吸毒犯罪不学好,我一定会管,但她爱上谁,我确实管不了。玮玮是个开明的大哥。 有时或许想,他们也是天生一对吧。我说。此刻我们走在池塘的石桥上,水静波冷,月色澄明,美得很。 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怎么知道谁和谁是一对?月色下,玮玮看着我,蓝眸如海,寂冷热情的海。 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我说。我告诉自己,不到最后,怎么就知道我和唐宋不是一对呢? 我是有意这么说的,真的真的不想玮玮对我再有其他的想法,我已经欠了他三年,不能再欠另一个三年。 你要等到最后,我就陪你等到最后。玮玮的想法似乎从来没变过。 虽然天气有点凉了,可蚊子挺多,我小腿遭到了严重的侵犯,痒得我心烦意乱。 玮玮。我说。我仔细地想了想,如果你继续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月色下,玮玮的轮廓如刀,开始有些锋利。 作者有话要说:长评有积分送,可是积分怎么送啊?同志们?点击哪里?求教~~~~ps,今天完毕,明天继续~ 27 为什么。隔了很长的一段月色,玮玮才开口询问。 因为你是唯一的哥哥,我不想伤害你。我现在已经是唐宋的妻子,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我解释。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婚史?玮玮摇头,伊莉沙白泰勒结了七次婚,这对她的魅力有什么影响吗? 不,我是说,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我不爱你。遮遮掩掩实在不是我擅长的事情,干脆挑明了说。 明年的今天你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会带什么样式的包,你能预知吗?玮玮忽然变成了哲学家。同样的道理,你也没办法预知明年今日自己究竟会爱谁,每一天,人都在成长,都在改变。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很幼稚?我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笑出来。 成熟的标准就是明白世界上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有自己得不到的人,并且能够平静地接受。玮玮道。 我明白玮玮的意思,唐宋就是那个我得不到的人,让唐宋回心转意就是我做不到的事。 这么看来,你不也是一样没成熟?我反问。 每当我们爱一个人时,总是幼稚的。玮玮承认。 玮玮,如果你爱我,如果你想要我开心,就不要再接近我,不要和我说话,不要和我见面。因为见到你,我会内疚,我会害怕自己无意间给你希望,害你无谓地等待下去。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请求玮玮。 你不也是爱唐宋,那为什么还要接近他,甚至是嫁给他,你以为他不会对你内疚吗?玮玮道出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没错,我秦绮就是那种说起别人来大理论一套一套的,结果临到自己却什么原则都不管不顾的衰人。 我爱唐宋,我也想让他快乐,但我更想让自己快乐,成为他的妻子是件能让我快乐的事情,所以我去做了。你看,爱情从来不是无私的,你牺牲自己去取悦爱人,你说不想得到什么回报,可是你的出发点却是希望他给予你关注。 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 正当我思绪混乱时,玮玮忽然伸手触碰了我的脸颊。一来,我正出神;二来,我也实在没料到玮玮会忽然出手——这不是和一的伎俩?咋几天不到全世界都学会了? 总而言之,我整个人很不淡定地震动了下,且同时向后一退。 人家说在爱情的世界里退一步是人去楼空,可在池塘的石桥上,我退一步则是直接掉水里去了。 虽然我会游泳,可忽然的坠入,一惊之下呛了好几口脏水,且脚又凑热闹似地开始抽筋,一条小命顿时就要向着阎王殿奔去。就在这时,忽然听见接连两声“扑通”跳水声。 因为生命危急,没有时间去想除了玮玮还有谁跳下了水,只顾着四只蹄子乱蹬。幸好在窒息前玮玮抓住我,将我一下托出水面,拖上岸。 上岸时,我脑袋上还搭着片大荷叶,身上还休息着只青蛙,实在是狼狈得。可小命捡回来比什么都重要,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哀怨地说道,玮玮啊玮玮,你说你忽然伸手想非礼我做毛啊?今天还好我没事,要有个三长两短别人绝对以为您老是求爱不成反害命啊。 说完后我开始蹲地上哇啦哇啦吐水,这水真脏,这么多昆虫动物生娃排泄什么的都在里面呢。吐了半晌,也没见玮玮有啥反应,抬头我仔细一瞅,当下也没反应了——旁边有俩男人全身湿透,一是救我未遂离我远一点的玮玮,另一个则是刚奋力捞我上岸却被误认成玮玮的唐宋。 我开始后悔自个怎么被救上岸时没晕过去,否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 我们仨全身湿透,就这么站在池塘边,风景又贼好,要是放在岛国,那绝对是有码无码片中的经典啊。 可惜没在岛国,所以我们仨就这么仨仨互望。 望了半晌,我清清嗓子,道,玮玮,这是我老公,唐宋。唐宋,这是唯一的哥哥,谭玮玮。 没办法,玮玮唐宋都不怎么外向,只有我先做个表率了。可惜效果甚微,两人没像我预料中那样伸手寒暄,而是继续静止。气氛太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唐宋将外衣取下,给我披上,轻声道,先换身干衣服吧,免得感冒。 是个好主意,免得待在这继续尴尬。于是,全身湿透不和谐三人组回家,还把二老惊醒了。 幸好房间多的是,三人各自去盥洗间洗浴。我正嘻唰唰时,外婆进来,隔着塑料帘子道,丫头,我看你艳福不浅啊,唐宋那孩子长得也真俊俏。 我结婚时,您不是见过吗。我嘴里含满漱口泡沫,不停刷牙,说话也含含糊糊听不清。 那天这么多人,没看仔细。外婆坐马桶上,右手拿着根烟,吸一口,吐一口,道,真像当初追我的那个同学。 外婆你到底有多少感情史啊?我吐出漱口水。 你别说,当时我还挺喜欢他的,结果就是因为他家庭成分不好,是资本家,不敢有进一步来往。老太太又开始大话当年。 那我现在和唐宋结婚,也算是了了您老的心愿吧。我左刷刷右刷刷上搓搓下洗洗。 哎,要是能把这两个都收给你多好。外婆对一夫一妻制开始出现不满情绪。 我没那么贪心,一个就够了,两个嫌多。我笑着关上水,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 哎,感情这个事情吧,说不准,当初我讨厌你外公讨厌得像什么似的,结果最后两人还不是一块活到这么大年纪了。外婆开始帮我梳头发。 就是。我说。反正要是不出意外,最后是我推坐着轮椅垂垂老矣的唐宋去散步,我就不信那个时候他还敢有什么花花肠子,估计老年痴呆得连范韵的名字也记不得了,多好。 我边构想着这个美好景象,边整理好衣服,出门来时,却发现玮玮在十分钟前就开车走了。也好,免得三个人在一块尴尬。 唐宋穿着外公的唐装出来,看上去还挺飘逸的,增添了一股古意,人长得好就是这点占便宜。 好了,你们俩小夫妻自己回房歇着,有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外婆将我们推进客房,关门走人。 你怎么来了?我坐在阳台藤椅上边擦头发边问。 打你手机你关机,我就问了你的同事,说是外公身体不适,你请假回来看他,我怕有什么事你一女孩子搞不定,就跟过来看看。唐宋解释。 我刚想说什么,他忽然拿过毛巾,站我身边帮我擦起了头发。 我有点木木的,实话实说,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接受无能,在我思想中,这和张敞画眉什么的一样亲密了。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向唐宋道歉。都说了,这明明就是江湖道义问题,都夫妻了,肯定有义务通知对方今晚会不会回家的。 别这么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唐宋的手很轻柔,在他的手中,我的头发如珍宝般,被妥善对待。 我没再问,要是问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来,我秦绮可受不住。该糊涂的时候就要糊涂,他说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呗。 我坐在藤椅上,而唐宋则在我身后,风从木窗中吹入,凉爽沁人。 那个人,是喜欢你的吧。唐宋忽然开口,我知道他指的是玮玮。 我很感激玮玮。我没直接回答唐宋的问题,但我想他应该是知道我所表达的意思的。 秦绮,为什么你要嫁给我?唐宋问道。 因为你长得帅。我闭目,享受着他的服务。 你应该不是只看皮囊的人。唐宋知道我是唬他的。 我当然是,内在可以修养,可是自然的美妙皮囊不是谁都能拥有的。我道。看外表有什么不对,这是一种对美的追求,再说,丑男也不一定就有内涵啊。 为什么要嫁给我?唐宋继续问。 我也就继续跟他扯。还因为你有钱,嫁给你不愁吃穿,多惬意。有钱的没你帅,比你帅的没你有钱,我不选你选谁啊? 为什么要嫁给我?唐宋第三次问了这个问题。 我睁开眼睛,窗外月色明净,净得有些冷。 为什么要嫁给你,因为我爱你,可是我不能说,没到最后一刻,我不能说,我害怕看见唐宋愧疚的目光。 唐宋。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声道,要是我们很老很老的时候,还没有分开,就到这里来住吧,好吗? 那双手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我的心停在半空,直到一双手环住我的肩膀,他的脸颊贴着我的。好的。他说。只要你开心。 每个人都有愿望,我的愿望,就是当满头银丝时,能推着唐宋在池塘边转悠,人有愿望,就会开心。 上次手镯事件后,我和唐宋没再有过亲密的接触,但是今天,我和他躺在了一张床上。关灯之后,屋内漆黑一片,我俩安歇。 十五分钟后。 唐宋。 嗯? 隔壁间睡着外公外婆。 所以呢? 所以你的手别捣鬼。 对不起,那我们睡觉吧。 再十五分钟后。 夫人。 嗯? 隔壁间睡着两位老人家。 所以呢? 所以你的手别捣鬼。 对不起,我的手今晚似乎不听我控制。 那……就一起捣鬼吧。 当夜,我和唐宋在二老家客房里,很不乖了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积分怎么送啊。。。。。。求救~ 28 非常不和谐的一晚过去后,我和唐宋特意大清早起来,正好赶上与二老共进早餐。 早餐很简单,就是豆浆油条茶叶蛋稀饭,但吃着挺香。 外公的规矩就是食不语,我们的整个进食过程完全可以用安静来形容。早餐后,我和唐宋陪二老去散步。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凉丝丝的贴满气管,外公刚病愈,便拄着拐杖,由外婆搀着,缓慢地游看,我与唐宋跟随其后以同样的速度前进。 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吃了午饭就趁早回去吧。走在前面的外公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我答应着,外公说什么便是什么。 还有,你妈妈脾气不好,还没你懂事,少跟她计较。外公嘱咐。 不会的。我微笑。 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多多珍惜。自始自终,外公都是背对着我们。 老人家话不多,也不喜欢我们陪着,走了会就赶我们去别处逛。我和唐宋没事,就来到周边的山上。城市里虽然也有绿色植物,但那些绿色都是旧的,仿佛加入了钢筋水泥,而乡间的绿色却是一种带活力的绿,看着就令人欢喜。 我忽然想起大学时军训,教官用矿泉水瓶做地雷,放我们在一片类似于这样的山上去找,谁找得最多就获胜。当初单纯,荣誉感还贼强,不顾大太阳晒着,直接就趴地上满地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找到三个矿泉水瓶以及一个威力与地雷不相上下的东西——一坨狗粑粑。 说完这个遭遇,唐宋笑得挺欢,我觉得自家相公是真有点奇怪,怎么每次我提到粑粑就笑成这样,难道是那什么什么控? 总是我讲也没意思,我开始访问唐宋,你呢?以前军训时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以前每年假期,我爸都会把我接到他所在的军营,让我进行生存训练,印象最深的就是39度高温下背着40斤重物翻山,在大山林里度过一周。水和食物都需要自己寻找。唐宋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像是在诉说一场旅游。 我实在没想到这娃居然也有过这种红色峥嵘岁月,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太多问题涌向心口,张口半晌,最终问出个最想知道的——那,你是怎么美白的? 我知道这个问题问得不是很好,要是在漫画的世界中,唐宋头顶一定会出现三条黑线,可禁不住好奇。那些兵哥哥都是黝黑黝黑的,唐宋每年都集训,结果还这么白皙白皙的,绝对有秘方,我怀疑是偷了婆婆的雪肌精来全身敷水。 唐宋的回答是他啥都没用,每次晒黑了就会脱皮,一脱皮就比晒之前更白了。 我觉得这技能搁放在他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要是给我多好,这绝对能排上我第二想要的技能——第一想要的技能是对准仇人下暴风雪。 那时候喝什么吃什么啊?我问,难道不准偷藏点巧克力什么的? 吃巧克力那叫野炊不叫生存训练了。唐宋笑。那时候,渴了就喝烧开的河水溪水,饿了就吃野草还有蘑菇。 昆虫呢?我问。 有时会拿他们补充蛋白质。唐宋答。 说完之后,沉默半晌,我拍拍他的肩膀,道,恭喜,你赢了。 跳过昆虫的话题,继续专攻其他,我又问道,那野草和蘑菇怎么分辨有毒没呢? 一般来说,颜色越艳丽的,有毒的可能性就越大。唐宋解释。 和我一样。我低声沉吟。 说完之后,沉默半晌,唐宋拍拍我的肩膀,道,恭喜,你扳回一局。 这下轮到我头顶冒三根黑线。 休养生息一番后,我问唐宋,公公大人对你是不是很严格啊? 唐宋点头,没错,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再加上他当了这么久的兵,性情坚忍,从小对我就是严格要求。小时候总觉得,不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满意。后来长大了,才慢慢了解一些事情,不论如何,父母都是最爱你的人,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有时方式方法的不当,造成两代人之间的隔阂。我父亲年纪渐大,心脏不好,所以现在我尽量都会避免让他生气。 就是因为顾及公公的身体,唐宋才会忍痛与范韵分手吧。我想。 你呢?唐宋忽然问道,你和妈妈,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误会。 也并不是什么误会。我蹲□子拔起了草,草细而韧,缠在手指上有点疼。我说。其实有时候我在想,我和她之间,母女缘分太薄了。 你妈妈对你的态度,和对秦丽不一样。唐宋道。 谁都看得出来。我微笑。 能告诉我中间发生了什么吗?唐宋问。 为什么你忽然关心起这件事了?我转头笑着看他。 因为。唐宋随我蹲下。我想了解你。他说。 我笑了,对着手上的草笑了。然后忽然倾斜身子,主动吻了他。 我想自个是真的喜欢唐宋——都不嫌弃他吃过昆虫的。 午饭之后,我和唐宋便离开了外公外婆家。临走前,外婆将我叫到房间,给了一张银行卡以及一个首饰匣子。 您这是做什么啊?我问。 银行卡里有150万现金,这些首饰都是祖传下来的,实在急的时候还是可以换不少。 当年我的嫁妆还没把你们弄空呢?我坚决不要。当初结婚时,妈不管不顾,我的嫁妆都是二老准备的,起码掏空了他们半个身家。想来挺对不起他们,可外婆却执意这么做,她认为唐宋家再有银子,也是他们的。再说了,嫁妆少了,也不像样子,嫁过去怕被婆家欺负。 拿着,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太还能花多少?留下来的不都是你们的?提前给你,就是怕到时候突然去了,你妈她……想不到照顾你。虽说钱买不到感情,但你一个女孩子拿着,总能防身。外婆将东西塞进我怀里,叹口气,这么多子孙里,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虽说物质上没苦过你,可生下就没见过亲爹,亲妈又……算了,丫头,你也别想太多了,老天苦了你,就一定会补给你。别太恨你妈,她也不容易。 放心吧,外婆,我真不恨她。我说的是真话。长大后就没怎么恨过她,只是有点难过。 在外婆的送别中,我们离开了乡间小屋。 我们到外婆家可真是白吃白住还白得东西啊。唐宋取笑我手中拿的外婆给的大堆东西。 外婆说你不是个良人,所以给我这些,让我防身。我打趣他。 外婆多虑了,夫人有那么多个护花使者,我哪里敢欺负夫人呢?唐宋笑。 你,这是在吃醋?我咬唇憋笑。 唐宋笑看我一眼,继续开车。 没意思,也不假装吃下醋。我有点恼他,对他的惩罚就是整个路程睡觉不和他说话。 2小时车程也挺快的,我睡一觉就到了,醒来却发现唐宋开的路程不对,不像是开回我们家的。唐宋解释说,刚我睡觉时,接到秦丽打来的电话,说她今天带杨杨回家吃饭,让我们也回去,并且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妈的意思。 我没答应去啊。我不喜欢这么被绑架。 一家人,总要面对的。唐宋道。而且,真的是妈让你回去的。 那次巴掌事件后,我和妈再没见过面。这次主动叫我去,也算是求和。我想起答应过外公外婆的话,最终还是同意跟唐宋回家。 去的时候,保姆阿姨与妈正在厨房弄菜,秦丽则陪着杨杨在沙发上坐着。 好巧,你也来看丈母娘啊?唐宋打趣杨杨。 我不是……杨杨想说什么,但碍着秦丽在场,没再多说。 很快开饭,不错的菜。蛋黄蟹,橙黄交杂入口酥爽,蟹肉洁白清甜细嫩;白果鸡丁,清爽可口,颜色宜人;孜然烤虾串,味道鲜足,浓烈刺激;荷塘小炒,清凉鲜嫩,色彩缤纷;虾皮萝卜丝汤,极为清淡,清理肠胃。 我本打算低头不语,快速吃完饭走人,可惜席间发生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妈破天荒给我夹了一只虾,我有点受宠若惊,心内小抖动了下。 第二件则是秦丽当着大伙的面道,妈,我和杨杨打算订婚。 话音一出,杨杨被白果给哽住,咳得脸都红了,估计这孩子也是刚知道这件事。 我打算回家后找唐宋好好了解下,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还算是淡定,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道了句,这些大事要慢慢商量,接着继续吃饭。 饭吃完了,我正打算回家,却被妈叫到了楼上房间。说实话,上去时,我有点小忐忑,手心小出汗。 上次打你,确实是妈妈不对。妈一上来就道歉。当时我是心急了,要是换做你躺着,我也是一样心急。 没事。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说,面对她少有的温柔目光,我有点手足无措。 小绮,你别再生妈妈的气了。妈今天的态度大转变。 我真的没有。我点头加重语气。 那么。妈微微一笑,笑容淡淡的。你就不要联合外人来害小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有点晚,抱歉姑娘们~ 29 一瞬间,脑袋有点懵,面前这个被我叫做妈的人,她在笑,笑的时候一侧嘴角翘得高些,在脸颊上映出一道阴影,不深,像是沟渠,盛满了冰天雪地。 你是什么意思。我总算是明白,今天的妈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我对自己道声歉,秦绮,真不好意思,没带眼识人,令你受委屈了。 你明明知道杨杨心里有人,却还撮合他与小丽,让小丽陷进去?你自己的老公爱着那个女人,你心里不平衡,于是要找个同样爱着那个女人的杨杨来折磨你妹妹,你不觉得自己的心理已经出现问题了吗?妈声音挺轻的,她是在柔声柔气地跟我说着话,可是那双眼睛,那双遗传给我与秦丽的眼睛,却显露出了嫌弃的眼神,对着我。 你觉得这是一种折磨?我的声音也是挺轻的,我说。妈,难道你不认为,如果足够爱这个男人,就算他心里没有你,可是能与他朝夕相处,能够最近距离地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的声音,触摸着他的体温,也是幸福的一种吗? 我至死都不会同意你这种变态的看法。妈移开眼睛,似乎是……多看我一眼也是一种煎熬。 如果你觉得这是一种折磨,那为什么当初会同意我嫁给唐宋呢?明知道答案必定会是伤害,我还是要问,我大绮就是这点不讨喜,很不讨喜。 是你自己同意的。妈最终将眼睛移向我,冷冷地,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 小丽也是自己同意的。我笑。 你和小丽,不同。她的眼睛冷冷地,冷冷地,她说。小丽不能出事。 我就能随便被牺牲吗?我还是在笑。 你想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她的面庞冷冷地,冷冷地。 你要听我的想法吗?我笑得嘴角都酸软了,可是不能垮下。第一,我嫁给唐宋,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是折磨,真抱歉,让你失望了。第二,秦丽与杨杨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清楚,你把我想象成超能力携带者了,没谁能强迫一个正常人爱上另一个人,我没这能力。第三,我和您气场不和,以后没事还是少见面,免得两人都不开心。 既然说完了,转身走人才是上策,我确实这样做了,拉着唐宋出门,他见我脸色不好,没多问,任由我差使。 我们去兜风好吗?坐上车后,我对唐宋说,带着点乞求的味道。 唐宋自然是答应了,在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后,开车带我上山。城中,夏季的残温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在山顶,却已是初秋的天下。低头一望,整个城市星光璀璨,浮光点点,美得惊人。身在其中时,我们总嫌它处处都是钢筋水泥,嫌它到处都是喧嚣人声,然而只有远离时,才会觉得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 人都是这样,对默然给予自己感情与保护的人事都不加珍惜。 我和唐宋坐在车前,打开他买的超市货品一看,我乐了,啤酒,香烟全是我喜欢的牌子,零食也全是我喜欢的种类。 唐宋这孩子,越来越前途无量了。 抽着小烟,喝着小啤酒,品着小零食,赏着小美景,这小日子不要太逍遥了。 唐宋陪着我堕落,我没料到他也会抽烟,且抽的姿势还是这么帅气,果真是没嫁错人。正看他吐烟圈看得入迷呢,这孩子忽然就开始发问了。能告诉我你和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这是一天之内,唐宋第二次提这个问题,这一次可不是一个吻能打消他疑惑的了——我决定采取车震。 正考虑着体^_^位问题,可唐宋却将手放在我的手上。 啥话也没说,但他掌心的温度已经将我的拒绝给融化。 清清嗓子,我决定告诉他一些事情了。 我和秦丽是同母异父,我现在的爸爸,只是我的继父。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应该是从懂事起吧。继父对我不好?不不不,他对我挺好,是个合格的继父,出差带回的礼物,我和秦丽总是一模一样,不愿让我觉得被嫌弃。我的亲生父亲?我不知道,他的年纪,他的相貌,他的工作,他的身世,我全都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件事是我们家的一个大秘密,带有污点的大秘密,没人愿意提它。问过外公外婆没?当然问过,可是问了两三次,每次外公会走开,而外婆会叹气,我不想让他们不开心,干脆就不问了。我父母亲相恋的大概情况?这个我并不是太清楚,可是我妈有时会把对我亲生父亲的仇恨放在我身上,那时她无意中会骂出一两句他们之间的恩怨,据我推测,大概是她年幼无知,恋上了家贫的他,可家里反对,她便与他私奔,可惜过不了贫苦的日子,最终带着六个月的身孕归家,可惜那时我已经成型,打不下来,本说是生下后就要将我弃到福利院,可外公跟继父与妈深谈了次,最终决定将我留下——作为他们的大女儿。妈对我不好?那是自然的,我想她从一开始就不想生下我吧,我是硬塞给她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喜欢。恨她生下我?不不不,我从没恨过这点,生而为人多好,而且是一有健康身体的人,能吃那么多好吃的,能去那么多景色各异的好地方,多好,我感激被生下。 这句话是实实在在的,我恨过她吝啬于给我母爱,我恨过她将我从楼梯上推下,我恨过她对待我与秦丽如此不公,可我从没恨过她生下我。 我这辈子挺欢乐的,除了砒霜鹤顶红含笑半步颠外该吃的都吃了,除了召男妓吸毒之外该玩的都玩了,且还拥有自己爱的以及爱自己的男人,值了。 一次性说太多的话,有点口渴,拿起啤酒灌了半瓶,眼睛却无意间瞟见唐宋正看着我,小眼神还挺饱满的。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我咽下满口啤酒。 唐宋啥也没说,就用那饱满的内容丰富得划分自然段都要划好十几个杠杠的眼神瞅着我,瞅得我心里长毛膀胱饱胀皮肤缩紧终于忍不住想问他是是鬼上身,一个“你”字刚开口,却被唐宋给堵住——当然,是用自个的嘴唇。 这简直就是华丽丽的偷吻,我秦丽也是个不肯服输的,当即就进行了狂风暴雨式的报复,一手抱住唐宋脑袋就深吻了起来。这个吻开始是紫薇尔康的缠缠绵绵式,然后是马教主的咆哮式,耗费大量卡路里。而唐宋在我眼中就如同那康师傅方便面,好吃看得见,我欲罢不能,他也是一样。我俩躲进车里,面对面体对体来了一次全方位最最最深入的接触。 在最后的冲刺中,在脑海的愉悦空白中,我忽然冒出个念头——唐宋虽然没爱上我,但很有可能爱“上”了我。 实践证明,在钱包内随时放套套那是多么必要的事情,因为随时随地,我们都有兽性大发的可能。 可是当某天在杂志上看见安全套的避孕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九十八后,我有点慌,按照这个比例,我和唐宋一年保守估计要做个两百次,那可能就生四个娃出来了——要是其中一次是双胞胎那都可以组成个篮球队了。 坑姐的安全套,我决定去买避孕药,虽说对身体有一点伤害,可至少安全。 到药店正在悄声询问营业员时,阴魂不散的苏家明又出现了,指着一种牌子道,还是这种好,对身体副作用小,成功率高,吃久了,你想生都生不出来。 这简直就是华丽丽的诅咒啊,我小瞪他一眼,但最后还是要了他指的那个牌子。 走出药店,苏家明非要我请他吃饭,说是报答他的指药之恩,想了想,干脆拉他去吃附近的自助餐。这正合乎苏家明的胃口,一听,这孩子赶紧拉着我一蹦一跳地去了。虽说价格小贵,但菜品还算不错,偌大的厅中摆满了美食,木瓜炖雪蛤,蒜蓉生蚝,黑胡椒牛扒,椒盐虾,大闸蟹,法国蜗牛,鲍鱼,各式饮料水果蛋糕,对于不挑食的我们俩,这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早上刚做完一个手术,累死了,还好有美食,不然都想去自杀。苏家明边大口吃牛扒便哀叹医生生涯的辛苦。 这年头,自杀也不好进行了,跳河容易污染水源,跳楼容易砸到别人,死家里那屋子就没人买,撞车还容易把别人吓出心理障碍。我说。 你是在劝我不要自杀吗?苏家明问。 不是。我摇头,道。我是说,你要想个不拖累别人的死法再进行自杀计划,否则就是遗臭万年,我都帮不了你。 苏家明小怒,秦绮,你就知道欺负我。转动下眼睛,这娃开始报复了,直接道,对了,你的情敌最近还好吗? 我人生中最失策的事情就是前几天硬拉他跟我与玮玮进餐,这苏家明八卦因子比狗的嗅觉还强,居然从我与玮玮不小心流露的只言片语中以及孜孜不倦的打听中大致了解了我与唐宋以及范韵之间的事情。 我不知道,人家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路线太长,关心不了。我边说边继续吃东西,自助餐的精髓就是要扶墙入扶墙出,我没掌握前者,一定要把握后者。 难道你不恨她?苏家明问。 恨倒是不恨,只不过前女友与现女友天生是竞争者,比赛的名字就叫做看谁死得更惨,所以说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我吃着烤小黄鱼,味道挺美。 见我扮演着淡定姐,苏家明很是失望,想了想,又开始充当起了心理医生,道,大绮啊,我觉得吧,你喜欢唐宋那是必定的事情。 这话一出,杀伤力挺大的,我心脏小跳动下,因为所有人都不停地质疑我为什么执意要一脖子吊在唐宋这棵小白杨身上,只有苏家明拥有别家理论,我决定暂且一听。 苏家明努力消灭着盘子中的三文鱼与牛仔骨,道,其实你这是一种精神病。 你才精神病。我喷他。 诶诶,你听我说完啊,其实吧,这真是一种心理疾病,你看吧,你从小缺乏母爱,可是却又很想得到,给你造成一种惯性心理,仿佛是得不到的感情才是你最渴求的。长大后,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唐宋也不算是最优秀的吧,为什么就喜欢他,因为你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得不到他。这和你小时的情感缺失经验重合在一起,控制了你的心智思想,于是乎,你就非唐宋不嫁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潜意识里,是把唐宋当成我妈来爱?我翻译了下苏家明的语言。 可以这么说。苏家明又开始消灭北极贝了。 我瞬间觉得,苏家明这孩子比和一玮玮唯一之类的狠多了,人家最多说我一个死脑筋固执之类的,他居然把我爱唐宋这件事当成是一心理疾病。 最后在离开时,这孩子还捂住饱胀的肚子补充了句,秦绮,这是病,你得尽快治。 我暗伤。 暗伤完了,还是决定继续干活,趁着有时间,决定和秦丽谈谈她和杨杨的事情。 打电话一问,这孩子在伊甸园里,我担心遇见和一,便让她出来,在附近的一个咖啡厅等我。 秦丽还算是听话,我去时已经在那等着了,两姐妹都是一根肠子通到下水道的人,还没等我坐定,秦丽直接就问,姐,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杨杨的事情啊? 我点头。秦丽,我想你应该知道杨杨心里有个人吧。 范韵是吧。秦丽点头。我一早就知道。 我不会反对你们结婚。我阐明观点。可是秦丽,你要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很可能你费劲心力去爱他,关心他,在乎他,到头来他的心仍旧不在你这里,这种情况下,你能挺过吗?很可能在你为他生儿育女之后,仍旧发现他在悄悄看那个人的照片,这种情况下,你能挺住吗?很可能在你全心全意爱他的时候,他告诉朋友,对你只有感激,这种情况下,你能挺住吗? 嫁给一个并不爱你的人,意味着将来会有很多不可预知的伤透你心的事情发生,我不希望秦丽受伤。 秦丽抚摸着咖啡杯,半晌,才抬眼看我。姐,你在结婚前,也是这样想好了是吗? 我有点愣住,没料到秦丽也会知道这件事。 姐,我们是姐妹,你爱着谁,瞒不住我的。秦丽的眼睛很澄明,但并不是空白。 我双手捂住咖啡杯,刚冲的咖啡,有点烫手,可是捂上去,却有一种异样的快^_^感,受虐的快^_^感。 秦丽,因为我知道这种苦,所以才不愿意让你也去尝。 姐,在和姐夫结婚前,你应该就设想过自己会伤透心这件事吧。秦丽问。 我点头,是的,设想过无数次,只是设想中的痛苦并没有现实来得凌厉。 如果。秦丽看着我,甚至是盯着我,她的眼神不容许我撒谎。姐,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嫁给姐夫吗? 我想起了自己在婚前对外婆说的那句话——嫁给唐宋可能会后悔一阵子,可不嫁给他我却会后悔一辈子。 我保持了沉默,但我的表情没有撒谎,它告知了秦丽我的内心话。 姐。秦丽握着我的手,紧紧的,她的表情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韧性。姐,我一定会让杨杨爱上我的,你看,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理都不理我,可是现在,我却是他女朋友,就算他心里有人又怎么样?我就不信自己比那个女人差。 但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我警告秦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秦丽猛点头。虽然说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但是连努力都不做,你怎么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呢?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最理解秦丽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谈话完后,秦丽回伊甸园找杨杨,我也准备拦车回家,正在招车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大束玫瑰,映得我眼前一片血红。 退后一步,却发现一双邪气的桃花眼。 原来是许久不见的和一。 自从上次我们吵架之后,就再没见过面,今天忽然见到,有点尴尬。 这不是求爱的,是求原谅的,和一道。大绮,我真错了,你别不理我。 和一居然在大街上带点撒娇语气地对我说出这番话,别说,长得好看的男人撒娇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反而会激发女人的母性,且是大大地激发。 以后你别再那么冲动就行了。我表示了对他的原谅,可这孩子还不肯放我。 你去哪,我送你。和一说 回家,和唐宋滚床单。其实我并不是气他,只是想告诉他我与唐宋关系的存在。 我也可以和你滚。和一笑,笑容特纯,纯得黑暗。 我只想和唐宋滚。我申明。 那我就送你去和他滚吧。和一继续笑。 我怕惨了他的这种笑,每次他这么笑时,都会有事情发生,再说,我也不是脑残,当然知道坐上他的车肯定没好果子吃。 如果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在这说吧。我道。 和一将花塞进我手中,那花挺大束的,直接凑着我的鼻子,还很香,不像是玫瑰的味道,我怀疑是喷了香水。 跟我上车吧,和一继续游说。 不行。我语气坚决,可不知怎么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周围的车辆声说话声也逐渐静止,手中花的香气持续飘来。 我使劲揉揉眼睛,竟发现眼前的和一,那双桃花眼盯着我,冷得吓人。 靠,迷幻药?!我忽然认识到这点,心内一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我就失去了意识,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 30 我一共睡了两天,这是后来才知道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大床上,床是欧洲古典式样,米色的帷幔垂下,配着满屋子的古董家具,忽然有点穿越的感觉。坏了,以前穿越流行时都跑去研究中国古代史了,没料到自己居然会穿到外国来。 脑袋还是有点晕菜,一时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旁边的硬木椅子上坐着的和一,记忆才像泄水一般灌入脑海。 你绑架了我?我问和一。 和一没有否认,他双腿交叠,细长眸子看着我,眼内没有丝毫强烈的情绪,简直是一个训练极为有素的人贩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想做就做了。和一的回答很是讨打。 你想关我一辈子?我觉得这是毫无可能的事情。 我只想关你一阵子。 一阵子,可以用来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做。 你要我的**? 不止,要是只要这个,大可以在你昏迷时就做了。 你难道不害怕,你的这种做法可能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每做一件事都会有代价,只要你觉得值得,就可以去做。 跟我单独相处一阵子与失去朋友相比更重要? 如果我说是,你会感到开心吗? 我想我不会。 失去朋友,也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这里是哪里? 英国乡间。 你觉得唐宋多快能查到并且赶来? 根据我做的一些误导工作,两周内他们是找不到这里的。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单独相处,以便彼此了解。 我觉得和一逐渐有点脱离我对他的认识,当初的他虽然不驯,但却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而现在给我的感觉却是,他在毁灭,而任何的毁灭,都是可怕的。 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和一摊摊手。 我看着他,问出了一个此刻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洗手间在哪里? 吃喝拉撒,这是人最真实最俗气最愉悦的生理活动,撒完后,我开始下到饭厅进食。 顺带一观察,我发现自个所在的地方确实如和一所言,是所乡间别墅,两层楼,18间卧室,屋外是平整草坪,阳光之下,绿得晃人眼,草坪之外则是灌木丛,充满了异国的曲调,别墅配有泳池和网球场,挺适合休闲和旅游。我觉得这用来做绑架我这个人质的储藏室有点暴殄天物。 管家,厨师,佣人全是英国人,因此端上来的餐点也全是英式的。 烤牛肉配约克郡布丁,牛肉烤得恰到好处,布丁酥软,加上调味肉汁,确实不错,不愧为英国国菜。 兰开夏火锅,羊肉洋葱加土豆,绝配,羊肉口感好,柔软多汁。 此外,还有熏鲑鱼,皇家奶油鸡,豌豆糊,羊肚杂碎等等。 虽说英国菜被评为全世界倒数第二,连思密达都可以拿着小泡菜对其尽情鄙视,可我今天的胃口还好,估计是饿了两天的缘故,吃得不少。 等肚子大概七分饱时,我开始与和一聊天了。 问一下,我要是想从这里逃出去,会遭遇到怎样的情况?我边喝红酒边问。 四周有保镖全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且还有猎犬,只要一发现动静,第一时间会扑上撕咬。和一倒是知无不言,很乐意为我解答。 虽说我秦绮不怕狗,但被猎犬撕咬下小腿上一块肉还是划不来的,我决定暂时放弃逃跑计划,毕竟,和一在绑架我之前就必定已经将此处给封得严严实实的,困住智商不算太高的我还是不成问题的。 如今只能祈求唐宋他们快些找来。 虽说我是宅女,可宅着时有电脑陪着,如今和一将我与外界可能联系的任何东西都搜走了,我只能靠看小说度日,且还是英国原版小说,太考验我的英语水平了,我特想向和一提要求给我一个文曲星之类的查下单词啥的,可犹豫了下觉得太丢份,还是算了。 我在阅读室的沙发上看着小说,和一坐我对面拿着一香槟在独饮,中间则是壁炉,这气氛,别说,还有那么点子浪漫的意味——我是说,如果和一的眼睛没有像小野狼那样发着绿光盯着我的话。 我秦绮自来是内心强大,面对对面那双狼眼,就当那是一对小荧光珠子,咱们继续看书。 可我不动,耐不住敌要动,和一这娃一瓶香槟喝完后,放下杯子走过来就挨我身边坐下了。 看书看书,我在心里默念,可和一却慢慢凑近我,用鼻子嗅我的头发。 你上辈子属小狗的?我眼睛没离开书,暂时装淡定。 头发挺香的。和一继续嗅着。 别靠我太近,我不习惯。说完我往旁边挪了一屁股。 和一的屁股也跟着我挪动,还将手放在我身后的椅背上,更亲密了。 热得很。我起身想跑对面沙发上坐着。 要是和一能罢休,他也不叫和一了,这娃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居然将刚站起身的我给硬拉回原处,且一个翻身,将我困住。 要是你硬来,绝对能成功,但同时你身上也会少一个零件。我威胁。 和一微笑,薄薄的唇,泛着光泽,他嘴里有刚饮下的香槟的香味。大绮,能为你少一个零件,我挺心甘,挺情愿的。 你能不能做些不让我那么讨厌的事啊?我皱眉。 那我怎么做你才不会讨厌我呢?和一反问。 放我回去,别再硬缠着我跟你玩这个变态游戏,我就不讨厌你了。我说。 和一浅浅一笑,好看得要命。大绮,要这样你还不如讨厌我呢。 这娃确实是没救了。我磨牙,像草坪边那群小猎犬随时准备着咬下想要逃跑的我小腿上的肉一般随时准备着咬下和一身上的一个小零件。 说时迟那时快,煮饭不如叫外卖,这孩子居然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像小鸡啄米似地吻了我,我正觉得这人怎么等我睡了两天就变身成人这么斯文时,唇上突如其来的痛与腥味却让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善良。这哪来是小鸡啄米,明明是恶狼抢食——他根本就不是想吻我,而是刻意要咬我。 和一实在是太禽兽了,墙裂鄙视,我瞪着他,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心内语言。 和一微笑,笑得挺欢的。秦绮,你记住,这辈子,有个男人拿了你一块肉走。 我记不住。我不想让他得意。 你记得住的。和一伸出手指,在我唇上抹了下,我看见他手指上染上了淡淡的血迹,属于我的。他将手指放入唇中,品尝着那股腥甜,再一笑,走出了阅读室。 看着他的背影,我沉默半晌。 这孩子,眼睛细长就不要笑了,都眯得看不见了。 吃完晚饭,继续看书,直到眼睛开始打架,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洗洗睡了,可一瞅,和一那孩子也在床上躺着,且还穿着浴袍,看来人家都拾掇好了,就等我上床。 我转身想往外走去找其余的十七个卧室,但和一却慢悠悠地告诉我,我睡哪间卧室,他都会跟来。 那我不睡床,睡沙发得了吧。 和一说那也行,两个人挤沙发上更亲密,更容易擦枪走火什么的。 想想也是这个理,男人身体构造复杂,没事还是别挤一块,免得引起犯罪行为。再说了,这里是他的天下,我就是躲游泳池底也逃不过,干脆就遂他的愿,躺床上好了。 想好后我进浴室去梳洗,走进去发现情调果然够浪漫,浴缸里的热水已经帮我放好,还弄了薰衣草泡泡浴,周围全是蜡烛,满室温暖橘红。脱了衣服躺进里面,水温恰好合适,舒服得我长叹口气。 闭上眼,想的却是唐宋,这时他应该在找我吧?想不到,刚和他感情进展了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好事多磨?还是注定不能在一起?人活于世,实在是烦恼多多。 一想起他,思绪就停不住,想起高三最后一段时间,全年级在操场上照毕业照,我们在他们班之前照好,之后我没有离开,而是远远地望着他。白色的T恤,清爽的发型,俊逸的轮廓。还想起了他于两年前在楼梯上拉住我手的那一瞬,记忆犹新。还想着,这几乎是最后与他相处的时间了。那时虽然知道他要报考的学校,却没有填报,因为那是他和范韵约好的地方,没有我的位置。不管是不是我先爱上他,总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资格去插^_^入。 也没有想过刻意等待,只是再也没遇上能让我忘记唐宋的男人,于是就这么爱下去,直到上天在多年之后让他重新出现在我生命之中。多年之前由于犹豫我错过了他,就像和一说的,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我失去而重获的代价就是时间他心中遗留下一个抹不去的倩影。 记忆渐冷,水也冷了,我擦干身子,梳洗完毕走出浴室。 和一还在那等着,我上床后掀开被子背对着他入睡,然而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即将开始。 果然,还没多久,他的手便从被子下穿来,环住我的腰,你说环就环吧,他那手还不老实,随时有进攻的倾向。 老实睡觉行不?我问。 不行。和一回答得倒是挺老实的。 我不说话了,跟和一认真是会被气死掉的。 我不说话,可人家会说话,和一凑近我的后颈,轻声问,告诉我,为什么会爱上唐宋。 就像是大部分鸟类会把第一眼看见的活动物看做是自己的母亲,至生跟随,而我一次爱的人就是唐宋,也会至生爱他,这是种印记行为。说完这番话后我瞬间觉得自己被苏家明那厮给传染了。 但你是人类。和一不满意这个答案。 那么我问你,为什么会爱我?我反问。 因为你够特别。和一道。 别这么说,我顶多是气质小清新点。我说。其实我秦绮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气氛沉默三秒,和一主动将这句话给过滤了。 特别的女人很多,为什么是我?我继续问。 因为,你是秦绮。和一说出了句很偶像剧的话。 因为,他是唐宋。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但你忘记了,我是和一。和一说完,那双手又开始不老实了,开始对我进行真正的上下其手。 人渣。我边反抗边骂。 你现在才发觉这点?从这句话来推断,和一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真实很充分的。 和一同志继续进行自己的人渣行为,我也继续自己的暴力不合作运动。在此过程中和一同志消耗的卡路里如下表所示: 1脱衣服未经我同意,消耗180卡路里。 2暴力的爱抚,消耗60卡路里。 3使用舌头的深吻,消耗65卡路里。 4挪动身体发出听声,消耗38卡路里。 5小弟弟雄伟耸立,消耗6卡路里。 6前戏搜寻目标,消耗8卡路里。 而我的卡路里,在整个反抗以及被镇压又反抗又被镇压的活动中消耗得更多。 现在而今眼目下,我整个人就是一只被剥了皮的虾,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不是我不努力反抗,只是男女的力量太过悬殊,特别在面对的又是一 个如此变态且兽性大发的男人时,我被狼狈地制伏。 你要想清楚。我警告和一。我虽然阻止不了你,但你要是违背我的意愿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唐宋也是一样。 如果我害怕你们的不原谅,你就不会被绑到这里来了。和一轻笑,屋内灯光是柔和的橘红,可是他的眉目却隐在淡淡的阴影下。 事已至此,我认命,只能咬牙闭目忍耐,就当是被院子里的小猎犬咬一口,算了,人兽太邪恶,干脆就当是被酒店里的小鸭子给服务了一番,还是免费的。 我正进行着人生历史上最强力的心理自我安慰活动,和一却继续趴在我身上,但奇怪的是,我发觉他并没有对我进行实质性的伤害——和一一只手禁锢着我,而另一只手,则在对自己的小和一进行着有规律有节奏由慢速到快速的运动。 我有点愣住,暂时也放弃了反抗。 在我身上的和一逐渐加快了动作,气息渐渐灼热,喘息声清晰可见,小俊脸上开始出现了一种愉悦参杂着痛苦的神色。 为了避免自己被那啥啥,现在的我只能跟和一站在同一战线,满心只期待他的万千子孙赶紧冲出来。 终于,在最激烈的运动中,他身体僵硬了下,随着我小腹上增添的一股凉湿,他瘫软下来,倒在我胸前,直喘着气。 我还是不敢动弹,因为害怕这孩子是天赋异禀,金枪不倒,害怕这只是他的热身运动,接下来就要拿我开刀,动真格的。 所幸和一同志是一正常的男人,在没刺激的状态下,小和一逐渐疲软下去。 我只能是谢天谢地。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久等了,先看着,晚点还有一更~大概11时半左右 对了 我的微博有送书活动,今晚12点截止,姑娘们可以去看看 31 待和一做完这一套非正式意义上的活塞运动后,我简直比他还累——他是身体累,我是心累,怕得慌。 休息完整之后,他从我身上翻下,调整下呼吸,忽然道,大绮,看我多爱你,都肯为你打飞机。 我被呛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做男人就要像金刚那样,站在世界最高楼的楼顶,为心爱的女人打飞机。 和一这家伙,人不好好做,居然去学大猩猩。 他继续将我抱住,闭上眼,道,睡吧,今晚我就放过你。 我很是气愤,不是气他话中想要在今晚之后将我那啥那啥的意图,也不是气刚才把我当A片的行径,而是气他不负责任——你说你家万千子孙 还冰凉凉地呈液体状在我小腹上躺着呢,您老管都不管就直接躺下睡觉,太欺负人了! 据说,和一绑架我的目的就是想与我单独相处,而他确实就是这么做的,自从我在英国醒来后,这孩子是日日夜夜都跟我待一块。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看书在一起,散步在一起,有时我上大他都在门外守着。 但我秦绮的适应能力还算是不错的,由他去,要看就看,反正再大的便宜都已经被他给占了。 终于在第四天时,和一问我,大绮,我这么每天跟着你,你不觉得烦,还是说在酝酿着爆发? 我挺喜欢你这样每天看着我的。我抱着书啃,眼睛也没抬。 为什么?和一问。 因为,看久了就会有审美疲劳,你就不会觉得我美了。我答。 沉默三秒,和一微笑。大绮,你多虑了,我不可能因为你的模样而爱上你。 我不言。 和一继续微笑。大绮,生气就说出来,别憋着,看你,脸都憋红了。 我暗暗咬牙,怎么能不生气,劳资是难得的小清新,小清新!这和一,根本就不懂得欣赏。 我并没有说你长得丑,我只是说,你并不是让人惊艳型的。和一还嫌伤我不够,再补了一枪。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太多美女想要进来捞点东西。 我很开心自己用来勾引你的不是转瞬即逝的标志脸蛋或者是柔软可口却极易下垂的D罩杯胸部,而是长久的内心和思想。我道。 其实,你的内心也没有多善良,思想也没有多深刻。和一道。 看来,在这孩子面前,我是没什么优点了。那你到底是看上了我什么啊?我问。 可能就是因为你对唐宋的深情吧,总觉得,已经很少有女人像你这么傻。和一道。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因为你而放弃了唐宋,这种深情就不再存在,我吸引你的特质也会消失,这是很矛盾的。我指出。 是啊,这确实矛盾。和一看着我,眉眼带点轻浮与无奈。 跟他说不通,干脆不说了,我继续看书。 对了,你想不想了解唐宋与范韵之间的事情?和一忽然问道。 我顿时警觉起来,小邪气的外号不是乱叫的,这孩子又想伤我心了。 不想给他机会,我立马道,不想。 可是又怎么能堵住他的嘴呢?和一根本不理会我,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他们俩是因为一个钱包在一起的,就是你日记中写的那样,之前唐宋并没有注意到范韵,是因为她还给了他钱包,所以两人才有了第一次比较深刻的交集。这是唐宋亲口告诉我的,大绮,你有没有很气愤?要是当初你鼓足勇气,说不定唐宋的初恋就是你了。 男人本来就需要多点恋爱经历,小处男谁会爱呢?我强笑,嘴硬。 和一不理会我,继续说。那时我和杨杨他们常到你们学校来找唐宋玩,有一天他忽然就把范韵介绍给我们了,说是他女朋友。说实话,范韵这种类型确实比较让我们这个圈子的男人着迷。她长得不错,脾气好,独立有风骨,更重要的是,她家庭环境不好,父亲常年卧病在床,靠母亲一个人打工供她。唐宋曾经告诉过我们,范韵自小穿的都是表姐的衣服,他第一次带她去买衣服时,她轻轻说,这是她第一次穿的新衣服。对于我们这类衣食无忧的男人来说,听见这句话,很容易就陷进去,想要照顾她一辈子,唐宋陷进去了,杨杨也悄悄陷进去了。 两人顺风顺水地交往着,一同学习,一同进步,估计唐宋就是撞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自己的身后会有个你。 唐宋父母一开始并没有干预他们,因为觉得两人还小,成不了气候。再说,我们这个圈子的人,可以随便与人恋爱,只要不涉及到结婚,父母一般不会干涉。 两人就这么无风无雨地谈了几年,到大三时,唐宋父母开始察觉到不对了。仔细调查了范韵的家世后,跟唐宋谈了一次,态度坚决地告诉他,可以与范韵继续来往,甚至可以让她当情人,可是他的妻子,必须是他们选择的人。当晚,唐宋与父母大吵一架,跑出来约我们喝酒。我自然是劝他和范韵分开,毕竟,说得唯心论点,这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男人的命。这也怨不得谁,别人家孩子熬夜读书挤破头考大学就为了一个月几千的工资累死累活,我们就靠着父母靠家里关系靠祖宗保佑十八岁就可以开跑车,要是还能自己选择老婆,那神仙都看不惯了。 可唐宋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对范韵负责。就这么,跟家里不断地吵架。唐宋家甚至找到范韵,逼着她离开。范韵也是个强性格的,死要自尊,开始跟唐宋闹。那段时间,唐宋真是心力交瘁。再后来,范韵因为成绩优秀,得到英国一所大学的奖学金,不听唐宋的劝阻就去了。两人隔得远了,自然也生出一些缝隙,感情到了这阶段,再吵下去,要么分手,要么结婚。唐宋自然是选择后者,买了戒指飞到英国跟范韵求婚,范韵也答应了。之后唐宋回家向父母先斩后奏,他爸当天晚上就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唐宋只能在他爸面前发誓,绝对不会和范韵结婚,这才算完。 再之后,他向范韵说了这事,两人虽然万般不舍,但毕竟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只能忍痛分开。分手之后,唐宋那段时间挺消沉的,说形象点,魂都没了,家里开始为他张罗对象,也活该是这狗屎缘分,第一个就找的你。对于当时的唐宋而言,是个女人都行,于是你们俩就成了。 我想,和一说的应该是实话,他说清了唐宋与范韵之间的间隙,并没有努力修饰来让我死心。 我说完了,听完这些,你有什么想要表达的吗?和一问。 我摇摇头,只说了一句话——这该死的缘,该死的情。 冥冥之中,真的不知道是谁在掌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如果真的有红线这个东西,那我,和一,玮玮,唯一,段又宏,秦丽,杨杨,唐宋,范韵之间的红线,该多么吵,多么乱。 果真是,不到闭眼的那一刻,你真不知自己心里会有几个人。 男人是不会忘记自己的初恋的。和一道。唐宋不可能会忘记范韵。 那你的初恋呢?我好奇。 我的初恋就是你。和一看着我,我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是他的笑里,却挺认真的。 我对初恋的定义就是,第一次爱的女人,而不是第一个上的女人。和一解释。所以,我的初恋就是你。 我沉默。 听了这个,有什么感受?和一问。 我想了想,吐出四个字。 深感惶恐。 看和一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终于赢了一局。 虽然说和一没有对我用强的,但豆腐可是吃了不少,睡觉时就不用说了,上下其手那算是轻的。有时我坐沙发上,他想起来没事就要过来捏捏。我越反抗他就越来劲,而且好几次我都彻底感觉到了他家小和一的昂首挺胸剑拔弩张了,害怕被那啥那啥,最后我只能忍辱偷生,任他摸去。 这小日子,过得是真憋屈,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家老公身上,希望他快些赶来,英雄救个美。 可是左等右等,这唐宋就是没影子,等不及了,求人不能求己,当某天我看见和一的手机时,想出了这个念头。 为了防范我,这屋子里唯一能与外界进行通讯的,就只有他那部手机了,可要拿到却不容易,因为我们睡觉时,和一便将手机放在管家那,就是为了防止我半夜起来偷打电话。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好下手。 可巧,这天下午,我在那恒温游泳池里泡水,和一在旁边看着,阳光和熹,没多久他就眯上了眼睛。更可巧的是,他的手机就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用最小的动静起身,一步一步地靠近他,悄悄伸手,拿到了那部手机,迅速地拨通了唐宋的号码。 说实话,心情是真的激动,快要跳出胸腔一般,耳膜都被震得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今天完毕,明天继续~ 32 就在电话刚响一声时,我忽然觉得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抬头,手机就被扇到地上,抬眼便看见和一的幽暗双目。 没时间和他计较,我手脚并用,向被和一一巴掌打到泳池边的手机爬去。 人在危急关头果然是潜力激发,我就像是一条泥鳅,“咻”地一声就滑了过去,紧紧抓住手机,开始继续拨打唐宋的号码。然而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和一追上来,想要抢夺手机,我自然是不给,在争抢之中,他手肘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碰撞到我,我身体失去平衡,脑袋直接砸在了泳池边缘的瓷砖上。 开始还只感觉到一股**,待慢慢抬起身子,居然发现眼前是一片血色——在争抢手机的过程中,我秦绮光荣负伤了。 伸手往额头上一摸,满手掌全是腥红的血液,简直是触目惊心,比第一次来大姨妈还可怕。 和一赶紧过来抱住我,替我查看,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马上找医生。 你是不是男人啊?居然把女人打出血来?!我泣血控诉和一的暴行。 第一,我真不是有心碰到你的,任何竞技游戏都会有伤害。第二,大绮,要是你乖乖地别做出格的事情不就好了吗?和一将我打横抱起,快步 走回卧室,一边让管家找来家庭医生。 要是我死了一定拉你当垫背的,要是我毁容了一定拿刀把你脸给划坏。我的威胁确实有点有气无力的味道,因为出血过多,我有点头晕。 放心,我们俩这辈子是抗上了,谁也脱不了谁。和一将我平放在大床上,用干净毛巾为我按住额头。 我躺床上,失血过多,天旋地转,幸好有家庭医生,快速赶来给我止血,整间宅子好一番忙乱。我秦绮心理素质也确实好,没等他们弄完,直接就晕过去了。 醒来时天都黑得透了,而我正躺在躺椅上,再准确地说,是在和一的怀里。 我毁容没?毕竟是女人,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放心,只缝了几针。和一用拇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声音挺柔的。 柔软的天鹅绒躺椅靠在整面墙的窗户前,窗外异国的天空上,满布繁星。屋内没有开灯,我和他就这么躺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我任由他抱着,因为现在确实没力气去挣扎了,我秦绮就是一小女子,就当两日安安静静的人质吧。 太静太舒服了,我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正准备要入眠了,和一忽然开口将我惊醒。为什么要逃呢?和一问。声音挺轻的,而且不知是否是在夜色中的缘故,他的声音像是一小孩子,带点迷茫。 我摸了摸额头,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不禁叹口气,道,怎么能不逃?这里本来就不是我要待的地方啊。 什么地方才是你应该的所在呢?和一又问。 其实每个人都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在现阶段,唐宋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我声音也挺轻,因为夜色,因为虚弱。 和一叹口气,轻得像烟尘。怎么就不见哪个女人这么爱我呢? 你和我的性格太像,只关注自己爱的人,别人再爱你,也是枉然。我算是做出了一番自我检讨。 和一没说什么,不知代表了沉默还是其他。 和一,放我回去吧。我再次要求。你这样困着我,不过是想得到我的心。但是和一,要是我能控制住这颗心,我早就给你了,我也用不着受这么多委屈。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它,我怎么给得了你? 世间最难得的东西,正是人心。 隔了很久,和一才说了一句话,大绮,我也是一样,要是能放手,我早就放了。 心里顿时有点戚戚然,我看似豁达,他看似不逊,然则我们不过是世间两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其实大绮,我在带你来这之前,并没有想好到底要对你做什么,只是看着你躲我,心里繁乱,就想你越是躲我,我越是要将你跟我绑在一起。其实,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快乐,就这么简单。和一说了实话。 我真心觉得和一的危险与邪气中,带有小孩的任性与韧性,什么让他看着开心,就一定要弄在手里。 和一似乎只是想要在这番夜色中对我进行倾述。以前,总是不明白杨杨为什么对范韵一直念念不忘,我还一直嫌他不够男人,原来事情不临到自己头上是不知道的,对于你,我也是欲罢不能。 我没说话,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这种心情我明白,欲罢不能,对于唐宋,我何尝不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里?和一忽然发问。 你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不想知道。 因为这里是英国。和一继续揭露着自己的另一个计划。 我没有兴趣知道。我说。 但你已经猜到了——这里有你,也有范韵。和一身体中像小孩子的那部分逐渐藏匿了起来。所以大绮,你觉得,唐宋来这,第一个看的究竟是谁?作为他妻子的你,还是作为他前女友的范韵? 可能,是先去看范韵,叙叙旧什么的,反正我在你手上又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答得挺轻松的。 你真的这么想?和一微笑,眉目细长得俊险。 真的。我努力点头。 嘴硬。和一伸手,捏住了我的嘴唇,力气还挺大。 以前看一本小说,里面女主角在男二死后哭着对男一说,这辈子是他欠我的,还完了,这辈子是我欠你的,也还完了。所以我开口,问和一,你觉得这辈子是你欠我,还是我欠你。 但这孩子不给面子,直接道,没什么欠不欠的,这辈子该还就得还,你要是没还完,我到阎王爷面前去告你。 这下可好,我被绑架不说,脑袋缝了几针不说,还白白背了一身的债,实在是冤屈。 和一用自己的长手指缠搅着我的发丝,轻声道,知道吗,大绮,遇到你,我是真栽了。 那要怎么办呢?我也有点难受,道,和一,我真不想将事情弄到这步田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似乎少了点。。。。 33 和一并没有理会我的话,他继续道,刚你昏睡的时候,唐宋他们一直打电话来找我,我没接,但想必根据你拨出的电话,他很快便会查到这里。 我心里暗暗一震,唐宋要来了? 和一忽然将我抱紧,紧得像条蛇,牢牢地缠住我。不要露出这么开心的神色,他说,你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什么意思?我问。 我们来打个赌吧。我看不见和一的表情,但从他的身体逐渐冷却的温度可以想象得到,他嘴角的笑,也是冷的。 如果唐宋首先赶来找你,那么我就放你回去,完璧归赵。倘若他首先去找的范韵…… 就算他首先去找的范韵,那又如何?我道,我也不会答应你什么。 放心,我并没有让你答应什么。告诉你一件事,我请的私家侦探此刻正在监视着范韵的一举一动,唐宋与她有任何的互动,我都能拿到证据。那个时候,我必定会大方地将那些证据送给你。和一是条冰冷的蛇。 我吸口气,空气冷冽,气管仿佛有点僵住。就算他们见面又如何?我说,唐宋和我仍旧是夫妻。 你忘记了一件事,大绮,人的心是会死的,只要心死了,里面的人也就死了。和一是条冰冷的蛇。他说,就算是你这次不死心,下一次,下下次,下下下一次,你终究会死心。 一个心都死了的人,你还会要吗?我问。 当然会要的。和一捂住我的额头,轻声道,大绮,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的力气,刻意地加大,伤口渗出新鲜的疼。和一是条冰冷的蛇。 和一又开始玩起了游戏,我无可奈何,只能陪着他继续。受伤之后,不能游泳,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只能整日待房间里看书,实在是无聊得紧。而在无聊中,心内又有点小压抑,如低沉得即将降雨的天空般——如果唐宋真的去找了范韵,我会继续保持完美的妻子形象,还是爆发。 这确实是个问题,还是一特大号的问题,在无聊之中,我只能更无聊地对自己进行着心理建设——不就是见见前女友嘛,很正常啊,没人说分手之后就不能见面,范韵很长时间没回国,唐宋给她带点什么老坛酸菜牛肉面,火锅底料,四川泡菜什么的也是正常,毕竟人家也是好几年的感情,难道还抵不上送几根泡菜? 正告诫着自己要大方,心态放平呢,一直为我服务的艾莉娜来为我送上下午茶。 茶是“祁红特绝群芳最,清誉高香不二门”的祁门红茶,汤色红艳,味道醇厚。点心则由三层点心瓷盘装盛,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烘烤布丁,夏洛特蛋糕,意大利黑橄榄面包配菠菜芝士三文治,芒果慕斯,西梅松露等,精致甜点总是让人食欲大开。 艾莉娜是一典型的英国乡下姑娘,淳朴,双颊有可爱的雀斑,照顾我很贴心,我对她颇有好感,便请她跟我一起吃。但这孩子是怎么都不干,那小手摆得像我要喂她吃毒药似地。 算了,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为了证明自己脑袋没被撞坏,我开始积极地喝起了下午茶。 然而吃着喝着,却感觉到艾莉娜站在一旁,有点八卦味道的欲言又止。 什么事?我问,其实平时我不太爱和他们说话,因为对于我,英式英语听起来,有点艰难。 请问小姐你和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艾莉娜先转向门口,确定没人后,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认为是什么关系?我笑问。 管家戴维先生不允许我们私下谈论先生的**,可我真是太好奇了,我们都猜,先生是中国的一位官员,而您是她的……情妇。请原谅小姐,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艾莉娜真是不说则已,一说惊人。 没什么不能被原谅的,你们猜得大致都正确,不过我这情妇,不爱他的钱,也不爱他的人。我说。 为什么呢?他多么英俊!艾莉娜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亚洲人觉得和一帅是正常的,可是欧洲人难道也开始喜欢细长眼睛了? 艾莉娜又道,请问小姐,你是有其他喜欢的人吧。 是的,我吃着和一家的下午茶,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难道他比先生还要优秀?艾莉娜问。 我摇摇头,其实比较不出和一与唐宋的优缺点,两人各有千秋。可是爱情这东西吧,要是单凭条件来衡量,那就容易多了。我的意思是,那我们岂不是都会爱长得最好看的,银子最多的人?那世界就和谐了。我说。 小姐,希望你能和你爱的那个人在一起。艾莉娜祝福。 我感谢她的吉言,并和她聊起天来,这才知道,艾莉娜是周围农户家的女儿,家里有两个妹妹以及三个哥哥。很热闹呢,艾莉娜说,每天晚上吃饭大家都挤在一块,特别热闹。 有这么多兄弟姐妹,真好。我有点羡慕,又问道,这么多孩子,父母会偏心吗? 怎么会呢?艾莉娜惊讶地张大嘴,我们都是他们的孩子啊,是上帝给予他们的礼物。 真好,不偏心的父母。我想。 艾莉娜又说起了每年秋冬季,这里都会有狩猎活动,大伙骑马,牵着猎犬去猎狐狸。对了,先生很喜欢狩猎,每年都会来这进行这项活动,艾莉娜说。 闻言,我心里忽然一动,有什么念头正缓慢形成,于是装作不经意地询问起了猎狐地点的路径。艾莉娜自小生长的地方,自然是很熟悉,为我讲得很是详细,我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副地图。 地图名叫借狩猎之名逃跑路线图。 我就是一生命不止,逃离不息的主。生活早就把我磨练成了一爷们,谁要躺城堡睡大觉?没那闲工夫,王子还等着我去救呢。 算算时间,来这英国都已经一周了,也就是说,我与和一躺一床上纯聊天聊了一周,实在是神迹,不得不对和一感到佩服。这晚我们正躺床上时,我问,听说你狩猎技术不错? 我在床上的技术更不错,想尝试下吗?和一不愧是中国人——黄啊。 每次想好好跟你聊天都不行,算了睡觉。我转身闭眼盖被单。 好好好,算我错了,我们来聊天。我的狩猎技术,还算不错。和一从来都不脸红的。 哦。我继续闭眼,这招数叫欲擒故纵。 明天刚好是狩猎活动日,要是你感兴趣的话,就一起去吧。和一建议。 你肯让我出门了?我问,带点小不满。 没法子,生命力再强的花,要是整日搁在家里,也是会凋谢的。和一将床头的琉璃灯关上,躺床上从后抱住我。 两人好长时间都没说话,我都快要眯着时,和一忽然开口。 大绮。 嗯? 离婚吧。 我没说话,要是能离的话,我早干嘛去了? 知道吗?尼泊尔的女孩子在成年前会与贝尔树果实举行婚礼,这就是“贝尔果”婚,象征永恒婚姻。她们成年后与男子的婚姻,是她们的第二次婚姻,因为有太多的欺骗曲折不幸,所以他们称这为“虚假短暂的婚姻”。如果婚后她们感到不幸福,就可以把贝尔果放在丈夫的枕边,表示她要离开。和一慢慢地给我讲述完这个异国的风俗。 末了,他问我,大绮,知道我给你讲这个故事的意义吗? 知道,我说,你想告诉我,跟贝尔果结婚才是王道,这样就不会出现另外一颗母贝尔果来花你的钱,住你的房子,打你的小孩,睡你的老公是吧。 和一不理会我的另类领悟,直接揭晓答案,我的意思是你的婚姻,是虚假和短暂的。 那什么,才是真实与永恒?我问。 没有任何事物是真实而永恒的。和一给出的答案令人沮丧,却真实。 我摇摇头,暗暗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我的婚姻,快乐和痛苦都是真实的,而他人眼中的短暂,也可能在自己心中站成永恒。 关于这点,我与和一无法达成思想上的一致。 带着思想上的不一致,我俩纯洁地睡去,第二天醒来便准备着去狩猎。 在宅子周边还有一个马场,和一饲养的马就在里面,他骑上一匹奥尔洛夫快步马,马身形高大,形态优美。和一身着黑色的马衣,马裤,马靴,看上去邪气更重,也更俊。 上来,我带你一起。和一向我伸出手。 我也会骑。我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哦?和一挑起眼睛,表示出不信任。 有种,你给我一匹。我环手,在阳光下戏谑地看着他。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另一匹马,马术我也跟着唯一练过,绝对是不会摔下来的。 跟着和一穿过农场,他指着对面的一大片树林道,猎物就在里面。 我顺着树林看去,心内忽然一震,说不清,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曾经来过这里。走进去,兴许是早间的缘故,此处有薄薄的雾,我忽然醒悟,这里的景色,与我自小那个没有结局的梦是一样的。 就是那片,我怎么也走不出去的树林。 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预知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而且,是一件会改变我的大事。 34 喉头开始发紧,发胀,甚至紧张得想要呕吐,额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怎么了?和一问 我摇头,吞口唾沫,努力镇定下来。没事,我说,久了没骑,有点紧张。 想不到,你也有慌的时候。和一狭长眼眸内满是调侃。 我们正说着,前方草丛中出现动静,和一双腿一动,骑着骏马,拿着猎枪,飞速朝那边奔去。他杀戮的姿势潇洒而娴熟,举枪的手臂积蓄满力量,瞄准猎物的眼眸线条优美,呼吸冷静自持,扣动扳机的手指修长雅静。 “砰”地一声枪响,前方的一只成年狐狸倒地,痛苦地蹬着四肢,双眼仰望天空,急促的喘息在腹部形成巨大的凹凸感。 血腥慢慢溢出,隐藏在雾气中,进入我的鼻腔。 和一下马,如一个王者,胜利的王者,用血腥祭奠自己成功的王者,向着自己捕杀的猎物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啪”地一声打在马身上,因为惊惶,我下手很重,马儿吃痛,急速飞奔。艾莉娜所说的每个字都已经化成我脑海中的图,这里熟悉得像是我自小长大的树林。 我需要逃跑,因为这片树林是恐怖的,和一是恐怖的,我需要逃跑。 往右拐,越过一片半人高的草丛,进入一条小径,跳过栅栏,经过最后一片树林,就可以上大道,路边经常有车辆经过,毕竟是在人女王的地盘上,和一势力没这么强大,只要我求救,成功的可能是极大的。 我抓紧缰绳,俯□体,任由马儿带着我逃生,速度太快了,清晨的冷风化成小刀,切割着我的脸颊,双耳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呼啸的风声。五脏六腑随着马儿颠簸,仿佛全部都已经移位。 在一次大的跳跃后,我睁开眼——发现已经进入了最后一片树林,穿过,我便成功。 我的惊喜还没来的及渗透全身,一道尖锐的哨声在我身边响起,身下骑的马忽然停下,扬起前蹄,将我倒在地上。 屁股着地,闷闷地疼,我揉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此时,另一匹马慢慢踱来,我仰头,看见马上的和一。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你以为我会安心地把一匹没有受过训练的马让你骑?他说。 我不说话了,说什么都没意思,成王败寇呗。 和一跳下马来,用马鞭的柄抬起我的下巴,上面的刺让我感觉到疼痛。我还是不说话,就这么镇定地看着他。 你就这么讨厌跟我待在一起?和一问,他的声音很轻,眼神很重。 跟你无关。我摇头,说,我只是想回我该回的地方。 有唐宋的地方是吗?和一明知故问。 我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蹲□子,一腿跪地,直视着半躺在地上的我,道,你执拗得让人生气,大绮。 我没有否认的意思,我本来就是执拗的,否则也不会整出这么多幺蛾子了。 说话啊,你在骄傲什么?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伤害你是不是?和一情绪忽然爆发了一般,几乎是向着我吼了起来。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刺激了他。 大绮,我没看错你,你真的很厉害,对付男人,你很有一套,用的是什么手法?欲擒故纵?告诉我,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和一揪住我的下巴,很用力,像是想要将其掰断。 你高看我了,我没有什么所谓的手法。我皱眉,盯着他,我厌恶这么暴躁的和一。 高看?不,我是低估了你。和一的力气继续增大。你是下了蛊吗?否则,为什么我会一头扎进去?为什么唐宋也会慢慢陷进来? 心里一震,唐宋陷进来,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是吗?让我告诉你,唐宋来了英国,却并没有去看范韵,没有联系她,而是忙着找你。和一从来都看得懂我的心思,他盯着我,话语像是从齿缝间透出。大绮,很开心,是吗?至少这一局战争,你赢了范韵。 脑袋有点懵,感官模糊,心脏跳动速度非常快,原来人在极度愉悦与极度痛苦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唐宋是真的……在寻找我。 此时,和一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听,而眼睛却一直看着我,我听见他对那边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拖住他。 从他的眼神,我知道,此刻的和一,又变成了一条冰冷的蛇。 唐宋来了,是吗?我不傻,不太难的事情,还是能够猜到的。 和一盯着我,不说话。 你还想怎么样呢?我劝他。和一,游戏已经结束了,唐宋仍旧是我的丈夫,不管从法律或是情感上。所以,放手吧。 我站起身,往回走,往有唐宋的地方走去。 走出了五步,我清楚地记得,只有五步,身后的和一开口了。大绮,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难受,这不公平,不是吗? 心一紧,我直觉地感到事情即将发生,然而在来不及做出反应时,我就被扑倒在地。 他将我翻转过身子,我听见布料撕碎的声音,纤维在空气中颤抖。 和一,放手。我警告。 放不了,一辈子都放不了。他的声音居然是绝望的。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的衣物逐渐减少,草地很凉,我开始发抖。 我受不了了,大绮,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眼睁睁看着你们俩走,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彼此拥有,我受不了,对不起,大绮,我必须……留下一点点记忆。 和一,不要逼我恨你。我的挣扎消弭在我的呐喊中。 没有用的,大绮,一起堕落吧。最后,和一这么告诉我。 他压了上来,我使尽了全部的力气,但终究敌不过,这是生命中的劫数。和一进入的那刹那,我希望所有的感觉都失灵,我逼着自己不记忆这一刻。我仰头,睁大眼睛,看着上空,视线里,是密林,是飞鸟,他们分割占据了天空。 他杀戮的姿势潇洒而娴熟,举枪的手臂积蓄满力量,瞄准猎物的眼眸线条优美,呼吸冷静自持,扣动扳机的手指修长雅静。 我倒地,痛苦地蹬着四肢,双眼仰望天空,急促的喘息在腹部形成巨大的凹凸感。 我不知道酷刑是多久结束的,当他离开我体内时,身体自动蜷曲起来,做为抵抗,微弱而强烈。 大绮。和一抱着我,用手抚摸着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只是喊着我的名字,没有意义地喊着。一遍一遍地喊着, 我闭着眼,轻声吐出一句话。这辈子,我欠你的,都还完了。 闻言,和一的手瞬间停住,稍后,我感觉到了颤抖,来自于他的身体,我很奇怪,和一居然会颤抖。 我和他的身体都很冷,所有的冷,来自绝望,他的绝望,我的绝望,我俩是一类人,注定温暖不了彼此。 阳光逐渐升起,我听见了马蹄声,奔跑的马蹄声,向我们这边靠近,我太累了,根本不想理会来人是谁,是男是女,根本不想理会我的身体至今还是赤^_^裸,如果被人看见,将会是怎样的难堪。 我不想理会。 世间的所有,都只是幻象。 直到我感受到和一的异样,嗅到了雄性动物遇敌时发出的气息,才猛然醒悟,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撕扯着心脏般。 那个人,是唐宋,只有唐宋,才能让和一发出这样的气息。 我没有抬头,我不敢,我没有呼救,我不敢,我没有动弹,我不敢。 我只能悄悄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蜷缩,蜷缩成一粒微尘,一粒开不出花朵的微尘。 我想,这是我遭遇过最残忍的事情,我至爱的那个男人,亲眼看见我被另一个男人占有。 多么难堪,我为自己感到恶心。 强烈的刺激让我痛苦,痛苦得想就此死去,不再去面对,然而感官却是如此敏锐,我听见唐宋下马,慢慢向我们走来,我感受到和一起身,向他走去,在两人相遇的瞬间,我听见手骨打在人血肉上的声音,和一承受重力的闷哼,一记,两记,三记,四记,五记……我记不清楚唐宋究竟打了他多少下,我从没见过这么安静的殴打,我嗅到了鲜血的味道。这场殴打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长到一条生命几乎可以消逝。 然后,一个人走过来,褪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我身体上,那个人把我轻轻抱起,放在怀中,我听见了唐宋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 乖,我们回家。他说。我马上带你回家。 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温柔的声音更能刺痛人心,从没流过的泪水就这么淌下,从眼角滑落,渗入发丝,如一颗冰珠。 他抱着我上了马,马上的颠簸都被他的怀抱给减缓,一颗心忽然安静下来,从未有过的安心让我逐渐昏睡过去。 后来得知,那时起我开始高烧,兴许是身体疼惜自己,想要通过昏迷来逃避难以面对的事物。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自己住进了医院,吊瓶,针头,消毒水味,还有唐宋的脸,这是我那时所有的记忆。 病中很难受,全身血液像是在燃烧,所有力气都被烧尽,呼吸也是热的,我不自觉地求救,每当这时,总有一双坚定的手将我握住,轻声安慰我,使我逐渐冷静。 因为知道有这样一双手时刻在身旁保护,我没有太大的恐慌。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我错了!昨晚朋友聚会,我本来说吃了就回来码字,结果喝多了,回家就醉倒睡觉,也忘记上来说一声,真的抱歉!下次再不会这样了! 35 这次病的时间很长,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深秋时节。睁眼时是清晨,虽有阳光,不甚温暖。当时病房里有两个人影,都穿白衣,我旁边的白影边为我拔输液管,边笑道,唐先生,你对你太太真好。另一头的白影则正摆弄着一瓶百合花,淡而柔和的香气是这房间唯一的暖意。 我将眼睛睁得静而又静,看向那个摆弄花束的身影——比记忆中稍显瘦削的身影。 咦,唐太太醒了。白衣护士看见我睁眼,立马出去呼唤医生。 病房中的唐宋则来到我身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轻声道,我们回家了。 他遵循他的诺言,将我带回了家。 嗯。我开口,却发现嗓子有点哑。没等我要求,唐宋便端来一杯水,细心喂我喝下,慢慢地咽下几口,润了润喉咙,我才道,刚才听那护士说,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待我挺好的。 唐宋没说话,但脸上神情挺温柔的,就在他温柔的当,我继续问道,我说,你给了人护士多少银子,让她故意在我清醒时,说这话给我听。 唐宋脸上的温柔有点停顿,我则暗爽。 就在我暗爽的当,人家发话了,其实也没给啥,就拿了你盒子里几样首饰。 这次轮到我表情停顿了,开玩笑开得自己心肝疼,自作孽。 医生赶来对我进行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检查,确定身体无大碍,就是病后体弱,需要在医院再调养一阵子,反正都住这么久了,还怕啥,继续住呗。 在英国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再提一个字,仿佛那只是一场梦,虚幻的噩梦,随着我的高烧而蒸发。我知道唐宋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来看望我的朋友脸色如常;我也从没问过那件事的后续,和一的下落,双方都形成默契,将那件事情掩埋在记忆中。 我没啥大的情绪起伏,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可能去跳楼或是上吊,不值得因为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忘却,最大程度地忘却。另一方面,我也不想让唐宋担心。虽说自我醒来后他没表现出啥异常,可感觉得到这孩子特别在意我的情绪,我皱下眉他背对着都能发觉。我觉着吧,他心一定特累,我应该自觉点,不能再苦着他了。 所以每天我的任务就是有东西就吃,没东西吃就开始玩电脑,每天泡在魔兽里,要么跟一群人去副本刷boss,要么就开始练小号,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 此外就是,我总结出,苏家明这厮就是一无时无刻不出现的货,根本没人通知他,居然就找来了,休息时就跑来我这,拿起别人送我的水果零食狂吞,活脱脱一饿死鬼投胎。 我就奇怪了,你到底是怎么找来的?我问。 根本没打算找你,就是听同事说这家医院的护士个个年轻貌美,像朵花似的,我就寻思着哪天跑来这花园瞅瞅,结果一进来,就嗅着你的味道,追过来了。苏家明解释。 苏家明的魔兽也打得不错,我俩双贱合璧,抢了不少极品装备,在世界频道上引起骂声一片,看在阶级同志的份上,我还是没赶他出去。 可这天打着打着,中途休息等排副本时,这孩子忽然问道,大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这么问?我心里“咯噔”一声。 你没照照镜子,整天吃这么多,还这么瘦,一定是有心事。苏家明将随身携带的镜子递到我面前,我仔细一瞅,确实啊,再努力下就成瓜子脸了。 现在流行瘦,挺美的,再说了,我大病一场,能不瘦吗?我说。 骗吧骗吧,你整天也不给我说句实话,失踪这么久,再见你就是发高烧住院,而且还经常失神,你要是没遇见什么事,我名字倒着写。苏家明有点忿忿。 你是真的想多了,我想宽宽他的心。 那唐宋为什么最近总盯着你,就怕一转身你就出事一样,每次出门还要叮嘱我好好看着你。苏家明在没吃东西的时候还是挺聪明的。 我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与唐宋各自的努力还是被人看了出来。 苏家明随便糊弄下还是能过去,可唯一就不成了,毕竟我失踪的那一周内没接她电话,再加上紧接着高烧入院,听说我昏迷时,这妞就从美国打飞机过来看了我好几次,生怕我一不小心嗝屁了没人跟她侃大山了。我清醒没多久,这孩子又来了,来就来吧,我打定主意是不让她知道,并非不把她当朋友,怕的就是她太够朋友知道我受欺负一气之下做出什么。 唯一也没再多问,每天就这么来我病房转悠几圈,带带零食快餐杂志什么的。正当我慢慢放下心来时,这孩子某天忽然就站在门口双手环胸看着我,那眼神,可渗人了。 我本来在吃着烤鸡翅,但被她这么一瞅,吃也吃不太下了。只能擦手问道,怎么了? 大绮,你算算我们认识多久了?她问。 我一听,脑袋就有点闷,这妞平时一般不叙旧,一叙旧我就要遭殃。 可话还得说下去,我掐指算了算,道,十多二十年了吧,怎么了。 我对你怎么样?她继续问。 挺好的啊,要你是男的,我立马抛下唐宋嫁你了。我说得掏心掏肺,就差没声泪俱下了。 那你干嘛被人给欺负了不告诉我?不把我当姐妹是吧?唯一皱眉,发怒了。 看样子,英国那事她是知道得七七八八了。瞒也瞒不住,我继续拿起鸡翅膀啃,啃了一半,又放下,道,唯一,你让我怎么说呢?这事我是真不愿意去想,每想一次就挖一次心,我没有啥月光宝盒,不能对着月亮高喊菠萝菠萝蜜然后咻地一声回到过去改变现实。我也知道不提这事不代表这件事就没发生过,它还是在那,一直都在,但咱们也不能说没事就把它给逮出来每隔初一十五祭奠一番吧?我把不把你当姐妹你心里是清楚的,你这么个明白人,要是我有一点半点异心,早被你杀了个七零八落了,还能好端端在这呢? 我眼见着一口气在唯一喉咙里滚来滚去,上不上下不下,憋得她够呛,好半晌那气才慢慢消散了,我这边正捂着鼻子提防着她气从小菊花出呢,唯一忽然转过头去,半天都没转过来。 怎么了?我连问了几遍,这孩子也没转过头来,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起身穿上拖鞋我跑过去抬起她下巴往我这边一转,居然看见这孩子眼睛红红的,在忍泪。 我有点慌了,唯一这孩子打小就没怎么落过泪啊。 你别这样,我说。 怎么不能这样啊?我受不住,大绮,你怎么就受了这么多苦啊?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你啊?唯一忽然就哭了起来,那眼泪,哗哗的。 诶诶诶,我真没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吗?别哭了,看你这样,我也难受,真的。我抱着唯一,感觉自己全身也随着她在颤抖。 看吧,叫你不听我的,非要嫁给那个什么唐宋,认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要是不嫁给他,你心里会这么苦吗?会受这个罪吗?大绮,你不为自己委屈,还不许我为你委屈了?你打小就这样,被你妈打也是哼也不哼,就看着我笑,还说没事。大绮,我谭唯一什么都不怕,就怕你那样的笑,太心疼了。唯一干脆趴我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唯一,我真没事。我有点手足无措。 不许说没事。唯一凶我。我就讨厌你逞强。 我只能什么都不说了,安静地拍抚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良久,等她止息下来,才缓缓道,唯一,听我说,这件事,我已经想把它忘记,不想再提起,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是吧。说实话,我也不是逞强,当然,我没过这个坎,一想到唐宋亲眼看见那件事,我就过不了这坎。但又怎么样?人活一辈子,总有大大小小的艰难要去熬,总不能吞把安眠药眼一闭不过了吧。我还活着,唐宋也还活着,我和他愿意一同去忘记。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去追究,真的没意思,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不需要再去纠缠,知道吗? 好不容易,唯一才算听进我的话,点点头。 我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问。 找的侦探呗,虽然唐宋瞒得挺好,可是总有蛛丝马迹,再加上你的不对劲,自然也就晓得了。唯一解释。 我又想到一最坏的可能,继续问道,那你哥,他不会也知道这件事了吧? 唯一不说话了,她一不说话我就知道事情糟糕了。 你怎么能让他知道这件事呢?我火了。 这件事还是他请的侦探呢,我哪里瞒得住啊?唯一也挺委屈的。 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一股脑全说了吧。我道。 也没什么了,就是,我哥他今早查到和一住哪了。唯一声音小小的。 一听这话,我心顿时就拔凉拔凉的,立马就打玮玮的电话,结果是关机,这下是绝对糟糕。 玮玮肯定是去找和一,帮我报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久等了,word崩溃了。。。 36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着纬纬,我是真不知道他一怒之下会做出怎样的事情。纬纬这人我清楚,虽说平时看着冷冷冰冰的,但要紧关头却总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私家侦探有没有跟你说和一的地址呢?我问。 没有啊,我不早跟你说了吗,是我哥一直在跟侦探联系,至于是哪一家,我根本就不清楚。唯一此刻也有点着急了,问道,糟糕,我哥该不会一冲动做出点什么吧。 俩女人在病房里瞎转悠也不是回事,但这件事我实在不想也不能找唐宋帮忙,情急之下只能夺过唯一的手机,拨给了段又宏。 没多久,那边传来一慵懒性感男声,宝贝,你终于还是向我投降了。 投降你妹,我是秦绮。我大吼。 段又宏笑道,哟,是绮姐啊?找我什么事啊? 出事了!此刻我是真讨厌他的嬉笑。 段又宏顿了顿,再说话时声音挺严肃的,是不是唯一发生了什么? 看来他还是挺在乎唯一的,看在这份上我也不跟他生气了,将事情大概告知了他,让他赶紧帮忙查出和一的下落。 段又宏答应了,我与唯一在病房里慌了半小时,他又打来电话,让我们立即出来,他在医院门口等着。 我俩依言照做,走出医院,上了他的车,没一分钟的耽搁,他踩下油门,加速前进。 查到了吗?我急问。 不远,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段又宏让我们放宽心。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唯一会爱上段又宏,这男人,该游戏人生时尽情游戏人生,该认真办事就认真办事,两不耽误,确实值得人爱。 车驶到一处停车场里,老远我就看见俩身影纠打在一起,像两头怒极的豹子,正撕咬着。 段又宏连忙上去想拖开他们,结果被卷入战局,无辜挨了一拳,这人也是不服输的,趁乱还给何一与纬纬一人一拳头,再退回来,对我耸耸肩,表示他已经尽力。 我想上去阻止,却被唯一给拦住,道,算了,反正没动枪没动刀的,死不了人,就等他们去打,打没力气了自然就停了。 段又宏表示赞成,并且还从附近的日本食店打包来了寿司以及生鱼片,两人像看表演一样看打架。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瞬间觉得段又宏与唯一般配得很。 等生鱼片和寿司吃得差不多了,打架的两个也没了力气,最后一招是:纬纬一拳头打在和一胸口,和一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而纬纬最后也失却力气,往地上一躺。 我走过去,等地上大喘气的两人休息完了,便问道,怎么样,打完没啊? 俩人都不吭声,我继续刺激,你们要不要继续?我去隔壁买点绷带红药水之类的来等着。 好半晌,和一开口,道,是他先开车来撞我。 只可惜老天没长眼,被你躲开了。玮玮冷冷道。 诶,别随随便便怪老天,这是你自己车技差了,是人的事。和一继续跟玮玮抬杠。 唯一看这架差不多已经打到尾声了,便打个哈欠道,大绮,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段又宏先走。说完,便风风火火地拉着段又宏走人。 我知道唯一这样做也是顾及着我的面子,怕当着段又宏的面说出那件事来我会受不住。 当下,偌大的停车场就剩下我们仨了。 谭玮玮,你以为自个是半个外国友人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以为撞死了他你不用偿命是不是?我先对着玮玮开炮。 他该死,要我偿命,我偿就是了。玮玮说得那叫一个淡定。 行,不过你杀他前拜托把我给一并杀了。我说。 玮玮瞅着我,那冰冷小眼神看上去挺受伤的,他定是在怀疑我得了那风靡全球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你就没想过,要是你因为这件事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面对唯一,要怎么面对你父母,要怎么面对我的良心,所以啊,你要是想杀他,我也不拦着,不过你得先把我给杀了,你要是不杀也行,我在你的死刑判决书下来时铁定跳楼,你也知道,我家现在只有2楼,死不了人,还要跑回娘家跳,我娘家23层,你清楚吧,摔下来绝对是脑浆四溅,面目全非。为了避免自己被当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我赶紧解释。 确实,玮玮要是因为帮我报仇而出事,那我怎么也还不起,还不如舍弃一条小命,一了百了。 玮玮低头,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那血真粘,真稠,好半天,他才抬起头,一双眼蓝珠子看着我,问道,秦绮,你让我怎么办呢。 我看得懂玮玮的眼神,听得懂他的意思。 是啊,我让他怎么办,他对我是什么心思,我嘴上装糊涂,心里装不了糊涂,自来,他都对我挺珍爱的,结果冷不丁的,我被另一个男人给欺负了,玮玮心里绝对不会好受。我知道他是心疼我,为了帮我报仇,他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里。 我是真感激玮玮,然而越感激,越是心慌。 还不了,他的情,他的心,我这一辈子都还不了。 玮玮,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做这些事。但是我现今唯一想要的,就是我爱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唯一,你,唐宋,我外公外婆,,秦丽,苏家明,只要你们安顺地活着,活得好好的,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你明白吗?要是你真因为我而出了事,那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这番话,我说得挺真的,确确实实地发自肺腑。 用那双美蓝眼睛盯了我好久,玮玮才低下头颅,彻底投降。 玮玮,你先出去下,我跟他还有几句话要说。我对玮玮道。 玮玮自然不同意我单独与和一待一起,怎么也不动,还用那眼睛告诉我,秦绮,你胆子真大。 我不大不行,我也不愿意看见他,是你逼着我见的,既然见了,要说的话就一次性说清楚。我用眼神回了这番话。 玮玮也累了,最终投降,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停车场门口等着。 此刻,就是我与和一自那件事后的首次见面,说实话,感觉很复杂。 正想着怎么开口呢,地上的和一扬起头,颈脖成为一条优美的弧线,有点像天鹅,骄傲孤独。大绮,他说,连苏家明你都算进去了,就是不算我,是盼着我不得好死吧。 你要怎么想我无法控制。我说。 和一仰着脖子微笑,嘴角的弧度合着血水,看上去挺渗人的。笑着笑着,他忽然停下,道,大绮,你别再吓我了。 我怎么吓你了。我不明白。 你再怎么恼我,气我,你想咬我,砍我,杀我都行,别自己憋着,憋成病,在医院一躺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和一一直保持着闭眼的姿势。 我不说话。 唐宋跟我绝交了,我是真的捅了他的心窝,我和他这么多年兄弟,算是生死之交,他也跟我断了。但这不重要……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一直昏迷着。我想来看,但唐宋一直死守着,不许我靠近你半步。大绮,你要是去看看我家,打开床头柜,你就看得见里面有把小手枪,我告诉自己,要是你真的去了,也没啥,我就一枪崩了自己,我跟着你下去,我跟着你一起投胎,变成你弟弟,让你下辈子永远都牵挂着我,有血缘的关系,你再怎么想甩也甩不掉我。和一缓缓地说着,脑袋上的血慢慢流下,一股一股。 现在说这些,真没啥大用处了。我说。和一,你是成年人,在你下手之前,后果我已经告诉过你,你还是做了,代表你愿意承担,那么现在,就是你承担的时候。 我知道自己挺铁石心肠的,按理说,和一对我的执念,也算是一种感情,听着他说愿意舍命来陪我,我也应该有所感动,但想到那件事,我是真的难受。 我没逃避,我也不是向你祈求原谅,我知道自己没这资格祈求。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和一睁开眼,里面是满天满地的纯。大绮,刚谭玮玮开车撞向我时,我是真的怕了,不是怕丢命,而是怕在死前都不能见你一面,那我死得真叫屈。 见我做什么?两个人都不好受。我转头,避开他的眼睛,那眼睛,我受不住。 要是我要知道见着你会做什么,要是我这么能控制自己,我也不会成今天这样子。我照旧还能游戏人生,跟一群没心的美女睡觉游玩,跟兄弟喝酒吃肉,我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我不会落到自己一颗心全交出去的地步,大绮,我的心,在你手上,我没心了已经。见不着你,我心就是空落落的。和一的声音在我耳边飘荡,如鬼影。 你必须习惯,因为今后,我都不想见你。我说。 我大绮确实是挺绝情的,听了他的话,也不为所动。 和一没激动,声音中甚至有微微的笑意。大绮,可是我做不到,见不到你,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还有一更,姑娘们 37 那要怎么办?你做不到,所以你便可以理直气壮地每天在我身边转悠,让我无时无刻不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在唐宋面前永远都要避开眼睛,让我余生都要被你的错误所折磨至死无法真正开心是吗?我还是没有看和一的眼睛,因为累了。 夜深人静之时,我也曾无聊地想过自己为什么独爱唐宋,最后给出的答案是,他让我放松。与和一在一起,总是很累,要面对他的所有突发事件,要有一颗非常强悍的心才能与他抗衡。很多时候,和一要的是一个对手,而非一个女人,他需要我与他斗智斗勇,天天与他作对,创造出意外以及趣味,让生活变得不再沉闷。一天两天可以,但长久下去,真的太累,人不能总是打着鸡血过活。我要的其实挺简单,就是安静平和,就是能和爱的人静静待在窗前看夏花灿烂,看冬雪洁白。和一不是那样甘愿沉默的人,和他在一起,我一天得掰成三天来活,真的累。 我并不想伤害你,大绮,我是这世界上最想给予你快乐的人。和一解释。 这就是分歧所在,你想要的是——我的快乐全由你来给予,一旦别人给予我快乐,你便会进行破坏。你就像是一个孩子,任性过头的孩子,把我当成你的私有物。和一,你说你爱我,但你从没做过一件让我快乐的事情。我叹口气,轻声道,和一,给我时间,让我忘记那件事,否则我会疯的,你明白吗? 和一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有点涩,好,大绮,你要我怎么做? 不要让我见到你。我说。 期限呢?和一问,一辈子吗? 我要是说一辈子,你能同意吗?我反问。 答案是很明白的,和一需要我的让步。 至少,在我淡忘那件事前,你要消失在我的生活中。这是我的最低底限。 看来,我根本没有其余的选择。和一又笑了起来,我不喜欢他的笑,太凉了。 和一,事情发展至此,已经不止你一个受害者,我们人人都在牺牲。我说。 大绮,你放心,就算是一辈子,我也得等下去,我这个人就是废了,被你给废了,回不了头,我陪你,一起熬着,一起牺牲。和一呼出一口气,很释然的声音。我答应了,这段日子,我走,走得远远的,让你看不见我。 说完,他支撑着起身,满身伤痕,却不显狼狈,他没再看我,一步步走出了停车场。 和一说话算话,隔天就出国了,给了我遗忘的空间。当然,那都是后话,当下我担心的是玮玮的伤情,赶紧着把他也逮回医院去包扎。 路上他不理会我,任我说什么也不吭一声,我没辙,干脆就不说话了。 回医院才发现我闯祸了,刚出去得太急,没跟医生护士打声招呼,结果回去时,发现整间医院都在找我,平日照顾我的那位护士看见我就急忙道,唐太太你吓死我们了,唐先生一回来没见到你,急得到处找。 赶紧着我返回病房,进门就撞上了唐宋。 我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想要找出个理由来搪塞,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和一已经变成我们之间的禁忌话题。 刚才,唯一有事找我,所以…… 我正忙着编造谎言呢,唐宋握住我的手,轻声道,没事就好。他看着很镇定,但一双手,却是冰凉的。凉得我有点愣,是害怕我出事吗? 以后出门时,给我打个电话好吗?唐宋问。 我点头,是我疏忽了,不该再让他担心。这段日子,唐宋瘦了不少,我知道,他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便没日没夜地照看我,我不应该再这么让他担心的。 不会了。我说。以后我出门一定先给你报告。 我和唐宋这边正夫妻情深呢,忽然想到身后的玮玮,回头一看,玮玮正盯着我们,那眼神,挺那啥的。 我有点尴尬,便让唐宋帮忙着将玮玮送到外科包扎伤口。经过检查,全是外伤,不过手上有一处伤需要缝针。我再铁石心肠,看着那针穿进玮玮的皮肉,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包扎完后,唐宋去帮忙拿药,就剩我和玮玮在走廊椅子上坐着。 玮玮,真谢谢你。我由衷道谢,不止是为了今天的事,还为了以前的所有。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两个字吗?玮玮道。 确实不应该,但我除了说这句话,还能怎么样呢? 你还打算跟着他一起过吗?玮玮忽然问。 我点头。 我不放心他,他保护不好你。玮玮的蓝眼睛底部有温润的冷色。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呢? 这次的事情,是不能怪他的。我想了想,继续道。而且,我也没那么柔弱,需要别人整天来保护。 大绮,你总是学不乖,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从来脾气就硬,什么都是自己扛着,看着让人生气,也让人心疼。玮玮轻声道。 我能行的,你放心。我对着他笑。 玮玮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忽然,他一只手便将我搂过去,紧紧贴着他胸膛。大绮,为什么你就是这么执迷不悟,为什么总是喜欢往受伤的地方去撞,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机会让我保护你。我真的,看不得你受伤,有时候我真的想把所有伤害你的人都杀了,和一算一个,唐宋更算一个。 我的耳朵被迫着贴在玮玮的胸膛上,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在胸腔中奔腾。 这个男人,是真正地想要对我好。 为什么唐宋要“更”算一个?我问。 和一伤的是你的身子,他伤的是你的心,更该死。玮玮的声音比眼睛更冷。 贴在他胸前,我瞬间想起了许多往事,像是我,唯一和他以前每次出去吃麻辣锅时,他总是静静地听着我和唯一八卦,再默默地往我碗里夹我爱吃的菜;又像是不管工作再忙,我去他们家找唯一时,他总会从房间出来,拿本书在沙发边守着我;还有我和唯一喝醉时,他会将我俩捞回家,细心地为我擦脸,清扫我吐出的浊物,没有一句怨言。 想到这些,我在他胸口里很认真地道,玮玮,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受伤了,我答应你,会好好地保护自己,我不会再让你担心。 自我感觉这话还算是我说的所有话中比较像人话的一类,可惜玮玮没啥反应,像是被其余事物夺去注意力一样。 我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将脑袋从玮玮胸前挣扎出来,一看,果然,唐宋拿着一袋药,站在不远处,望着我们。 我今天点可是真背,居然被当场抓奸了。 这算是唐宋第二次亲眼看见我和玮玮有点那啥啥了,这解释工作不好开展啊,我有点小慌张,但俩男人还算是镇定——玮玮从唐宋手中取过药,就走了。 期间两人对了一句话。 玮玮说,谢了。 唐宋答,没事。 就这么,玮玮回家养伤去了,我则继续待医院里。 脑袋枕玮玮怀中这件事我到底是交代还是不交代,交代的话该怎么交代,这是个问题,一直到晚上,我和唐宋也没怎么说过话。 晚上11点,唐宋开始在病房沙发上铺被子,我道,算了吧,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回家去睡,舒服些。 你不希望我在这里吗?唐宋问。 不是,我是怕你累着了,沙发这么窄,你总是曲脚睡,难受啊。我解释。 这好解决。唐宋边说边拿着被子往我这边走来,道,那我今晚就和夫人挤一被窝吧。 我正想拒绝下,但唐宋动作快,已经钻进来了。 床小,两人挨得紧,我有点不习惯。 那次之后,不知什么原因,我对唐宋的碰触都有点抗拒,但一直都忍耐着,就像现在,闭上眼睛,我决定速速入睡。 可关灯没多久,唐宋的手开始解我的衣服扣子,我装睡,转个身,背对着他。但这招没什么用处,他的手仍旧不离不弃。我只能直接说,唐宋,我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可唐宋却在我耳边轻声道,没事,我会让你舒服。 说完,他的手从我上衣下摆进入,直接抚上胸前。 那瞬间,我像是被电打到一样,猛地将他推开,力气挺大的,推开后,我身子还在不自觉颤抖。 月色下,唐宋看着我,一双黑眸很安静。 我真的,不舒服。我解释得有点吃力。 唐宋看我半晌,眼神一直是温柔的,他伸手轻轻将我拥入怀中,只手有节奏地拍抚着我的背脊。好了。他说。没事了,我们睡觉。 我身子还在颤抖,我制止不了,那种颤抖是从心底发出的,我努力想要压抑,但却是徒劳。 唐宋一直将我拥着,耐心安抚着,起码过了十分钟,我身体才静止下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能熬过这件事,但身体的反应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懦弱,我害怕更深层次的身体接触,我害怕再在唐宋面前赤^_^裸,这会强制性地让我记起那天他在树林里看见我受辱的场景。 是我不好。唐宋轻声道歉。别怕,我只是抱着你,好吗? 我点头,努力让身体放松。 只要唐宋不碰我的衣服,我还是很喜欢待在他怀中,安全舒适。 睡着睡着,忽然听见唐宋问我,谭玮玮对你真好。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怎么在意,就这么随便嗯了一声。 和他认识很久了吗?唐宋继续问。 嗯,挺久了。我还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夫人,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唐宋问。 问吧。我说,声音软绵绵的,睡意浓厚。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终于,唐宋问到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简单,直接让我的瞌睡虫全跑了,赶紧清醒,严正以待。 和你选择我的原因一样,缘分。我这话有点像ps的效果,美白,祛痘,拉长,让我们的相遇看上去挺美的。 我看得出,谭玮玮是真的很喜欢你。唐宋道。 怎么,你是羡慕嫉妒恨?我开玩笑。 然而唐宋却很认真地嗯了一声,重复道,嗯,羡慕嫉妒恨。 你是想说,你羡慕嫉妒恨玮玮喜欢我?意思是,你对玮玮有意思?我笑。 俩男人能怎样,枪对枪的。唐宋开始邪恶了。 转个背不就得了?我提议。 唐宋沉默半晌,终于道,夫人,你太凶残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唐宋,我真正凶残的时候他还没见过呢。 闹完一场,准备睡觉,但唐宋这次却是真的认真,不放过我,继续问道,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有什么好回答的,我想睡觉。我嘟囔着。 回答了就让你睡。唐宋这次是来真的。 被他问烦了,我直接撑起身子,趴他胸膛上,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唐宋,你要知道答案是不?那好,我告诉你,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我爱惨了你,第一次见面我就陷进去了,出不来了,一天没见你我心发慌,两天没见你我就瘦八两,要是三天没见你,我郁闷得眼睛都小一圈。我爱你爱到坟墓里,我发誓,这辈子我要是当不成你媳妇,就一定要当你儿子的媳妇。还好你挺身而出,拯救了你儿子。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爱惨了你,所以才抛弃一切优秀的追求者不顾众人反对和你结婚了。 38 将这番话一股脑说完,我看着唐宋,而他也看着我,我俩大眼瞪小眼,对眼对鸡眼,在月色中看了挺久,当久到快要情不自禁惺惺相惜忍不住亲一个时,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唐宋,你真的相信了?你的样子,太搞了,我受不住,哈哈哈。 我拼命地笑着,甚至笑得落了泪。 最真的话,最假的笑。 唐宋也笑了,笑中带点紧张后逐渐放松的味道。 我对自己进行自我谴责,秦绮,你把人吓得够呛,不应该啊。 笑过之后,我俩的思维一同往睡觉那旮旯狂奔,唐宋从背后拥抱着我,两人身体弯曲,曲线完美贴合,据说牛逼的心理学认为,这种睡姿代表身后的这个男人愿意给你爱的承诺。 承诺就承诺呗,他愿意给,我就愿意信。 几天之后,营养补充完毕,我也该出院了,唐宋早早替我办好了手续,接下来便带着我出院。因为头天打魔兽晚了,我上车就躺副驾驶座上闭目假寐,驶了不知多久,唐宋道,好了,下车吧。 我睁眼一看,发现事情不对,再揉揉眼睛,发现还是不对——这不是咱们家,是机场来着。 我看着唐宋,问道,官人,你要卖我得去火车站,走错道了,飞机上不兴卖人。 哪舍得卖啊?我留下慢慢吃。唐宋走过来打开车门将我一把抱下来,接着又去后备箱中取出行李。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我问。 去海南。唐宋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着我就往机场大厅走。 我一时回不过神来,等回过来了,便开始抗拒。 不成,不成,我还得上班呢? 你们单位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那也不行,我什么东西都没收拾呢。 到那边再买,人家那地方东西比我们这还齐全。 对了,车,车还停外面呢。 我已经叫了杨杨他们帮忙开回去。 还是不行,我,我,根本就不想去。 我们这算是度蜜月,夫人一定得去。 上次不是度过了吗? 蜜月不嫌多的。 就这么,我被唐宋拉进去,塞进飞机,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几小时后就到了海南。 出了机场大门,就有辆车在外等着,据唐宋说是借他朋友的,司机将我们拉到一海边别墅中。进门,拉开白色窗帘,往阳台上一站,我整个身子都清透了。阳光,沙滩,碧蓝的大海,再没有比这更能让人心放松的景色了。 我对着美景,深呼口气,身后传来唐宋的声音,夫人现在在想什么? 我闭着眼,轻声道,我在想,嫁给你,还真是嫁对了。 原来我的价值只在于一次海南之行啊?唐宋问。 当然了,你的价值还体现在许多方面。我说。但是有待我今后慢慢发掘。 这一天都在赶路,我觉得有点累,便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浴盆是木桶式的,躺在里面,再听着波浪声,让人全身的骨头缝缝都松了三寸。 正在放松时,一双手忽然放在我赤^_^裸的肩膀上,唐宋的声音暧昧红暖,那么,这个算不算也是我价值体现的一种呢? 他的手,顺着我的肩膀向下滑动,我忍耐着,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唐宋,我最爱的唐宋,然而理智战胜不了情感,在他的手继续在我身体上游移时,我站起,迅速用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头也不回地道,我已经洗好了,先去睡一会。 说完我便向浴室外走,只留下唐宋一人,静静待在身后。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心里苦衷不少。 正当我要走到床边时,唐宋如一只猎豹一般,轻捷地赶来,猛地将我扑在床上。 脑海里那深藏许久的不愿回想的记忆忽然就爆炸,将我炸得血肉模糊,疼痛不堪——痛苦地蹬着四肢,双眼仰望天空,急促的喘息在腹部形成巨大的凹凸感。 我听见自己发出尖锐的叫声,那声音就连我自己听了也觉得不寒而栗——寒冷而凄绝,那声音也震惊了唐宋,他捂住我的嘴,在耳边用最轻最柔的语调道,秦绮,是我,是我,不是别人,你看清楚,是我。 像是经过了很长的传输渠道,他的声音才传进我的脑海,我逐渐冷静下来,这才发现浑身遍布冷汗,可见刚才情绪波动之剧烈。 我们俩躺床上静静地喘气,很长的时间内都没有说话,只听见此起彼伏的海浪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游人嬉笑声。 是唐宋先打破沉默,决定谈论这件事,大绮,你是不是很害怕我碰你? 事实确实如此,然而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否认便是撒谎,而承认则会让我难受,我的选择只能是沉默。 别害怕,是我,我是唐宋,我是你丈夫,我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唐宋的声音还是那么柔,但语气中却有着绝对的坚定。 不要害怕。唐宋慢慢地将手向我伸来,我闭上眼,重复着唐宋告诉我的话,这是唐宋,我的丈夫,我拼了小命也想嫁的人。 但是没用,当那手碰触到我肌肤时,我仍像被火烧了一般,猛地跳开。 还是失败了。 我知道这是那件事的后遗症,且是很严重的后遗症,我的躲避代表着那件事根本没有过去,代表着和一仍旧在我们中间,我与唐宋这段时间的谈笑,这段时间的掩饰,甚至连这个海南之旅,都全是可笑的徒劳的掩饰。 接下来,我没有再和唐宋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闷至极。 这样的煎熬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十几个小时中,除了他一句你醒了,以及我一句嗯之外,没有其余的对话。 虽然在冷战中,但人的肚子还是要填饱,唐宋载我去附近一家店吃海鲜自助餐。不愧是靠海的地方,里面的海鲜品种多,新鲜,个头大,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苏媚,白蜡,花蟹,鲍鱼,香螺,生蚝,扇贝,龙虾……应有尽有。 血的经验告诉我们,两夫妻冷战时绝对不能去吃自助餐,吃了十多分钟,我还没发挥自己平日半分之二十的水平,唐宋那边也好不了多少,本来平日里食量就比我小,今天吃得更是少得可怜。 亏了,今天这顿绝对是亏了。 我为自己在自助餐面前的首次失败而感到羞愧。 39 正羞愧着呢,忽然发现前方有一阵小骚动,细细一看,发现是俩年轻姑娘因为争抢位置而打了起来,你推我,我推你,像抢老公似的。正进行到□时,一强壮男忽然从天而降,挡在女A面前,一巴掌将女B打翻在地。原来强壮男是女A的男友,可怜柔弱女B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而那对男女朋友还指着人家在骂骂咧咧。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我也有点小义愤填膺,虽然俩姑娘都不是简单的主,可女人吵架你一男的劝架就好,猛地跳出来冷不防打人家姑娘一巴掌算什么事啊?一男人打了女的不说,你还继续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也太过分了。 虽然现场大多数人的心情和我是一样一样的,但瞅着那强壮男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没人敢上前。 那强壮男见没人出面,气势更加嚣张,像秋收的螃蟹般横着走,继续指着倒地上捂脸垂泪的女B骂。骂得起劲时,一人出场,劝道,兄弟,过头了吧。 我定睛一看,发现出场之人正是自家老公唐宋,赶紧扔下螃蟹腿也跑去跟着。 强壮男气势正盛,对着唐宋冷哼一声,道,干你屁事。 你一男人当众打女人,也做得太过分了。唐宋说。 强壮男被彻底激怒了,道,老子不仅要打女人,还要打你!说完强壮男就举着他那发达过度的肱二头肌向唐宋挥去。这一拳头来势汹汹,直接对着唐宋的脸挥去,这完全是赤^_^裸裸的嫉妒,嫉妒人唐宋的俊脸。 毕竟是自小就在军队里混的人,没出啥意外,唐宋就躲过去了,不仅躲过去了,还顺势给了强壮男一拳,恰好打他胸口上。我觉得唐宋这也是嫉妒,嫉妒人家华丽丽的胸肌。 这一拳后果还是挺可观的,那强壮男捂胸口大半天,脸部扭曲得像拧麻花似的。 女A一见自己男友被打,登时挥舞着满手的水晶指甲向唐宋扑来,做为boss,女A的难度系数比强壮男要高,毕竟好男不能跟女斗,唐宋又不能对她动手,力量有所保留,脸上脖子上立马就出现了鲜红的指甲划痕。 看着那伤痕,我愤怒了,原地满血复活,立马拨开人群,挡唐宋面前,一手抓住女A的头发,一脚将她给绊倒在地。 女人和女人打架,根本不用顾及什么江湖道义。 我和唐宋就这么一战成名,当时店里的客人封我们为了神雕侠侣,江湖小道消息还说我俩是国家秘密培养的特工。 我对这称号很是不满,多不吉利啊?诅咒唐宋要断臂就算了,还诅咒我16年没性^_^生活,群众真是太恶毒了。 不过这一场架打得不错,把我和唐宋之间尴尬的气氛全打散了,从餐厅出来,我看着唐宋的伤,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说夫人你也太幸灾乐祸了,我受伤了你还笑。唐宋有点小不满。 没办法,你也太怜香惜玉了。我取笑。现在你总算是知道,你家夫人我还算是比较温柔的吧? 唐宋低头,半晌抬头道,经过刚才那一战,我发现,今后还是不能做什么坏事了,不然你绝对能一脚把我脚给踢折。 我那是牺牲淑女形象,从梅超风手中救你呢。我解释。 其实我真的算已婚妇女中挺温柔的一个了,我们办公室的老徐,180的个头,有天晚上哭着跑到办公室,全身是伤,哭得伤心欲绝,说是被老婆用晾衣杆给打的。 真该让唐宋出去见识见识,不然总以为我是女流氓。 想去什么地方玩?唐宋问。出来一趟,总得要好好玩一下啊。 天涯海角吧。我提议。 然而唐宋不同意,理由是传说夫妻情侣去了那里会分手。 说实话,听他阻止我心里还是有点小甜蜜的。但还是想逗逗他,便道,诶,原来你还想跟我白头偕老呢? 这年头,娶个媳妇太不容易了,怎么着也得抓牢啊。唐宋道。 最终我们决定去海滩玩,平日在游泳池中我一般是穿连体泳衣,但到了海南,四周穿比基尼的姑娘多如繁星,我咬咬牙,也买了套嫩黄色的比基尼换上,为了加强效果,还在胸衣里垫上了两个小枕头,好东西啊,瞬间就增大一个罩杯。 一走出来,回头率还是蛮高的,唐宋躺沙滩伞下,瞅着我,那小眼神,隔着墨镜都炯炯的。 认不出来了?我问。 认得出人,认不出胸。唐宋直言。 这才是我的真实水平,我不理他的调笑,躺沙地上开始涂防晒霜。唐宋手动了一下,最终却迟疑了,估摸着是想着帮我擦,但又怕刺激我,便作罢了。 待我擦好后,我俩躺一起看天看海,最重要的是看人。 没办法,俊男美女太多了,不看白不看,边看我们还边评价着。 你看那姑娘,我指着一起码E罩杯的骨感美女对唐宋悄声道,那绝对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三聚氰胺?唐宋问。 一听这话就知道唐宋是没经验的,我立即为他普及基础知识。你想啊,哪里有锁骨这么明显,胸却这么大的人啊?她家脂肪难道还长了眼睛,全往要紧地方长?又没安装自动瞄准系统。 不仅讨论女的,我俩也讨论男的。 一身材瘦弱,但□“茁壮”的男子从我们身边走过,游泳裤包裹得紧紧地,将自家的“雄伟”显露得淋漓尽致。 我忍不住就哇了一声。 那也不是真的。唐宋在一旁提醒。 这也能作假?我好奇心大盛,这是塞的东西,还是手术植入啊? 唐宋却说自己不甚清楚。 那你怎么能断言人家是假的?我告诫唐宋这是法治社会,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唐宋慢悠悠地道,在我心中,比我厉害的,都是假的。 我这才发现,唐宋这孩子,心里真是无比强大。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码字,今天有第二更~~~ 40 太阳暖和和的,我躺沙滩上睡了好一会,我倒也没睡熟,但那种感觉太舒适了,温暖,安心,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睡得差不多了,慢悠悠睁开眼,才发现唐宋一直在旁看着我。 怎么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睡觉的时候,特别像小孩。唐宋微笑,那笑容,实在是太治愈了。那叫一个唇红,那叫一个齿白啊,勾引得我心脏咚咚直跳。 为什么?我问。 很安静,而且时不时还会微笑,似乎对这个世界很满足,一点点东西都能给你极大的快乐。唐宋的声音带有此刻阳光的温度。 又傻又萌?我对他的解释做出总结。 你该不会经常看我睡觉吧?我问。 本来是玩笑话,哪晓得却得到了唐宋的承认。是的,半夜醒来时会看。 我真心想骂娘了,难怪我梦中时常觉得会被人给盯着,背脊都凉凉的,敢情是唐宋半夜没事扮鬼吓我呢。 我在想,以后的小孩是不是会跟你一个样?唐宋忽然伸手捏了我的脸颊,道,应该是个女儿,和你长得差不多,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就是脸圆些,希望长得像小包子。 长成什么也不能长成包子,否则一定被狗咬。我说。心里却有点异样的感觉,心脏跳动得比较快,因为这是我俩之间第一次谈到孩子的问题。 孩子,不是没有想过,有时候过来人总是劝说早点生个孩子,男人有了孩子,想着你是自家亲骨肉的母亲,心便会多放些在你身上。 但我却不这么想,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为了弥补父母的关系而出生,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 下海去玩玩。我提议,借此不再想这个问题。 我们俩先游了一会,唐宋便去更深的地方冲浪,我胆子还没这么大,就在浅水处望着他。 运动中的唐宋有一种独特的不同以往的味道,很有活力,以前一直以为他总是安静的,直到接触久了才发现,他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一个人,我更喜欢这样的他。 忽然听见一人用较生硬的英语道,小姐,你的泳衣带子有点松了。 下意识赶紧摸了摸脖子上的泳衣带,果然已经松开,还好下了水,泳衣紧紧贴在身上,否则早就春光大泄了。连忙将带子系好,确定无恙后再回头向好心人道谢。 好心人是一外国帅哥,金发碧眼高鼻多毛,笑起来可阳光了。我顿生好感,就和他聊了起来。 好心人名叫杰夫,是从美国来度假的,喜欢中国,说中国景色是真美,特别喜欢宫保鸡丁和北京烤鸭,和我一样是个吃货。问他怎么一个人来了,这孩子说自己本来是和女友一起来的,结果前天吵架,女友和他分手了,只能独自在这呆着,借助美景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 我灵光一动,问他是不是和女友去了天涯海角?杰夫一脸惊奇,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便对他说出了那个江湖传言,听得他是懊悔不已。 看来还是有点灵的,我开始对唐宋的英明阻止而敬佩。 正和杰夫聊得热闹呢,忽然一双手出现将我肩膀给环住,那手化成灰我也认识,自己人唐宋的。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唐宋笑问。 聊吃的。我一般喜欢简洁回答,并给唐宋介绍,对了,这位是杰夫,美国友人,和我们一样,是来度假的。 唐宋主动向杰夫伸出了手,两人进行了友好互握。 完结后,三人沉默,唐宋又道,不介绍下我? 我一拍脑门,居然把这茬给忘了,忙介绍道,杰夫,这位是唐宋。 介绍完后,我又感觉到,好像,似乎,也许,唐宋放我肩膀上的手捏得紧了些。接着,就听见他笑着提醒道,夫人,就不想介绍下我们的关系? 我发誓自己是真的忘记了,并非是故意隐瞒,忙道,对了,唐宋是我丈夫。 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杰夫睁大眼。 是啊,我们孩子都生俩了。唐宋微笑。 这微笑,我怎么看怎么怪。 杰夫又和我们聊了会,便去其他地方玩了,唐宋搂着我往深水区走,我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唐宋反问。 干嘛撒谎说我们生孩子了?我说。 哦,开个玩笑而已。唐宋轻描淡写。再说,我们以后肯定会有孩子。 我站住,狐疑地看着唐宋,问道,你别告诉我,你是吃醋了。 有吗?唐宋不承认。夫人你想多了。 那为什么对人杰夫态度那么差?我追问。 我爱国,不喜欢八国联军。唐宋给出个我怎么也不能接受的答案。 勉强是没有幸福的,我也就没继续追问他了。戴上潜水镜,开始游泳。水底下是另一个安静的世界,只有迟钝的声音,还有一片透明的蓝。正游得开心自由,忽然,我的脚被人抓住,向后一拖,我被拉入一个怀抱,接下来,还被免费赠送了一个吻。 透蓝而安静的世界里,唐宋拥着我,轻轻地吻着,他的感情在我的唇上辗转反侧,我的肌肤被海水环绕,素净如丝绸。 如果有可能,多希望能够在这片海水中溺毙,与唐宋一起。在这个没有范韵,没有和一,没有一切烦杂事物的世界里溺毙。 愿望只是愿望,在要窒息前,唐宋拉着我一起浮出水面。我踩不到底,只能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脱下潜水镜,怕水进到眼睛里,闭目好一会才睁开,一看,发现唐宋又盯着我。 难道我闭眼的时候也像小孩?我问。 唐宋摇头。 那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问。 只是,忽然心里生出一种感觉。唐宋看着我,在阳光下,他棕色的眼眸看不到底。 什么感觉。我问。 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会被人抢走。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而温柔。 身体里忽然出现了一股热,将骨骼血肉都融化,融化成一股春水,在身体中荡漾,不知怎的,眼睛有点痛。 唐宋,终于也会害怕我离开了,终于,他也有那么一点在乎我了。 你真的不用害怕。我说。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带点疼惜的味道。我不走的。 而在心中,有一道声音在轻轻地响起。 唐宋,你若不弃,我永不离。 41 41 从刚开始交往时的游离,新婚时的冷漠,到之后斗嘴时的会心微笑,度假时的身体结合,再到今天的在乎,这一路走来,多么不易。 而再多的艰辛,之于我,却是心甘情愿。 夫人。正在遐想时,唐宋叫我,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怎么了?我看着他,自我感觉眼神挺迷幻的,说实话,真想抱着他的脖子直到地久天长。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我心脏开始咚咚直跳,该不会唐宋在这浪漫美景的诱惑下一不留神被蛊惑得想跟我告白吧? 我一截截吸着气,死命地盯着他的嘴唇。此刻,我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既害怕又期待。 终于,在我的等待中,唐宋的那句话缓慢而艰难地说了出来。 你的胸部,好像掉了一半。 是的,他说的就是这句话。 我瞬间觉得遭到了攻击,语言神经系统情不自禁想喷出句你的鸡鸡才掉了一半呛回去,但在开口时,不经意往胸前一看,顿时大惊,人唐宋不是骂我,只是说了个事实——我右胸用来提升罩杯的小枕头不见了。 于是乎,左胸大,右胸小,人家是脑萎缩,我是胸萎缩,实在是丢人。 赶紧戴上潜水镜,钻进水里到处寻找,无果,只能忍痛拿掉左胸的小枕头。 胸部缩水,我也没啥兴致游水了,我和唐宋上岸,在沙滩上坐着。共同观赏美景。碧海蓝天并非第一次看见,但因为身边的那个人,再倦的景色也是新奇。我和唐宋在沙滩边玩耍,直至太阳落山,天空的蓝色褪去,露出斑驳的色泽,鲜艳得有点颓然。游人逐渐离去,只余下三三两两的失意人驻留。我看见一身着比基尼的外国妞拿着瓶酒边喝边在沙滩上行走。 看,自来恋爱失败都是女人受伤,如此开明的外国友人也不例外。我捅捅唐宋的胳膊道。 指不定那个让她这么消沉的男人也躲在某个地方暗自神伤呢?唐宋反驳。 不会,在感情当中,男人自来就是心狠手辣那个。世间大多故事都是女子被弃殉情,痴情男子也就那么几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我总结。 倒不是心狠手辣,只是说,更理性一点。如果感情已经无法继续,为什么不放手呢?毕竟人生中还有其他值得珍惜的人与事。唐宋这么认为。 你会永远地记得一个人吗?我问唐宋。 他停顿了下,与此同时,我的心也停顿了。过了半晌,他抬头,看着远方天空的晚霞,轻声道,一个人的永远,即是一辈子,所以这个问题,我只能在人生最后一刻才能准确回答你。 我会记得。我说。我会永远得记得一个人。 谁?唐宋侧目看我。 同样的,这个问题,我只能在人生最后一刻才能回答你。警察叔叔没说过卖关子犯法,所以我卖了。 他笑,我也笑,却都没有发出笑声。 我和唐宋坐在沙滩上,海水时不时扑来,淹没我的脚丫,凉沁沁的,很舒服。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一直看着晚霞。看着看着,唐宋忽然伸手,轻轻地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 在我的心里,这是一个很亲昵的动作,人类是很奇怪的动物,发生肉体关系不一定会有感情,但做出这种浅薄的温情动作却定是有了某种感情。 唐宋的肩膀很厚实,宁静而安全——他一向给予我这样的感觉。我顺从地躺在他肩膀上,像只被驯服的猫。 两性关系就是驯服与被驯服的关系。 在唐宋身边,我能够全身心地放松,甚至放松得入了眠,被唐宋抱回了所住的那间小别墅。这晚,他并没有动我,我们只是相互依偎着,我睡得很香。 这次度假算是玩了个大高兴,划水冲浪,吃海鲜,食水果,购物,泡温泉,连玩了三四天,很是开心。当然,这种开心在某种程度上浮于表面,因为我们再没有进一步的身体接触,大家都明白,我心底有个结没打开。但唐宋也算是体贴,尽量拉我去各处游玩,令我能暂时忘却那些纠结。 这天我俩正在路上走着,忽然被一男的拦住,原来是唐宋朋友,长得五官端正,高高大大,帅帅气气的,看模样就是一有钱的花花公子。看不出唐宋平时闷不作声,人缘还真广,虽然看上去这人是一不该深交的花花公子,但我觉得吧,四海之内皆兄弟总比四海之内皆基友要好,花就花吧,只要不花在唐宋头上就行。 小花说今晚他要办个趴体,硬让我们去参加,不过反正没事可干,唐宋也就答应了。 为了晚上的趴体,我临时去买了件黑色小礼服,穿上对着镜子转一圈,还挺小性感的,正得意着,发现唐宋在镜子里瞅着我,挺入迷的。不想诱惑老公的老婆不是好老婆,我赶紧再接再厉,对着他挺了挺小胸脯。本想着是能得到一两句赞扬的,结果这厮居然微笑着问了一句,夫人,这次可别塞东西了,不然等会又一大一小,不协调。 这话又让我想起自己在那海中胸萎缩的糗事来,当下就想吐口鲜血淹死他,但想着自己年纪轻轻当寡妇划不来也就作罢了。 穿着小黑礼服,踩着高跟鞋,我和唐宋晚间就去了那个趴体。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这是小有钱的公子和小模特小明星的聚会。各种奸情各种勾搭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就趁着我去拿东西吃的时间,唐宋这块肥肉就被好几个美女给下手了,各种搭讪向着他涌来。 我端着碟子在旁边吃边看,挺乐呵的。唐宋躲开美女越过人群走到我身边,捏捏我的脸颊,埋怨道,热闹好看吗? 挺好看的。我边吃边笑问道。诶,被这么多美女包围着是什么感觉啊? 唐宋沉思了下,道,我只觉得疑惑,她们怎么长得都一样呢? 我笑,现在知道我这种小清新的可贵了吧。 还没笑多久呢,唐宋飘来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呛死,夫人,你不要再侮辱小清新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明天继续,争取做到日更了 42 42 我终于悟出了,唐宋这孩子吧,不适合跟他熟,一熟吧,他就开始损你了,本质上就是一披着翩翩公子衣衫的吐槽王。 喜欢这里不?唐宋问。 还行,东西味道不错。我说。 你就是一吃货。唐宋评价。只要有吃的把你卖到山区去都行。 我有点小落泪,唐宋诶你终于了解我了,不容易啊。 我去下洗手间,你在这等着我,别乱跑。唐宋吩咐,没等我回答,又自言自语地补充道,多虑了,这里有这么多吃的,你才舍不得跑。 我怒了,唐宋这吐槽王的功力是越来越见涨了,还要不要人活啊? 不过唐宋说得也没错,这么多好吃的,我可舍不得走。正在悄悄大快朵颐,一抬眼却望见一熟悉的身影,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不就是在海鲜自助餐店里打女人被我和唐宋教训过的强壮男吗?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再仔细一看,我觉出点异样了——那强壮男似乎在尾随着唐宋去洗手间,而且身边还跟着三个帮手。 一个还好对付,四个的话,唐宋铁定要吃亏。我赶紧丢下美食,踩着小高跟噔噔噔地跑去救夫。到了那也不顾什么礼节,直接就冲进男厕所,果然里面已经打了起来,强壮男他们四打一对付唐宋,唐宋再怎么厉害,应对得也有点吃力。只能险险地防御着。虽说以前我陪着唯一去练了几天跆拳道,但穿着高跟鞋和小礼服,有力气也没地方施展,硬拼肯定是不行的,我只得大吼一声,你们敢扁他,我马上出去叫人来扁你们! 我觉得此刻自己活脱脱就是魔兽中的T,嘲讽技能一开,这四个怪立马放下唐宋,追着我来了。毕竟不是专业的T,扛不了那么多下,我只能脱下高跟鞋,双手呈手刀状向前狂奔。可运气就这么不好,头发被人从后一把抓住。 眼见着就要被K,还好唐宋拼命追上来,帮我挡住四个怪。此刻我们已经在泳池边,但离趴体中心还有一段距离,更惨的是,聚会正是高^_^潮,开始放起了烟花,那声音大得,简直就要震破耳膜,轻易便将我的大声呼救给淹没。 小花公子还在那边和俩模特勾勾搭搭牵牵扯扯,根本没注意到我和唐宋在被人追K,已经临近灭团边缘。 我想跑过去求救吧,其中一个怪又将我拦住,再往旁边一看,唐宋正被另三个怪给前后夹击,其中一个居然拿出了把瑞士军刀!打架就打架,居然动用刀子,实在是太凶残了!眼见着拿刀那个要上前,我也顾不得思考,直接拿起高跟鞋向着他脑袋掷去。一击就中,正好细鞋跟就砸在了他头顶,还出了血,疼得他连刀都掉在了地上。 唐宋眼明手快,冲上去便将武器夺了过来,总算是为他制造了点有利机会,我正高兴着,却忘记旁边还有一危险人物。负责盯我的那个怪直接抓住我衣领,啪地打了我一耳光。虽说出来混是容易被打的,但打耳光也太不给面子了,当下我大怒,暗自运气,一脚将他踢得四脚朝天。 正在得意呢,谁知乐极生悲,因为用力过猛,脚踢到了泳池边缘,竟然一头栽了下去,途中脑袋还被猛撞了下,顿时眼冒金星,双目发黑。 缓过气来时,发现自己晃悠在水中,从水里望去,天空是一片绚烂的烟火,惊艳得寂寞。水堵住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见泳池边唐宋的脸,失却血色。他脸上没有血,但我的四周,却忽然出现许多细小的血丝,如鲜红光滑的绸带,在水中缓慢而诡异地蜿蜒着。 是我受伤了? 我忽然记起了在英国乡间的那幢别墅,也是在泳池边,我额头受伤。在记忆与现实重叠的此刻,内心忽然生出一只恐惧的猛兽,张开大口,露出狰狞利齿,狠狠地咬住我的咽喉,我窒息,四肢拼命挣扎着,嘴里口里开始不断入水,呛得我恨不能死去。 我又回想起了那个时刻。 痛苦地蹬着四肢,双眼仰望天空,急促的喘息在腹部形成巨大的凹凸感。 记忆的痛苦是精神上的肆虐,现实的痛苦是肉体上的践踏,两者同时袭来,将我的意志与身体通通击垮。 在极度深寒之中,忽然有人抱住了我,那双手,大而温暖,紧紧地抱着我,那双手臂似乎有意志,在告诉着我的身体,它永不会将我放弃。感受到这种强烈意志的第一秒,身体自动冷静下来,那只猛兽也瞬间消失无踪——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双手,是我的意志,我的肉体,我的所有,统一信仰的东西。我确信它会保护我,直到永远。 那双手托着我浮出水面,清甜的空气涌入我的肺腑,我别无所求,在唐宋的怀抱中,安静地昏睡过去。 后来才知道,这个强壮男也是在这个宴会上无意间撞见我们,对当时那件事怀恨在心,于是便纠结同伴去围堵唐宋,想给他点教训,没想到我会出现,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看见我落水且受伤,那四个人以为出了人命,赶紧都散开了,唐宋跳下,将我救起,送到附近的医院。因为事情是在小花公子的聚会上出的,他非常不安,一直陪着唐宋守在我身边,忙前忙后,还让朋友把那四个人揪出来,狠狠教训了一番。 其实我也就是因为惊吓过度身体变得虚弱,在医院没待多久就醒过来了。 小花公子喜形于色,忙道,嫂子,你可醒了,可没把唐宋给急死。 我缓慢地闭了下眼,看向唐宋,轻声问道,你……是谁? 话一出,小花公子一拍大腿,用头撞门,道,遭了遭了,弄出个失忆。 你,不记得我?唐宋问。 我当然记得,又不是豌豆公主,哪里会撞撞就失忆呢?不过是为了吓吓唐宋,可是我没敢再继续开玩笑下去——因为唐宋看上去虽然很镇定,但那脸色,却白得让人心疼。 43 这次好像是真的有点子玩大了,我赶紧咳嗽一声,揉揉太阳穴,道,诶,好像又回忆起来了。 这话一出吧,就连小花公子都对我一脸鄙视,我装作没看见。 医生来检查一番,觉得没什么大碍,额角也只是皮外伤,见状,小花公子接到个娇滴滴的电话就告辞了。 病房里就剩下我和唐宋,对于刚才的那个低级恶作剧,我在心中进行了深刻的反省,想道歉吧,不太好意思,便挤破脑子想出一些段子来逗他笑。但唐宋怎么也不张嘴,看来是真有点生气。不过这人生气从来也不表露在脸上,就是淡淡的,不太理会你,让你憋得慌。 既然段子不行,我就支他去干活,给我倒倒水,削削苹果什么的。唐宋倒是样样都照做,可仍旧一句话不说。 最后是我熬不住了,在他将苹果皮削到三十厘米长时,我长叹口气,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唐宋眼睛也没抬,脸色声音都没什么大变化,只是淡淡道,你知道的。 我又没长在你肚子里,哪里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嘴硬。 谁知这孩子有的是方法治我,轻描淡写地道,不知道就算了。 谁叫我爱他呢?再说本来也是我的不对,赶紧低头要紧。好了。我说。别气了,我以后再不吓你就是了。 闻言,唐宋没啥反应,我继续努力,伸手拉住他胳膊,带点小撒娇,我是真的错了,大概是脑袋撞墙上,暂时性脑残,你就别跟我一般……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呢,唐宋忽然将我给抱住,那力气大得,粗糙点说,那是屎都快被压出了,文雅点说,那是屁都快被压出了。我可惜的是那削了一半的苹果,白生生水灵灵的,掉地上滚层灰多可惜啊。 唐宋抱着我,也没说话,半晌都没说话。 我任由他抱着,脑子里有点真空般的白,好半天,才在那白中悟出点什么,轻声问道,你怕我忘记你? 唐宋没说话,但抱住我的手臂却停顿了瞬间。 为什么要害怕?我不过,只是你的,名义上的,妻子。我开口,第一次觉得喉咙里有点什么在膨胀,压得人难受。 不,不止是……他否认,轻轻地。 那,我算什么?我问,轻轻地。 海南的天气很好,风从外吹来,暖暖的,病房被风鼓动起的白色窗帘里像隐藏着一只鸟,不断地扑闪着翅膀。或许只有我懂得,那样壮丽的挣扎不是为了自由与逃脱,只是为了与那白色更近距离地接触。 再辽阔的蓝天,在它心中也比不上那抹方寸大的白色。 唐宋将我放在了床上,他直直地看着我,那清俊的双眸,看着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秦绮,不要离开我。 那一刹那,我的世界,火树银花,无声绽放,美得静谧。 我身体的防备,随着这句话,全然消失。 唐宋俯□子,他的唇放在我颈脖上,柔软地游走,每过一处,便产生一阵酥麻,像密集的雨点落在池塘上,愉悦的涟漪不断扩散,完全不见止息的迹象。 涟漪幻为潮水,开始不断上涨,唐宋的每个动作,都在增加着我的体温,身体开始瘫软,如一滩温暖的春水。 春水上涨,我的衣衫以及肉_体开始潮湿,紧咬牙齿,弓起身子,双手在虚幻的空中乱抓着,想要抓住什么。唐宋握住我的手,他将它们放在自己的脊背上,我像是抓住了浮木,狠狠地,抓了下去,此刻,我需要是鲜血与肉沫。我像嗜血的兽,贪婪地在唐宋身上寻找着。在包裹住他的那一刻,我甚至咬上了他的肩头,咬得很重,血腥味顿时遍布了我的齿缝,我得到了释放。 重生与突破都需要血与肉的祭祀。 这一次的爱抚,是我与唐宋关系的重生,他不再只是我心中那个高贵的佛,他的眉目,沾染了诱人的肉_欲,圣洁的白,沾染了蛊惑的黑。复杂,击败了单纯。在我的眼中,他变得更为可爱,更值得我为之生死不顾。 而我,似乎也在这般的浴血中将那件时刻日夜撕咬心灵的事情暂且放下,不再纠结,放过自己,放过和一,放过唐宋。 我的身体,如一朵花般,向着唐宋绽放,开放地从未有过的完整,而他的进入,也是从未有过的深邃。 第一次,在的狂欢中,我们看见了彼此的内心。 很多话不必说出口,身体的语言替代了一切。 那天,我们再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不断地做_爱,像两个不知疲倦的少年。 这次的海南之旅,让我与唐宋的关系得到了深一层的发展,要不是接到秦丽的电话,估计我们还要继续在这待个十天半个月的。 秦丽打来是为了杨杨,说是这孩子赛车时出车祸了。 杨杨喜欢飙车,算是业余爱好,上周末与人飙车时,撞在了路边,跑车来了好几个三百六十度后空翻才停下。出车祸这件事不算什么,飙车常有,而且这孩子也没生命危险。但奇的是,事后大家仔细检查那车,发现被人做了手脚,刹车失灵了。 这性质就严重了,简直是谋杀,那边和一也不在,只能让唐宋回去主持大局。 这事不小,唐宋与我商量了下便赶紧着订机票回去,第一时间就去看杨杨。 如我所料,秦丽日夜守候在他病床边,比杨杨他妈还妈,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红得像核桃,没少哭。一见我们来,忙拉着我的手,道,姐,姐夫,你们可要快点找出真凶啊。 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我赶紧安抚她。 不知杨杨是得罪什么人了,他们怀疑,是和上次那群在伊甸园里闹事的是一伙的。秦丽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姐,要是杨杨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的。 你是非他不嫁了?我问。 秦丽点头,那小脑袋,点得坚定得很。 我看着他,心里想着,总要找个时间与杨杨谈一次。 44 说做就得做了,这事不能再拖,于是,趁着唐宋去了解事情,秦丽外出卖食物的时候,我潜到杨杨病床前。 其实和他不算是太熟,平时一起聚会也没说多少句话,可能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暗恋的人是我情敌的缘故,我和他刻意保持着距离。所以现如今我俩单独在一起时,有点尴尬。 杨杨看上去伤得不轻,到处都绑着绷带,再多绑几圈就成木乃伊了。看我进去,这孩子有点惊讶,强笑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我也笑。 和他客套一番后,我决定单刀直入了,整理了下思绪,直接问道,杨杨,你觉得秦丽怎么样? 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杨知道我来看他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别多心,我就是想知道,在你心里,秦丽到底怎么样。我态度特诚恳。 秦丽,挺好的啊。杨杨开始跟我说起了套话。 是能让你心甘情愿娶来当老婆那种好吗?我盯着他。 嫂子,你这是……杨杨有点语塞。 杨杨,你别怪我多管闲事,秦丽是我妹,亲妹,我必须得管她。秦丽人不坏,自小也是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一分钱就交给警察叔叔的苗根正红的少先队员。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小任性。但她对你的好,大家都看见的,为你挡那一刀,你住院为你跑前跑后,小圆脸差点瘦成锥子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跑去韩国削骨整容了呢。她是铁了心拼了命去爱你,摆明了就是非你不嫁。我一口气将秦丽出卖得干干净净。 听完,杨杨低头,轻声道,我知道,秦丽对我好。 说完后又没下句了,我有点急躁,这孩子也太拖了,干脆挑明,直接问道,看来秦丽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那你对秦丽是什么态度呢?是真心想要娶她?还是害怕伤害她,因为感激她等等原因不自愿地与她订婚? 杨杨还是低头,小睫毛挺长挺翘的,小鼻梁也高,确确实实是帅哥一枚,难怪秦丽会栽他手里。但帅也不能当话筒使,你总得撂句话啊。我心里的急躁又上升一层,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范韵啊? 一听见这个名字,杨杨的小睫毛陡然颤动了,像是被过往的记忆击打,颤粟由心中发出。 看他这样,我心全凉了。还说什么,还能怎么说,秦丽完败——杨杨根本没忘记范韵。 你跟范韵,是不是还在联系?我问。 杨杨沉默,半晌,终于点头,这一点,像一锤头,直接就砸我心上。心里感觉很复杂,心酸而害怕,为秦丽,也为自己。 那,秦丽知道这件事吗?我尽量平静地问他。 杨杨摇头。 你是不是,还想着范韵?只要她一天不结婚,你也不放弃希望?问出这话的我也不好受,总感觉,这似乎是场预习。 杨杨不答话了,彻底沉默。而我也沉默了,感情的事情,虽然对与错都是模糊的,但基本的道德准则还是必须有。 杨杨,如果你真的没有想好到底是否要娶秦丽,那么请你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她,让她来做决定,可以吗?这番话是我作为旁观者仅能对杨杨说的。 话已至此,不必再多说,告辞为上策。 走在医院过道内,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害怕,从身体内发出的。杨杨的话像一根针,刺中我刻意遗忘许久的事情——他都能与范韵联系,那么唐宋呢? 唐宋和范韵,是否还有着联系。 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了那根红手链,唐宋从垃圾桶捡回来后再没有让我看见过,但心底深处一直认为它被他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这个念头我原本是想努力将它掩埋,然而它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破土而出。 原本大好的心情瞬间变得郁郁,心里像猫抓一样,痒痒的,甚至于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我想回家,找到那根手镯。 唐宋正和朋友商量着调查杨杨受伤这件事,我提出回家休息,他没有异议。 一到家,我便直接来到唐宋的书房,这里我从来不进入,是他的秘密天地,而今天,我却悄声进入,卑鄙地想要偷窥。 我的动作很小心,检查得也很仔细,每一件物事翻动后,都将其放回原位,确保他不会知晓。 然而努力了个多小时,却一无所获,全是生意上的资料,没有任何寄托感情的东西。 他是真的,将那东西丢了? 我走出书房,在楼梯口坐下,抹去额头的汗珠,汗是冷的,被自己所惊吓,我觉得我很可怕。 以前从没想过来调查,可偏偏就在和唐宋感情升温后就出现这样的念头。秦绮,为什么你得到的越多,反而想要的越多?你不是告诉所有人,你需要的,只是待在唐宋身边,任由他心里去想着别人,都不怪不怨吗?那为什么现在会做出这样的事? 原来人的心,真是个无底洞。 我一直坐着出神,连唐宋何时返来都不知道。 怎么了?他陪我在楼梯上坐下,伸手抚摸我的额头,皱眉道,生病了?怎么出这么多冷汗。 没事。我摇头。 今天在医院我碰见一个朋友,三子,还记得不?以前还来参加过我们的婚礼。唐宋就在阶梯上和我聊起了天。 我不置可否,那天来的人太多了,确实没什么印象。 三子和他老婆结婚挺多年了,一直没孩子,这次他就是来陪他老婆做试管婴儿的。他跟我说,为了做试管婴儿,他老婆吃了太多的苦,身上全是针眼,都结疤了。唐宋环住我的肩膀,轻声道。我当时就想,以后要是我们不孕,也别让你去受这个罪,领养一个就好了。 不生孩子怎么可能呢?公公婆婆肯定不答应。我笑唐宋的异想天开。 三子家是三代单传,所以他必须要有后,我不一样,还有一群堂兄堂弟,就让他们帮我们传递唐家基因算了。唐宋道。 你是认真的?我看唐宋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你没看见他老婆的样子,以前多开朗一个人啊,现在变得那么憔悴。哪个男人舍得媳妇去受这个罪,三子跟我说起也是眼泪哗哗的。要是以后真这样了,我爸妈问起,我就说是我的问题,就说我枪膛里没子弹。 怎么跟着我以后,这说起话来就越来越不文明了?我笑。 我笑的弧度不大,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在那一刻才知道,世间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舍不得你受罪。 45 就在我感觉到幸福得比较杠杠的时候,唯一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一个人——她肚里的孩子。 在咖啡店里,我看着对面裹着大围巾,戴大黑墨镜,脸色小苍白的唯一,心里也有点慌了。 谁的?在她告诉我这个消息后,我问。 还能有谁的?唯一咬唇,那力度,像是在咬着孩子他爸。天底下这么招她恨,又招她爱的人,只有段又宏了。 你又不是没成年,怎么就不会用保护措施?我皱眉。 没来得及。唯一继续咬唇。 现在打算怎么办?跟他说了没?我问。 问完这句话我就努力盯着唯一的小脸,只见她牙齿的力道越来越大,嘴唇都咬白了。好半天,才憋出个没字。 那你是打算不要这个孩子了。我总算清楚了唯一的打算。 大绮,帮我找个靠谱的医生,陪我去做手术,就这两天,越快越好。唯一似乎是一早就下定了决心。 我觉得你还是跟他商量下。我劝道。 前天晚上我去找他就是为了商量这事,结果呢?发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约会,你让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唯一冷哼。 那你也不能把他爸的错怪在孩子身上啊。我劝。 是我对不起这孩子,他爸他妈都还没长大,他出来也没好日子过的。唯一尽量让自己的面皮看上去冷硬,她的心也不是铁石,我看得出她也舍不得这孩子。 但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答应下来。 仔细想了下,马上约苏家明出来吃饭,托他帮忙找个靠谱医生。唯一爸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大摇大摆地去医院,被看见了又要生出不少是非。 我俩约在许记汤包店,这里的汤包望之玲珑剔透,闻之喷香四溢,吸之汁醇浓郁,咬之馅暖鲜美,实在是绝色绝味。虽然位置挺偏,环境不太好,但熬不住味好,每天排队的人成长龙,亏得我认识这里的老板娘,这才订下个位置。 苏家明一来就消灭了三笼,完毕摸摸肚子,斜眼看我,道,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势力的人吗?今天来就是请你吃饭,聊聊天。我笑着再夹了一个小笼包在苏家明碗里,装做不经意地道,对了,你有没有比较熟悉的妇产科医生。 你想要打孩子?上次介绍给你的避孕药没用?不可能吧,难道是买到假药了?苏家明声音挺大的,旁边的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开始伸长耳朵来偷听。 不是我。我瞪苏家明一眼,接着将唯一的事情告诉了他。 苏家明还算是厚道,说是吃了我的汤包,定会帮我把这件事办好。 我安心了,但忽然又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 那天我正在厨房倒水偷偷吞着每日一粒的避孕药,还没吞下去呢,唐宋忽然就从后轻轻将药夺了,然后环着我的腰,小声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乍听这话,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反问道,你不是才说不要我生孩子吗? 我是说,要是我们生不出的情况下,不让你受试管婴儿的罪。但谁也没说我们不能生啊。唐宋重新解释了自己的话。 现在是不是太早了,孩子生出来咱们生活就要变样,要不,再隔几年等我们玩够了再生如何?我对生孩子这个话题很是敏感。 然而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唐宋轻吻我的颈脖,一群小蚂蚁瞬间就爬满我全身,吞噬掉我的思维,唐宋再加一句,夫人,给我生个孩子吧。这一连串的诱惑让我的智商彻底歇菜,直接将药递给了唐宋,同时交给他的,还有自己的身体。 不得不说,当晚唐宋服务得很到位。 但等享受完服务,隔天我回过神来,心里开始火烧火辣的,要是真怀孕了可怎么办?想反悔吧,但已经答应唐宋不再吃药,要是言而无信,一定会影响夫妻感情,此举不好,很不好。 所以在汤包店里,我将这困扰我已久的问题交给苏家明。 苏家明却看着我,那眼神,和小汤包有点像,热乎乎的。大绮。他问,你这样累不累啊? 谁让你们这些医务工作者不努力发明简便的避孕方法呢?我回敬他。 我不是说这个累,我是说,你在这段婚姻关系中是真累。苏家明又将一汤包塞进自己嘴里,话说得模模糊糊的。大绮,你是不是还担心他会跟那个范什么的跑了,所以才不敢怀孕啊?其实你帮唐家生个大胖孙子出来,地位就更稳了啊。 我不想让孩子在一个畸形的环境中成长。我说。 苏家明坏笑,哟,你也知道自己和唐宋之间的关系很畸形啊? 我难得理他。苏家明却继续道,大绮,我看啊,你这也是属于小时候的阴影,你恨你妈没有给予你一个正常的家庭,所以你心底暗自发誓,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成长于一个不正常的家庭——例如他爸不爱他妈爱另一个远在英国的阿姨什么的。这也是一种精神病,要治的。 我有点气了。苏家明,你怎么这么八卦啊?什么事都探听,而且我们在的地方你就凑来,以后叫你苏婆婆好了。 你非要用这种敬语我也乐意收下。苏家明一脸得意,站起身去厕所嘘嘘。 我低头消灭汤包,还没消灭完一个,他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大绮,厕所堵住了,太恶心了。 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啊?自己恶心就算了,还仔细描述用来恶心我。苏家明真是不厚道。 快帮我找厕所吧。苏家明脸开始憋得红了。 这里地处偏僻,没地方有厕所,我只能拜托老板娘帮忙,老板娘百忙之中递给他一破盆子,让苏家明去隔壁储物室解决。我陪着他一去,发现储物室里黑乎乎的,似乎没灯。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苏家明抓起脸盆就往里冲。 我在门外守着,正百般无聊,却听见里面传来电流吱吱的声响,随即就是苏家明的一声闷哼。 我接连询问两遍,他都不回答。该不会是兽性上来,自个在里面自嗨?赶紧撞开门一看,发现苏家明捂住下档,脸部表情异常扭曲。 再仔细观察下,发现脸盆放着一插电的电线板,而上面则沾了可疑的液体。 这才醒悟,原来是苏家明这厮尿歪了,液体直接进入电板,成为导体,电流顺着尿柱向上,把自家小鸟给电着了。 这厮真是悲剧。 46 不管如何,唯一拜托我的事情总算是落实了,可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想找段又宏商量,又觉得对唯一不好,于是一晚上我就这么翻来覆去夜不能寐纠结得很。 毕竟是睡同一床上的人,唐宋很快察觉了,环住我腰询问我所烦何事。 出卖朋友这事我虽常做,但出卖唯一代价太大,所以只能忍住不说。唐宋对我一向采取不强迫不追问态度,于是我继续在床上翻腾。 隔天顶着的是两黑眼圈以及巨大压力,唐宋送我上班,见我一反常态不说话,单拿着小笼包在啃就知道有问题,我知道他心里疑惑,但为了不被唯一边骂有异性没人性边拿刀砍我,还是决定对唐宋沉默。 这天上午没啥大事,挺闲的,越闲我心就越慌——下午就要陪唯一去做手术了。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动用终极武器。拿出手机,拨了玮玮的电话。 刚接听时玮玮见是我,还有点小意外,可听我说完,那边就沉默了。 你是唯一亲哥,拿个主意吧。我不厚道,将这个人命关天的问题抛给了玮玮。 玮玮沉默半晌,最终决定去找段又宏谈判,害怕俩男人冲动起来出事,我也跟着去了。 当找到他时,段又宏正在办公室里坐着办公,虽然这人贪玩,但对自己的事业也挺在乎。乍一见我们,段又宏有点惊讶,但马上恢复吊儿郎当表情,笑道,哟,2012要到了?你们俩居然结伴来找我? 你要是跟段又宏耍嘴皮子,那才真是到2012也耍不完。我直接道,唯一怀孕了,铁定是你的,她下午准备做手术,要还是不要,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话一说完,段又宏所有的动作表情甚至是呼吸都停顿了,但那种窒息般的停顿只持续了一秒,紧接着段又宏便又成为平时的段又宏了,道,唯一不想让我知道,必定是有她的选择,我尊重她的决定。 她来找你商量的时候,你正和一美女卿卿我我,所以她的决定是在气头上做出的。我解释。 绮姐,你现在是想让我飞奔去医院,搂住唯一大喊道不准你打下我的孩子,然后我俩相拥相抱甜甜蜜蜜海誓山盟天涯海角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段又宏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怒火小升级,声调也有点微冷,只轻声道,我不想要你做什么,只是提醒你,安全套挺便宜的,别他妈的为了节约那点银子伤害自己女人的身体。 段又宏没做声了,他最懂得的就是察言观色,绝对不会触及人的底线。 我也不想再说什么,正准备说句话来做enging,玮玮抢了这个机会,他看着段又宏,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怒火,只有冷漠,男女之间的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这件事是唯一自愿的,怪不得你,你有权利做出任何的选择。但请今后不要再来招惹舍妹,当然我也会管好她不再让她跟你联系。 说完这番话,玮玮将我带走。 你真不打算管了?从段又宏办公室走出来后,我问玮玮。 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这句话不是你经常说的。玮玮反问我。 这话是没错,但我担心的是,这俩人都有点小脑残,冲动起来简直就是个玩世不恭心狠手辣,怕的就是他们冷静下来会后悔。我说。 他们的冲动是无时无刻的,打掉孩子是冲动,留下来也可能是冲动。玮玮的眼珠和天空的颜色很像。正入神地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眼角扫到一辆车,看着像是唐宋那辆,但转过头去仔细看,那辆车呼啸而过,连屁股影子都没留下一个。 约定时间一到,我就和玮玮一起去医院。没等唯一抛来恨我的眼神,玮玮就发话了,你别怪她告密,我是你哥,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必须得在你身边陪着你。 这句话不怎么煽情,但唯一眼圈还是小红了。 你真做好决定了?我问唯一。 唯一咬住下唇,很久很久,终于点头。 将唯一护送回家,幸亏他们父母外出旅游半个月,安顿妥当出门时,已然是华灯初上,玮玮决定送我回去。车上,我们一直在谈论关于唯一和段又宏的事情。 你怎么能制止他们俩见面?我问。 以前是唯一一头扎进里面,我制止不了,可现在经过这件事,她应该成熟许多,懂得再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胡闹了。玮玮的笃定也是淡淡的。 要送她去国外吗? 不需要,出境记录更能暴露目标,我会藏好她的。 真的能瞒过段又宏? 唯一想瞒过,就能瞒过。 我不做声了,从减速玻璃望去,速度挺慢,但摇下车窗,外面的景物却飞一般过去。果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人在任何时间的任何决定都能有重大影响。唯一的选择已经决定,而我的选择,还在犹豫着。 在想问题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在自家门口了。 进去吧。玮玮说。 你告诉唯一,我明天再去看她。说完,我挥挥手,与他告别。在打开车门时,却听见玮玮轻唤了一声,大绮。 嗯?我转过头去。 他看着我,认真地,沉默地,似乎有许多想要说的,但最终还是将所有化成一阵微笑,没事,进去吧。他说。 我想自己什么都是懂的,我的眼神也是认真,沉默,可最终也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一阵微笑。好的,我去了。我说。 唯一的事情告一段落,我终于松口气,太过放松的后果就是开门后直接上楼,竟没发现唐宋正坐在沙发上。当踏上第五级台阶时才发现他——唐宋窝在沙发中,也没看我,表情很沉默。 你怎么不发声。我问。 唐宋缓缓抬头,看我很久,深深地,接着问了句让我心颤动了一下的话,今天,你跟谁出去了? 唐宋是聪明人,他这么一问,表明他已经知道,再回想起中午时的那辆车,我决定实话实说,和玮玮。 你们经常联系吗? 偶尔。 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当他是朋友。 他当你呢? 朋友。 你确定? 为什么要这么逼问。 因为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如果你是想知道我有无背叛你,我可以发誓,绝无可能,我秦绮不是那种女人。 我从没有担心这方面。 那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的小私心会让我,他以及你受伤。 什么私心? 想要一个男人永远爱着你,却求之不得。唐宋的话,静静地在偌大的客厅中回荡。 我心停住,像是被一根绳子越缠越紧。良久,终于憋出一句话,放心,我不是林徽因,他也并非金岳霖。 这次吵架以这句话告终。 47 忙累了一天,我早早便上床睡觉,可惜在吵架时,能蒙头大睡逃避现实的只有男人。我这人性情也比较急躁,等缓和下来后才能冷静。 我气的并非是唐宋跟踪我,逼问我,而是气他口中的小私心,我气他将我看做一个想要将玮玮在情感上困住的女人。 然而冷静下来后,往自己内心深处去看,我是否真的没有这层小私心?如果有,为何我会时时刻刻拒绝玮玮;可如果没有,为何我明知自己与玮玮不会有结果,却还是与他保持朋友关系? 人心是最难懂的,在身体内里那个时常也触及不到的地方,必定有无穷阴暗滋生。 第一次,我努力地走入自己的内心,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玮玮,甚至是和一的钦慕,都必定会给我带来某种程度的欣喜。女人是花,需要爱,需要 男人的赞赏。我也无法例外,面对他们的追求时,除去烦恼,心里应该是有一丝阴暗的欣喜。 唐宋是男人,他理解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所有感情。那么他控诉我的所谓小私心,也不无道理。 我不过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与众不同,然而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想到此,心内半是通透,半是沮丧。 想不到的是,这场冷战竟然维持了一周多,唐宋每天一早便出门,半夜才回家,我猜想他是想要逃避,既然如此,如他所愿,即便清醒,我也装做熟睡之样,避开交谈与见面。 一周之中,发生了许多事情。首先,西伯利亚寒流来袭,气温陡然下降,呼出的气都是白茫茫的,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全都换上了羽绒服,戴上围巾,手套。其次,唯一被玮玮给送走了。果不出所料,没隔两天段又宏又来找唯一,玮玮在当晚就将唯一送走,只告诉我一人唯一会被安置在郊区一个风景优美的小镇,那里有个远房亲戚,玮玮拜托他们照顾唯一。玮玮还让我暂时别去看望唯一,因为凭着段又宏的手段,必定会跟踪我到底。到时事情必定露馅,对唯一的情绪也不好。 所谓的露馅,就是孩子的事。 唯一腹中的孩子并没有打掉,在手术前,玮玮提前告诉了她段又宏的话,唯一看上去没什么大的表情波澜,沉默到最后,还笑了,整一个云淡风轻,道,这样也好,两不牵扯了。 我本以为她是下定决心要抛弃旧有的一切,谁知躺在手术台上那刻,唯一却还是落了泪,捂住肚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玮玮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决定生下这孩子,就不准再任性,当个大人。 唯一哭着点头。 就这么,俩兄妹决定留下这孩子。瞒住段又宏是唯一的意思,她说,她尊重他的选择。 就凭着这句话,我更加肯定这两人前世必定是冤家。 果然,送走唯一之后,段又宏来找了我,笑嘻嘻地请我吃饭。我去了,点了一大桌子菜,反正段又宏愿意出血。席间,段又宏笑嘻嘻地扯东扯西,从环保问题谈到埃塞俄比亚难民,从地沟油谈到石油涨价,就是一字不谈唯一。要是平时,我铁定是没耐心跟他扯,但今时不同往日,就像唯一走之前告诉我的那句话——她和段又宏已经没关系了。我何必在一个没关系的人面前提起唯一呢?于是继续埋头吃东西。 最后到了末了,还是段又宏熬不住,作揖告饶,道,大绮姑奶奶,我求求你就告诉我唯一在哪吧,好吗? 她要是想见你,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她给找到。反之,要是她不想见你,你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来。我对段又宏总结了唯一的特性。 她是生气,我知道,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实践证明,我和唯一才是天生一对,我和她啊,都坏,坏到一起了,要是我们分开去各找,世界上不知有多少男女要被祸害呢,还不如我俩继续凑对。大绮姐,你就看在维护世界和平和谐和睦的份上,让我去找找她吧。段又宏对自己的总结可算是非常到位,堪比GPS定位系统,果然是一有自知之明的孩子。 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我放下筷子,看着段又宏,也没气也没恼,就跟他平静地讲道理。段又宏,唯一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在你心目中就是一受精卵,连块肉都算不上,但对女人而言,那是在自己生命之树上另长出的分支,割掉了,自己的生命也不完整了。唯一这次受到的伤害,不会像以前那么容易恢复。我想在某种程度上你比我更加了解她,在你有未婚妻的时候她都只是买醉一晚隔天起来打落牙齿活血吞接着屁颠屁颠追你,说明这孩子的抗压性是多强,而她这次是亲口告诉我和你已经结束,你也应该知道,这个结束便是真的结束。 段又宏说不出话了,而我肚子也差不多饱了,于是起身告辞。 段又宏却叫住我,绮姐,你们帮我好好照顾她吧,是我对不起她。 我和玮玮都会好好照顾她,但不是为了帮你。还有,男女之事千万别说对不起三个字,扯淡没用还徒增悲伤。我说。就这么吧,以后没事还是少联系,你也不用跟踪我什么的,早知道你会使这招,短时间内我也不会去见唯一。 还有什么想说了没?没我就走人了。我说。一段饭换我跟他说这么多话,我都觉得自己有点亏。 段又宏掏出只烟,点燃抽了起来,修长手指间夹着一圈香烟缭绕。大绮,他说,你让唯一别恨我,不是不爱她,只是我害怕。 害怕失去自由?害怕自己正青春却失去了黄金单身汉的地位?我问。 段又宏摇摇头,又点头,缓缓地,像是在理清思路,好半天,才说道,留下孩子我和唯一必定是要结婚的,至此步入正常的婚姻生活。我爱她她爱我是一回事,但我们的相处方式更像在玩游戏,从中得到无限的乐趣。一旦结婚生子,被无数琐事纠缠,游戏无法进行,乐趣荡然无存,我和唯一都会逐渐变成世间无数面目模糊的正常人之一。是的,我担心失去自由,也担心唯一失去自由。结婚生子从不是她人生的目标,她需要快乐,需要淋漓的乐趣。我不想事情演变成我憎恨她令我失去自由,她憎恨我令她失却快乐的地步。 我曾经听唯一提起过,段又宏的母亲是过去一位美艳女星,被他多金的父亲娶回家后,忍受不住寂寞与责任,在他五岁时服毒身亡。 在这一刻,我才清楚,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阴暗城堡,影响着你的一生。 我没有资格再对他评判什么,只能说出最后一句话。或许,唯一比你想象中,要成熟很多。 吃完饭便回教委工作,上面又有新的精神下来需要各级部门学习,忙着整理文件弄了好大半天,趁着喝茶的时机抬头却发现唐宋不知何时来到办公室内,正坐在对面微笑瞅着我。 这个大惊吓让我差点没被茶水呛死。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我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唐宋回答得言简意赅。 怎么找到我办公室的? 问的门卫。 今天怎么想到来接我的? 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老公居然从没来接你下班过,实在是失职,赶紧着补偿。 通过这么一问一答,总算是把一周来积聚的小冰屑给融化了。唐宋主动求和,我也不能再端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收拾收拾东西下了班,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少见地,唐宋居然没开车,不过我工作的地离家也不远,多走走也好。 走在唐宋身边,感觉到难言的温馨,在阴冷的天气中,偌大的世界里,有那么一个你深爱的人愿意陪你行走,那便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行走到一条小巷中时,我看见一横倒在路上的电线杆,瞬间童心大发,踏上去双手侧平举,走了起来。 唐宋在下面想要拉住我,被我拒绝——这么粗的电线杆子都要扶着过,那多丢人。 一步步走着,在中间时,忽然作怪,假装要滑到,眼角发现唐宋全身一颤,立马要来扶,我却笑笑,重新立了起来。 心里乐得生出一朵花,女人最爱看的,就是男人为自己受苦,实在是个可爱的恶趣味。 一根电线杆子能有多长,很快就走完,我跳下地,唐宋接住我,顺势将我抱住。被他这么一抱,我发觉自己挣脱不开了,这孩子压根就没打算放开我。 怎么了?我问。 那天的事,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你。唐宋主动道歉,他的脸捂在我的发间,因此声音嗡嗡的,有种别样滋味。 史前的事情,早就忘记了。我安抚他。那天的事情,我也不对,你是我丈夫,我有义务将事情向你解释清楚的。 不需要解释。唐宋道。我相信你。 我也慢慢将手放在他的腰部。缓缓缩紧。 大绮。唐宋嗅着我的发顶。我知道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给我机会,让我补救好吗。 我轻笑,笑唐宋的不明白——他在我心中是怎样的地位,他想要的,我必然会给。 在这阴冷的天气中,在偏僻的小巷里,我们拥抱在一起,恍惚间仿佛有朝阳笼身,甚是温暖。 48 之后才知道,唐宋上星期之所以早出晚归也不是为了跟我赌气,而是去忙着调查杨杨受伤那件事。好容易终于有点眉目,原是杨杨年轻气盛,飙车时惹到了另一伙太子党,再加上那伙人小肚鸡肠,胸腔内只能夹住一根火腿肠,便寻着机会整他。 那伙人来头也不小,硬拼肯定不行,因此唐宋便一直在寻找机会。 当然这些事全是从秦丽口中得知,唐宋从不会告诉我这些,他整天在我面前表现出的就是一良家大少,常扶老奶奶过马路,偶尔还兼职家庭妇男。每天按时去公司上班,回家早还帮我做菜,有夫如此,还求什么呢。 唐宋不想告诉我这些事情,必定是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因此不再过问。 再过了几天,秦丽又语带兴奋地告诉我,说唐宋他们狠狠地将那伙人耍了一顿,令他们损失不少。 什么损失?听秦丽那么一说,我就觉得那伙人做的生意必定有蹊跷。 当然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姐夫他们先是按兵不动,等他们放松警惕,开始大手笔运作时,再报告警察,一网打尽,这次搞得他们是元气大伤,至少损失大半身家。秦丽恨恨地道。活该,居然敢欺负到我们家杨杨头上,找死。 你家杨杨也别太锋芒毕露了,这次也是他先惹了别人。我劝道。 就算如此,那伙人也不应该直接就出杀招吧,太毒了。只要伤害到杨杨,秦丽绝对是会立马变成一小毒妇的。 我也不跟她辩解了,因为跟我最近的烦心事相比,这事简直就比芝麻粒还小。 烦心的事也不新鲜,就是孩子。 听了唐宋的话,我没再采取避孕措施,幸亏他不是神枪手,这个月的大姨妈准时来临,我大松一口气。松气之后,又开始烦恼下个月的大姨妈到底能不能准时来。 愁得头发都白了,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安全期就做,危险期就不做。 于是安全期一过,危险期一到,我就开始装胃痛牙痛屁股痛,避免进行那回事。 可这方法开始时还有效,逐渐地唐宋也按捺不住了,这天晚饭后我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则窝在另一旁看财经杂志,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可不知什么时候,他那双手摸摸索索地就放在我肩头,接着就开始不老实了。 我胃痛。我推辞,并将屁股往沙发边靠。 唐宋像跟屁虫一样靠过来,将唇放在我耳廓上,轻声道,运动下就不痛了。 运动你妹,活塞运动又不是吗丁啉,可以促进胃动力的。 接着唐宋继续向我靠近,我瞬间化身成一条泥鳅,咻地一声从他身边滑了出来。道,对了,明天要上交一文件,今晚必须加班整理出来,怕体力透支,还是明天吧。 边说这话时,我边往楼梯那跑。结果刚跑上两级阶梯,就被他给逮住,双臂将我一环,牢牢将我围住。 我来运动,你享受就好,不仅不会体力透支,结束后反而会神清气爽。唐宋蛊惑,看着他的表情我都有点怀疑这白衣翩翩貌似纯良的男子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大腹黑。 神清气爽?相公你怎么不说延年益寿?我呵呵一笑,身子猛地往下一缩,想要故技重施,化身泥鳅精逃脱。但这次唐宋早有防备,居然顺势就将我压在阶梯上,接着就要那啥那啥。 男人果然都是自私的,他倒好,有我这个人肉垫子,舒服得紧,而我背后可是阶梯,僵硬的阶梯啊,压得我腰都要断了,立马不顾小清新形象大叫起来。 估计是我叫声太过凄厉,影响了唐宋正常功能的发挥,他一把将我拦腰抱起,采取就近原则,将我放在饭厅桌上。 你是把我当红烧牛肉呢?还是可乐鸡翅?我边挣扎边问唐宋。我好歹是一人类,居然把我当饭菜放饭桌上。 新环境有新突破。唐宋解释。 我正想骂突破你妹啊!结果他居然使出了杀手锏,修长手指将眼镜一摘,再将白衬衣纽扣一颗颗剥开,露出精瘦小性感胸膛。 我听见喉咙间咕噜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就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又栽了。 算了,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拒绝他,那我就不是秦绮,他也不叫唐宋了。 于是乎,在餐桌上,我像只红烧猪蹄般被啃得干干净净。 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太色,唐宋太过诱惑,还怪危险期太长。 据说女性精神过度紧张会对受孕有影响,因此这样无防备地圈圈叉叉进行了一个月,大姨妈还是准时来临了。我开始觉得自己估计天生就是不易受孕的的人士,也就放下担忧,开始享受。 很快便到了元旦,新的一年又来了,时间过得真快。节日这天,唐宋带我回婆家吃饭,所有人都关心着我的肚子,希望早日隆起,我压力甚大。 饭后婆婆让保姆抱了一大堆补品药材到我们车上,让带回去每天吃,说是偏方,不久便会有好消息。 路上,唐宋开着车,我没事,则翻看婆婆送的补品药材,发现男女吃的都有,其中男性的壮□更多。我乐了,对唐宋道,看,还是婆婆关心你,知道你先天不足,需要后天补足。 唐宋不说话,继续开车。 我秦绮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鼠辈,这点最不好,见唐宋没反应,继续奚落他。看吧看吧,连你妈妈都知道是你的问题了,唐同学,看来你的男性形象不太光辉呢。 奚落完后,唐宋还是没反应,我害怕他生气,便试探性问道,怎么闷着不说话? 唐宋看我一眼,眼神很轻,声音也很轻,但说出的话却让我有点受不住。因为等会你就会累得说不出话来,所以现在我尽量让你说个痛快。 这是赤_裸裸的威胁,我忙求饶。算了,算了,隔几天还要上班,千万别拔苗助长烧山毁林什么的。 唐宋嘴角勾起一抹笑。没事,反正妈给我们这么多补品,我们就趁着这个假期周而复始地挥霍补充吧。 爱他这么多年,到此刻我才终于明白,好好先生唐宋也不好惹。 49 我们在婆婆家玩得比较久,行驶到路中已经是半夜,河边放起了烟花,寒冷的绚丽,寂寞灿烂的色调,美不胜收。 你小时候爱玩鞭炮吗?我问。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唐宋笑。 因为你看上去从小就是穿白衣服坐书房的孩子。 你应该多了解下我,小时候我最调皮。 哦,看不出来啊,那后来怎么不调皮了? 因为知道你们这些姑娘喜欢忧郁型的,所以转型了。 一听这话,我笑得稀里哗啦的,唐宋这孩子被我带得越来越坏了,真有成就感。 正高兴着呢,却发现唐宋神色忽然凝重起来。 怎么了?我这人最禁不起吓,有点小紧张。 没事。他安慰我,却踩下油门,快速行驶,似乎是想摆脱掉什么人。 我回头一望,发现两辆越野车正静悄悄跟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在这寂静的夜里,像潜伏的有野性的兽。 我们被人盯上了,且来者不善。 脑中猛地想起了秦丽对我说的那伙人,忍不住问了出来,是杨杨先前惹上的那伙? 唐宋没有回答我,只低声道,乖乖坐好,跟着我的话去做。 虽然心跳速度加快,但我还是尽量不表现出惊慌的样子,以免唐宋在开快车之余还要照顾我的情绪。 唐宋的计划是驶到繁华之处,对方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于是,在下桥之后,本该向着右侧市中心方向行驶,岂料不知何处又出现一辆黑色车辆,将道路拦住。眼看后方两辆车又加速向我们冲来,颇有想要撞击之势,唐宋无法,只能转向左侧。 左侧只有一条道,且比较偏僻。我知道事情是越来越危急了,手心也禁不住捏出了一把汗。没等唐宋招呼,我便拿起电话,打给杨杨他们。 杨杨一听也急得不行,打听好我们的位置,说立马就派兄弟来救助。这也算不得什么救心丸,毕竟像那老话说的,远水解不了近渴。指不定当他们到的时候,我和唐宋已经尸骨无存了。 到这时,我也看清了,瞅这阵势,那伙人铁定是亡命之徒,今晚是必定要让我们出血。 正担忧着呢,其中一辆车忽地冲上来,猛地撞击了我们车尾巴。当即我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脑子被摇得七零八落的,胃里食物都差点要吐了出来。 他们的意图很简单,就是想将我们逼进前方的小巷中。唐宋自然明白,不愿束手就擒,加大油门,想驶入另一条路,可还没等缓过劲来,另一辆车又冲上来,朝着我所在的副驾驶室想要撞。唐宋急忙偏转方向盘——唯一的道路只有那条小巷。 自始自终我都紧闭着嘴,不发出一点声息,害怕影响了唐宋。回头一看,发现自从进入巷子后,其中一辆车堵在巷子口,另两辆则暂时不见踪迹。 他们在巷子另两边出口堵着,我们出不去的。唐宋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和他现在已经培养出了一种默契。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我看你体育不错,翻过围墙吗?唐宋问。 我当然知道唐宋不是那起无聊的人,这种时刻不会浪费时间问些不必要的问题,于是便点头称是。 很好,等停车后,我们一起下车,开始翻围墙。话音未落,唐宋便停下了车,效率挺快的。 这条巷子两侧都是比较老旧的平房,但因为此处是旧城改造区,属于拆迁地带,居民大多已经搬走,就算是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出现——可见那些人都是提前将路线计划好了,此处就是最好的动手之地。 唐宋拉着我站在车顶上,将我抱上了围墙,然而当我伸手去拉他时,他却没有握住我的手。 我忽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心内一阵惊惧,忙道,要是你敢这么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要是再让你受伤,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在清冽的月色中,唐宋站在车顶看着我,就像是多年之前,我第一次见他站在主席台上——一抹饱满且温润尔雅的白。 我不走。我说。我不能牺牲你,一个人走。 秦绮,你要乖。他像是在哄一个小孩,语气中充满了宠溺。我们两人一起,是逃不出去的。但如果你走,我先拖延着,还有一线生机。你别怕,跳下去,跑到街上,越远越好,不要回头,找到人来救我。 一阵风吹来,我的脸特别地凉,那时并不知道,已经是满面泪痕。你骗我,你会死的,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往前跑三个路口,左转,那里有个警察局,去报警,这条巷子很长,我一定能撑到你来。唐宋对我保证。 不要骗我。我看着他的眼睛,看见的却是柔软的月色。 听话。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跳下车顶,发动车,往前驶去,再没有看我一眼。 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人在精神高度紧张之际,任何感觉都是迟钝的,我跳下围墙,跑进平房,用颤抖的手打开门,跑到街上,我牢牢地记着唐宋的话, 一瘸一拐地跑过三个路口,周围没有一个人,夜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路旁的大树枝桠横斜,映着冰冷的路灯,景象遥远得像是一场电影。 我没有停歇,即使脚痛得钻心,即使身体冷得颤抖,我也没有停歇,硬生生地跑过三个路口,左转,我要找到警察局,我要去救唐宋。 可是在我面前的,却是一条死胡同。 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警察局,没有所谓的救援。 我瞬间明白,唐宋骗了我,他只是想让我逃离,逃得远远地,我终于懂得,穿透他眼内的那层柔软月光,我还可以看见依恋和诀别。 全身的血液不停冷却,又不停加热,身体被刺激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在绝望的底层,手机声打破了我思维的冻结。 我接通,里面传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大绮,告诉我你们现在的地址。 是和一。 我像是个不慎站在悬崖边,在即将坠落时被人抓住的孩子,猛地哭泣了起来,呜咽着告诉了他。 我哭得近乎嚎啕,从没想过秦绮会是这般懦弱的女人。 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人,怕再没有机会告诉他。 我爱你。 50 50、50 ...   冬日的深夜有一种肃杀,空气中充满了金属生锈般的气息,我开始原路返回。但路却长得像永远也走不尽,周围很安静,只有急剧跳动的心脏,发出覆盖所有的巨大声响,带着血液的温度。      当终于回到原地时,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许多车,灯光像白色的火焰,燃烧着那条偏僻的小巷。      在喧闹中乱光中,我看见了和一,他正与伙伴忙着将另一个人抬上车。      那是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听说地狱的第十三层是血池,而此刻被和一抬着的那个人,正像是从血池中被捞出一般,粘稠的血液覆盖了他的头脸,乍看之下,像是面目模糊的一个血球。      我努力地盯着和一的脸,他面无表情,可是抬着那人的手,却在颤抖。我知道那种感觉——害怕。      由衷的害怕。      害怕自己重视珍惜的那个人就此离去。      忽然之间,猛然醒悟,我冲过去,冲到和一面前,用力地看着那个血人,等确认之后,双目痛得仿佛要炸开。      唐宋。      我怎么可能没认出,这就是唐宋!      像是被铁钉钉住,我定在原地,做不出任何的动作,我不敢抱他,他浑身是伤,找不出任何完整的部分能够让我拥抱。      大绮,上车,你抱住他的身子。和一将我一把推进车后座,和伙伴一同将唐宋小心翼翼放在我腿上,然后迅速发动车,如惊飞的鸟儿一般往医院驶去。      路旁不断向后飞驰的路灯射出阴冷的灯光,照在唐宋脸上,他清俊的面庞因为多次重击而开始浮肿,头部似乎有千百个洞,不停地在往外渗血,覆盖着面目的血液,饱满红润,像破碎的罂粟花汁液。      即便此刻如此破碎零落,但在我心中,他仍旧是那个站在车顶,看着我,眼底有着柔软月色的温润一抹白。      我俯□子,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恍惚之中,我看见他的手指有微弱的动静,似乎想要举起,然而最终还是无力垂下。      当车到达医院后,经过检查,唐宋立即被推进手术室,进行开颅手术。      我站在手术室外,像是做了一场梦,看着许多人在面前走来走去,却一个也认不出来,他们急急忙忙地在说着什么,却一句也听不懂。直到手臂被猛力摇动,才从魔怔中清醒。      姐,你别吓我!秦丽大力摇动着我的手臂。      我摇摇头,想告诉她自己没事,但力气却像是全部流逝,无法张嘴。      姐夫不会有事的。秦丽安慰我。      我点点头,像是一个毫无思维能力的木偶。      这群人渣,每次都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我去宰了他们!杨杨不知何时坐着轮椅过来,牙齿咬得紧紧的。      账是要算,但不是现在。和一按住他,声音很轻但却有种有人不得不臣服的命令感。一切等唐宋醒来再说。      杨杨虽仍旧激愤,但还是将此话听进了。      和一转头,看看我,对秦丽吩咐道,你把姐姐带去洗手间擦擦血迹,免得等会唐宋他爸妈来会被吓住。      秦丽依言照做,将我扶起,带去洗手间。但在经过阿vane面前时,她忽然将我拉住。      我缓缓抬头,才发现阿vane眼睛红肿得像被辣椒水泡过。她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你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跑了?你知道我们赶去时他倒在地上正被6个人拿木棍击打吗?秦绮,你他妈的自私得令人恶心!      你做什么?快放开!秦丽想将她握住我的手给扯开,但阿vane的那只手就像是铁锁,死死锢住我的手,冰而硬的感觉居然可以透过厚厚的羽绒服,直接传到我的肌肤之上。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姐?你根本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秦丽瞪着阿vane。      至少我不会像她这么懦弱,在那种危急时刻自己走人。虽然我没有与阿vane对视,但还是感觉得到,她在冷冷地看着我。      没有什么至少,你根本没有机会和我姐夫在一起,别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谁都知道你居心不良!秦丽被激怒了,口无遮拦起来。      杨杨一伙赶紧上来劝架。      阿vane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好半天不能呼吸的模样,我清楚,那是疼,钻心的疼。      疼,屈辱,仇恨能够让人丧失理智,阿vane看着秦丽,忽然怨毒地一笑,道,你以为杨杨真的爱你?      本已静得不能再静的过道更无声息。      阿vane,够了。和一想要制止,但已经来不及。阿vane指着杨杨,眼睛却看着秦丽,道,杨杨,告诉她吧,你心里真爱的是谁?是她吗?      你什么意思?秦丽的脸开始逐渐变白,但眼神却是高傲的。      意思就是,杨杨根本不爱你,我们这几个人都知道他爱的是范韵,难道你不知道,他几乎每天都要跟范韵打电话?发短信?难道你不知道,范韵前两个月一取消订婚,他就马上去英国陪了她三天?阿vane微笑着用最轻柔的声音谋杀着秦丽。      秦丽将目光转向杨杨,杨杨却看着地上,没有勇气给予她任何解释。      小丽,陪我去洗手间。现在换我拉着秦丽走,此刻的她像是一个瓷娃娃,轻轻一碰就要破碎。阿vane拦住我们,还想说什么,我抬眼,截住了她的话。      阿vane,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不知是我的话还是表情起了作用,阿vane愣了愣,最终让开。      洗手间镜子里,我和秦丽的脸都很苍白。      当时,他说的是去新加坡谈生意,还不许我去机场接送,可我就是这么傻,居然相信了他的话。秦丽惨淡地笑着,我从没见过她有这样低落的情绪。      离开他。我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杨杨对秦丽来说是个太危险的存在。      秦丽摇头,眼神直直的。我不甘心,他是我第一次爱的人,付出全部心力爱的人,我甚至愿意为他挡刀,我不甘心就这么把他让出去。      是眷念,还是不甘心,在爱情当中,很少有人能分出界限。      我只能将秦丽抱在怀里,她先是沉默,之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任由她这么做,她忍受的已经太多,就别再我面前忍受悲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51 51、51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亮着的手术灯几乎牵动所有人的心弦,既想其赶紧熄灭好让医生出来告知详情,又希望它继续亮下去,至少那表明唐宋还活着。      等待的煎熬最是痛苦不堪,胃里像是塞满了石块,沉得喘不过气来。秦丽买来东西,但我却一点也吃不下,没有欲望,什么都是徒然。      仿佛沧海变成桑田那么长的时间,手术灯终于熄灭,主治医生从里面走出,一群人立马围上去询问——除了我。      我不敢上前,当你太过在乎一件事一个人时,你是不敢知道真相的。      就像我不敢去问唐宋是否爱我,就像我不敢得知唐宋是否还活着。      我甚至自动关闭了听力与视力,紧紧地将脊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之上,身体自动呈现出防御的姿态,直到秦丽兴奋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姐,听见没,姐夫没事的。      终于明白,彻底的松懈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是灵魂深处的叹息。      从手术室出来后,唐宋直接被推进重症监护室——还有24小时的危险期。      期间,我不眠不休,一直站在外面陪着他。虽然我不能和他说话,不能触摸他的脸颊,但我想让唐宋在他醒来时第一个看见我。      唐宋剃了发,满脸青肿,完全看不出以往的模样,可是在我眼中,他还是如天神一般英俊。      因为,那是世间唯一的唐宋。      我的唐宋。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贴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与他的重叠,不断地回想起过往的种种,每一份属于我们的回忆,都拿出来,细细擦拭,轻柔回味。      再这样下去,你会第一个倒下。耳边忽然响起了和一的声音。      转头一看,发现那一大群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此刻监护室外只剩我与和一。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轻声解释,我真不是故意不吃来惩罚自己或者是赌气,我真的,吃不下去。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不像是我认识的大绮。和一看着我,轻轻地笑。      这才发现,分隔一段时间后,和一有些改变,整个人沉稳了不少。      我一向都软弱,只是喜欢逞强而已,我想笑着作出点轻松的表情,怎奈力不从心,连嘴角也无法弯起。      和一透过玻璃看向昏迷中的唐宋,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平静语调道,大绮,振作点,既然唐宋能保护你,你也要保护唐宋。      我再一次觉得,和一真的变了,像是经过某种洗礼,内心得到感悟,不再是那个棱角分明性格强烈只想要乐趣的公子哥,转而逐渐进化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决定听从他的话,就算胃里再怎么填不进东西,也要硬撑,至少要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我想让唐宋看见无恙的我。      主意已定,决心出外觅食,岂料刚一踏步,瞬间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时支持不住,竟晕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也不怎么安稳,压力太大,不敢睡熟也不敢造梦,头昏沉沉的,仿佛压上了整个世界。      完全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病床上,和一则坐在床边,望向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动动嘴唇,发现嗓子干涸,声音也嘶哑得吓人。和一,唐宋他醒了?      和一转过头来,看着我,点点头。      我看他神色不对,心里一沉,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他出现什么后遗症?      和一摇头。没,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情况开始好转。      我去看看他。我挣扎着起来,和一却拦住了我,脸色凝重。大绮,听我说,唐宋没事,但在你昏迷期间,有个人回来了。      女人是最敏感的生物,瞬间我就明白了一切,全身发麻,我猜想自己此刻的脸色必定很差。      范韵。      回来的是范韵。      喉咙里像卡着什么东西,好半天才能再次开口说话。她现在在哪里?      和一看着我,却不说话,我开始害怕他的表情,因为那表示情况还在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我深吸口气,轻声对和一道,说吧,这些事情迟早都要来,是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      阿vane将唐宋受伤的事通知了范韵,范韵赶回来了。可能你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唐宋在过了危险期后,却一直昏迷,医生也说不清到底他何时会清醒,并让大家尽量和他说话,尽快唤醒他,否则会有成为植物人的危险。我们,包括唐宋的父母都和他说过话,他全无动静,直到范韵出现。范韵在他耳边说了些话,没多久他便醒了过来。和一的声音缓而弱,尽量将自己置身事外。他明白,至少在此刻,他应该是要置身事外的。事情已经太过复杂,禁不起他的涉入。      我下了床,穿上鞋子,向唐宋的病房走去。再怎么,也得去看一眼才是。      我拒绝了和一的跟随,他明白我此刻需要安静,便应允了。      唐宋这次的事情惊动了不少人,因为牵扯到很多重要人士,所以并没有惊动警方。唐宋所在的病房,整层都被清空,只留下十余个亲信守卫。因为认得我,他们恭敬让行。      但在即将走到唐宋病房时,我听见婆婆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儿子都成这样了,你就别再赶范韵走,就让她留下陪陪儿子。你也看见他的伤势了,医生都说整个人差点就没了,要是我们赶走范韵,他一激动出了什么事,我也是活不成的。      他现在是有妇之夫,还跟以前的女人搅在一起像什么样子?而且小绮还躺在病床上,这么做太不把秦家人放在眼里了。这是公公的声音,看来,他也从部队赶了回来。      你都不知道儿子心里的苦,为了范韵,他出车祸骨头也断了,这次要不是范韵回来,他也不知道多久才醒。老头子,这是他们俩的孽缘,我们想管也管不了的。儿子心里的苦,我这几年是看在眼里,可为了他的前途,我也只能忍着。但这次的事,我也算看清了,什么都比不上我儿子的命,只要他活着,他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婆婆仍旧在呜咽,但我却觉得,那呜咽仿佛来自自己心中。      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到时候我跟他再谈一次话。公公什么也没表态,但听得出,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再怎么硬汉,毕竟年过半百,最害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家庭的阻挠已经在逐渐消失,范韵也取消了订婚,还有什么障碍呢?      原来只需要一天,一天,我手中所有的牌都已经烂透,如果是场赌注,我必输无疑。      当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继续去往唐宋的病房,而是走出医院。      天空澄明,冬季难得的好天气。      我在想,为什么自己和唐宋总是阴差阳错。      多年之前,我差点还给了他钱包。      多年之后,我差点成为他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然后最后取代我的,都是范韵。      或者真如婆婆说的,这是孽缘。      我斗得过岁月,斗得过悲伤,却斗不过他们的一段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出差,会带笔记本,尽量更新 52 恍恍惚惚地走着,也不知此身将要去到何处。街上人群汹涌,嘈杂得眼泪几要落下。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深秋,阴冷的天气里,我将头埋在唐宋的怀中,温暖至极,而今后,他的怀中又将拥着谁? 想着念着,心内不由生出一股坚硬的感情。终究是放不开,让我云淡风轻地将唐宋拱手相让,我无法做到。 心魔一生,万物俱变。我由着自己的身子来到了熟悉的医院里——苏家明所在的那间。 去时正逢中午,休息时间,他正端着一碗牛肉面呼啦呼啦吸着。 我直接在他面前坐定,不等他吃下那口面,直接道,范韵取消订婚回来了,唐宋父母也差不多同意在最后关头让他们在一起。 苏家明似乎是被这一消息给吓住,好半天才想着将嘴中的那口面吞下肚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帮我。我只说了这两个字。 苏家明低下头,他的睫毛是长而卷的,和小时候一样。我记得当时在我面前,小小的他时常做出这样的举动。恍惚之间,觉得大家都没长大一般。 若是那般,该有多好。 你觉得,瞒得过去?苏家明问。 饮鸩止渴,我也甘愿。我微笑。 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苏家明猛地抬起头,看着我,那种眼神放在他身上是陌生的。 只要我爱他一天,他就值得所有。我继续微笑,微笑得不可救药。 苏家明咬着牙齿,声音却很轻,好,大绮,我帮你。 再次回到病房时,已经是两小时之后。秦丽与和一他们正满世界找我,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想不开出什么意外。可怎么会呢?如果我死了,只剩下一缕烟,让想我的人去哪里凭念? 姐,你去哪了?秦丽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问道,你没事吧? 出去转了转,你们别多心。我笑着安慰她。 姐,我们先回家去吧,回外公外婆家,他们俩老刚来电话,说想你了,我们姐妹一起回去陪他们几天吧。秦丽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 你姐夫还在医院躺着,我怎么能走开?我拍拍秦丽的手,示意她放心。走,我们去看看他吧。 可,可那个女人也在那里。秦丽越说声音越低。 总是要见的。我说。 和一远远地看着我,眼神明暗不明。 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在唐宋的病房前站着,杨杨照旧坐着轮椅,看着唐宋的病房门,眼神有点寂落。阿vane看我一眼便移开目光,我应该想到,是她通知范韵回来的。 大伙各怀心事,人心浮动。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看见我打算进入时,神色都露出了一定的紧张。 里面,有人。阿vane提醒。刚才唐宋将我们赶出来,说是想和她单独说说话。 我头也没回,将门把手按下,道,刚才唐宋赶的是你们,并不包括我。 说完也没耐心等她回话,直接就推门走进去。 入眼便是一副最不愿见到的场景——自己的老公和前女友待在同一室。 噩梦忽然成为现实,双目有些胀痛,但毕竟也算是在这世间摸爬滚打过不少年头的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俗话说——前女友像弹簧,你弱她就强,你强她就弱。 我进去时,范韵正坐在唐宋病床前,和我记忆中的她差不了多少,皮肤白皙,纤细苗条,五官清丽,一件双排扣风衣,显出清冷书卷气质。而唐宋,经过这一伤,双颊深陷进去,虚弱许多,却更添一股清韵。 看见我进入,两人都有点转瞬即逝的慌乱,看得我心中微痛。 你,来了。唐宋声音有点暗哑。听爸妈说你也晕倒了,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被吓的。我对他微笑,然后保持着这种微笑转向范韵。你好,我是唐宋的妻子,秦绮。 听见我口中的称谓,范韵愣了片刻,但她也不是那起小家子气的人,少顷便从容站起身来,道,你好,我是范韵。 互相介绍完毕,我直接坐在唐宋床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唐宋宽慰,但看得出因为同时面对妻子与前女友,神情有些不自然。 下次不准再骗我一个人走,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但要是你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我活着也是不快乐的。我边说边抚上唐宋的手,他的手很凉。 那些都是我惹的事情,不该连累到你,而且……唐宋顿了顿,似乎意识到旁边的人,没再说下去。 都同一户口本上的人,还说什么连累。我微笑,同样笑得无可救药。 这样的气氛之于第三个人而言,实在是种尴尬。 范韵起身,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唐宋,我……下次再来看你。 真是麻烦你了。我起身送客,微笑,笑得无可救药。 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相视,说不出的感情在流转。 范韵转身,走出去,身姿清妙,看得人赏心悦目,在她开门的那瞬间,我拿出一张医院化验单对唐宋道,刚才我身体不太舒服,去检查了下,发现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范韵听见。 我看见她的身影顿了下,如同被人从后刺了一箭,这样微小的狼狈只是一瞬,之后她得体地关上门,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 被唐宋拥在怀中时,我却一直在想着范韵,想着她的样子,想着她的声音,想着她每次被我刺激后的神色,想跟她说句话。 对不起,不是故意伤害你,只是不想轻易失去他。 或许,她也想对我说这句话吧。 很快,我怀孕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公公婆婆自然很是高兴,立即将之前的想法摒弃,找来专人照顾我饮食起居,并开始购置婴儿用品。秦丽也是开心不已,说是自己终于要有个侄子。唐宋则一直握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双手的冰冷,逐渐暖热起来。 一派热火的恭喜声中,唯一的冷静便是和一。 他总是站在远处安静地看着我,而我则是远远地和他平静对视。 我了解和一,我懂得他的眼神,他在为我感到可悲。 可悲我为了击败情敌,竟借用了孩子。 他不知道的是,更可悲的在于,这个孩子根本不存在。 53 我请求苏家明帮的忙,就是制造一张假的化验单,让唐宋一家相信自己怀孕。挺老套的一招,但还挺好用。这个谎言可以维持多久我并没有去想,那不是我可以掌握的。 当宣布完自己怀孕的事后,心里却很平静,此刻只想当一个旁观者,再不费劲,只在一旁静观,命运会如何,不是吾辈可以预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宋的伤势也逐渐好转,最近的好消息就是,那晚上袭击唐宋的打手以及幕后的指使者已经得到了惩治,其中自然离不开和一的斡旋与唐宋父亲的支持。 每个阶级都有每个阶级的处理方式,我不需要去了解更多,只要知道,危险已经彻底解除了。 唐宋知晓我怀孕之后,每天只允许我来医院待上片刻,说害怕医院病菌过多,对我腹中胎儿不好。 我也依言照做了,可要听实话吗?实话就是,每天待在家中时,心内像是有尖利的猫爪在抓挠——我担心在自己离开的时间中,范韵会来看望他。 范韵并没有回英国,还待在国内,意识到这点后,我开始时常失眠,她像是枚定时炸弹,时刻崩溃着我的理智。 可在所有人面前,包括唐宋在内,我都做出一番轻松愉悦的表情,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仿佛自己只是一名幸福的孕妇。 然而我的异样终究还是有人察觉,这天从唐宋病房出来,正好遇见了和一。 在危急关头,我可以忘记曾经发生的那件事,从容与他对话,可是危急一旦解除,我俩单独在一起便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于是只能装作没见到,从他身边走过。 和一却有话跟我说。耽误点时间好吗?他问。 我想了想,点下头。 似乎是为了避人眼目,我俩来到安全通道的梯口,这里鲜少有人经过。 他掏出烟,站在窗前,事先询问我是否允许他吸一根。 我腹中只有自个的内脏器官血肉,其余什么也没,再说,我并没有打算在和一面前伪装。我不仅同意,而且还从他手上取了一根。 两人在一起吞云吐雾,沉默了大概燃烧半根烟的时间,和一忽然道,大绮,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想,和一已经知道我假怀孕的事情。 果然,他接着道,你觉得这个谎言可以维持多久?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以前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想开,可一遇到范韵,又彻底慌了手脚,怀孕是我那时想到的唯一能留住唐宋的方法。 如果唐宋只是为了孩子而留下来,你会好受吗?和一提醒。 如果他留不下来,我会更难受。我背靠着窗口,风挺大,将我的长发不断往面颊上吹拂。和一,我这一辈子,并不怎么快乐,最需要的父爱母爱都没得到过,唐宋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大绮,你最可爱的时候,就是爱唐宋时,你最可悲的时候,也是爱唐宋时。和一总结。 我不言,只是低头微笑与默认。 和一帮助我更好地进行着这个阴谋,他用了很大的人情,贿赂了婆婆为我选的妇产专家,将我假怀孕的事情暂时隐藏。 我不知道和一为什么要帮我,为了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还是其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不论如何,我感谢他。 比起假怀孕被揭发,我更担心的便是范韵。 她确实时常去医院见唐宋,那次见面让我记住了她身上的香水味,鸢尾花以及广藿香混合。而好几次,我就在去看望唐宋时,在病房中闻到了这种味道。女人的语言只有女人最懂,范韵没有放弃,香味是她占据后留下的余温,混合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让我感觉很是不适。 但我的表现却只是像一个温顺的妻子,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说。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这样继续完美地扮演下去,可终究在春节前的某天,破功了。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落在人身上,像小粒的石子,打得生疼。但我还是想去看看唐宋,拿着炖好的汤去医院。大雨倾盆,整个世界都是雨雾。想打到出租车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撑着雨伞,走了几里路才乘上公交。赶到医院时,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狼狈得可以。 就在这最狼狈的时刻,我看见范韵从医院出来。 洁净清丽,与我周身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在脑袋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自动躲避到一旁,避开了与她的正面交锋。 贴着冰凉的墙壁,这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懦弱。 她来了多久,在病房中做了什么,此刻成为带刺的藤蔓,牢牢缠住我的心房。唐宋见我到来,很是意外,忙找出干净毛巾来为我擦拭发上的水滴,并轻声埋怨道,这么大的雨,你又有身孕,怎么还来呢? 我怕你一个人寂寞。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问道,今天是我第一个来看你? 嗯。唐宋点头。只有你最关心我。 谎言听起来总是格外动人。 你喝汤。我将花胶西洋参瘦肉汤从保温盒中倒出来,手上在忙碌着,但鼻端却又嗅到了那股幽灵般的气息——鸢尾花以及广藿香混合的香气——专属于范韵的气息。 心思一分散,动作就不稳,一不留神,滚烫的汤倒在了手背上。疼痛让莫名的烦躁涌上脑袋,我猛地将保温盒摔在了地上。 汤水四溅,破碎淋漓,嘈杂的金属碰撞声后,病房中一片死寂。 别再见她。 我想这么命令唐宋,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 爱情让人懦弱,我逐渐变成了一条烂软的鼻涕虫。 唐宋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血丝涌出来,他将我拉到洗手间里,用自来水冲洗烫红的手背。 这点伤没什么的。我边说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色苍白。 唐宋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小心地照料着我的手。 他离我这么近,发丝甚至触碰到我的脸颊,然而我的心,却离他那么远,那么远。 54 我想自己与唐宋已经走上了某条死胡同。在范韵出现后,他对我并没有任何冷淡之处,然而心里已经有了芥蒂,他们的任何接触对我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这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是非常糟糕的,唯一在电话中都能听出来。 大绮,再这样下去你会疯的。她这么劝我。 我没有反驳,因为自己也觉得她说的是事实。 别他妈妈的这么垂头丧气,和那小妖精斗一斗,你反正是正室,还怕个球啊?估计是我的苦逼相惹恼了唯一,她直接开口骂了。 我怕的,就是自己到最后只剩下正室这个位置。我说。 我要是你,直接就命令唐宋让他不准再见那个小妖精,否则…… 否则我就跟他离婚?还是说打掉自己肚子里根本不存在的孩子?我笑,现如今自己真没啥资格来威胁唐宋。 很多时候都在想,以前自诩的淡定可能不过是有自知之明吧。知道自己底气不足,所以对唐宋根本不做要求。 大绮,这样下去有意思吗?你不和唐宋说清楚,别说范韵去英国,就算她去了阴间你心里还是有根刺,拔也拔不掉的。唯一说到了重点。 范韵是唐宋心里的白玫瑰,也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从他们开始恋爱起,这根刺就一直长在我心中,注定要折磨我一辈子。 还有大绮,你假怀孕的事情做得真不妥当,纸包得住火吗?唯一开始说教。不是我咒你,到时候你别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语,接受她的教育,自己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对,足可以看出自己当时有多恐慌以及范韵的出现对我的打击之重。 和唯一谈过之后心情稍稍好了丁点,而没过几天,唐宋也出院了。 挺突然的,因为自从那天失控摔保温盒手被烫伤后,我就没再去过医院——还没找到面对唐宋的态度。每天唐宋打来电话时,我都刻意冷淡平静以对,讲不了两句便推说有事挂断了。 总而言之,自己貌似傲娇了。 所以这天傍晚唐宋忽然出现在家中时,确实让我有点讶异,但久了没见,有点尴尬,什么话也没说就进厨房给他做营养餐,给他找衣服放洗澡水,接着铺被子暖床,两人一同困觉。 中途没对过一句话。 实在是太过尴尬,我背对着唐宋闭目装睡。 但静谧的黑暗中,他的手忽然抚上我的腰身。 夫人,睡着了? 我摇摇头。很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居然有点鼻酸,秦绮你真是一废材。 你就不好奇,我今天怎么回来了?唐宋更贴近了我的身子,他的胸膛靠着我的背脊,身体是暖热的,血液是暖热的,生命是暖热的,真好。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我顺着他的话问。就算是语言游戏,能让大家开心就是好的。 我私自逃出来的。唐宋很平静地道出一个让我炸雷的事实,我顿时就翻身面对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在生气。 别着急呀,医生都说了我已经可以出院,但你也知道妈的个性,谨小慎微,非要我多待几天好好观察。唐宋解释。 那你也不该私自跑出来,太危险了。我低声训斥。 然而一腔气恼都被唐宋接下来的一句话全给浇灭。 他说,因为我想你了。 好吧,唐宋,算你狠。 虽然心里比较欢喜,但嘴上还在说着硬话。想我做什么啊?又不是没人来看你。 闻言,唐宋慢慢低下头,将脑袋埋在我颈脖边,轻声道,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因为手术,唐宋将一头好发都剃了,此刻新长出来的短发刺得我脸颊痒痒的。我想避开,但唐宋却紧紧把我抱住,挣脱不了,只能道,我只看见了我应该看见的。 如果你是因为她而生气,我可以发誓,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在我的肩窝上,唐宋向我保证。过去已经过去,我的今后,只有你。 这也是第一次,我和唐宋之间提到范韵。 当听见那个她字时,心中一阵酸疼,难受,我知道唐宋为了避免刺激我而将范韵这两个字用她字代替,可结果也并没有多好,我清楚那个名字一直会保留在他心中。 但是,身旁属于唐宋的体温,真实迷人。我告诉自己,这才是我应该在乎的东西。 最终,我伸手,抚上唐宋头顶的伤口,那伤口是突兀的,残酷的,指尖带着怜惜,对唐宋的,对自己的。 答应我,不要再和她有来往了。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唐宋郑重地在我肩窝中点下了头。 我不会再让你生气。他这么保证。 我相信了唐宋,我也必须相信他,我是说,如果还想要和他继续生活下去的话。 终于平静了一段时间,唐宋在家修养,几乎每天都和我待在一起,这样的陪伴给予我极大的安全感,内心深处的不安暂时被压制下。 然而日子总不会太过平安,就在这时,我接到了爸的电话。 爸虽然对我不错,但毕竟不是亲生,也有些隔阂,很少跟我打电话,接起瞬间我就预感找我是和秦丽有关。 果然不出所料,爸让我回家看看秦丽,说是她精神状况不太好。 放下电话我就去了,这段时间因为范韵,我烦恼于自己的事情,忽略了秦丽,实在是不该。原本以为秦丽只是心情不好,想我去陪着开导下,去了才发现,事情有点遭。 秦丽躺床上,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父母怎么劝都不听。 我推门进去,发现秦丽正直愣愣地看着窗外,双颊消瘦,嘴唇发白,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影子? 小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是不是杨杨? 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世间能对秦丽造成这样伤害的也只有杨杨了。 秦丽也不看我,只是缓慢地眨着眼睛,道,他说他对不起我,谁要他的对不起,谁稀罕? 你和他,分手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秦丽摇摇头,动作同样缓慢。是他单方面要和我分手的。她说。 是因为范韵?我接续问。 听见这个名字,秦丽忽然冷笑,有点神经质的那种。就是她,因为她回来了,杨杨又有希望了,所以他要和我分手,要用自由身去追求那个女人。他甚至还跟我说,那是他第一次爱的女人,也是唯一一次爱的女人。而我呢?我问他,我是你的什么。他说对不起,原来我在他的生命中只是对不起三个字。 55 秦丽在对我说话,可眼睛却盯着空气中的某片白色,她的眼睛死冷死冷的。姐,我不会同意的。 小丽,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断送自己的幸福。我劝道。 姐,我问你。秦丽缓慢地转过头来,她的眼睛毫无神彩,但眼底却蕴藏着一股冰冷盛烈的火焰。她问的是,你会放弃姐夫吗? 我哑口,做不出应答。 作为旁观者,我可以如此轻易地劝说秦丽离开杨杨,但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时又会如何?还能如此轻松? 我自己都不信。 姐,我求求你,不要再劝我离开他。你应该帮我,我们一起把范韵赶走,好不好,她根本就不应该回来的!秦丽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嗓子因为久不进食水,沙哑得吓人,让人想到裂开的土壤。 小丽你冷静点。我按住她,手掌下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姐,你帮我一件事,我就求你这么一件事。秦丽反抓住我的手,紧而牢,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兽的爪子,带着神经质的尖锐。 秦丽要让我陪她去见范韵,这就是她的请求。在这样的状态下,父母不准许她独自外出。 有必要吗?我问秦丽。起决定作用的应该是杨杨,如果他执意要与范韵在一起,就算范韵消失,他也不会回来。 怎么会跟她无关?她没回来的时候,杨杨跟我不是好好的?她一回来,杨杨就被迷住,要和我分手。秦丽连睫毛都在颤抖。姐,求求你,陪我一起去。 我无法拒绝,因为看得出,秦丽是志在必行,如果我拒绝,她自己也会偷偷去见范韵,而在她精神状况如此差的情况下,有我陪着,必定好些。 后来我回想,如果这次硬下心来,拒绝了秦丽,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如果只是一个虚幻的果实,结不成真实。 秦丽事先已经约好了范韵,我帮小丽梳洗,穿衣,化妆,她要求我将其打扮到最好的状态。我依言照做,因为明白,女人最大的耻辱就是在情敌面前蓬头垢面。 等准备就绪,我带着秦丽出门,却遭到了妈的反对。 她这么虚弱,还出去做什么?妈看着我,眼中带有敌意。 妈,是我逼姐带我出去的。秦丽说。 也许是秦丽的脸色与眼神,妈想说什么,却被爸给拦住。好了,有小绮陪着,没事,让她们姐妹出去散散心也好。小绮啊,你是有身孕的人,一定要小心,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可要当心。妈嘱咐秦丽。 我转过脸,看了看那处阶梯,看久了,也就不觉得疼了。 终归是出来了,约定的地点在离家不远的咖啡馆里,地址比较僻静,环境优雅,四面都是玻璃窗,水流顺着玻璃滑下,从里往外看,像是大雨倾盆。 范韵也没有拿乔,我们坐下没多久她便到了。 三杯咖啡端上,人人皆有一段心事,各自沉默。 还是秦丽最先开口。范韵,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如实相告。 范韵也是聪明人,一点就知。如果是关于杨杨的事情,我只有一句话——我感谢他,但并不爱他。 秦丽似乎是松了口气,但整个身子却仍旧紧绷。既然如此,你有跟他说明吗? 或多或少,他应该是知晓的。范韵柳眉微蹙。 请你当着我的面,清清楚楚告诉他,你与他之间没有发展的可能好吗?秦丽吞口唾沫,很渴的模样。 抱歉。范韵拒绝。我觉得这样的做法是没有必要且突兀的。 那么你就想这么暧昧下去?对待杨杨永远都是若即若离,让他着迷不已?我也抱歉,不得不骂您一句下贱。秦丽的右手一直放在上衣口袋中,微微颤抖。 小丽。我低声制止。 没有必要将场面弄得这么尴尬。 我和杨杨只是朋友,多年好友,况且,我心中另有其人。说到这,范韵缓缓将目光移向我。 我和她,心知肚明,两人心中,共存着一个男人。 秦丽也不痴傻,当即道,也就是说,你一边勾引着我姐夫,一边把杨杨当备胎是吗? 范韵柳眉皱起弧度更盛,也不欲与秦丽多言,转向我道,你妹妹情绪有点激动,我想我们就谈到这里吧。 说完起身便欲离开,但秦丽却上前,一把将其抓住,她的手,瘦得仿若只有一层皮,而右手,仍旧在上衣口袋中,颤抖弧度增大。 别装出多么圣洁高雅的模样,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说的那么无辜,现在就打电话告诉杨杨,告诉他你和他并没有机会!秦丽的声音很尖锐,引得室内服务生注目。 我赶紧上前想将两人隔开,可秦丽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范韵虽竭力忍耐着,但话语也开始重了起来。秦小姐,请你注重下场合。大家都是成年人,并没有权力强迫他人按照自己心愿行事。 权力?那你又有什么权力随意勾引杨杨和我姐夫?你又有什么权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随意破坏别人的幸福?男人看不出来,认为你是朵圣洁白莲,可我们女人都知道你心中的龌龊!今天我就是要撕开你的面皮! 秦丽说着死命揪住范韵的衣衫,表情竟有些狰狞。 范韵也被激怒,正言道,如果幸福是真的,谁也夺不走,水中月镜中花般的幸福,只会让人失却安全感,让人变得像你一样疯狂。杨杨从没爱过你,有没有我存在,他都没爱过你。 闻言,秦丽怔住,仿佛三魂七魄全被这句话给收走,整个人如泥雕木塑,僵在当场。 我心中绞痛,知晓她此刻万念俱灰的心情,然则再也没想到,须臾,秦丽眼中闪过一道绝望的戾气,从未露面的右手猛地伸出,里面竟是一把瑞士军刀,是杨杨最喜欢的一把,秦丽从他那硬拿过来的,当时她笑着威胁说,若是他今后找了其他女人,定会用这把刀灭了他们这对奸夫淫妇。 我大惊,想伸手去夺,但秦丽却抢先一把,大力将我推开,紧接着,一道白光在范韵的脸颊边闪过,潮热的血腥气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周围人发出惨烈惊叫,秦丽却并未罢手,将范韵按在沙发上,挥动着那把瑞士军刀,空气中的血腥气逐渐加浓,罩在鼻端,几欲呕吐。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一把握住那把刀,一股尖锐的剧痛后,血瞬间从掌心间淌下。 秦丽是看见我受伤才停了下来,浑身颤抖着像是只受伤的小动物。我将那把刀夺了过来,眼内酸痛。 秦丽,你怎么能毁了自己?我问。 秦丽看着我,眼神呆滞。 姐,我早就被毁了。她这么告诉我。 接下来便是一阵繁乱,爸妈来了,范韵与我被送入医院,杨杨来了,唐宋来了。 这场繁乱一直持续了两天,在各方的斡旋下,终于平息。 范韵所受的大多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她没有报警,放过了秦丽。而杨杨因为这件事,彻底与秦丽分手,表示再不会与之相见。那几天,唐宋也时常去医院探望范韵,回来时脸上总是写满疲倦与沉思。 我回家探望过秦丽一次,她关在屋子里,更瘦了,只剩下稀薄的生命力,我跟她说什么也不回应。 下楼的时候,妈冷着脸让我暂时别再来看秦丽,我知道她将秦丽刺伤范韵的事怪在了我头上。 很有可能,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包括唐宋。 唐宋有事情在瞒着我,他有了秘密,有好几次,我在书房外听见他在跟人讲电话,但当我靠近时,他又警觉般地停了下来,待我开门时,他重新恢复成看文件的模样。 正襟危坐,若无其事。 我不确定和他通话的是否是范韵,我确定的是,他时常去医院探望范韵——苏家明告知我的。 范韵的主治医师正是他同学,从他那辗转得知,唐宋常去范韵病房,两人会交谈许久,而范韵也总是在他到来时,神色振奋。 大绮,你惨了。苏家明这么告诉我。 他没说错,我自个都觉得自个有点惨,连假怀孕都使出来了,还是拴不住自个丈夫。 我并没有将所有情绪表现出来,因为理智按压着自己的感情,时刻提醒范韵受伤我也有责任,唐宋身为朋友与旧情人去看望也是人之常情。 可惜更多的时候,我仍旧死死记得范韵受伤那天唐宋赶到时脸上的紧张之色。 我想,如果躺在那里的是我,他也会是这般神色。只是,我想要的太贪心——唯一,我只想我是他的唯一。 还记得唐宋的那句话,过去已经过去,我的今后,只有你。 只是,过去虽然过去,记忆仍旧存在。 我再如何坚强,也抵不过他们的曾经。 开春的时候,同事去尼泊尔游玩归来,带来许多礼物,富有民族特色的纱巾,项链手镯耳环等银质手势,木雕铜雕的面具等等,堆放在一起,让我们自行挑选。 我却看中了一颗果实,外壳坚硬,挺奇特。 那叫贝尔果,贝尔树结的果子。同事告诉我。 我想起,曾经有个人告诉我,贝尔果婚的含义。他说,你的婚姻,是虚假和短暂的。 我后悔过吗?握着那颗贝尔果,我悟不透 56 我和唐宋之间看似感情依旧,然而我却逐渐感觉两人之间有一层白色的雾。 我看不清他,而他,可能也看不清我。 关于范韵受伤的事情,我们没怎么谈过,能怎么谈呢?难道说,嘿,真不好意思,我妹伤了你前女友,原因是你前女友貌似要抢了我未来小妹夫,而且你前女友貌似还说对你余情未了,对了顺带提一句,我未来小妹夫就是和你前女友是同学,跟你也是铁哥们那位。 关系圈太复杂了,憋得人蛋疼。 除此之外,唐宋似乎对我的肚子没什么大的兴趣,并没有再如过去那般每日接触。 你是不是觉得这孩子来得挺意外的?我按捺不住,某天便问了出来。 唐宋正戴着眼镜看书,闻言,怔了半晌,才静静道,怎么会呢? 我低头,没再说话。 关于这个话题,我们再没有往下深谈,两人同时有了心事,斟酌话语是件很累的事情。 真正确定唐宋并不太关心我腹中“孩子”,是在听见那番对话时。 自从知道我“怀孕”后,婆婆三不五时便会让我们回家吃饭,顺便喝她为我精心熬的补身汤。这天下班早,我没等唐宋就自己来了公婆家,去时也不凑巧,正赶上婆婆休息,不想打扰,便在小保姆的指点下,去了唐宋的房间。 虽然唐宋已经搬走不少时日,可这屋里还满满地留有他不少东西,大多是奖状奖杯证书什么的,两个大书柜全摆满了,彰显着他过往的优秀。 我用指尖一点点抚摸过那些物品,仿佛这种无意义的动作能让自己触碰到唐宋的过往——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毕竟,无法参与他的过去是我最大的遗憾。 参观完外面的东西,我拉开抽屉,里面放着许多相册,全是唐宋过去的照片。翻开第一页,便是婴儿时的唐宋,白净圆脸,可爱至极。接下来,是幼儿时的他,在众人围绕下,小脸俊秀,没再笑,显出沉静之色。少年时的他,白衣翩翩,脸上虽还留有稚气,然则眼神已经跳脱所属年龄。 正在端详着,相册夹缝中忽然落出一张照片,飘落在地。 待看清那张照片上的人时,眼球像是被一把利刃切割,痛不可当——上面是少年时的范韵,一袭白裙,明眸皓齿,嫣然一笑。 身体内的血忽然冲上脑袋,太阳穴突突地跳,登时跌坐在床上,半天也没缓过来。 从没天真地想过唐宋会将范韵的东西丢弃,但真正看见时,又是另一番感受,仿佛心内世界天崩地裂,寂静无声地。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得以平静下来,用微微颤抖的手将照片放入了自己的钱包中。 怔忪中,忽听见唐宋走上楼来,许是不知我在,竟直直走入了隔壁公婆的房间。 我悄无声息地走出去,脚静得像猫掌一般,慢慢向那个房间靠近。房门微掩,里面母子俩的对话声隐隐传出。 “现在已经要做爸爸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胡来,范韵那也别去了,别让小绮知道,免得她不高兴影响情绪。” “我明白。” “对了,最近我看小绮反倒瘦了,明天我约了位老中医来给她看看,调理□子。” “不用了,别这么麻烦。” “什么麻烦啊?我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别人家当爸爸都是欢天喜地的,就你一人不把孩子放心上。我可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小绮,那孩子总是你的,别不关心。” “妈,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什么清楚?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你还对那个范韵余情未了?宋儿,要是小绮没这孩子,妈也说不定心一软就同意你和范韵了,可现在情况不同,你总不能让你自个的孩子没父亲啊?所以还是安心地跟小绮过下去,明白吗?” “妈,我知道。” 猫掌慢慢地缩了回去。 当发现我在他房间中时,唐宋眼中滑过一丝短暂的惊讶。下去吃饭吧,他说。 我微笑,好。 席间,婆婆边看我喝汤,边问道,你们打算给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啊? 不急。唐宋埋头吃饭。 什么不急啊?这过不了多久孩子就要出世了,我说你个做爸爸的,一点都不懂事,当初我怀你的时候,你爸爸爷爷就把你名给想好咯。婆婆埋怨。 那就你们做主好了。唐宋顺水推舟。 你怎么就一点也……碍着我在场,婆婆也不好多说。 但我懂她想要说什么。 唐宋,确实是再也没关心过孩子——自从,范韵受伤之后。 也许是他的心太小,只能关心一个人吧。 吃完饭我们乘车回家,望着路旁橘黄的灯光,稀稀疏疏的人群,我伸出手指,在窗玻璃上胡乱画着。 忽然,一个声音从我体内冲出。你说,我们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这是我的声音。 唐宋安静了好一会,才道,什么都可以。 闻言,心凉了一凉,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是吗?如果孩子是他与范韵共同孕育的,是否也会这样淡然呢? 从来,我都认为不论自己内心多阴暗多泼妇多庸俗,都不会在唐宋面前表露出。然而事实证明,不是自己有多会忍,只是情况并未挑战到我的极限。 在这一刻,我内心的黑暗全都爆发了。 后来我总在探究自己此刻的心理,终于得出结论,这是一场报复——报复唐宋对属于我们的那个孩子的漠视。 你还想着范韵吗?我直接问了出来。 很是顺口,足以看出这个问题在心中盘桓了许久。 唐宋静默,很长时间后给出了回答。不,并没有。 那为什么你的抽屉里还放着她的照片?我问。 唐宋不答话,而这时车已经驶到车库附近,我俩一同停了车,再一前一后回到家。 他似乎是想逃避这个话题,径直上了楼,我怔了怔,也跟了上去。 唐宋进了浴室,放水,开始脱衣。我站在门口,直直看着,看着他的身体,心中竟弥漫上一丝悲哀。 这张照片,你想要给我点解释吗?我将范韵的照片给拿了出来。 他也不看,也不答。 我的眼睛也慢慢低了下去。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呢?他背对着我,终于开口。 我看着照片,一个声音再度冲出。我想,让你撕了它。 57 让女人衰老的是岁月,让女人丑陋的是嫉妒。 我不经意地看着镜子,竟不认识里面的那个女人——苍白的脸,嘴角神经质地抽^_^动,一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柔和颜色。 可是那五官脸庞,却是那样熟悉。 那就是我,秦琦。只是竟熟悉得陌生。 我说过,她已经与我们无关,那张照片是我很久以前放在书桌内,连自己也已经忘记,并非有意隐藏。唐宋仍旧背对着我,仿佛永不想转过头来。 那么证明给我看。我说。把它撕了吧。 我需要证明,很多很多的证明。 我需要安全感,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秦琦,如果我这么做了,你心里就能舒服吗?唐宋问。瞬间,他的背影有点疲倦。 是否舒服我不清楚,但肯定的是,倘若他不这么做,我会发狂。 是的。我告诉唐宋。只有这样我才会安心。 唐宋忽然转过身来,夺过我手中的照片,撕成两半,丢在马桶中,手指一按,从中被撕成两半的范韵随着旋转的水流被抽走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去证明的吗?唐宋问。 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但我却感觉到隐隐的冰冷。 有句话叫做破罐子破摔,我向来都不是个多聪明的女人,既然局面已经如此,不妨将它弄得更坏。这是我性格中的缺陷,我从不懂得悬崖勒马,我只知勇猛直前。 有,我对唐宋做出要求。把那根红手链拿来,当着我的面剪断。 这句话一出口,连自己也觉得过分,但痛都痛了,不介意更痛。 闻言,唐宋静默,流动的光在他眼中流转,情绪太过复杂,我看不明白。 已经不见了。他说。 不要骗我。我说。 我说的是实话。 那东西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重要的不是过往,是现在。秦琦,不要变成我不认识的人。 任何过往都会影响现在,或许你一开始就不认识我。 你到底想要如何呢?唐宋问。他很无奈,他看着我的眼神很陌生。 我在难为他,他何苦又没有难为我? 按照我说的做,证明给我看,我会学着释怀。我的态度很强硬,强硬得可怕。 你不会。唐宋断言。秦琦,你已经陷入一个情感死胡同,任由我怎么证明你都不会释怀,关键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的心态。 你这是拒绝的意思吗?我问。 秦琦,不要逼我。唐宋的眼眸很淡,很悲凉。 他眼中的神色刺痛了我。 我摇摇手,很无力的样子,退出了浴室。 我想,自己已经彻底让唐宋厌恶,而唐宋,也彻底让我失望。 浴室的哗哗声渐渐离我远去,当反应过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驾着车出门了,没带手机,也好,如果手机静悄悄的,并没有唐宋的电话,我想自己会发疯,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驾照刚拿到没多少日子,车技还有些生疏,但上路还是没什么问题。我将车开入市中心,那里灯光如流火,就算是虚妄的繁荣,至少能占据双眼,让眼泪无处流淌。 等逛得手脚都麻木时,我在一家大酒店里要了房间,决定今夜不再返家。 并不是自己不想看见唐宋,而是怕唐宋不想看见自己。 房间很大,有会客厅,连着卧室,整面墙壁都做成了落地窗,看出去视野开阔,整个城市成为一个缩影,聚在眼前。 一个人的情情爱爱生生死死,其实多么渺小,但我就是看不透。 要了洋酒,我靠坐在沙发上,开始自斟自饮。 酒后劲很大,等我解决完一瓶时,整个胃已经是翻江倒海,难受得想要自杀。 摇摇晃晃地奔到洗手间内,一不小心,竟然摔倒在地,手肘磕在洗手台上,疼得冒泪花。来不及处理外伤,胃中一股秽物上升,我趴在马桶上,哇哇地吐了起来。 声音回荡在洗手间中,震得我耳朵都嗡嗡的,呕吐的滋味太过难受,我差点连肝胆都吐了出来。吐了一阶段,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脚无力,努力撑起身子,几次三番又跌回地上。这天还是挺冷,凉意一股股钻进骨头缝中,牙齿开始打颤。 我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正以为自个今晚就要冻死在洗手间中时,忽然一双有力大手将我扶起,抱到柔软大床上,接着一条温热毛巾开始轻轻擦拭我的脸颊。身体舒适,神智稍稍清明,我睁开眼,发现眼前忙碌着的是一高挺人影,那双细长桃花眸,我如何也不能忘记。 和……一?我轻声唤了出来。 放心,我只是想照顾你,没什么非分之想。他提前澄清。 你怎么会来?我问。跟踪我的? 没这么多闲工夫,这间饭店是我家开的,正好今天过来视察,就撞见你进来。看你心情不好,本来不想去来打扰免得撞枪口上,可又听说你叫了不少酒,怕你喝醉后出事,就在门外注意着。结果真听见你在里面吐得翻天覆地,就让人开门进来看看。和一解释。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忽然笑了出来。 和唐宋吵架了?他边为我擦拭,边自言自语道。我也是白问,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这么伤心呢? 我有心也有肺,我就是心肺太多了,才让自己不痛快。我大着舌头反驳。 你的心肺全是对着唐宋长的。和一静静道。 我怔了下,忽然翻起身,盯着和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和一,我是不是不该爱唐宋? 你不仅没心没肺,还铁石心肠。和一轻哼了声。你对着我问这个问题,大绮,你这叫杀人不见血。 我又说错话了?重新倒在床上,我脑袋晕乎乎的,整个房间都在旋转。 少顷,和一对着空气道,你不是不该爱他,你是爱得太卑微,爱得失去了自我。 爱得太卑微吗? 其实,唐宋是个很负责的人,他不会轻易抛弃你的。和一道。 你觉得,如果一个男人,要因为责任而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那多痛苦啊。我说。 大绮,你怪不得唐宋,从一开始,你就是奔着责任去的,你出现在唐宋生命中时,就是一个责任。而现在,你又开始厌弃自己责任的身份。你说,错在于谁呢?和一说话从来都是另辟蹊径,可也不无道理。 爱情让人变得贪心。我找理由。 假怀孕的事情打算怎么收场?和一又抛出一个棘手问题。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我神经兮兮地开始笑,看来是真喝多了。 要不,装作流产吧。和一出主意,我做个好人,帮你打通上下关节,糊弄过去。 我嗤笑,笑和一形容自己是好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因为我还没对你死心。和一看着我,眼睛诚实得让人心惊。 你对我的爱,就像我对唐宋的爱。我转开眼睛。 永远是自讨苦吃,没有结果是吗?和一给出注语。 我去洗澡。我撑起身子。 衣服上有了秽物,臭烘烘的,睡不着。 和一帮我把水放好,扶我进去,说等我出来后他就离开——他担心我这样的状况会淹死在浴缸里。 脱下衣服,躺入温热的水中,浑身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在叫嚣。我深吸口气,将头埋入水中。一瞬间,眼前闪过很多人。 唐宋,和一,范韵,杨杨,秦丽,阿vane,玮玮,苏家明,唯一……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嘈杂地挤在脑海中。 气憋太久,胸膛内像是藏了一面鼓,咚咚地敲着,忍耐不住,我冒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清甜新鲜的空气。 就在我破水而出的那刹那,浴室门被人大力推开。 我一惊,转头,竟对上唐宋那双隐藏怒火的双眸。 实是事情发展太过突然,有点时空错乱之感,竟看得呆住。 唐宋,她喝醉酒,恰好被我撞见,就进来照顾下,你别多想。我听见和一在外解释的声音。 唐宋不言不语,就这么看着我,好半天才道,和一,你出去。 待了好一会,终于听见和一出去的关门声。 唐宋就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我,他的眼神,我越来越不懂。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唐宋问。 我和他,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我解释。 你让我和她保持距离,那你与和一又算是怎么回事?唐宋问。 浴缸中的水慢慢变冷,我轻笑,现在是在找我的错吗? 秦琦,不要无理取闹。唐宋忽然走过来,硬把我从浴缸中拖了出来,擦拭干净,裹上浴衣。 你觉得现在我们俩是不是扯平了?我笑。 是的。唐宋承认。 不可能。我推开他。 为什么? 因为我与和一之间没有什么,但你与范韵却有很多! 大绮,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变了吗?唐宋静静地看着我。 看着他的脸颊,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少年时代的神明,而现在我却将我们的关系弄得如此难堪,如此破败。我忽然很累,累得只能问出一句话。唐宋,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懂。 58、58 ...   唐宋也不懂,他的眼中染满了与我同样的迷惑。   这样下去,我会变得不像我,而他也会变得不像他。和一说得对,我爱得太卑微,爱得失去了自我。   我爱得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秦绮。   唐宋,我抬头,迎着他的眼眸,轻声道,我们,不如分开一段时间。   有时候放手并非是为了放弃,只是给双方一点时间,理清头绪。   当做出这个决定后,我从家里搬了出来,前两天住在饭店里,第三天苏家明八卦女王附体,不知从哪里得知此事,居然找上门来,硬把我拉到一40平米小户型房子里,说这是他朋友的屋子,但人家出国去了,正好要个人来守守,免得遭小偷,特许我免费住下。我一看,这屋子干净整洁,挺温馨的,就不客气住下。当然,苏家明也不是吃素的,作为报答,我决定请他吃一个月的午饭。   跟苏家明吃饭的好处是俩吃货凑一块吃东西特别有感觉,那是吃嘛嘛香;坏处就是这人八卦之心太盛,嘴里塞满了东西还在问我关于分居的事情,我的回答总是敷衍。   独身还习惯不?还成。打算分居多久?待定。有没有打算婚内出轨?没想过。这招是以退为进还是破釜沉舟啊?见仁见智。   当然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还是将我炸得不淡定了--你就不怕在分居的日子里,唐宋会与范韵复合。   乌鸦嘴。我唾苏家明一口。   看看,还是怕吧。苏家明小得意。   不怕我在你饭里下毒就少说点话。我进行了轻度威胁。   苏家明是个好同志,知难而退,低头吃饭,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可没吃多久,又憋不住了,问道,秦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要离婚什么的赶紧趁早,看着现在还没老透,把自个再嫁一道,谁说下一个就会比唐宋差不是。   有你这么撺掇人离婚的吗?太不促进社会和谐了。我站在大角度批评他。   我可是为了你着想,早市黄瓜2元一斤,中午1块5一斤,晚上一块就全贱卖了。苏家明还在游说着。   你说你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就没点大男人的觉悟啊,整天就这么八卦来八卦去的,越来越像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对得起你们苏家列祖列宗啊?我忧心。   姐姐,你自己事情都没忙过来,我们家列祖列宗就不劳您挂心了。苏家明嘴上功力越来越见长。   我倒不想挂心你们家事,就是你整天挂心我们家的事,闲得慌。我摇头。   也不知这话是什么地方惹到他了,这孩子脾气一上来,将筷子一丢,汤汁一甩,转身就走。   我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怔在原地,有点尴尬。叹口气,原地坐下,继续吃--一大桌子东西呢,不能浪费了。   正埋头吃着,忽然有人在对面坐下。抬头,就对上那对细长眼眸。   碰巧遇见我?我明知故问。   哪里次次都会这么巧?特地来找你的。和一也没隐瞒。   找我做什么?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找老板结完账,跟他一同出去。   听说因为上次的事情你和唐宋吵架了。和一道。需要我去解释下吗?   该解释的上次不是解释完了,再说也不是因为你。我坦白。   还是因为范韵。和一总要点破。   我默认。   大绮,这样有意思吗?我觉得你有点偏执。和一说。   我摇摇头,这些事情真不想再多说。   和一也察觉了我寡言,提议同他去喝点东西,我想了想,婉拒了。   怕他继续误会。和一瞄我一眼,轻轻地问。   怕我们仨都误会,还怕这个世界误会。我还他一眼,轻轻地。   和一低着头,半晌不说话,眼睫毛低垂着,遮着那双含义丰富的眸子。大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直接道。和一,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淡忘,却没法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和一似乎勾了下嘴角,是一种想笑却没什么力气的感觉。大绮,给你的时间还是不够对吗?   不是时间,是我自己的问题。已经发生的事,必然会产生后果,我没有办法回到之前与你相处的状态,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会是尴尬的存在,连朋友都不大可能做得下去。我直截了当地说了。   如此直言,也不怕伤害他,都是这样的,人都是这样的,对爱自己的人残忍,再忍受自己所爱之人的残忍。   和一沉默着,冬末初春的阳光,半是寒冷半是温暖,照在他脸上,那张脸,多好看,但我就是不爱,自己也恨自己,痛苦都是自找的。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说。   再待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生活就是一笔乱账。   和一叫住了我。你知道颜色坊幕后的老板是谁吗?他忽然问。   我不做声,停住脚步,看向他。   是唐宋。他说。在与范韵分手后,他就开了那间会所,是思念故人之处。   我安静地等待着,我相信和一想告诉我的不止这些。   果然,他抛出了底牌。唐宋在颜色坊中有一房间,里面装有很多东西,想去看看吗?   我无法说出不字,即使知道这是和一的一个局,我也必须去。   我想,我需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东西在颜色坊三楼最里的小房间内,毫不起眼,最适合隐藏。钥匙和一已经提前拿到,当然它的来历不会太光明,然而我也没有心思去追究。   打开,里面灯光昏暗,隔许久眼睛才能适应。而当适应之后,我发现除了靠墙的一个书柜,其余没什么东西。   我向着书柜踱过去,看见一抹红色,红得陈旧,红得黯淡,却如此刺目。   那根红色的编织手链,那根被我丢弃被他捡起的手链,那根见证了唐宋与范韵感情的手链,那根他说已经丢弃的手链。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在无声地发出无恶意的冷笑--它的胜利,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失败者的沮丧来增彩--它的自信,是理所当然固若金汤的。   它从没把我当成对手看待,我没有这个资格。   不止是它,还有满书柜的物品都在冷而高傲地笑着。   唐宋与范韵的合照,情侣衫,小装饰物,各式各样的物品,记载着那些我最害怕的曾经,连拿起再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我的脚底心像是有个洞,黑色无底的洞,力气持续而无声地流逝,我整个人如初生时般虚弱。   如果颜色坊是唐宋的一颗心,那么这个房间便是心底隐藏的小角落,与范韵的感情永远存在。   累,开天辟地从未有过的累。终于明白,我与之作战的,不仅仅是一个范韵。   我对抗的,还有唐宋人生中第一段最纯纯的感情。   我灭得了范韵,却对抗不了唐宋。   看清了自己的自不量力,浑身开始发冷,冷得牙齿打颤。   我多卑鄙不是?耳边传来和一的自嘲声。   和你无关的。我说完便转身走出去,双目开始胀痛,再不能自虐下去。会疯。   低着头往前走,走廊地毯挺厚实,踏上去很安静。也许是太安静了,所以当和一猛拉住我手时,我霎时间涌出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   下意识抬头,看向和一,而和一却看着前方,仿佛前方有洪水猛兽般。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发现了两个人。   男的高挺,女的纤细,搭在一起,煞是和谐--我是说,如果不是有我这个妻子在场的话。   唐宋与范韵站在一间包房门前,范韵想走,唐宋却阻止着他,拉拉扯扯,牵牵绊绊,一团混乱。   在某个瞬间,唐宋抬头,发现了我。脸上的吃惊如烟花盛开--我听见了自己心中某件东西爆炸的声响。   我们四人就这么呆在原地,按兵不动,仿佛谁先动了,便先乱了阵脚。   范韵,好久不见,走,咱们去喝一杯。和一主动出击,将范韵拉着,推开包房门,走了进去。   在关门的时候,范韵的眼神我忘记不了--很是复杂,浓郁深沉。   是胜利者的微笑,是挑战者的示意,还是其他,我都不想去追究。   昏暗的灯光将唐宋的轮廓映得模糊不清,他慢慢向我走近,但声音却越来越遥远--今天我和范韵,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你们之间是怎样?我想自己已经没有权力知道了。这是我的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唐宋忽又上前一步。   意思就是,我愿意……成全你们。我们之间近得能触及彼此的呼吸,两颗心却遥远得无边无际。   唐宋的呼吸似乎停滞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中增加了凉意。   如果没有和一,你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问。   与和一无关。我解释。   在我看来,是有的。唐宋看着我,慢慢地后退了一步。   他来去自如,能够随意控制与我之间的距离,他要的是安全的距离,缺少爱情的夫妻,能够安全地相依相伴,白头偕老。但我做不到,要么远隔天涯,要么近若咫尺。   怪只怪,我只爱他,他却并非只爱我。   我再无力解释,越过他,脚步一轻一重地离开。唐宋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很大。   为什么现在都不肯跟我好好说话?唐宋左手将我拉住,背对着我。   我看见那间屋子里的东西了。我道出实情,声音疲倦地连自己也吃了一惊。唐宋,那些东西,太多太重,我搬不动。   他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下,仿佛被烧得通红的铁烫伤一般。   我的气管狭窄得只能供游丝般的氧气通过,难受。   终于明白,自己要对抗的,不是范韵,而是唐宋的整个青春,是他最珍贵的记忆,是构成他整个人生最重要的情感。   我不自量力,败得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月争取完结,然后全力更新教官文。 59、59 ...   回到那个小家时,我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前路迷茫,谁人也帮扶不了。冲进浴室中洗了个澡,热水让肢体活泛起来,但一颗心仍旧僵硬无能。   在这样一个和谐却二逼的世界,最难捱的莫过于失恋。   而我的这一失,却有点子惨烈,把多年的青春与幻想都失了。   打开冰箱,找出所有的酒,打开全喝了起来。没什么下酒菜,只能打开电视,看着里面那些相亲节目,哈哈哈哈哈地跟着傻笑着。   直到一名男嘉宾上场,人帅多金,谈吐文雅,一开始台上的老年剩女青年剩女全都对其注入了热切的希望,岂料在最后关头,这孩子居然说出自己前女友在两年前去世。话还没说完,场上劈里啪啦一阵灭灯,其中一21岁小萝莉的灭灯原因是--他心里永远有前女友,作为女人,我没有这么无私,这么伟大,能容忍自己丈夫心中有另一个女人存在。   看完这个,我开始用酒瓶子砸自己的头。秦绮你傻啊,人家21岁小姑娘都懂这道理,你这么大辈子是白活了。   正敲在兴头上,门也有人敲了。本想着不理会,但敲了一分钟,门居然被钥匙打开。   进来的是八卦之王苏家明。   虽说现在离光天化日有一定距离,可也不能构成你闯空门的理由吧,我说苏家明再怎么我也是一女的,你就没想过直接进一女人房间会遭遇到的种种尴尬事件?是你太天真还是我太龌龊?不过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把钥匙给我先。   我这么一大通啰嗦苏家明却一个字也没听进,他看了我半晌,最后只问了一句话--你怎么哭了?   我侧过头,迅速用袖子擦去眼泪,指着电视道,笑哭的。   你这样的解释是对我智商明目张胆的鄙视与侮辱。苏家明说。   我犯不着侮辱你的智商,你把自己的智商称之为智商就是对智商的侮辱。我说。   到底为什么哭?是因为唐宋吗?苏家明问。   别提他的名字,让我静静。我说。   你以为我不提你就不会想他,你以为我不提你就不会伤心,你以为我不提他和那个谁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以为我不提你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苏家明忽然提高的声线刺激了我的情绪。我忽地站了起来,微醺时的昏眩让我感觉像站在摇晃的轻舟上。我对着他道,苏家明你能不能不管我,就算是朋友,也不需要介入到彼此隐私的生活中,我并不希望我的什么事你都来参与!   这话一出,苏家明像是被鱼刺给哽住,脸上白红交杂,如果情绪是水,那他心里必定是翻腾起了惊涛骇浪。   这话一出,我自己也冷静下来,苏家明有时虽八卦得让人讨厌,但毕竟对我也帮助多多,我化身为马教主去咆哮别人这种行为也太不应该了。   正想认个错,道个歉,他却先我一步开口。   秦绮,你以为为什么每次你出事我都会在场,你以为为什么你的每件事我都要参合一脚,你以为为什么我会对你的事情这么八卦?   苏家明深吸口气,最后一句话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秦绮,因为我喜欢你!你个白痴!   他咆哮完毕,就跑了出去,那脚步快得,快赶上兔子了。   随着门关上的巨响,我也跌倒在沙发上。   该笑?还是该哭?在发现自己失去一个男人时,上天又给了你另一个男人,这贼老天。   苏家明的白痴骂得不错,我只能账单照收。   就这么窝在沙发上醉倒,醒来时发现天已大亮,电视电灯都开着,而我却因为吹了一夜冷风重度感冒,流鼻涕咳嗽发烧,一个也没拉下。   这生活过的是真混乱,感情受创身体也跟着受创,看来老天爷是不能乱骂的。   我秦绮再怎么也算是一女汉子,绝对不能凄凄惨惨戚戚地死在一小公寓里,想到这,我撑起身子,想起床,却因为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而跌在地上,手掌还被玻璃茶几的边缘给划伤。   祸不单行,只能认栽,我躺地上,感觉冰冷的地板因为自己的体温逐渐变得滚烫。   正以为自个小命休矣,迷迷糊糊间听见悉悉索索的开门声,然后是急切逼近的脚步声,接着一双手将我从地板上抱起。   我睁不开眼睛,但那怀抱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执念,我环住来人的脖子,轻唤了一声唐宋。   抱着我的手臂僵硬片刻,之后我被柔软的床给包裹,病中都是自私的,也不管他人,自顾自睡去。   基本无梦,醒来时发现两件事,一是自个手掌被白纱布包着,二是看见沙发上一个挺拔身影,心脏瞬间收紧,待看清时,才发现那人并不是自己所念。   床头有粥,自己喝。苏家明背对着我,冷冷道。   冷的。我看着表面凝固的一层,实在毫无食欲。   叫你们家唐宋给你热吧。他赌气道。   一句话哽得我够呛,抖擞下胳膊腿,发现还能动弹,便起身拿着碗去厨房。正热着,苏家明在外喊道,给我也热一碗端出来。   我有点小怒,冲他吼道,你没看见我手掌负伤且仍旧在重病中啊?怎么当医生的?   我昨晚守你一夜,今天也虚了,你怎么就不该服侍下我了?苏家明跟我呛声。   我说不过他,且自己有点莫名的理亏,破天荒没再跟他对嘴。端了两碗粥到客厅,两人开始呼啦呼啦地吃起来。   热粥下肚,身体感觉好了许多,正在舒服着,身边的苏家明放下碗,忽然道,昨晚你一直都在叫唐宋的名字。   嗯,这个人欠我很多钱。我说。   苏家明白我一眼,大绮,你再贫试试看。   我不说话,只喝粥。   半晌,他终于又开口了,还有点扭扭捏捏的。大绮,反正吧,那啥我都已经说了……自己的心里话,我对你是怎么样你慢慢的也就想明白了,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样,想着谁我也明白。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反正,反正就是……   反正我是你一个想念,你小时候就对我有点意思,后来我走了,也没跟你说一声,结果你就一直记挂着,没想到多年之后遇见了,就想继续这个想念,结果发现我赶早一步,结婚了,所以你也没敢做啥。我三言两语道出了苏家明的吞吞吐吐说不出口的话。   你……早就知道?苏家明睁大眼。   刚想明白的。我解释。经历这么多了,再想不明白也别活了。   差不多就是你说的这样吧……昨晚你嘴里叫的全是唐宋的名字,我也明白了,要说我已经断了想念,也没这么快。我……我们还是朋友吧。苏家明看着我,浓眉大眼里带着点子茫然和忐忑,看着让人心疼。   我点头。   朋友是必然的,而其他的身份,我没能力给予。   闻言,他松口气,接着将碗递给我,去,给朕再盛一碗御粥。   得意了吧,你。我踹他一脚。   正打闹着,忽然接到杨杨的电话,让我马上去他家--接走秦丽。 作者有话要说:不说更新时间是因为,我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会更新。。。。。。。。。。 60 60、60 ...   这段日子因为自己的事情应顾不暇,再加上妈的制止,我也很少去看秦丽,所以当赶到杨杨处看见秦丽的模样时,竟大吃一惊--秦丽双颊深陷,皮肤苍白干燥,双眼曾经的灵动全被狂乱所取代。   杨杨没和父母住一起,而在一高档小区买了房子,24楼,阳台的落地窗打开,冷风呼呼地吹进来。   杨杨家现今已是一片狼藉,能砸的都砸了个稀巴烂,衣柜中的所有衣服全被拖出来用剪刀剪成了无数烂布料。   我没问也知道,这是秦丽干的。   杨杨坐沙发上抽烟,眼里是血丝,头发凌乱--都不好受。   见到我们,杨杨指指秦丽,道,你们把她带走吧。   我不走。秦丽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已经没有了魂魄,只剩一张嘴在张合着。我不走,该走的也不是我。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肯放过我?!杨杨捂住脸。   我要你和她分手。秦丽的躯壳在说话。   不可能。杨杨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以为她多爱你,她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我姐夫,所以才同意和你在一起!她根本就是个脚踏两只船的烂货!她是……   秦丽没能淋漓地骂完,杨杨忽地站起来,看着她,眼内是厌恶以及冰冷。   够了秦丽,真的够了,你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我所有的资产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们好吗?   我不放!秦丽摇头。你是我的,我们本来已经订婚了,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秦丽,我爱的是她。杨杨直直地看着秦丽,人们对于不爱的人,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残忍的话。   我走上前去,将秦丽的耳朵捂住。我不想再让自己的妹妹受伤害。   秦丽,我们走,如果你还当我是姐,就跟我走。   秦丽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对着杨杨道,我知道,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范韵,就是她,如果没有她,我们一定会好好的,我们就能结婚,是不是?杨杨,我会让她消失的,你答应我,只要她消失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是不是?   够了!杨杨猛地站起来,将嘴中的烟丢在地上,燃烧的烟头将地毯烧黑,焦味和焦黑,已经无法抹去。   秦丽你真的疯了,我警告你不准再伤害范韵,否则我会杀了你!杨杨大吼着。   那声音是真的大,我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开始缩紧。   杨杨还想警告什么,我挡在了秦丽面前。冷眼看着他,道,杨杨,再怎么说,你和秦丽也相好过一场,就算分开,也没必要再说伤人的话。你放心,秦丽我会将她好好管住,必定不会耽误你的幸福。   嫂子,我只是,我真的也要被她给弄疯了!杨杨烦躁地揉着头发,像一只困兽。   秦丽只是现在有点迷糊,待她清醒过来,必定也会寻得新人。虽说感情是你情我愿之事,但你也不能说完全无辜,秦丽成现在的状况,一半因为她本身性格,一半也因为你的隐瞒。现如今看你去意已决,料想谁也拦不住你。我知道人性本贱,越是对你好的越不珍惜,但秦丽毕竟待你也是情真意切,豁出性命为你挡刀,这番情意不求你回报,只求你在分开时对她好言以待。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心里也清楚秦丽这样的疯狂必定会讨得杨杨厌烦,但杨杨脸上的厌恶却让我这个旁观者也寒心--就算是对一个陌路人也不必冷漠无情至此。   正说着,秦丽像是忽然看见我一般,猛地抓住我的手,道,姐,你帮我留住杨杨,你快劝劝他啊!   秦丽,我们先回去。我抓住秦丽的胳膊,并示意苏家明帮我一把。可苏家明还没过来,秦丽却一把推开我,冲到杨杨面前,歇斯底里道,我不走,杨杨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要没有范韵你就会回来,你等着,我马上就去让她消失!   杨杨剩下的最后耐心被秦丽给扯断,他猛地将秦丽推倒在地,脸上表情厌恶至扭曲。秦丽,你是个疯子。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没有爱过你,我爱的一直都是范韵,以前,现在,将来都是。   好了,杨杨!我制止。   让我说完。杨杨看着秦丽,一字一句道,秦丽,我和范韵,下个月就要订婚了,我和你已经不再可能,如果范韵因为你遭到任何的伤害,我永远都会恨你。   说完,杨杨拿起外套,冲出了门。   我想上前去扶起秦丽,她却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似的,已经是泥雕木塑般。   我与苏家明想将她带走,可怎么都拉不动她。只能守着,等她稍微平静。   守了一个小时,苏家明看秦丽嘴唇都干裂了,便主动下楼去买水买食物。而我则继续守着秦丽,边给爸打了电话,让他们来搭把手。   挂上电话,却发现秦丽看着我,眼神很柔。   小丽,我们回家好不好,今晚我们姐妹俩一起睡。我摸摸她的脸颊,触手都是骨骼。   姐,我和杨杨,已经不可能了是不是。秦丽像是从一场噩梦中脱离,清醒而虚弱。   我没有回话,任何的言语都可能带给她伤害。   我第一次见杨杨是在聚会上,他很入神地在想着什么,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还假装文艺青年呢。   第二次见他是在ktv里,他唱了首红玫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唱得其实不好,还有点走音,但当他把话筒递给我时,我发觉手心有点烫。   第三次见他是在滨江路边,我正散步呢,发现远处好像是他的车,也没多想,我直接就招手拦下,坐了进去。说,谢了,下次请你喝咖啡啊。   第四次我硬拉他出来喝咖啡时,就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了。   秦丽慢慢地回忆着。   姐,你知道吗?我第一次住在这的那个晚上,他睡熟了,我则支着手在床边看他,看他的长睫毛,看他的高鼻子,看他的嘴唇,看他的喉结。当时我多想时间赶紧流逝,想我们立马白头,立马子孙绕膝,越过中途那些充满变故的岁月,平安地携手到老。可惜……总不能如愿。   秦丽,别多想了,我们回去好好睡一觉。   秦丽点头,姐,你帮我弄条热毛巾擦擦脸吧,我不想吓着爸妈。   秦丽脸上泪痕斑斑,确实挺吓人的,我看她也开始想通,便进浴室洗了条热毛巾,正在拧水,忽然听见沉闷的“咚”的一声。   我走出去,发现秦丽不见了,阳台的落地窗大开着,窗帘被冷风吹得翻滚。   脑袋里嗡嗡的,我一步步走近阳台,用力握着栏杆,向下望去--草丛绿化带里,有隐隐的白色,从24楼望下去,像是落下了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61 61、61 ...   秦丽死了,从24楼跳下,自杀。   爸妈外公外婆,一夜老了许多,然而自始至终,我都没落泪,是不是伤到一定程度,连眼泪都是多余的。   站在24楼的阳台往下看,人的脚会软,我记得秦丽有恐高症,但她还是跳了,甚至没有一点犹豫,那需要怎么的生无可恋才能做到。要在这一刻,我才能明白她所受到的伤害。她用自己的生命,向所有人证明了这点。   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当即晕倒,躺在医院,爸也瞬间虚弱下来,秦丽的后事由我一手办理。告别仪式除了家人和秦丽比较亲密的朋友,我谁也没再通知--我希望秦丽死后能得到安静,不要再有世间闲言碎语来打扰。   唐宋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没有拒绝,此刻的我已经撑到极限,我需要他的支持。   我给秦丽选的墓地旁边有一棵梨树,下葬那天,满树梨花盛开,雪白洁净,新的生命,新的开始。墓碑上秦丽的照片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我为她照的,照片上的她笑颜灿烂,仿若从未遭遇过苦难。   我想秦丽永远地忘记这一切,下一次转世,她的生命中不会有杨杨,也不会有范韵。   杨杨也来了,但站得远远的,此刻的他也失去了魂魄,头发杂乱,面容憔悴。等众人离开后,我走向他。   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杨杨看着远处秦丽的墓碑,目光呆滞。   不,你想过的,就在你决定放弃她的那一刻,你内心深处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你知道她会受伤,可是你管不了了,你掰开她的手,义无反顾地奔向你所谓的爱情。我冷冷地道出了实情,然而话音中却没有多少恨意,怪谁呢?世事如此,谁都不能怪。   真的对不起。杨杨喃喃道。   不关任何人的事,这是孽缘,算是她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她还清了。杨杨,就这样吧,你和秦丽之间的债已经一笔勾销。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忘记你,彻底地。我也希望你能忘记她,至此。两不相欠,你未来究竟会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你究竟能否找到自己需要的幸福,也与她无关。我不恨你,但并不代表我能释怀,今后请你不要再来看秦丽,也请你不要再和我以及我的家人见面,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这是我与杨杨间最后一次对话,在那之后,我们遵守了彼此的诺言。杨杨去了加拿大,再没有回来过。   妈是硬撑着从病床上站起来参加秦丽的葬礼,待一结束,立即晕倒。众人将她送入医院,我和唐宋在一起守着她。   你去休息下,我来守。唐宋看着我,担忧地。   不用了,妈和我之间,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我必须要面对。我说。   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唐宋问。   你还陪着我,那就很好。我浅浅地笑,心内一片澄明。   我预料得没有错,妈醒来后,就一直用阴鸷的目光盯着我。   我让唐宋出去,留我单独和她在一起。   小丽被你害死了,你终于开心了是吗?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你总是认为我会害秦丽?我反问,心内没有委屈,没有愤恨,很是平静。   因为你嫉妒小丽。这是妈的回答。   我嫉妒她什么?我继续问。   你嫉妒她有我的疼爱,你嫉妒她有个完整的家庭,你嫉妒她有父亲!妈说完之后开始喘气,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她激动的情绪。   妈,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你的疼爱与否对我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我平静地道出实情。   她扭开头,不看我。   很小的时候,我是嫉妒过小丽,但嫉妒完了,慢慢也就明白是自己命中无福,没有父母缘分,渐渐地,也就不再去想了。我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娓娓道出。小丽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好受,我知道你会怪我,因为如果不是我嫁了唐宋,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见杨杨。如果不是我没有看好她,她也可能现在还是好好的。我确实对不住秦丽,我没有当好这个姐姐。   妈还是保持着背对我的姿势,只是身体在颤抖。   妈,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做什么也挽回不了是吗?我问。   妈深吸口气,吐出了微微颤抖的一句话。可以,只要你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能原谅你。   多简单的事情。我微笑。妈,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我会做到的。   您好好地保重身体,我不会再烦你了。我说。   可能我永远也不清楚为什么她会这么恨我,但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我已经不甚在意了。生命就是一个由烦杂归于寂静的过程。   唐宋陪着我回了家,这是我们多日来第一个相偎相依的时刻。洗完澡,我和他躺在床上,就这么拥抱着。我还是爱他,就如同秦丽至死仍爱着杨杨一般地爱他。   台灯射出柔和的光,我抱着唐宋,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听着心跳,霎时理解了秦丽所说的想要时间快速流逝的那段话。   我小时候并不喜欢秦丽,但她却总是赖着我,像个小尾巴,我走哪她跟哪,甩都甩不掉。有一次我因为她被妈骂了,气不过,恰好她又来缠我,我便将气撒在她身上,将她推倒了,胳膊肘擦伤,红了好大一片。她眼泪花花的,也不敢大声哭,像只小白兔那样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生我气了?昨晚做梦,我又梦见了这个场景。   我抱着唐宋,轻轻诉说着。   都过去了,活着的,必须要好好活。唐宋将我抱得更紧。   都是这样的,总是要等事情无法挽回了,人才会后悔。我多想回到那个时候,抱住秦丽,说声对不起。我的睫毛刷在唐宋的胸膛上,一下下。   别想了,先睡一会,你已经连续几天没有闭眼了。唐宋的手拍在我后背上,伴着节奏,像是催眠曲调。   唐宋,我不想再后悔了,这辈子我做了太多后悔的事情,所以我想在今天把一切都说明白。柔和的灯光是幻影,我可以安全地将自己的心事吐露。   你知道吗?其实我在高中时就喜欢上了你。我说。   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从未想过,这番原本以为会隐瞒一生的心事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展现在唐宋面前。   唐宋沉默着,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心在停滞之后,剧烈跳动起来。   你从没注意过我,但我却一直看着你。你往台上就那么一站,你在楼梯间就那么一拉,你的钱包就那么一捡,我的心就那么丢了。它跟着你,你没要,它就这么飘零了好多年,我想收也收不着,它不要别人,就要你。但凡它听话一点,我早就解脱了。可天下这么大,它单单就要你,我也没法子了。我继续说着,有些话一旦开口,就停不住了。   相亲时,我们遇见了,你不记得我没有关系,我知道自己反正是逃不开的,这辈子就是要跟你牵绊。我信命,我认命。你让我嫁给你,我答应。你新婚没陪我,我不在乎。因为那时我知足,我觉得只要守着你就开心。但你对我越来越好,我的欲望就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想要与你心目中那段感情相对抗。   唐宋仍旧沉默,只是心中的情感骇浪我已从他的心脏跳动中读出。   唐宋,我其实并没有怀孕。那都是我的计谋,看见范韵来,我害怕了,懦弱了,开始不择手段了。我一股脑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心无一物的感觉很是惬意。   我知道的。唐宋堵住我的唇。这件事我知道,是我不够好,我让你失却安全感。秦绮,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忘掉过去的一切,给我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我没有回答,只是环过他的颈脖,用唇回应他。灯光下,衣衫尽褪,我们的胴体呈现在橘色之中,相互缠绕的肢体有着缠绵的情意,这次是我主动,像是要将身体内最后的热情全部释放一般。什么我都给他,身体,感情,气息,思想,我什么都给了他。   只要他要,我什么都给。   激情过后,唐宋沉睡了。我起身,穿好衣服,桌上荧光表显示着凌晨3点。万籁俱静,而我却要出发。是远行,目的不知。   我只拿了外公外婆给的钱,其余物事,都放弃了。   如同覆水不可能收回,如同秦丽不可能复活,我与唐宋也无法重新开始。   我走,不是为秦丽的死忏悔,不是为了逃避,只是为了寻找自己。这么多年来,我始终陷于一个情字当中,挣脱不开,从未看过天有多高,地有多广。   秦丽的死让我明白了很多,她和我是姐妹,我们有着同样的偏执,再留下,我会变成第二个她。   世界上的别处有更多的精彩,我需要远行来摆脱自己的偏执,来获得内心的平静。   会在哪里歇脚,我不清楚。   我说过,生命就是一个由烦杂归于寂静的过程。   最后看了眼熟睡中的唐宋,看着他的舒眉俊眼,看着他枕边的贝尔果,看着桌上的那纸离婚协议书,我掩上了房门。   深夜的火车站灯光通明,仍旧有不少旅人来往,我买了张火车座票,去了一个第二天一早便能到达的地方。   随着火车的开动,我也闭上了眼睛,灯光在我脸上流转,昏暗之中我似乎看见了小半生里很多的人,很多的事,他们吵吵闹闹,最终归寂于平静。   翻个身,我睡着了,无梦,甚是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 开玩笑的。。。。。 62 62、62 ...   我离开时,是春天,经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有鲜花盛开。   逐渐地,鲜花更艳,结出了果子,刺目的阳光告知我夏季已经来到。   逐渐地,冷气袭来,衣物增厚,秋天已经来临。   背上的双肩包开始破旧,脚上的球鞋换了好几回,半年过去,而我,仍旧在行走中。   记得有个女歌手曾经唱过一句歌词,秋天别来,秋天别来,我还没忘了他。如今秋天来临,我仍旧没忘记唐宋,也不打算忘记--他给予我的快乐都是真实的,我应该珍惜。   出走的时候我便已经放弃了手机,每到一处地方,我都会买张明信片寄给外公外婆,告诉他们自己一切安好。偶尔也会用公用电话打给唯一他们,告知自己最近情况。   唯一在夏天诞下了一个女婴,取名叫静夏。一个生命的消逝总是伴随着另一个生命的诞生,这个世界永远生生不息。   唯一决定当一个未婚妈妈,可段又宏仍旧是神通广大,知道了这件事,总是千方百计跑来看孩子。   我问唯一会原谅给他吗?唯一在电话中淡淡一笑,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走了,现在回来还有意义吗?   经过这件事后,唯一成熟了许多,不知不觉间,我们都已经长大,只是料想不到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如此昂贵。唯一告诉我,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静夏能平安长大。   静夏有你这样爱她的妈妈,自然是幸福的。我说。   静夏现在啊,就缺一个舅妈了。唯一意有所指。   那你就赶紧给你哥找吧。我说。   可我哥心里就只有一个你。唯一干脆也把话挑明了。我说大绮,反正你和唐宋也没戏了,要不就嫁给我哥吧,我们家上上下下都喜欢你,你嫁过来绝对是会组团欢迎的。   别组团刷我蹭经验就行了。我笑。   你真忍心静夏没舅妈啊?唯一开始打柔情牌。   我不忍心静夏他舅舅被我给耽误了。我说。   唯一恢复正经。大绮,说心里话,你觉得自己和我哥就没一点可能性?   我也恢复了正经。唯一,我现在是真的什么也不想了,只想清静,那些情情爱爱,太吵闹了。   好吧好吧,你就当你的尼姑去吧。唯一气得挂了电话。   被气的也不止是唯一,还有苏家明同学,他也对我的不告而别气得要命,在电话里对我一阵数落,好不容易才消气。   你就真打算这么当苦行僧过了啊?苏家明问。   别说得这样寒碜啊,我这是体验人生。我说。   体验个屁!好好日子不过,跑去外面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别人是脚抽筋,你是脑抽筋!苏家明又开始气焰高涨了。   庸俗。我痛心疾首地批评他。   反正你赶紧着给我回来。苏家明下了最后通牒。   家明同学,你看着有好的,就自个嫁了吧,别等姐姐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苏家明沉默了好大会,猛地恨恨道,多管闲事!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没一会功夫就得罪了俩人,我大绮真是死而无憾了。   得罪完人也不能闲着,继续旅游,结果某天正在旅馆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却被人敲醒。开门一看,顿时惊了--来的是唯一他哥。   玮玮还是一副冷酷哥样,看我一脸惺忪,皱皱眉,命令道,去刷牙漱口穿衣服。   我也只能照做,打整完毕后,他又拖着我出门吃东西。等填饱肚子后,我才来得及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先查你打来的公共电话所在地,然后再调查你身份证登记的旅店,就这么找来了。玮玮言简意赅。   找我干嘛。我问。   不做什么,只是想亲眼看看你。玮玮蓝色的眼眸有冰冷有深情,很复杂。   我是真没事。我继续嘴硬。   要是没事你也不会抛下一切远走了。玮玮揭露我。   我低下头,半晌道,玮玮,我只是想安静下。   我明白。玮玮点头。   你真的明白?我看着他。   若是真的明白,又怎么会追来?   知易行难,我知道你想安静,但,我管不住自己,还是来了。玮玮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一丝温暖。   玮玮,我累了。我说。我厌倦了自己前面那小半生的烂事,我想出来透透气。   如果你想休息,我随时等着。玮玮说。   别等我了,玮玮,我还是忘记不了他。   我说过会等你的,现在还没到时间。   可是等的结果是怎么样?你知道吗?我最终还是忘记不了他,就算我以后和你在一起了,我心里还是有个他。这不是你想要看见的结果,那样的我也不值得你等待。玮玮,我想远走,可背负的东西好多好重,你的等待就是其中一项。   玮玮的承诺,是我的温暖,同时也是我的枷锁,不管我走多远,总是背负着罪恶感--我在耽误着玮玮的未来。   玮玮被震动了,从来都是冷静无波的面皮撕扯出破绽。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给你这样的压力。他说。   因为我在乎你,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所以我才会一直有这样的压力。玮玮,我和唯一都爱你,我希望你能先我一步找到幸福。在最后,我这么告诉他。   那天,我们什么也没再谈,只是安静地坐在旅馆院子中,看庭花开败。   第二天,玮玮留给我一张纸条。这是外婆得知他要来找我,特意托他带来的。   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外婆说,那是我父亲所在的地方。   你外婆说她知道你父亲是你的一个心结,她希望你能自己去解开。玮玮告诉我。   拿着那张纸,我心中五味陈杂,一时做不得声。   需要我陪着你去吗?玮玮问。   我摇摇头,微笑。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去遇到。   想要放开自己,必须先放开别人,这是我在远走的半年之中所体验到的,放开玮玮,我才能得到精神上的自由。   听说,离婚协议上,他还没有签字。玮玮留下这么一句话,拿起行李离开。   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是指唐宋。   低头苦笑一番,其实一纸婚书又能代表什么,唐宋和我一样,被执念缠绕了。 63 63、63 ...   父亲这个词语在我的生命词典里是种特别的存在,小时候总想着他会忽然出现,把我从妈那接走,带我过上崭新的生活。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胸部眼睁睁地从一飞机场长成了性感小B罩杯,他也没踪没迹的,多次的失望也让我放下了寻找的念头。   然而忽然之间,我曾经求而不得的地址就这么落在了手上,那种感觉很复杂。由渴望生出了害怕--或许我的父亲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是留着一个幻想,还是解开心结?我暂时想不透。   还好这段时间也豁达了,想不透的事情就不去想,我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在背包内层口袋里,继续毫无目的地的前行。   现在的我,身心都轻松许多,每天就是行走与拍照,路边的嫩草,校园里孩子的嬉笑,家常的食物,走到哪拍到哪,随心所欲地生活,大自然给我温柔的包裹,心灵很自由。   偶尔也会回忆起过往,那些情情爱爱,现在想来都显得琐碎。不止是我,我认识的那群人,他们都陷在了自己的吵闹情爱之中,无暇顾及周围的美好,生活于烦杂里,作茧自缚。   而过去的自己,想来也并非无辜,偏执得胆小,终于明白以前拼命在唐宋身上寻找安全感的行为是如何失败--能给予你安全感的并不是世间任何一个男子,而是自己。   若是胆怯,再多的关注也给不了安全感。   其实每个人都是有错的,所有的错夹杂在一起,便铸成了我的远走。   每到一处庙宇,我都会为秦丽烧香祷祝,希望她在极乐世界安详,若有来世,我宁愿她是一个平凡女子,能得到最平凡的幸福足矣。   经历这么多,才晓得,平凡才是生命的极致。   毕竟是单身女子,半年之中再小心也不免遭遇歹徒,好几次我的钱包都被偷走,可运气也好,每一次都被人送回,安然无恙。   就像这天,我结账离开旅馆时,竟发现钱包不翼而飞,还没来得及着急,老板娘便拿出钱包,递给我,说是今早一男子托她还我。   小姑娘你是遇上好心人了,听说那小伙子为了帮你取回这包胳膊上还挨了一刀呢。老板娘眉飞色舞地描述她从隔壁邻居那听来的案发过程。   原来昨晚我出门拍照时,钱包就被小偷摸去,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回了旅馆。结果一好心人看见了,便尾随小偷而去,经过一番搏斗,将钱包夺回,争斗之中还挂了彩。   我本想当面感谢下那好心人,可老板娘也不知他的去向,只说他放下钱包就走了。   既然如此,只能心中感谢了。   立即乘坐火车往下一个陌生之地,本来晚上6点半就应该到的,结果中途有段路出现小塌方,停了几个小时,到目的地时,已经半夜,天全黑了,这是个小城镇,火车站在城外,公交路线少,且迟迟未来,在这一站下的十几个旅客大多乘坐黑车走了。   我本想再等等公交,忽然一个三十来岁的矮小男人走上前来,说这趟火车是最后一班,看来是没生意了,他也打算收工,可以便宜点载我回城。   这天气确实冷得人够呛,冷风像长了眼睛似的,人身上哪有缝它就往哪钻,我连说话声都开始哆嗦。再加上时间确实晚了,这荒郊野外的,就我一人站这也不是回事,干脆就跟着上车了。   车立马启动,看着窗外一排排橘黄路灯流溢而过,忽然记起今年元旦遇袭的那夜,天也是这样的黑冷,我坐在唐宋的车上,窗外也是同样的景色。   深秋之夜是最让人寂寞的,也不知那个人此刻在做什么?   正回忆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这车越行驶越偏远。   方向错了吧?我皱眉。   结果司机不理我,我只能再次大喊一声停下,结果就像石子投入水中毫无反应,诡异得让人心胆俱寒。   这下是天要亡我,居然上了贼车,接下来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想到这,我双手发抖,脑门子上全是汗。   静下心来,理清思绪,顿时心生一计,趁着他不备,将车门打开,猛地将背包丢在了车外,   背包里有我所有的财物,他要财,必定会去捡起,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果然如我所料,那个矮个司机唾骂一声,吱地一声刹住了车,我趁机推开车门往反方向没命地跑。这里应该是近郊,没了路灯,周围很暗,我没命地往前跑着,但没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车驶来的声音,那明晃晃的车头灯也照得我周身惨凉。   大道是不能走了,我直接窜入周围的半人高的草丛中,矮着身子而过,刚下过雨,地里全是污泥,又湿又滑,冰冷的脏水灌入鞋子,整双脚都冻僵,但为了活命,仍旧不断地奔跑。周围也不知是什么草,特别硬,划得我脸部生疼。   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非常糟糕,想到可能遭遇的事情,浑身开始没用地颤抖,身体在至深的恐惧威胁下不断地奔跑。然而跑着跑着,脚下忽然一空,趴地一声摔倒在一个大泥坑中。泥坑大约有1米多深,边缘滑腻,我再怎么手脚并用也爬不上,我急得哭了出来,又不敢出声,只能用牙齿紧咬住手。   夜越深,风越大,我浑身湿冷,感觉如在地狱--我听见歹徒将车停住,也钻入了草丛,星光下,甚至能看见他矮小的黑影。   就在惶急得心都要被拧出血水时,忽然不知从何处又蹦出一个高挺黑影,跟那歹徒扭打成一片。   而就在这时,忽然远方有警铃大作。我怀疑是自己幻觉,但仔细聆听下,发现警铃声逐渐近了。那歹徒也听见了,着了急,立马就想甩掉另一英雄黑影走人,后来……   后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由于寒冷,由于恐惧,我在努力爬上泥坑后就晕菜了。   醒来时在医院里,旁边一小帅哥民警正等着给我做笔录,告诉我那歹徒跑了,希望我能帮忙画相貌图帮助缉拿。   喝了碗粥我忽然记起昨晚的英雄黑影,便询问其下落,结果小帅哥一脸茫然地说没见过这人,说我应该是记忆出现失误。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我问。   是有人报警,怎么,不是你报的?小帅哥仍旧一脸茫然,我都觉得应该叫他茫然哥了。   究竟是谁帮了我,也查不出来,我只能感谢这个世界好心人多多了。    64 64、64 ...   虽说没逮着人,可茫然哥他们把我的行李给追了回来,第一时间,我查看的不是钱包,而是内层口袋中那张写有父亲地址的纸。   原来心中还是在意的。   火车站晚上特别危险,以前就发生过单身女子被杀事件,我说你们这些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胆子就这么大呢?茫然哥仗着穿一身警服,开始教训我。   我只能将路上塌方晚到的事情道出,争取党的宽大处理。   你来这到底是做什么?茫然哥好奇。   就是生活太无聊,所以到处逛逛呗。我说。   茫然哥摇摇头,显然是不信我的话。一个女人出走,肯定是因为爱情不顺利了。茫然哥做出一副历尽沧桑的模样。   我也没话反驳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要是感情顺利,估计我现在已是在家忙着养育儿女了。   等事情处理完毕,我也没来得及欣赏此处风景,立马就搭乘了去往另一处地方的火车。不同的是,这次的目的地是明确的--我要去寻找父亲。   这次的事件让我明白,随时随地我都可能会小命呜呼,我不想自己的生命到最后一刻还留有遗憾。   父亲所在的地方是个江南小镇,风景淡雅,因为交通不便,并没有受到多少商业气息的侵蚀。其实小镇并不大,但我还是找了个旅馆住下,洗漱,吃饭,拍照,并没有急着去寻找,即使知道父亲可能就在附近。   并非是不在意,不过是在刻意拖延。我有太多的害怕,害怕他可能有了新的家庭不便与我相认,害怕他是一个风流惯的人根本不记得以前还有个女儿,害怕……他或许已经不在人世。   就这么一直熬到第二天下午,我才起身去寻找。   小镇中有一条小河淌过,父亲就在河对岸,越过石桥,穿过青砖乌瓦的房子,我找到了那个地址。是个卖水墨画的小铺,墙上挂满水墨字画,中间有一书桌,上面摆满文房四宝,虽朴质,却是实打实的文雅。   看了许久,我转身,才发现有一中年男子正从内室走出,盯了我好一会。   外婆给的纸条上只有地址,并无姓名,所以我无法提问,但看见他的那一瞬,我就知道,就是这个人了。   神秘的血缘无声地告诉了我这点。   这个人,就是我从未谋面的父亲。   男人的年纪很难猜测,他比我想象中年轻许多,三十四十都有可能。他年轻时必定是个很漂亮的男人,步入中年后漂亮中添上了一股成熟,很迷人。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看我良久,竟张口问道,你是小绮?   你,知道我?我心里一动。   你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样。他的眼睛逐渐被柔情软化。   你妈妈还好吗?他问。   嗯。我点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这么晚了,今晚就在我这吃吧。他说着便进了内室的厨房,开始做起了饭菜。   不多会,菜便做好,小葱拌豆腐,清蒸鲈鱼,金针菇炒鸡蛋,时令素炒,清淡可口。   在吃饭间,他便将自己的一切告知了我。   他叫游秋声,确实是我的父亲,而我的祖父祖母都是画院老师,他自小耳濡目染,也学习了画画。   你妈妈真的一点也没说过有关我的事情?父亲这么问。   我摇头。   她不提,或许是想要忘记跟我的这一段吧。他猜测。   你们之间,究竟是如何开始的?这是我一生都想要弄明白的问题。   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被同学拉着去看了一场画展,认识了一个意气风发小有才气的画院学生,故事就这么开始了。父亲的眼中氤氲起了幻色。那时,她十九,站在桃花树下,背着手,眼神倨傲又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就像是注定那样,我们相爱了,也像注定的那样,我们的爱情不被家庭允许。在年轻人的世界里,什么也比不上爱情,我和你妈妈私奔了,我在一所中学里当了美术老师,而你也在那期间孕育了。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父亲喝着自家酿的酒,慢慢地回忆着。   后来呢?我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妈妈从小是在富裕的环境里长大的,忽然之间变得一贫如洗,自然很不习惯。或许是应了那句老话,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开始争吵。说起来很惭愧,作为一个男人,我提供不了妻儿舒适的生活,实在是没用。某一天我们又因为琐事大吵一架,隔天她便留下张纸条,说自己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贫苦生活,决定回家接受父母安排的婚姻,并且……要打掉你。她希望我不要去打扰她,说这样做才是真正地爱她。虽然我很痛苦,但不得不承认这样做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没想到,最后你妈妈还是没放弃你。   绮这个名字,是你们当时约定好给我起的吗?   是的,绮罗日减带,桃李无颜色。思君君未归,归来岂相识?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诗句。   闻言,我沉默了。   自从你妈妈走后,我就开始消沉,辞去了教师的工作,周游世界,遇到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当然也有过几段感情,可因为心里还是放不下她,最后无疾而终。去年我回到这里,看此处风景甚好,便决定留下。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   这个夜晚,父亲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我,并且还讲了许多他行走在外国时的趣闻。他是个天生的谈话者,身上有种很强的魅力,能让人安心倾听,令人愉悦。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半夜,我决定回旅馆,约定第二天再来看他。   从小铺走出来,深感夜凉如水,整个小镇都陷入了宁静的沉睡中,小河波光粼粼,映着冰荧的月色,美不胜收。   我在寒凉的石板路上走着,在桥上时停下,没回头,只是轻声地对身后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人道,你打算跟多久呢?   那取决于你要走多久。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65 65、65 ...   你最近又无聊了是吧?我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月光下那双眸子,纯洁的月光,邪恶的眼眸,矛盾地融合着。   来人,正是和一。   你怎么把自己定性为无聊时的娱乐品?和一问。   这是你定义的,我是无奈接受。我反驳。   这么冷的天,还站着聊天,等会冻死了,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我俩殉情呢,多伤面子。和一提议我们回旅馆谈,我同意了。   哟,原来你们两位认识啊?披着军大衣来帮忙开门的旅馆老板看见我与和一一同回来,表情嗨皮得很,活脱脱像看见tvb的奸情戏码了。   这才知道,原来和一跟踪我,也住进这旅馆里了,就住我楼上。   进房间后我直接就踹他一脚,狠狠地骂道,我说昨晚是谁在楼上悉悉索索走来走去弄得我大半夜没睡好,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啊?   和一躲开,往床上一躺,不起来了。   跟踪我多久了,我倒了杯开水,暖暖手。   哎我说大绮你到底寻找到什么人生真谛了?和一岔开话题。   你管呢。我不理他,抱着热热的茶杯窝在椅子上。   有什么想问我的没?和一卖关子。   有,您老人家的前内腺炎好了没?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偏就不给他机会。   你就真不想知道,范韵和唐宋怎么样了?和一用桃花眼瞄我。   我不说话,只喝茶,憋不死他。   范韵本来说是要和杨杨订婚,但发生那件事后,杨杨移居加拿大,她也回英国去了。和一给我讲述了那两个人的下落。   听完,我保持沉默。   你是不是觉得他俩的下场还不够惨?和一猜测。   他们下场再惨,秦丽也不会活过来,所以又有什么分别?水缓慢流下腹中,暖暖的。   那唐宋呢?他的情况你也不想知道。和一问。   我如果说不想,那你还会不会说呢?我反问。   不会。他笃定。   OK,我并不想知道有关他的事情,谁再说谁木有小鸡鸡。我发狠。   你记住,是你不想听的,跟我无关。和一的微笑中带着点神秘,估计是刚吹冷风久了,脑子有点抽筋。   你什么时候走?我问。   这么想我走?他问。   是啊。我实话实说。   和一沉默好一会,终于道,大绮,你真是歹毒。   看这话说得,我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要是真歹毒我干脆就又不给名分又暧昧地拴着他了,至于做恶人帮他斩断情丝挥别过往努力迎接新恋情吗?   不过英雄总是孤独的,我认了,他说我歹毒就歹毒吧。   你别跟着我了,我就想一个人静会,你别惹我烦行不?我故意皱眉。   我隔两天就走。和一终于开口了。诶,大绮,半年多没见,你就不想我啊?   不想。我冷冰冰。   真没良心。和一叹气。   那行吧,你自己回自己房间去,我要困了。我下逐客令。   懒得走,今晚我就睡这了。和一将被子一裹,闭眼装睡。   行,你睡这,我去睡你房间。我见招拆招,起身出门。   谁知身后咚咚两道脚步声,我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给拉到床上,房间中的灯也随即被拉上。   虽说我已经离婚,可也不能乱搞419,当即我就反抗了,可他却张开腿将我给压着,令我动弹不得。我急了,直接喊,和一,你再乱来我就不客气了!   别急,先等一下。和一虽然压制着我,但也没什么近一步的不轨动作。   我看他的眼睛并没盯着我,而是望向窗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又在玩什么?我问。   不告诉你。和一嘴角勾起。   我正纳闷着,没多久房门被大力敲打,一个严肃的声音道,开门!我们是警察!   这和一还真是个倒霉孩子,每次遇见他都会出事。   我推开和一,开灯开门,走进来俩警察,出示证件后说,同志,有人举报说看见这里有逃犯,请你们拿出身份证。   身份证倒是好说,出走在外的,哪能不带,我立马就拿出来屁颠屁颠交给警察叔叔了。但和一翻遍了包,却找不到。   嫌疑有点大啊。   和一解释说自己确实有带,只是暂时遗失,并说自个是个奉公守法尊老爱幼爱党爱国的好公民,大学时还递过两次入党申请,而且他的身份我也可以证实。   听了这话,警察叔叔转头问我是否认识和一。   我摇头,说自个跟他根本就是萍水相逢,他是来我房间借卸妆油的。   这下,和一同学的嫌疑更大了。警察叔叔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决定将和一带走调查。   临走时,和一同学回头,轻幽幽地看着我道,你们真毒。   我们?统共就一个我,哪里来的们?   我不解。   和一同志最后被调查出是纯良公民,被放了回来,不过因为蹲了一夜局子,小身子骨受不住,睡了一天。   我不管他,自己再去了父亲那里,他为我做了早饭,照旧是清淡口味,两人又在一起闲聊了一上午。   临近中午时分,忽然有一中年人到访,手中提着一包中药,轻车熟路地走进来递给父亲,说,老游啊,这药是新配的,你先吃着,对了身体有没有好点。   父亲接过,道了谢,接着淡淡道,反正就那样吧。   那中年人皱眉道,你这病啊,可拖不得,再这样下去,可就……   父亲用眼神制止了中年人接下来的话,然后指着我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小绮,这是我好朋友,叫他陈叔叔好了。   哟,你什么时候钻出个女儿来呢?不过这五官长得确实像你,老游,有福气啊。   中饭是我们仨一同吃的,席间,老陈好几次提及父亲的病,但父亲都以各种话题岔过。   午饭后,老陈告辞,我送他出去,到无人处便询问父亲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结果老陈说出尿毒症这三个字。   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换肾,否则就没几天好活。但这病已经把他老底都折腾光了,哎。老陈摇头叹息。   一共需要多少?我问。   现在肾源很少,要通过其他途径的话,起码也要个20多万,再加上手术费等,至少三十多万吧。老陈说。姑娘,你要是有办法,一定要帮你爸一次,毕竟这是你爸的命啊。   我明白的。我这么告诉他。 66 66、66 ...   当天下午,我坐汽车去附近大城镇的银行取了钱,直接交给了父亲,50万,存款的一半。   你这是干什么?父亲问。   你的病,陈叔跟我说了。我说。   父亲赧颜。哎,做爸爸的从来没养育过你,居然反过来要女儿拿钱,真是……   你是我爸。我说。我们好不容易才相聚,我不想你离开我。   怕就怕,我这身体自己做不得主啊。父亲移开眼睛,叹口气。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说。   我知道,你孝顺。父亲微笑。   爸,我一定会照顾你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而坚定地重复着。   他垂下头,片刻,抬起来,英俊的脸上是微笑。饿了吧,来,我给你做饭。   回到旅馆后,我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早早地躺在了床上。本来就想这么睡了,但和一却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没一会就来敲门了。   局子里怎么样啊?我问。   下次我把你带进去亲自体验下吧。和一反击。   我偷笑,和一这狐狸,鲜少被整,这次实在是大快人心。   你下午取那么多钱做什么?和一问。   睡着了都对我的行踪这么了解,仔细想起来后脖子还真有点凉。   取给我爸。我说。   才相认没几天就找你要钱?和一短促地笑了一声。   我笑笑,没说话。   大绮,我知道你好不容易才见着你父亲,兴奋,但也别过了头,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清楚了吗?和一在我床边坐下。   他是我父亲。这还不够吗?我问。   你要记住,父母都不是完美的。和一的话像提醒。   我当然明白,我身上如此多的缺点都源自他们。我说。   和一还想说什么,但顿了顿,没再开口。   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问。   放心,耽误不了你。和一挑起眉毛。   是我怕耽误你。我说。   大绮,这半年的行走让你记忆有点缺失啊,忘记我不是善茬了?面对一大好青年你才能说耽误,面对我这样一恶贯满盈的人,你一说耽误两字别人肯定笑破大牙。和一眉梢眼角都是华丽的自嘲。   和一,你其实是个很坏的好人。我评价。   省掉定语,意思就是我是个好人--你们女人拒绝人时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词?和一问。   暂时没想出来。我说。   好了,自己睡觉吧。和一起身要走。   我稍稍睁大眼,对他如此的自觉感到诧异。和一,你真变好了?   我只是不想再被抓到局子里。和一解释,脸上还带点神秘的微笑。   我晓得他有秘密,可也没精力去追究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躺下,数水饺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没去父亲那,而是直接在店里吃了早餐。   和一看见我,挑挑眉毛,表示惊讶。怎么没去陪你爸吃饭?   等会去。我邀他一起吃早餐,豆浆油条,挺美味的。   吃完后,我起身出门,穿过石桥,越过青砖乌瓦的房子,来到父亲的小店铺前,却没走进去--大门紧闭,我走不进去。   那扇门,一直关闭着,再没开过。   我在门前布满青苔的石阶前坐着,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才放弃。   想要起身,但一双腿却因为被冻僵而不听使唤,正焦急呢,一双手将我从地面扶起。   你不该相信他的。和一扶着我,眼中带点类似怜悯的东西。大绮,我去调查过了,他和同伙,昨天就连夜带着钱跑走了。   和一告诉我,游秋声确实是我父亲,但也是个骗子,他英俊的面容,出色的谈吐让人们轻易地相信他,他在许多地方都有案底。他根本就没有病,而那个姓陈的也不过是他的同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戏,为我演的。   需要报警吗?和一问我。   我摇摇头。   和一盯了我好一会,忽然问道。大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骗子?   望着面前清澈的河水,我沉默了。   原来你知道。和一恍悟。   我依旧沉默。   是的,演戏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我。   我太了解妈的性格了,她很固执,就算是错,也会错到底,不会中途退缩。而依照她的个性,只有他负了她,才会如此含恨。所以我知道,他在撒谎。开始以为他是害怕我恨他,直到老陈出现,向我提出要钱,这才明白,原来一切不过是个骗局。我给过他机会,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他,但他还是走了。在他心中,感情是不值得的。   故事不难想象,20多年前,他骗光了她所有的钱,只留给她一个肚子,就这么离开。   高傲的她,遭遇到如此的狼狈,整个生命都遭到了摧毁。可是她还是爱他,就像我爱唐宋,就像秦丽爱杨杨一般地爱他。她留下了我,给我取了他们曾经约定的名字。绮罗日减带,桃李无颜色。思君君未归,归来岂相识?要有多爱,才会念念不忘。要有多恨,才会对我如此。   终于明白,所有的爱,所有的恨,都是有原因的。   大绮,说句话,让我知道你没事。和一皱眉。   我想要是再不答应,他会把我捉去医院的。于是我开口了。我没事,和一,真的。   我不信。和一说出自己真实想法。   是真的,难过肯定会有,幻灭也一定少不了。可是这让我看开了许多事情,妈对我所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找到了原因。我不是说不埋怨她了,但至少,我可以开始理解她。而他,不论如何,给予了我生命,让我遇见了很多的人,那些钱,他要就拿去好了。我也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遇见我,也是让你觉得值得感激的事吗?和一问。   当然。我说。你们所有人,都是我庆幸遇见过的。和一,你在我心中,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很多。   但却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庆幸。和一忽然苦笑。大绮,这半年来,你真的变了太多,看开了太多。原本的你就像个缠着复杂情感线的孩子,你看不清,我也看不清,所以有着期望。而现在,所有的感情都已经理顺。而我也终于看清你与我之间的那根感情线,很可惜,太干净了。   和一。我看着他,喊了他的名字。   不用多说,这两个字包含的意义,我们都明白。   现在,才是我该离开的时候。和一将我拥进怀中,轻轻在我耳畔说了一句话。   大绮,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吾乃食色如果出个人志大家有兴趣吗?    67 67、67 ...   和一走了,说不难过,未免太过虚假,毕竟他在我生命中是这样一个不可磨灭的存在。世界上再没有一个男人,对我的感情能够如此诡丽如火。他像烟火,给我人生划下一道最为独特的影子。   父亲再没有回来过,我也没有等待,直接去往下一处地方。   这次我去的是一处小山村,地处偏远,只有不到一百户人家。以前教委曾经举办过一次活动,鼓励教师去支教,我也来住过几天。山顶一所破破烂烂的学校里只有一位老校长和另一名教师共同承担全部的教学管理工作。   我跟校长也算认识,跟他说了自己打算在这义务教一段时间书,他很是高兴,立马为我收拾屋子,安排我住下。   旅途太长,我需要停留,这里就是我歇脚的地方。   休息了半天,当天下午便开始上课,我担任全校六个年级的语文教师,天天教孩子们读书认字,乐在其中。能来读书的孩子都不容易,个个都认真,看着他们稚嫩的脸,纯净的眸子,我感觉像看见了西藏的天。村民们也很热情,时不时为我提来自己打的野兔子,野鸡什么的,吃起来香死个人。   我将自己剩下的积蓄都捐了出来,在另一处稍平的地方修建了新教学楼。学生开心得发了狂,每天都要跑去建筑工地外观看,扳着手指头算还能有多久才能进去读书。   说句大白话,这里偏僻得连快递包裹都收不到,可这里的人都很淳朴,他们的要求很简单,简单到简陋,可是却很幸福。也许人就是这样,得到得越多,反而想要越多,因而快乐越少。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里的妇女对我的人生大事非常关心,得知我还是单身后,天天都给我介绍对象,什么村口小卖部的狗剩啊,村长家大儿子志强啊。看人家那些小伙子纯洁害羞模样就知道是雏,我一已婚妇女也没想去跟村里的大姑娘们争资源,于是便告诉热心的大婶们说自己是寡妇,丈夫刚死,需要守丧三年。大婶们一脸同情,就此不再做媒,我也乐得清静。   就这么,我在这山区度过了前所未有的几个月,充实平静,堪称完美--如果不是有些小异样的话。   所谓的小异样,就是学生总是隔三差五地就递给我一些平日喜欢吃的零食以及爱看的书,问他们是哪里得来的,都说是自家城里的远房亲戚送的,这小口径,统一得很。这也就算了,更奇怪的是,这群孩子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悄声议论着什么,看见我一去,立马就散开了,敢情我就是一狼外婆呢。   因为担任整个学校所有年级的语文老师,工作繁重,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我生日。   这天,接到了唯一的电话,先给我道了生日快乐,然后说礼物在她那,要就必须回去拿。我说,那行,你就给我留着吧。此举气得她哇哇大叫。后来又用了怀柔政策,将手机放静夏嘴边,听着小孩依依呀呀的童音,我眼睛有点酸涩。   回来吧,静夏还都没见过你这姨妈呢。唯一说。   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我说。   唯一终于放弃,道,大绮啊大绮,你真是倔得像头牛。   难怪一生孤苦。我哈哈哈地为她补上了下一句。   呸呸呸,生日时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唯一迷信。   段又宏还缠着你吗?我问。   嗯。唯一轻哼了一声。   唯一,我问你句话,老实回答我,这些日子,你真觉得他改了吗?我问。   唯一沉默许久才道,大绮,我舍不得他,但也不能原谅那时他对静夏的放弃。   心里总是有根刺是吗?我叹口气,劝道。唯一,现实中的婚姻与感情都是有缺陷的,没有所谓的完美。有时候,你对别人的原谅却能够成全自己的碧海蓝天。   听筒那边久久没有回话,只闻得小小静夏的牙牙学语。   我正想挂电话,唯一却忽然埋怨了一句,你自己还对唐宋看不开呢,还劝我。   我哪里看不开了,不是放他自由了吗?我说。   唯一犹豫了会,终于道。大绮,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唐宋失踪了,你离开后没多久,他就失踪了。   哦。我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你真不担心?唯一不信。   他这么大人了,有什么担心的必要呢?我轻描淡写。   大绮,这话要是以前我是铁定不会对你说的,但我不忍心你继续漂泊了。我说,你就从了唐宋吧,就像你说的,原谅他,成全自己的碧海蓝天。唯一轻声道。大绮,你走了这么久,我才醒悟,只有他才能给予你安定。   管好你自己吧。我笑着挂了电话。   放学之后,学生送来一个小生日蛋糕,上面放着一颗草莓,鲜艳欲滴。我掏出床底下的梅子酒,一口蛋糕一口酒喝了起来。酒度数挺高,加上我喝得多,到最后居然有些醉了。   现在我一醉就会想起秦丽,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始难受。实在是受不住了,便起身去外面走走,吹吹风散散酒气。   出门时天已经有些黑了,我摇摇晃晃地走在山坡上,感觉脚上像踩了棉花,而面前的景物也在左右摇晃。忽然之间,脚下一滑,整个人竟然向着斜坡冲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将我拉住,死命拽上了平地。   天旋地转之间,我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清新的美国梧桐和诡秘的白麝香。   独特的气味,只有那个人身上才有的气息。   瞬间,时光倒转,我又回到了那个花园边,那个颀长身影英俊面庞的男人抱着我,要我嫁给他。   我推开了他,蹲在地上,趁着酒意,哭得酣畅淋漓。   我从未在他面前如此失态,自来,我都是沉静端庄的妻子,就连耍小性子也是提心吊胆,生怕惹他厌烦。但现在,我已经不是他的妻子,我是个女人,有着七情六欲的女人。   我的七情六欲在相互冲撞着。   唐宋,为什么总是在我放手时,你才会握着我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加我新浪微博吧,晋江太抽了,有时都不能上来留言。 68 68、68 ...   我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哭到最后还岔了气,这么一搅,酒意越发上涌,最后也失去了记忆。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我暂住的学校宿舍床上躺着,旁边椅子上坐着唐宋,也不知看了我多久。虽说曾经是夫妻,但也大半年没见了,男女授受不是很亲。我赶紧着起身,却发现自个昨天的衣服已经褪下,身上只着睡衣。   更那个啥的是,睡衣里面还空荡荡的。   不用说,是唐宋帮我换的。   更不用说,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了。   我正在思考这算不算是流氓行为时,他开口了,问我饿不饿。   肚子里空荡荡的,确实有点饿,我点点头,看着他将一碗热粥给我递到床上。   喝下之后,身体开始暖和了,我恢复了平静,昨天的醉酒发疯不过是感情的宣泄,泄完了,我又成了平日的大绮。   你在跟踪我?我明知故问。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唐宋反问。   我会,请你回去。我实话实说。   哦。唐宋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拿起桌上我喝完的粥,走出房间。隔了没几分钟,又返回来坐在原位上,清清嗓子,说,我没跟踪你,所以你不能请我回去。   我脑子有点晕,这人大半年没见,怎么学会撒谎了。   我这边正晕着呢,唐宋又开口了。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了,趁天还没黑,你赶紧回城吧,山路不好走,要我帮你收拾东西不?别跟我客气,再怎么着曾经也是同一户口本上的革命同志。我下了逐客令。   是呀,山路确实不好走,所以我打算在这住段时间,等他们修好公路再走。另外,我们现在也还是同一户口本上的革命同志。唐宋跟我开始耍起了太极。   我沉默,开始怀疑要不要去请村里的张半仙来给唐宋看看,这孩子一定是撞邪了。   你先起来梳洗下吧,我去找点吃的。撞邪的唐宋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等他一走,我赶紧起来梳洗穿衣服,出门一看,发现昨天穿的衣服都在院子里洗干净了晒着,包括内衣与内裤。   不用说,是唐宋所为。   迎着阳光,我想,唐宋变了。   变得重口味了。   没一会,唐宋提着几包食材回来了,这里没菜市场,估计是去农家买的。买回来后,也没歇着,直接进厨房开始咚咚咚做起饭来。我站在门口,反而有些发窘,像自己是客人一样。没事干,干脆就拿出学生作业批改起来。   批改了一半,饭菜就好了。我走出去一看,口水有点管不住。   鱼香肉丝,脆皮鱼,呛炒青菜,水煮肉片,都是我爱吃的。   跟谁斗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胃斗气,我坐下,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为了不直视唐宋,我是低头吃的,可吃着吃着就感觉头皮痒痒的,抬头,正好看见唐宋柔柔地看着我。   我又不是老干妈,你干嘛看着我下饭?我问。   唐宋笑笑,不说话。   我的小攻击像打在一棉花上,得不到什么回应,特别没趣,只能继续吃饭。   吃完了,照旧是唐宋去洗的碗,我开始专心致志地写教案,决定不再理会他。但唐宋却是一个很能静得下来的人,他拿出本书,坐我身边,一言不发地陪着我。   说实话,我心里很烦躁,想说他打扰吧,但人家静得差点连呼吸都省略了,说不打扰吧,这人总是盯着我,弄得我毛骨悚然的,实在不是一回事。   弄到最后,我坐不住了,披上外套准备去外面逛逛。   走在乡间小路上,周围全是麦田,那景色真不赖,要是没有身后悄无声息跟着的唐宋的话,我会更开心。   虽说提倡艰苦朴素,但我嘴馋,每天还是会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买点零食。小卖部旁边就是一空屋,里面摆着两桌麻将,每天下午都会有人发扬国粹,风雨无阻。   然而今天,大伙看着我身后的唐宋,个个都张大嘴。好半天,小卖部的小老板狗剩指着唐宋道。唐哥,你怎么,怎么暴露目标了啊?!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   我寻思了下,听这意思,大伙都知道他的存在,都帮着他瞒我呢。瞅瞅我这人缘,真是差。   买了零食,正想回家,村里几个热心的大妈大婶立马将我拉住,苦口婆心婆心苦口地劝了好大半天,中心意思就是--闺女啊,你就别生唐小子的气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哪里有隔夜仇。人家唐小子都追你到这了,怕你不原谅,还躲了这么长时间,容易吗?听我们的劝,你就跟他和好吧。要不然,就是不给我们面子。   哟呵,唐宋这孩子,大半年没见,装可怜这招也会了,居然收买人心,还把原不原谅他上升到给不给大妈大婶面子的高度上来。   这招真黑。   我打哈哈躲开了大妈大婶以及其他村民的围剿,好不容易才逃回了自己院子。唐宋随后也返来了,我转头,开始瞪他,眼神怨毒。   可人家不为所动,直接无视我的眼神,进到我房间,唏哩哗啦一阵,没多久,将我床上的被单被套给换了下来,拿到院子里来洗。   我这也没洗衣机,只有最原始的搓衣板,而唐宋就着搓衣板开始为我洗被单床单。   我皱眉,直接喊他,唐宋,你一大少爷干嘛来这山里给我洗床单,吃饱了撑的?   我话不客气,就想激走他。   可唐宋却软软接住,说,嗯,中午是吃得挺饱的。   他这么一说,我也吵不起来了,只能憋一肚子气在心里,没处发。   洗完衣服,唐宋又开始打扫屋子,将这一我暂住的老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得焕然一新,简直就是一劳模上身。   晚饭照旧是他做的,吃完后,他收拾碗筷时却一改早先的干净利落,慢慢吞吞地弄了一个多小时。   该不是想赖在这吧?等我反应过来时,天已经黑了,我赶紧赶人。   但唐宋却怎么也不走了,说天黑,自己一个人走着害怕。   我说我送你总可以了吧,他还是摇头,说两个人也不安全。   这屋子总共就一张床,难不成你想和我睡一起啊?我问。   既然你都邀请了,那就行吧。唐宋一脸正人君子地点点头,一脸正人君子地跑到我床上,一脸正人君子地咻地跳上去,一脸正人君子地躺下,还一脸正人君子地邀请说你也来吧。   我当时手就痒痒了,真想去厨房提把菜刀把他剁了。 69 69、69 ...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眯眼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唐宋的回答非常淡定。帮你暖床。   我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以免一个激动就闹出人命。   唐宋掀开被子,特纯洁地说。别客气,上来吧。   我也不想再和他客气了,直接走上去,拽住他手臂,想将他拉起来丢出门外。但他一个虚晃,躲过我的袭击,还退后到墙壁处,轻笑道,夫人,你可不要乱来。   我怒了,也不顾形象,直接跳上床去,扯住他衣服,皱眉道,我一不是你夫人,二没乱来,三就是今天你绝对不能睡我床上。   那我睡床底行了吧。他说着也不等我做出反应就下了床,从柜中拿出一条薄被单铺在地上,就这么睡下了。   看样子除非这屋子被火烧,他是不会走的。   我服输,当即也关灯睡下。   虽不是寒冬深秋,但每到夜晚山上气温都会骤降,必须盖棉被,唐宋躺冰冷地板上,必定是寒意刺骨。但,这是他自找的,我闭眼不再去管。   睡了大半小时,躺地上的唐宋开始不断打喷嚏。   就是打出内脏来也不关我的事,我这么告诉自己,继续装睡。   喷嚏打了好几分钟,忽然静止了,我松口气,悄悄睁开眼,却差点没被吓死--唐宋居然抱着薄被单站在我床前,直愣愣地瞅着我。你说黑灯瞎火的,忽然睁眼发现床前一人这么盯着自己,活人也得被吓成死人啊!   你做什么?!我坐起身子,怒视着他。   我冷。唐宋的语气还有点小无辜。   冷就自己回家啊!我继续怒视。   不,我要守着你。唐宋坚持。   你守着我做什么?我还是怒。   唐宋的声音忽然变柔,柔中带着一丝酸涩。我只是,担心你又趁着我睡着时,走了,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如果说世界上有谁能让我顿时泪流,那个人一定是唐宋。   胸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按捺许久才得以疏散。我撇过头,轻声道,唐宋,我该走的时候,必须得走。   唐宋想说什么,可却被一个喷嚏打断,我发现他全身被冻得颤抖。唐宋虽然外表文雅,但却比谁都固执。我深知他今晚是绝对不会离开,没法子,只能让步。   跑厨房中提了把菜刀,直接插^_^在床中央,对唐宋道,上来吧,但只是让个地方给你睡,要是你有什么逾矩的动作,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话没说完,唐宋便跳上床来,安安稳稳地睡下。   我闭上眼,但想要立马睡着是不可能的,我想身边的唐宋亦是一样。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非常漫长,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我开口喊了身边人的名字。   唐宋。   黑暗中,他立即应了我。我在这里。他说。   我在行走途中,好几次丢了钱包,都是你帮我找回来的是吗?   唐宋没有回答。   不用否认,我看见了你手臂上的伤,旅店老板娘说过,那个帮我找回钱包的好心人跟小偷搏斗时,胳膊挂了彩。   唐宋还是沉默。   还有在火车站那次,我遇到匪徒,差点出事时也是你挺身而出,帮我脱离险境。我说这话时,已经没再用疑问句。   唐宋仍旧没有说话。   这一路上,你都跟着我,暗中照顾我,真的很感谢。   唐宋轻声道,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   你觉得亏欠我是吗?我说。真的没有必要,唐宋,就连杨杨,我都从未觉得他亏欠过秦丽,何况是你。感情之间,真的无所谓亏欠,你何必要折磨自己?   被单下,唐宋忽然将我的手握住。我跟着你,确实是为了弥补,但却不是弥补对你的亏欠。   那是为了什么。我问。   为了,弥补对我自己的亏欠。唐宋缓声道。为了弥补因为我的疏忽与大意,让本该得到的幸福出走的亏欠。   或许那些幸福本就不是你需要的,只是它走了,你心里空了,这才觉出了它的珍贵。但实际上,你的幸福有另外的所在。我意有所指。   经过了这么久,如果我还连这些都分不清,那我也不值得你曾经爱过。唐宋也意有所指。   夫人,我们能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吗?见我久久不说话,唐宋询问。   不要谈了,该懂的,都懂了。我拒绝。   如果我说,从抱你的那刻起,我就决定一辈子将你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从未改变过,你信吗?唐宋问。   我窒住了呼吸,那股难言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曾经,“唐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这个称号,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我放弃了自己的青春年华,放弃了所有可能得到的幸福,放弃了女人的自尊,只是想要得到这个称号。最后,在我放弃了这个称号时,它又从天而降,放在了我面前,然后问我信不信,它一直都在我头上顶着,只是我一直没发觉。   我的心情真是难以言喻。   我信与不信,又有什么用呢?唐宋,好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我看着空中的虚无,轻声道。   人和事时时刻刻都在改变,任何结局,都可能发生。唐宋说。   唐宋,我离开,是想找到一个真正的自己。在没找到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决定。我说。   我并没有逼你做出任何的决定,我只是请你允许我在你身边。唐宋说。   有你的打扰,我将失去自由,我将看不清许多的东西。   如果我对你的打扰这么大,那么你走到哪里都将会被我打扰。   闻言,我顿住,好半天才吃力地道,唐宋,我爱你,并不是我的错,不要利用这点来欺负我。   唐宋将我的手握得更紧,我甚至听见了骨头的轻响。秦绮,你要知道,我并没有。我只是不想大家错过。   什么是错过。我翻个身,看着他。你是想说,你不爱我时,我爱你,而你爱我时,我不爱你了,这就是错过,对吗?   错过,就是我们彼此都爱对方,却不说出来,遗恨终生。唐宋说。   可能,也会造就四个人的幸福呢?我说。   秦绮,请你原谅我,不要再推开我。唐宋浑身紧绷,像是在等待着审判一般。   我将手指从他的手掌中一点点挣开,闭上眼,不发一言。   我累了,过去的,未来的,付出的,得到的,都让我累了,我给不了他任何的承诺。   我只能,熟睡。 作者有话要说:唐宋的番外要出现了~~    70 70、70 唐宋番外(一) ...   我要和范韵结婚,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   我是在家庭聚会上说出这句话的,饭桌上,所有人都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一向以懂事听话孝顺着称的我会选择在这种场合彻底违抗父母之命。   父母不同意我与初恋女友范韵的婚事,他们认为我应该像周边朋友一样,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而范韵,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因为这,我与父母近年来争吵不休,双方都筋疲力尽。   而我与范韵的感情,也因为这逐渐遭到侵蚀--我们都长大了,自然懂得,感情不止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最开始我曾带她去过家庭聚会,然而没等我父母出马,几个表姐表妹的冷嘲热讽已经够让气氛难堪,最终只能提前离开。   范韵什么也不说,但却会闷闷不乐一天。我明白她是受害者--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因为我,受到不少伤害,我也因此对她处处迁就。曾经有一次,阿vane跟我说,唐宋,我从没见过比你对女友更好的男人。   我背过身,只能苦笑,如果我真的对范韵好,也不至于让她如此辛苦。   范韵开始鼓动我脱离家庭,自己出来创业,我其实也并不想接受父母的赞助,欣然同意。   只是,随着父母那边的压力的增大,范韵也逼我越紧,她希望我减少回家的次数。   因为每次回家后,我都会心情低落。她这么说。   我明白她的担心,她怕我回家后,遭到家人的亲情攻势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她说得不无道理,我开始减少回家次数。   但随着我与父母的一次大争吵,父亲那句“要想娶她就必须和我们断绝关系”的警告的出现,范韵开始沉默,良久,她忽然说出了一句话,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一定会娶你,和你在一起。我对她这么保证。   那么你是想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吗?范韵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当然不可能,他们是我的父母。我说。   那如果一定要在他们和我之间做个选择呢?范韵直视着我。   你和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说。   唐宋,世界上不可能有两全其美的事情。范韵逼问。   你和他们,我都不会放弃。我再次做出承诺。   唐宋,事情到今天这步,你必须做出抉择,选择我或是你的父母?范韵站在原地,但我却感觉她的身影像是压了上来。   我不会告诉他们,我将放弃你。如同不能告诉你,我将放弃他们。我说。   唐宋,你不要逼我。范韵做出最后的警告。   你也不能逼我,他们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我不可能与他们断绝关系。此刻,我感觉到一种无力的悲哀。   唐宋,你留我一人孤军奋战。对不起,我没有这么坚强,我放弃了。范韵留下这句话,冲出了门外。   我追出去,却没有了她的影子,只能懊恼地握紧拳头。   我没想到的是,范韵就这么去了英国,她几个月前就申请了全额奖学金,这件事我从不知晓。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早就想好了她的退路。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赞同她。和一这么告诉我。   其实我不怪范韵,是我没有做好自己的承诺。我这么想。   唐宋,其实你和她,并不合适。和一一手拿着烟,一手端着酒杯,表情飘渺轻佻。难道你没发觉,她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们相处得很好。我说。   要仅仅是谈场恋爱,那没事,但要是真正要携手过一生,你们两个不合适。和一吐出一口烟,像是一个巫师在做着预言。从来都是你在迁就她不是吗?你脱离了自己的生长环境,你疏远了许多亲戚朋友,你改变了许多的生活习惯。每个人都是植物,鲜少有人能脱离自小生活的土壤存活。唐宋,你的快乐夹杂着别扭。   和一就是这样的人,整日埋首于玩乐之中,看似放荡无忌,但我们之间,最明白的人就是他。   他的话并没有错,我与范韵的快乐之中,夹杂着别扭。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要走在一起,必须有人做出让步与牺牲。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而她的骄傲也是我所爱的,所以,我决定做那个让步与牺牲的人,以此保存她的骄傲。   我知道自己有时并不快乐,但直到这天为止,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范韵,真的是适合我的人吗?   这个问题太过艰难,我选择放弃。   范韵是一团火,骄傲美丽充满光耀。   最开始,是她主动和我说话。高中时,我一度有些自闭,不太合群,是她捡到我的钱包,还给我,开玩笑说要我请她吃饭。随后,她时常来找我谈论习题作业,我们渐渐熟络。再然后,顺理成章地,两个人在了一起。虽说中间也不乏争吵,但一路也走过不少年头。   直到,走入成人社会,才明白了生而为人的艰难。   范韵去英国之后,我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即使在电话中,我也能感觉到她态度的冷淡,直到某天我们又因为我父母的事情大吵一架,终于说出了分手两字。   之后,我窝在家里好几天,什么都不想做。直到阿vane告诉我,说范韵已经好些天没有和她联络了,希望我能去英国看看。   我回想了很多,想的都是自己的诺言,我曾经无数次对范韵许诺,一定会跟她在一起。   我不想,也不愿对她失信。   我立即跑去了英国,向她求婚,随后飞回国,正好赶上家庭聚会,我心急如焚,耽误不得,于是便在席间说出了那番话。   我要和范韵结婚,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   之后,我闭上眼,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母亲的眼泪,父亲的巴掌,我都能承受。   但等来的却是一个重物倒地声。   我的父亲,一米八五的大汉,就这么倒在地上,捂住胸口,脸色惨白。   我们立即将他送入了医院,医生让我们做了最坏的准备。   那段等待的时间,比一生都漫长。我回想起了小时父亲将我扛上肩头的模样,想起了小时我摔倒在地头破血流他抱着我不顾一切冲到医院的模样,想起了他严厉目光后的柔意。   幸好,父亲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母亲哭着恳求我,让我答应与范韵分手。看着父亲虚弱的目光,我终于点头。   我从没想过,人的头颅,可以这样沉重。   沉重得不堪承受。    71 71、唐宋番外(二) ...   几年的抗争,终于尘埃落定,我惨败,当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了范韵,艰难地将这个决定告知了她。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许久,随后,那边传来了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   我和她,就这么结束了。   我想,自己这才进入了真正的成人世界,现实残酷有严格的游戏规则不容许人随心所欲的成人世界。   我将范韵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颜色坊的一个小房间里,作为我整个青春年代的祭奠。唯一留在身边的,是她送我的一个亲手编织的红色手镯。那是我们感情最好时范韵送我的,记得那时,我对她承诺,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可惜诺言只是诺言,我失信了。   戴上它,除了怀念范韵之外,还时刻提醒我--永远不要轻易给予一个女人承诺,失望是最大的痛苦。   家里人开始为我张罗结婚对象,并询问我要求的条件。   我只回答了一句话,你们满意就行。   那时的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任何女人都是可以的。   很快,他们就为我安排了一场相亲,那天天下着绵绵细雨,我随同母亲来到相亲地点。一路上,母亲一直在劝导着。   小宋,别怪你爸妈,我们这真是为了你好。我承认范韵本人是不错,但你们真不是一路人。她不仅仅没办法给予你事业上的帮助,还可能给你很大的障碍。以后她的父母亲戚很有可能三天两头都有事找我们帮忙,这会给你们造成很多的摩擦。此外,她进入不了我们所在的圈子,会离你越来越远。你们之所以甜蜜,不过是因为处在恋爱阶段,一旦进入婚姻实质,太多困难会出现,你们走不远的……   妈,别说了。我打断了母亲的话。   我已经对不起她,不想再听别人诋毁她。   去见的人,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的对象,在教委上班,工作清闲。我尚在低落的情绪中,并没怎么仔细看她,只觉得是个清秀文静的女人。   之后,母亲问我对她印象如何。看着她期待的目光,我点了点头。   就是她吧,未来的妻子,就是那个安静的女子。   她叫秦绮。   我们开始交往,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从不任性,安静,听话。我和她保持着一定的约会频率,看电影,吃饭,我想就这么交往一年,大概可以结婚生子了。   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生活的,不是吗?   然而变故才是生命的真谛。   在参加一朋友的婚礼时,我接到了阿vane的电话,她告诉我--范韵在英国和一个追求者订婚了。   我仰头看着天空,阳光明明如此灿烂,可气温却还是阴冷。   我不会去打扰范韵,她能幸福,也是我最大的心愿。   而我,也应该是安定下来的时候了。   这时,秦绮走了过来,从阳光里走入了我所在的阴暗处,她轻声问道,没事吧。   她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我抱住了她,贪婪地吸着。   她是一种安静的温暖的所在,我需要她,我吻了她。   我向她求了婚。   我也未曾想过这件事会如此快速发生,周围朋友说这可能是我受到范韵订婚的打击,心灰意冷之下做出的冲动。   可能只有我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在那一刻,在我心中,只想安定。   而与之安定的对象,并非谁都可以。   在那一刻,似乎只有她--秦绮--那个总是安静的女人。   然而结婚的当晚,我还是退缩了,我无法跟她进行那样亲密的接触。当然不是厌恶,她是挺漂亮的一个女人。只是我觉得如果自己这样做了,可能便是对她的侮辱。   其实这样不过是五十笑百,我已经和她结婚。   这对她已经是种欺骗和侮辱。   我唐宋也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   唯一能让我好受点的,就是她似乎也对我没什么感情。我总觉得在自己妻子心中藏着一个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相信,她爱那个人很深。   只要爱过的人,都能感觉出这点。   我猜想,她的遭遇也是和我类似的,因为家庭的原因,她与他分开,和我这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合。   不管怎么样,在结婚的那天,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对她好,不能给她爱,就给她很多的物质,让她开心。   逐渐地,我开始带她去参加朋友聚会,我想跟她多一些相处机会,让两人慢慢融合。谁知阿vane却当面给她难堪,我正想发声相护,秦绮却巧妙应对,生生将了阿vane一军。阿vane平时也是泼辣嘴巧的那类人,在我们这圈从没遇过什么对手,今天居然栽在了她手上。   看来我的这个新婚妻子骨子里还挺有韧性,还是没事少惹她。   中途,秦绮去了洗手间,没多久阿vane也去了,我害怕她们起冲突,便也寻着去了。岂料在途中接到了范韵的电话,犹豫许久,终于接听。   接听后,两人一时无话,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有这样的生疏。   宋。她在那边喊我。   是我……你在英国,一切都好吗?我问。   听说,你结婚了。她轻声问。   是。我闭上眼。   谁能想到,你最后娶的竟不是我。范韵笑了一声,笑得像是在哭。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手上的红手链提醒着我--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不论是对范韵还是对秦绮。   似乎再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道一声再见,就这么挂了电话。   回到包房,发现秦绮已经离开,听说和一送她回去,我放下心来,想起前尘旧事,心中烦闷,便想一醉解千愁,   竟没想到,真的醉了,被杨杨送回家,睡了一晚,早上醒来才发现秦绮刚回家,且身上有浓重的酒味。   我没询问她去了哪里,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资格,只是找出药放在她床头,又去厨房熬粥。   厨房里,我边熬着粥,闻着雪梨莲子的清甜香气,第一次开始思考关于妻子这个词。   秦绮,并不开心,我感觉得出,是因为她心目中的那个男人,还是因为其他,我不得而知。但,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希望我们能让对方忘记彼此的过往感情。   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妻子熬粥,也是第一次认识到,我有一个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吾乃食色有定制了,有兴趣的姑娘可以看看,如果要签名的话,可以进专栏上的那个地址购买,微博上有也相关的介绍。 72 72、唐宋番外(三) ...   她醒来,看见粥,问道,你做的?   买的。我撒谎。   熬粥似乎是很亲密的一种行为,我暂时还不敢承认。   之后我们回到她家,秦绮和她妈妈的关系不太好,甚至可以谈得上是冷淡,我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也不想探究--我仍旧有点害怕,那些事情必须是由很亲密的人才能聆听。   心理上虽然已经接受秦绮是我的妻子,可感情上,说实话,我与她还没到那一步。   我们,仍旧有些生疏。   我的生活开始走向正轨,但内心深处,一些任性的情感被压抑住,形成活火山,在范韵生日这天喷火。我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不是一说分手就能忘记的。我陪她过了六个生日,这已经成为习惯,于是我决定今年为她过最后一个生日--我一个人,在学校,我们相遇的地方。   夜晚的学校,有些清冷,但这里的每一寸,都是我所熟悉的,每一寸,都有记忆,我选择通过喝酒来洗刷。之后,我又开车去了很多拥有我与她回忆的地方,再之后,我便出了事。   醒来后,母亲泪眼婆娑地望着我,劝道,你……忘了她吧。   不是忘记,只是之后,我将不会再如此任性。   是时候,该彻底放手向前走了。   而恰在这时,秦绮进来了,我想她一定听见了刚才的话。然而她是识大体的,什么也没多问,只是对我悉心照顾,这样越发让我感觉愧疚。   住院期间,苏家明医生出现,向我透露了秦绮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虽没说完,但我知道,秦绮小时候过得很不好。而在医院里,亲眼看见她母亲对她动手,更证实了这个猜想。   我看见她坐在医院长椅上,抽着烟,脸上满是寂寥。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心内居然有些酸。   出院之后,我带她去买了车,本来是想让她开心,可看得出,秦绮并不喜欢这些东西--我送她的任何贵重礼物,她都不大喜欢,我不禁有些好奇,能让她高兴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妻子,是神秘的。   我开始教她开车,一男一女在狭窄的空间中,自然避免不了肢体接触,每次碰到秦绮,她都会害羞,还是那种面上平静无波耳朵却红透的害羞,让我不由生出了逗弄的兴趣。   我的妻子,是可爱的。   我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开始接近她。   之后不久,便是阿vane的生日,我准备带秦绮去参加,事先提醒了阿vane,让她别再为难秦绮。   你该不会是心疼她了吧?阿vane大笑。   我沉默,接着认真道,阿vane,不要再为难秦绮,她没一点错,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她也是受害者。   阿vane仔细看着我的表情,良久忽然冷笑。都说男人薄性,果不其然,怎么,又喜欢上秦绮了?   阿vane,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我这么告诉她。   是的,新的生活,和秦绮。   然而就在阿vane生日那天,我发现秦绮与和一在一起,姿态暧昧。在那瞬间,我心里有些乱,说不出来由的。   结果是他们先主动。   和一将秦绮的手递给说,喏,还给你。   而秦绮在面对我的询问时,表现得甚至有点凌厉,像是在赌气。   看着她的脸庞,微微纷乱的心忽然理出一个思绪--如果,如果一切还不晚,我想要和你开始……真正的开始。现在,还来得及吗?--我这么问她。   人人都有过往不是吗?然而世间最重要的,还是当下。   秦绮答应了。   不久,我带她去了郊县一处避暑圣地,行车中途聊了许久,秦绮是个很好的谈话者,与她在一起谈话是件让人放松的事。游玩中,我更发现,秦绮是个让人快乐的人,一天之内我能被她逗笑好几次。   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趣的?还是说,是因为我开始逐渐在意她了。   有些珍宝,确实需要你认真去鉴赏。   只是自从遇到范哥,秦绮的情绪便开始有些低落。我知道她是从范哥的故事中想到了自己,秦绮必定是知晓我与范韵的曾经,介怀,是必定的,我理解她。当天夜里,她独自在客厅饮酒,我不忍她多喝伤身,便走过去,安慰她--别多想,每个人的故事,都是不一样的。   秦绮像变了个人似的,抱住我,急切地想寻找着什么东西。月色下的她身上有种幽幽的香气,和向她求婚时,那股温暖气息不一样。前者令我想到皈依,后者令我想到……绮靡。   我沦陷了。   我要了她。   和求婚一样,毫无准备,与秦绮在一起时,任何的准备都是无济于事的。   我并不后悔。   但秦绮却后悔了,第二天一早,她便离开,电话也不接听。   通过打听,我知道她回了城,也紧跟着赶了回去。到家后,我没有询问她逃避的原因,只是给她做了一顿饭。每当为她做饭时,我会感觉到一种安心,只有家庭才能给予的安心。   秦绮,我们试试吧,我们好好地往下过--我这么告诉她,也这么告诉自己。   我已经很喜欢她,而且,爱上她,不会是件困难的事。   我们的相处很愉快,秦绮开始展示自己最真实的那面,这样的她,让我快乐,天知道我已经多久没笑过了,而和她在一起,我总能开怀大笑。   但当她再次遇见和一时,脸上那种不自然的神情,让我挺不舒服的,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不久,阿vane给我看了几张照片,上面清楚地显示着秦绮进入了和一的房间。   我相信他们。我这么告诉阿vane。   但只有自己知道,有些阴暗,开始在心里滋生。   很快,就爆发了我们之间第一次冷战--她丢掉了红线手镯。   还给我,好吗?我恳求。   那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吗?她问。   我想,秦绮必定是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了。   我承认了。是的,那东西对我很重要。   她嘴角沁出一丝看不出意义的情绪,然后告诉了我手镯的下落。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我也明白她介怀是应该的,但我的情绪太复杂,范韵,和一,她,交杂在一起,我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在意手镯还是想要报复秦绮去和一屋子。   就这么,我们冷战了。   我有些后悔,同时也想到,自己不应该再戴着这根镯子--如果想要与秦绮好好过下去的话。   我将镯子放在了颜色坊那个小房间里,我不会刻意地去怀念,只是在生命中,曾经有那样一段感情出现,我应该要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写得比较细,因为好歹唐宋也是男主。。。。。其实,我也想快点完结的。。。。。5555    73 73、唐宋番外(四) ...   冷战期间,秦绮外公生病,她赶去看望,我决定跟去,向她道歉,但却看见谭玮玮与她在一起。这个男人对秦绮的心思,我看得出来。可同时也看得出,秦绮对他没别的心思。   我慢慢地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如果真如我之前猜想的那般,秦绮嫁给我,是因为与我门当户对,但谭玮玮的家世也差不到哪去,为什么她要舍弃一个爱她的男人而嫁给我?   我没有自信能比谭玮玮优秀。   秦绮没有回答我,这让我心中的疑问逐渐扩大。   我开始想要了解她,同时也想让她了解我。   之后,我终于明白,她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个有着幸福家庭顺利成长一帆风顺的女子,她不是温室的花,更像是一株蒲公英,轻柔却有无穷韧性,生命力顽强。   她从不哭泣,也不在我面前示弱,却总能让我生出一股想要保护的欲望。   就在我们感情逐渐升温时,和一将她绑架,带到英国。   从知晓她失踪开始,我便发动一切关系去寻找,在打电话时,我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我知道,和一对感情不是一个容易认真的人,可是一旦认真起来,没人能阻止他。   我害怕他会伤害到秦绮。   经过几夜不眠不休的寻找,我终于查明和一的下落。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我最不想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树林里,她赤^_^裸着身体,极力蜷缩着身子,我的眼睛被她白皙的肌肤刺伤,有一刹那甚至失去了理智--我甚至想就这么让和一消失。   我狠狠地揍了和一,从那一刻起,他不再是我的兄弟。   秦绮大病一场,醒来后,我们谁也没谈论起那件事情,但那件事,一直在秦绮心中膈应着,她不说,我不问。私下里,我仔细看守着她,不让和一接近她半步。   只是稍不留意,谭玮玮又插^_^了进来,我看见她和玮玮抱在一起,明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其他,但还是不舒服,我远远不如面上表现的那么大度。   我再次询问了秦绮,为什么要选择嫁给我,这次,她的回答竟是她爱我。听见这个答案的瞬间,我大脑很不争气地出现一片空白。她立马大笑,说自己不过是在逗弄我。   我松口气,只是偷偷在想,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将会如何?   那件事后,秦绮一直避免与我进行身体上的接触,我带她去了海南,希望美景与浪漫能让她放松。与她沐浴在阳光下,我开始想象我们的未来--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长得像她。   原本以为到了新环境,没了和一,谭玮玮等人能消停下,岂料凭空又出现一个国际友人杰夫,我不喜欢他--一看就是一专攻撬墙角的。   在水下湛蓝的世界中,我抱住了她,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害怕--害怕她会被人抢走。   之后,秦绮受伤,醒来后,看着我问了一句话--你是谁?   说实话,那一刹那,我心脏停止了跳动。   幸好,这只是一个玩笑,但那一刻,我就知道,秦绮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不一样了。   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爱上了她。我开始想要秦绮为我生个孩子,不是为了维护家庭,只是我们之间的感情,绝对有资格孕育孩子,属于我们两人的孩子。   但世事总是不让人如愿,因为杨杨的缘故,我惹到了一群不好惹的人,在元旦那天,我与秦绮被他们围堵。情况很危急,但我却很冷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秦绮受伤。   我骗了她,让她先走,我留下,拖住那些人。   铁棍如雨点般打在我的头上,身上,剧痛在身体中爆发开来。但我却咬牙忍着,挺着,我不能有事,我答应过秦绮,我不能出事,我还要和她生子,继续走下去。   我陷入了昏迷中,隐约知道自己得救了,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秦绮的情况,却因为太过虚弱而作罢。真正醒来时,站在身边的,却是范韵。   面对范韵,我有点心酸,更多的,是对她的愧疚,不仅是未能对她实践以往誓言的愧疚,还有……已经移情别恋的愧疚。   我已经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秦绮和范韵终究还是见面了,秦绮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当然是欣喜异常,但也留意到她刻意在范韵面前说出这一点。果然,秦绮的情绪爆发了,她摔了保温盒,之后几天都没来看我。我知道她在意范韵,我也明白自己应该注意。我私自出了医院,回家抱着她,向她保证,今后再不见范韵。   但之后,秦丽刺伤了范韵,我违背了对秦绮的誓言,去看了范韵。   或许我的性格真是拖泥带水,但她毕竟是我曾经爱过的人,我做不到不闻不问。   之后,我又从阿vane那里得知,秦绮并没有怀孕。我心里很乱,一方面知道秦绮这么做是因为范韵的出现,另一方面也在尽力帮她瞒住父母,我不想让他们二老失望,也不想让秦绮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不好印象。   秦绮在我房间找到了范韵的照片,我绝非故意,那张照片真是很久以前留在那里,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但我却没有心思去向她解释。我想的全是怎么让她假怀孕的事情不被揭穿好好平息--我担心阿vane会说出去。   这次争吵,我与秦绮的情绪都很激动,我已经记不太清自己说了什么。我不懂,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为什么她总是要怀疑。   之后,秦绮出走了,我满城寻找,最终却发现她与和一在宾馆中。   我和她又发生了争吵,之后她提出分居,并且搬了出去。   在我烦躁的时候,阿vane约我到颜色坊,事前,我并不知晓范韵也在。阿vane提出要将秦绮假怀孕的事情说出来,我自然是极力制止,并与她争论了起来。   范韵安静地看着我们许久,终于问了一句话,唐宋,你的心,已经全在她身上了是不是   我沉默了。   范韵转身就走,在包间门口,我拉住了她。   范韵眼中有泪。唐宋,我从没想过,你会爱上别人。   对不起。我说。   我一直都忘不了你,不管你的家人是如何侮辱我,我也一直紧握着你的手。你说为了你父亲的生命,我们必须分开,我同意了,你不久便娶了秦绮,我也没闹,我相信你对她并没有感情,只是为了遵从父母之命。我以为不管如何,你的心里总有我,我会是你最爱的,甚至是唯一爱的那个人,我以为我们的感情是珍贵的,是独一无二的。但是现在呢?你却要告诉我,你之所以娶了秦绮是因为你爱她?你要我怎么想?你到底想伤害我到什么程度?!范韵情绪很激动。   我努力地安抚着她,心内也是酸涩。我这辈子,爱过两个女人,但她们都因为我受伤。   我很失败。   我没想到,秦绮看见了这一幕,而她身边,站着和一,他们又在一起。   我与秦绮不欢而散,她是因为范韵,而我是因为和一。   再见面时,是在秦丽的葬礼上。范韵因为知道我对秦绮的感情,也放弃了我,转而和杨杨在一起,秦丽受不住这个打击,自杀了。   秦绮也像失去了魂魄,此刻的她很依赖我。我想,我要好好照顾她,好好地向她解释一切,好好地弥补她受伤的心。   然而当天晚上,秦绮居然向我坦白了--她爱我,爱了我好多年,8年,整整8年。   我忽然明白了一切,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她为什么会嫁给我,她为什么会拒绝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她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范韵,她为什么会假装怀孕。   秦绮,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除了爱上我。   我真不值得她这么爱。   我以为自己对她已经很好,却不料,她居然在暗中给予了我那么多那么强烈的感情。   秦绮,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忘掉过去的一切,给我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在那一刻,我只能这么请求。   我们紧紧拥抱,激烈地做^_^爱。   然而第二天一早,她却走了,留下一个贝尔果。   她放弃了我们这段婚姻,她对我彻底失望了。   我独自一人待在屋子里过了小半个月,这里,到处都有她的痕迹。并非是不想去寻找她,只是我害怕,害怕自己伤她太深,她已经用尽了对我的爱,害怕追不回她。   之后,我看见了她的日记,很厚的几本,我以前居然没发现。在那里面,她记载的大多是关于我的事情,我上台演讲,我在台阶上救了她,我的钱包被她捡到……   穿过记忆,我回到了高中时期,看见了那个女孩子,默默在一旁看着我的那个女孩。   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幸运,因为被她这样爱过。   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可悲,因为让她就这么离开。   范韵来找过我,她说自己要去英国,她懊悔自己将一切都弄糟,她听说了秦绮已经离开,便来看我,最后一次询问我们是否可以回到之前。   我拒绝了她,可能注定我这辈子欠范韵很多。过去的仍旧美好,但已经过去,那是一场回忆。   范韵走了,她说,这一辈子,再不会与我相见。   我对不起她,所以我不能再对不起自己。我决定去寻找秦绮,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放不开她。   秦绮一直在旅行中,她走了很多地方,不施脂粉,纯净如水,这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美。但我却不能近看,只能在暗中保护她。   替她夺回钱包,为她赶跑歹徒,甚至在和一住进她屋子后假报警赶走和一。最后她在山村住下,我也跟着住下,并拜托村里的人为我保密。   只是最终,她终于发现了。   她要我走,只是,我怎么走得了。   秦绮,你走进了我的心,我要是能拔出你,这颗心,也就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1唐宋番外完毕 2 明天不更新,过平安夜,姑娘们圣诞快乐~~~~    74 74、74 ...   第二天一醒来,我就知道自个的宁静好日子是到头了--打开房门就看见院子的破烂围墙上爬着无数看热闹的村民。别说是身强力壮的,就连那老弱病残的都赶来凑热闹了。   看着黑压压的那片围观群众,我对这看似脆弱老朽却无比坚固的围墙膜拜万分。   见我开门,大伙脸上都露出一种欣慰的表情--一缺牙大娘还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道,大妹子,昨晚你和小唐睡得还舒坦吧。   我那僵硬的脸壳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随后一步步退回屋子,对唐宋道,都你惹出来的,自个搞定!   唐宋很是顺从,现在的他就一小白兔,外表特纯洁,姿态特温顺。但说实话,就连我也没把握探出他的深浅。   唐宋出门后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没一会,众人便都散去了。我也不想多问,直接去学校上课。中午时分,唐宋又端着饭盒来给我送饭,当然,其中也有校长和另一位老师的一份。   俗话说,吃人嘴软,校长他们吃完饭后就开始在我耳边不停地说唐宋的好话。   在学校要听校长他们的劝,在路上要听村民的劝,回家吧,唐宋又死活不肯走,还好我英明,重新买了棉被,硬逼着他睡地板。每次唐宋抱着被子睡地板时,都会露出一小哀怨眼神,还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可转念一想吧,明明是他厚脸皮要睡我这的,关我啥事?   我慢慢发现,唐宋的绝招便是装可怜,每次惹了我,还没等我发火吧,他就立马变成一小白兔,百般委屈,千般隐忍,就差红眼睛了。弄得我于心不忍,只能忍下气。可不忍还好,一忍他立马就得寸进尺。如此的恶性循环导致他直接住在了我屋子里,而村民对他的称呼也由小唐变成了秦老师家的汉子,每每听见这个称呼我就背脊发凉。   就这样,日子一晃,又过了小几个月,转眼就到夏季了。   我跟校长已经约好,这学期一完结,我的教课生涯就结束了。因为事先联络了几个支教老师,所以不用担心学生没课上。   在那之后,我决定继续行走,当然是避开唐宋。但唐宋并不是省油的灯,还没等我有啥动静他就先知道了。这天晚上我正写教案呢,他将一碗红油馄饨放在了我桌上。   虽说我完全明白这是敌人的糖衣炮弹,可禁不住食物诱惑,还是开动筷子,吃了起来。   红油香辣,混沌皮入口即化,肉馅内放着碎藕,清甜细腻。我吃得正欢,唐宋忽然道,你要走了是吗?   我走哪?我否认。   是因为我在这里的缘故,所以你才想走吗?唐宋继续问。   如果我回答说是,那你会不会离开,还给我清静?我放下筷子,反问。   唐宋不说话了。   我叹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你还问什么呢?唐宋,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希望落空,所以不要空给别人希望。   唐宋还是沉默。   训完话了,我指挥他把碗端出去洗了,趁着间歇跑去冲了个凉。回来时发现他正在为我弄蚊帐,铺床,手臂上,颈脖上,满满的全是小红疙瘩--这屋子夏天蚊子特别多,再多的灭蚊器也没用,只能用蚊帐,但唐宋这些天都睡的地板,自然被咬得够呛。   回去睡吧,地上没蚊帐,我可不想明早上醒来发现你被吸干血了。我劝道。   没事,我不怕蚊子。虽是这么说,唐宋又露出那种小白兔眼神来瞅着我。   今晚你必须回去。我命令。   我真没事。唐宋还是嘴硬。   你必须回去。我说。我是真不想唐宋成为蚊子的大餐。   要不,我今天暂时跟你睡?唐宋问。那小表情,照旧特别纯洁。   今天,你是真的要回去。我声音挺轻,但也挺坚决的。   唐宋看了我半晌,最终点头。   待他离开,我躺床上,开始享受几个月来第一次独自睡眠。可翻来覆去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睡熟,最后无奈起身,打开房门,对一直站在门口喂蚊子的唐宋道,进来吧。   他胳膊上,小腿上全是小红疙瘩,肿成一片。我边给他擦药,便叹气道,唐宋,你这又是何必呢?   大绮,我只是想守着你。唐宋说。我知道,你马上又要起程了。   如果我不想让你跟着,就算你日夜守着也没用。我说。   唐宋忽然握住我的手。你真的已经对我没感情了吗?   我轻咬住下嘴唇,点头。是的。   我对他,撒了谎。   闻言,唐宋并没有沮丧,他微微一笑,瞳眸内映着我的影子。没关系,我对你还有很多很多感情,足够我们使用。   有用吗?我问。唐宋,此一时彼一时。   有没有用,要试过才知道的。唐宋说。   那么我告诉你,我试过,以前我们不也是一样吗?我对你有很多很多的感情,我以为足够我们使用,但事实告诉我,不够,远远不够,只要有一方没有使力,另一方再努力也是白搭。我推开他,站了起来。   唐宋坐在蚊帐里,白色轻纱罩住他的面目,影影绰绰的。他轻声道,秦绮,其实现在我们双方都有感情,只是你把它囚禁住了,你害怕自己会受伤,你不敢再放肆,对吗?   我低头,轻轻地笑。果然,他看出我在撒谎了。   对他那么多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呢。   他看着我,缓缓道。秦绮,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一天就成型的,那是长久地相处,一天天累积而成,或许就是因为太过细水流长,因此你毫无感觉。我对你笑的时候,我抱着你的时候,我吻你的时候,我要你的时候,我说想要你为我生个孩子的时候……那些时候,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充实的。从始至终,我们之间,并不止有你付出,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好好在一起,我是真的,好好地爱着你。范韵的事,我很抱歉,我在这段感情上不成熟的处理让你受到伤害,也让我得到了理所当然的惩罚。我在还没彻底忘记与她的感情时,便和你走进了婚姻,我以为我们的结合只是两个处于感情荒漠的人进行的一项结合,却再如何也没想过,你为我,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付出了怎样的感情。结婚之后,逐渐地,我开始了解你,你让我快乐,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度过了那么多的曲折,享受了那么多的欢乐,到最后,我爱上了你。是的,爱上你并不困难,一点也不。而后来,我让你失望了--范韵回来了,我总是记得对她的愧疚,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的丈夫,我没有权力背着你去见过去的恋人。我一次一次的伤害让你终于失望了,决定离开,而我要到这时,才能明白你对我的感情。秦绮,你离开后的那天早上,我醒来后,看着床边的贝尔果,想着前一夜你对我诉说的感情,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懊悔得想将自己撕成碎片。我是要如何愚钝,才会让你离开了我。   我听着他的诉说,心如莲花花瓣般裂开,分不清是疼还是幸。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圣诞快乐! 75 75、75 ...   幸的是,至少在这一生中,我最爱的那个男人,真真切切爱过我。   疼的是,世事变迁,我们竟就那样错过彼此。   别走。唐宋低低地恳求。秦绮,不要再离开我。   我闭上眼,将那些酸软的泪水咽了回去--如果任由太多的回忆遮住双目,又怎么能看见之后的风景呢?   吸口气,我开口,声音平静透明。唐宋,我必须要走,而且是一个人走。并不是不信你,也不是没原谅你,我出走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自己。这将近一年来的行走途中,我一直在思考,当初与你在一起的我,并不是完整的,或者说,从爱上你的那刻起,我就不是完整的。我自卑,我隐忍,我沉默,我把你当成了生命中的一切。你是我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我的生命仿佛只为你一个人盛放,从爱上你的那刻起,我就是不自由的。我爱了你八年,囚禁了自己八年,到最后自己却逐渐褪变成一个偏执软弱毫无安全感的可怜虫。我对你的爱很完整,但我的人生却并不完整。离开你,避开你,并非是对你不再有感情,而是想更好地寻找到自己,完整丰富自己的生命,我想成为一个让自己喜欢的人,你能明白吗?   我的出现,是对你的阻碍是吗?唐宋的眼眸暗了下来。   是的,你帮不了我,任何人都帮不了我,这段路只有我一个人去走,去寻找。我说。   困扰你的,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感情了。唐宋总结。   其实,一直以来困扰我的都不是我们的感情,而是我自己。   所以,并不能怪造化弄人我差一步就先范韵接近唐宋,只怪我太过胆怯。   所以,并不能怪唐宋结婚伊始对我的冷漠,只怪我太过沉默。   所以,并不能怪唐宋没给予我足够的安全感,只怪我太不自信。   我不后悔才懂得这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终究要付出惨痛代价才能得到人生真谛。   对于未来,我一无所知,但并不茫然。因为逐渐寻找回了自己,所以所作所为都有了质感,不再浮躁迷茫。我相信终究有一天,我会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而现在,我要做的,仍旧是寻找自己。   我也是逐渐地懂得了这个道理,与唐宋在这住的几个月内,我更多地了解了他,更多地了解了自己,也更多地了解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与他之间深入的谈话剖析让我明白,困扰我的,不是范韵,不是唐宋,而是我。   你能懂我吗?我问唐宋,你能理解我的独自离开吗?   唐宋看着我,五官温润,轮廓分明,眼眸底是一片柔白。秦绮,我不太懂,但我会等。   不要等我,也许在途中,我会遇到一个比你更适合的人,会就这么嫁给他,所以不要等我。我说。   唐宋微笑,带着释然的坚定。等与不等,那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只能由我这里决定。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轻声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便收拾行装离开了小山村,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绵暖,我走到山脚下,回头看见那座小屋子边高挺的白色人影--唐宋像是一棵树,栽在了那。   我拔回自己的目光,转身,离开。   我不知自己会否回来,唯一确定的是,将来的自己定会做出更好的决定。   我起程去了西藏,听说那里的天空比孩子的眼神更为纯净。   初到时,高原反应折腾得我够呛,一直狂吞红景天,在宾馆里躺了好几天,差点没死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结果有人找来了--这次没啥小暧昧,来者是唯一。   你们是不是在我身上装监视器了?我问。怎么每个人随便都能找到我?   就你那点伎俩用得找使用监视器这种高科技吗?将近一年没见,唯一照旧是个吐槽王。   找我啥事啊?我问。   唯一恶狠狠地吐出三个字。想你了。随后抱着我,哭得个唏哩哗啦的。   别别别,我不都没事吗?别整得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忙劝道。   我不是为你哭,是为我俩流逝的青春哭泣。一年没见,唯一变文艺了。   也是,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我俩就一人成妈,一人成失婚妇女了,话说我还记得不久前咱们还是青春美少女来着,时间这家伙,真是残忍。   唯一这家伙身体比我还不争气,高原反应更严重,我们刚一相聚她就倒下了,我赶紧着跑前跑后给她端茶递水。虽然在病中,但唯一不改往日八卦,见缝插针,劈里啪啦说个不停。   我哥去帝都了,估计不回来了,都是你惹的祸。   是是是,我罪该万死。   对了,和一也离开了,估计等你生第二个娃时才会回来。   嗯,那得等到2022年了。   还有,那个苏什么明的,和医院的一个女同事结婚了。   我靠,难怪这家伙最近没联络我了,忒薄情了。   大绮啊大绮,你看你,枉自风流小半生,到头来一个也没捞到。   是是是,我辜负了党和国家对我的殷切希望,下去就写10000字的检讨。   我说大绮,你怎么越来越贫嘴了?   我说唯一,你怎么越来越八卦了。   仍旧是好姐妹,边吵嘴边睡一被窝。   等她八卦完了,也换我了。唯一,你不管你家娃了?   丢给她爹带几天,孩子又不是我一人生的,他也需要尽爸爸的责任啊。唯一说。   他对孩子怎么样?我问。   惯得很,静夏的坏脾气都是他惯出来的。唯一皱眉。   那你和孩子她爹,和好没?   偶尔来我家过个夜。唯一实话实说。   我不置可否。   你觉得,我该与他和好吗?唯一问。   想和好就和好,不想和好就不和好,唯一,怎么快乐怎么做。我劝。   我是放不下他,但心里总是有根刺。唯一垂下眼眸。我一想起他曾经想不要静夏,我就恨不得啃掉他的骨头。   人类是不断成长的生物,我们都会犯错。没有任何一段感情是完美无瑕的,罗密欧那厮上午还爱着罗莎琳,下午就瞅上朱丽叶了,不照样流芳百世,成为众所周知的情圣?唯一,爱就是原谅。我说。   你不是一向很讨厌段又宏吗?怎么又开始帮他说话了?唯一问。   我是讨厌他,但经过这么久,也看明白了,你也只服他,你的另类幸福只能由他给予。我说。   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说实话了。唯一幽怨。   听你的意思,他也知错了,再整他几整,也就算了吧。我劝。   那你呢?也打算原谅唐宋?唯一问。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说。   按我说啊,别理他了,在这里找个康巴汉子,多帅啊。唯一开始小流口水。 76 76、76 ...   等唯一休整好了,我俩组团,又开始祸害西藏男同胞了。估计唯一是在家带了一年孩子,本性压抑得太久,一看见稍微周正点的男同志立马就扛不住了。虽说唯一小脸蛋是杠杠的,可那眼神太渗人了,男同胞有贼心没贼胆,都不敢靠近,生怕我俩是想色诱他们贩卖人体器官。   我皱眉,道,再这么下去,别说桃花,就连菊花都被你给灭了。   能灭的都是泛泛之辈,不足可惜。唯一嘴硬。   既然没美色,有美食也是好的,糌粑,酥油茶,青稞酒,风干牛羊肉,奶茶,蒸牛舌样样都没落下,我估计又有不少帅哥是被我们的吃相给吓走的。吃完了就开始游览景点,这天决定去参观布达拉宫,唯一听旁边一导游歌颂这宫殿是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爱情的见证,立马又开始吐槽,说那两人压根就是政治婚姻,谁都不喜欢谁,要不怎么生活这么久连孩子也没蹦出来个?   人家公主说不定想丁克呢?你看我和唐宋那么长时间不也没生出来吗?我说。   性质不一样,那唐宋绝对身体有问题,生不出来,还好你没跟着他。唯一下定论。   正这时,唯一电话响了,一看是段又宏打来的,立马就跑旁边去接听。我也不打扰,自己参观起来。布达拉宫规模宏大,殿宇嵯峨,行走在其中,令人顿觉自身之渺小。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转经筒旁,庄严的金色筒身布满历史的厚重感,走过去,指尖触碰,转动经筒,心思瞬间澄明,脑中闪过无数纷杂画面,小半生的人事都如尘烟落地,寂静无声。   经过最后一个转经筒时,我停下,转头,眼角带进一缕白色,心中忽然一窒。   然而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不过另一个身材与唐宋相似的白衣男子。   原来,所有的纷杂都能放下,唯独这个人,仍旧能挑起心上尘埃。走了这么久,行了这么远,仍旧逃不开那缕白色。   看看你那得德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没出息。唯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那人长得不错。我说。   那人长得像唐宋。唯一点破。   我不说话了。   唯一叹息。看来那唐宋真真是你命里的灾星,算了,回去找他吧,我看这一年他跟着你到处走,也算是真心一片了。   我摇摇头。   还想着寻找自己呢?唯一皱眉。我说大绮啊,要寻找自己可不是光靠旅行就能成功的,你必须要回归生活,回归朋友。   唯一的话也给予了我很大的触动,是的,最终我必须要回归生活,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天晚上,我用宾馆的电话拨打了唐宋的手机--在离开时,他告诉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说如果要找他就打这个,不论多晚多忙,他都会第一时间接听--这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号码。   我拨打了,但那边,却是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其实,就算拨通了也不知要说什么,或许也不过就想听听他的声音,仅此而已。   叹口气,将电话放下,也断了打给他的念头。   这天晚上,我没能打通唐宋的电话,但第二天,唯一却接到了我外婆的电话--让我回去一趟。   妈病危了。   我从未看过妈虚弱的样子,在我心中,她是完美优雅坚硬冰冷的,因此在医院看见瘦得脱形的她时,我的心情复杂得难以想象。   她躺在病床上,神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而她的身上,插^_^着许多管子,整个人已经瘦成了骨头架子。   乳腺癌晚期,等发现时已经回天乏力,妈也拒绝治疗。   外公外婆也老了许多,这一年来,接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看着他们满头的白发,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自私。   你妈她得病后谁也没告诉,就这么硬撑着,她是一心求速死。外婆闭上眼,喉咙哽咽。   老太太一辈子经历许多,还算坚强,换了旁人,估计早已支撑不住。   我明白,秦丽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失去了精神支柱,生命支柱也将随即坍塌。   看着那张被病魔折磨的容颜,我心中五味陈杂,我决定留下照顾她--她与我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世界上最猜不透的,是人心,最预料不到的,是人生。   妈的身体很虚弱,一直昏睡着,一直到下午才醒了过来。看见我的那瞬间,她很激动,挣扎着想要说话。我将耳朵贴在她的嘴边,过了好久,才听清了她的话。   小丽,你回来了。   她已经神智恍惚,将我认成了秦丽。   我点点头,道,是的,妈,我回来了。   她这才安下心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又逐渐睡去。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妈握着我的手,冰冷瘦弱,从记事开始,我与她就没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小时候看着秦丽总是依偎在她怀中,总是嫉妒的。   怎么也没料到,有朝一日,她会握着我的手--即使这只是一个误会。   我就这么一直坐到晚饭时,外公他们来换班。感觉肚子饿了,正好医院附近有个红油馄饨摊,虽然环境不好,但胜在味道绝佳,我在那坐下,要了一碗,吃了起来。   里面照样放了藕丁,吃起来清甜细腻,让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山村的屋子里,唐宋为我煮的那碗红油馄饨。   他关机,说明已经放弃了吧。也好,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他追随了一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我正边吃边想,忽然一人在我对面坐下。这个场景太熟悉,我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一老熟人--苏家明。   秦绮同学,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他咬牙切齿地道。   苏家明同学,听说你结婚了。我对他笑。   他顿了下,接着泄了气。我总不能等你一辈子啊。   谁让你等我来着?我赶紧申明。   好好好,算我自作多情。苏家明赌气。   都结婚了,以后别这么孩子气。对了,什么时候把你老婆带出来看看。我说。   算了吧,我老婆可是大美人,怕你看了自卑。苏家明轻声哼哼。   得了吧,我秦绮脸皮比城墙还厚,绝对自卑不了。我跟他抬杠。   抬着抬着,馄饨吃完了,我想着妈那边需要人,便结账和他告别。   这么急做什么?苏家明问。   我要赶回医院照看病人呢。我解释。   苏家明叹口气。秦绮,你这辈子果然还是欠他的。   欠谁?我实在不明白苏家明怎么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还有谁,唐宋呗。你看看,你为他牺牲了这么多年青春,好不容易离开,以为能摆脱他,谁知这人又成植物人,这不又激起你小同情心了吗?哎,我看你这辈子就要栽他手里。不过秦绮我提醒你,他这种情况说不定十几二十年都醒不来,我劝你还是现实点,早做打算。   苏家明一席话让我的血液瞬间变凉。   虽然没什么前因后果,但他说得清清楚楚,我听得明明白白--唐宋成了植物人。 77 77、77 ...   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无数蜂虫般的黑点涌上眼前,形成大块大块的黑暗。   后来才知道,唐宋是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天出事的,学校附近有一条江,夏季江水湍急,人若在里面游泳,很是危险。虽然父母老师三令五申不准靠近江水,但学生们仍旧抵不住清凉江水的诱惑,时不时偷偷跑去。而那天中午,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四名学生趁着父母午睡无人照看,悄悄跑去江边游泳,不慎落入水中,命悬一线之际,唐宋听见呼救声,赶到江边跳入营救。但江水湍急,加之落水学生不断挣扎,在下去救第四个学生时,一个大浪打来,他被江水吞没。   村民随即赶来,第四名学生已经溺水身亡,而唐宋也因为溺水时间过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倘若这种植物人状态一旦超过数月,很少会有好转,即使今后苏醒,也无法完全恢复。   那支他说只为我一人开通的手机,也在入水时丢失,不知去向。   这一次,我与他,又这么错过了。   病床上的唐宋安静地闭着双目,即使戴着氧气罩也遮掩不住他的俊雅眉目。从第一次这样专注地看着他到如今,多少岁月已经悄然逝去,中间历经的众多吵闹,这么多的故事,如何让人理清。   唐宋的父母一直陪伴在旁,不过一年时间没见,也已经老了好几岁。对他们二老,我是愧疚的,怀孕的谎言必定让他们失望,而我一走了之前也从未向他们道歉。再加上--如果不是我,唐宋也不会到那个山区,可能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唐宋的父母却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小绮,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现在我只请你多陪陪小宋,帮我们唤醒他,我和他爸爸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唐宋的母亲眼中全是憔悴。   我答应了,即使他们不说,我也是会答应的。   我开始往返于妈与唐宋之间,两边都需要我的照顾,人活于世,必须承担应有的责任,而且他们之于我,也不仅仅只是责任这么简单。那段日子,我□乏术,累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不过十天时间,就瘦了十斤。   妈身体内的生命力一天天在减少,一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昏睡中。   每次检查,医生紧皱的眉头都在告诉我们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即使醒来,妈也认不清面前的人,她开始将我们一个个遗忘。我在想,是不是人在即将开始一段新生命前,都会将旧生命中牵扯的人事都忘却。   只有遗忘,才能获得新生吗?   唐宋那边也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但每天,我都会在他床边和他说话。   有时候说说这天发生的趣事。   唐宋,还记得那个苏家明不,他结婚后可怕老婆了,上次两人吵架,他被罚睡阳台小半个月,末了跑来跟我哭得唏哩哗啦的。   有时候也说说过去的往事。   我记得以前在学校,我简直暗恋你到了变态的地步,有次你在食堂要了份小炒牛肉,我也跟着要了一个星期的小炒牛肉,弄得之后看见牛肉都要吐。   有时候也给他念自己喜欢的书。   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情。   我一直不停地说着,但他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来。   你到底要怎样才会醒过来呢?唐宋?是不是你已经放弃了我?   这个夏天,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医院里,时常能碰见熟人,阿vane便是其中一个,我和她从未要好过,打招呼也嫌多余,本想擦肩而过便好,但她却主动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看她低头半晌,才道,范韵托我向你和你家人说声对不起,我是指,关于秦丽那件事。   听着范韵那个名字,我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摇摇头,我对阿vane道,爱情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一件事,秦丽输了,谁也怪不得。可原谅也同样是很自私的一件事,我与我家人永不能对她介怀,谁也劝说不得。   我永远不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可能的。   我以为阿vane要说的就是这个,但她却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关于唐宋的。   什么?我问。   那一次,他头部受伤,躺在医院醒来时,叫的是你的名字。只是范韵刚好在场,所以大家都误认为是她使他醒来。而范韵,也是因为这件事对唐宋失望。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我问。   阿vane咬咬下唇,忽然释然地笑了。我想你多陪陪唐宋,我知道在他心中现在你是最最重要的,既然上一次你能唤醒他,我相信这一次你也有这样的力量。   我看着阿vane,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她。她喜欢着黑白色,喜欢小烟熏,小朋克的穿着,她用中性的外表,掩饰着自己细腻的内心。   其实,她和曾经的那个我,又有什么两样,我们是用两种方式爱着唐宋的同一类女人。   我点点头,答应了她。   阿vane。我对她说。我希望你能早点看开。   她明白我指的是什么,讪笑道,你看开了吗?   我点头,看开了,只是看开的时间太晚,留下遗憾。   或许只是考验,秦绮,我祝福你和唐宋。阿vane说完,转身离开了。   曾经在颜色坊中,那一群人是多吵闹,如今,一个个如自由而疲倦的鸟,纷纷飞走,留下一地寂寥与泪水。   或许真如古话说的,世间无不散之筵席。   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事。   晚上我与另一位护理人员负责照看妈,到半夜时,我熬不住,在病床前打了个盹。   忽然门被推开,唐宋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很悲伤。   唐宋,你醒了?我惊喜。   但他却说,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我想站起来,双脚却无力。   我要走了。他重复说着这一句话。   看着他的眼睛,我顿时如万箭穿心,痛不可当。   唐宋,不要走,为我留下来吧。我恳求他。   唐宋眼中的忧伤像是墨汁般滴落下来。秦绮,我要走了。他依旧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说完,他慢慢退后,逐渐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   我又惊又惧,猛地睁开眼睛,瞪了虚空半晌,才惊觉这不过是一场梦。   抹去额头的冷汗,我长吁口气,却发现不知何时,妈已经清醒,且一直看着我。   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我说着就要按铃,然而手却被她拉住。   绮罗日减带,桃李无颜色。思君君未归,归来岂相识?妈看着我,慢慢地吟出了这首诗。   我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从小我就想,我要把绮这个字当成我女儿的名字。妈继续看着我,眼中是陌生的,我从未见过的柔情。   小绮,我太爱你爸爸了,爱到可以为他死,可是他却从没爱过我,从没有。妈的眼角渗出一滴清泪。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不远了,胜利在望了,马上就要结局了。    78 78、大结局 ...   我不知道如何回话,我从来没有与她如此平静谈心的经验。   他骗走了我所有的钱,他剥去了我所有的自尊,他毁了我一生,可是……   妈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我清楚,她想说什么。   可是……她还是爱他。爱到最后,成了恨,他不在身边,所以恨了我。   我是这场冤缘里的受害者,但这场冤缘也给了我生命。   谁是错,谁是对,如同车祸后的残骸,骨肉相连,辨不清晰。   到如今,我竟谁也恨不得,谁也爱不得。   小绮,听说你去找过他?他有没有……提起过我?妈努力地吞咽下唾沫,很艰难地询问。   她的眼神,竟像是一个孩子,带着最纯最凄凉的渴望。   他叫游秋声,是个很漂亮的男人,是的,我见过他了。我蹲□子,轻声在妈耳边道。妈,他告诉我,当年并不是故意骗你的。他只是想要拿那笔钱去做生意,去挣更多更多的钱,好让你让我能过上好的日子,可是他失败了,贫困潦倒,怕你失望,一直都不敢来见我们。我编出了一个故事,如果故事能让人开心,真假又有什么区别?   他真的这么告诉你?妈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却被我按住。   是真的,他一直都想着你,他永远记得那个站在桃花树下,背着手,眼神倨傲又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十九岁少女。   妈逐渐地平静了下来,轻声道,那天,他脸上满是油彩,但却依旧漂亮得让人炫目,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慢慢变冷。   他向着我走过来,我很紧张,但却不想表现出来,就这么硬挺着。他走过来,对我一笑,身后的桃花也比不上他的笑容。   妈的眼皮缓慢地睁眨着,像是在播放着回忆的影片。   他说,当我的模特好不好?他的声音真好听,像是云,软软的,绵绵的,真好听……   妈还在缓声说着,但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不可闻。   我没有办法拒绝了,他就是一片云,我想抓,也抓不住,想逃,也逃不了,我的身体困了一阵子,心困了一辈子,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我按下了呼叫器,医生赶来抢救,一阵喧嚣吵闹里,我只觉得,似乎有一只柔软的手掌抚过我的脸颊,然后……飞走了。   凌晨4点50分,妈走了。   外公外婆虽一直有心理准备,但得知这个消息,仍旧支持不住,卧病在床。妈所有的后事,都由我一手操办。   我把妈的骨灰安葬在秦丽旁边,这样她们俩都不会孤单。   忙到第二天中午,我就晕倒了,醒来后看见床边站着唯一与段又宏。   我长吁口气,幽幽道,想以前我身边还是有几个护花使者的,没料到这一年老珠黄,就剩下你们金头与银头俩了。   有我们就算不错了。唯一说着便想打我,半途却红了眼睛,收回手,道,大绮,你都瘦脱形了。   看看镜子,里面的人确实认不出。   现在流行骨感美呗,我笑着想站起来。   段又宏边给唯一做眼色让她拦住我,边道,大绮姐,剩下的事我来做,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我瞪他一眼,道,你小子想将功补过呢?   段又宏又开始嬉皮笑脸,说,是呀,大绮姐你大人有大量,给我个机会吧。   我知道他们是害怕我身体吃不消,都是好意,不能辜负,也就应了。躺床上输了一天水,等好得差不多了,又开始往唐宋那跑。   唯一拉住我,道,姑奶奶你就消停下吧,真不怕歇菜啊?   我这样一个女流氓,哪里能说歇菜就歇菜呢?我笑。   唯一担心地看着我,说,大绮,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没人笑话你,要有人敢笑,我立马让他变不成人。   哪有安慰人安慰得这么血腥的?我说。   大绮,你别憋着,憋出病来我没钱给你治的。唯一继续劝说。   我真没事。我笑。   我明白唯一的关心,妈去世后我一滴眼泪也没流,不是恨,只是我哭不出来。   真的哭不出来。   时间飞速流逝,唐宋苏醒的机会越来越小,但我还是照常跟他说话。   夏末的这天,我开始给唐宋念他最喜欢的书--《小王子》。   6岁时,我在一本名为《大自然的真实故事》的书中……   从前,在某个星球上住着一位小王子……   到了有人的地方照样孤独……   它是我的玫瑰花……   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如果一个人听任自己被人驯服,那他就要冒流泪的风险……   我就是这样被唐宋驯服了。   而驯服了我的唐宋却怎么也醒不来。   潜伏的哀伤刹那间涌了上来,将我没顶。   唐宋,我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唐宋,秦丽走了,妈也走了,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让我依靠了,我请求你醒过来,我求你,醒过来吧,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唐宋的脸颊上滴落了几滴泪水--属于我的。   我将脸埋进他的掌心,轻轻地啜泣着。唐宋,求求你,我求求你快点醒过来。不是说好我们要一起好好过下去?不是说好我们要生个和我一样的女儿吗?你怎么逃避?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睡过去?   前尘旧事谁对谁错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爱唐宋。逃了那么远,并没有让我不爱他,而是让我懂得如何爱他。可是等我醒悟了,他却沉睡了。也许这是上天在惩罚我们醒悟得太晚。但我已经知错了,为什么还要让这惩罚继续?   唐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爱我,为什么要看着我流泪却不做声?你证明给我看你爱我呀,你抱我呀,你吻我呀,你为什么一动不动?我轻轻地哭泣着,整个心肺都像要被悲伤撑得涨裂。   可是唐宋却一动不动。   我哭得身子在微微颤抖,一双小手却趴在我的手上,耳边传来呀呀的稚嫩学语声。   抬头,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是静夏。   回头看着虚掩的病房门,我知道必定是唯一带着静夏来看我,却撞见我情绪崩溃,不好劝我,便放静夏进来安慰我。   静夏只会喊爸爸妈妈,见到我每次也只是呀呀地叫,然而看着床上的唐宋,她却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叫出了清晰的爸爸两个字。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纠正道,静夏,这是叔叔,叔,叔。   静夏却不听,依旧叫着,巴巴,巴巴。   等会你亲爹不气死,我刮了下静夏的小鼻梁,接着起身去洗手间准备洗把脸再把静夏送回去。   水哗啦啦地开着,依稀听见静夏先喊了几声巴巴,接着又咯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呢?静夏?我边问边走出洗手间,却发现,静夏的小手被一只大掌握住。   而那只手,瘦弱白皙--属于唐宋。   我怔住心神,一步步踱了过去。   我看见,静夏趴在病床边,正笑着甩屁股,而病床上的那个男人,他睁开了眼睛,正疼爱地看着静夏。   沾湿水的手帕掉落在地,捡起笨重水珠,我站在原地,内心被强大的情绪冲击得头昏脑胀。   那个男人抬起疲倦的眼眸,微笑着看向我,时光无情流逝,他却仍旧如当年那个白衣少年,身姿雅俊,一抹饱满且温润尔雅的白。   满目泪水中,我听见他轻声道,夫人,我才是被驯服的那个。   那天晚上,拥抱着唐宋,我做了个梦--一个男人带着我从那个浓雾萦绕的树林里走了出去,他回头,他微笑,我鼻端尽是清新的美国梧桐和诡秘的白麝香。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姑娘们,和一的番外要不? 79 79、和一番外 ...   我这辈子就爱过一个女人。   而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时,她已经是别人的新娘。   那天,她穿着白色的婚纱,低垂眉目,秀美得低调。我只远远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我断言她的这场婚姻不过又是另外一场华丽冰冷的盛宴。   相敬如冰的婚姻在我们这个圈子从来都不缺少。   我还知道,她丈夫心里有着另一个女人。   果然,新婚的头一夜,他丈夫便出外买醉。她没闹,看来是个晓事的,这个圈子的男人都爱娶的女人--门当户对且互不干涉。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阿vane生日时,她与阿vane的呛声也算是精彩,这个女人像小米椒,看着娇小,要真咬下去,能噎得你不行。   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是在江边大排档上,她喝栽了,拖住我的手,说了一句话。   唐宋,我他妈的爱死了你。   唐宋是她丈夫,我好友。   我的生活很无聊,而在那时,我终于发现了这个能让我不这么无聊的人。我开始有意无意跟踪她,并发现这女人身边还有不少挺不错的暗恋者,这便更加有趣了--我不相信有人能不计得失地永远爱着另一个人。   我不是不相信女人,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不相信人性。   就带着这样的探究兴趣,我与她之间开始了一场追逐。   在这过程中,逐渐地,我感觉到这女人对唐宋的爱,太浓了,浓到……让人妒忌。   于是在伊甸园里,在黑暗中,在靡靡之音里,我吻了她,她的唇很软,舌很甜,但温度很冷,她对我没有任何的感觉,她在想着另一个男人--她在我身上,寻找她丈夫的影子。   我不过是个替身。   我喜欢你,但,离爱还很远。我这么告诉她,也这么告诉自己。   趁着唐宋躺医院里,我去他们家找了她,强行与她躺在了一张床上,什么都没做,就盖棉被纯聊天,可那感觉是真好,那是第一次,我想到了归属这个词语。   但那个令我想到这个词的女人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她满心满眼里,都是唐宋--她的日记本里,满满地,记载了她对唐宋八年的爱。   那一晚,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慌,我开始害怕自己会陷进去。   我从不是个害怕世俗的人,她已婚这件事根本不会成为阻挠我的理由,我在乎的是她的心。而她的心,已经全在唐宋身上,我的胜算太小了。   我不再去找她,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离了也就好了。   我这么想。   然而杨杨生日那天,阿vane告诉我,唐宋决定要将她当成真正的妻子。那瞬间,曾经令我那么骄傲的洒脱与冷静就这么不翼而飞。   我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十足的笑话,原本以为自己是游戏的主导,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颗小棋子。   我是她与唐宋感情生活中的一颗棋子。   唐宋是她眼中唯一的将领,而我不过是不起眼的小兵。   我将她的手递给了唐宋,我不想自己再陷入更可笑的场景。   之后……   听说,他们出外旅游。   听说,他们相处得很愉悦。   听说,唐宋近来很快乐。   而我,就他妈的像一个懦夫样缩在家里不停喝酒喝得天昏地暗喝得吐血喝得差点死在家里。饶是这样,也还是忘不了她。   重新看见她的那刹那,我就知道自己入魔了--我放不开她,就算是被厌恶,也要继续纠缠。   既然成魔,情绪就不需要控制,我看不得她与另外的男人亲密,我开车恐吓了那个暗恋她的男人,此举让她大怒,   她因此来找我。   我已经落得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看见她的地步。   和一啊和一,你还能更可悲一点吗?   但已经是魔,又何必要遮遮掩掩?我下了最后的一步棋--将她绑架到了英国。   在那里,我得到了她的身体,同时也得到了她冷冷的一句话。   这辈子,我欠你的,都还完了。   在那瞬间我就有预感,这辈子,我注定得不到她。   之后她与唐宋纠纠缠缠,再没有我插足之地,即使我费尽心机,仍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那么,就毁灭好了。我将唐宋的秘密彻底展现给了她,那一刻,我看见她眼内空了,空得澄清,仍旧没有我的影子。   那一刻终于明白,她的心只能盛下唐宋,   就如同,我的心只能盛下她。   是命,是运,是孽,是贱。   一声叹息,尘埃落定,最后再遇她一次,之后离开。   之后我在法国定居,开了一家中餐馆,兴致来时便下厨做一两道菜,要不就在咖啡馆看书闲坐一天。过去的那些时光,仿若梦境,回忆起来都是不真实的。   这么一晃,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家中长辈去世,我回去奔丧。   重返故地,竟是别样滋味,过去的老友走的走,散的散,颜色坊的热闹场景一去不回。   走在街上,发现不少孩童由父母带着游玩,这才醒悟这天是六一。   这孤家寡人的,还真不好意思在这天出来闲逛。买了杯咖啡准备回宾馆,却在人潮中看见了那个让我魂牵梦绕多年的身影。   她坐在一张休息椅上,长发披肩,低垂眉目,岁月给予她更多女人的韵味。   我竟身不由主地向她走过去,仿佛中间那么多岁月都不曾流逝,只要过去对她邪邪一笑,俩人又能重新开始斗智斗勇。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牵着一对五六岁左右的漂亮龙凤胎从冰淇淋店走了出来。   她立即迎上去,脸上满溢着幸福。   那男人,正是唐宋。   那幸福的一家人相拥着走入人群,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站在原地,怔了许久,最后竟苦苦地笑了。   后来,我走过许多地方,看了无数的云,见过许多的人,心内终究留有她的身影,心就这么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午夜梦回时,我总是会想起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一辈子就爱过一个女人。   她并不爱我。   她的名字叫秦绮。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男配的最好结局就是永远爱着女主,这样读者才会永远爱着男配。O(∩_∩)O哈哈~开始全力更新教官文了。小吵闹正式结束~谢谢姑娘们捧场~~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